四目相对间,两人皆甚为尴尬,风雪霁连忙转身摸了泪,端起嫡公主的架子等着风雪鸢行礼。

    “嫡公主,”风雪鸢行了一礼,轻轻问道:“嫡公主为何独自在这哭泣?”

    风雪鸢挺立起身子,像只白天鹅一般高傲地说:“你看错了,我不过是在喂鱼,被风眯了眼睛罢了。”

    “没事便好。”风雪鸢想转身离开,却被风雪霁喊住了。

    “你和曲萧和……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贺皇后从贺华亭那里早就知晓风雪鸢和曲萧和在宫外的事,可却不曾告诉风雪霁。如今风雪霁亲眼看到了两人拉扯不清,自是一时难以接受。

    风雪鸢见风雪霁有些咄咄逼人,便站定想要与她理论一番。

    “我与曲萧和从未勾搭在一起,嫡公主非礼勿言。”

    “哼,”风雪霁扭头避开风雪鸢的眼神,“你们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风雪鸢不欲多事,可风雪霁不依不饶,风雪鸢倒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火气了:“听闻皇后娘娘已有意将你嫁到木家,木家的临川公子就在那边呢,你不去看着他,倒是关心曲公子,莫非嫡公主你已芳心暗许了曲公子?”

    “你……你自己行事不端,莫要随意揣测旁人。”风雪霁气急地说。

    风雪鸢冷笑一声,故意往风雪霁的心窝子上戳,“也是,皇后娘娘对你是所求无有不应,若是嫡公主真的心悦曲公子,皇后娘娘定会听你的替你做主的。如今她有意木公子,也定是依了你的意思。倒是我,胡乱揣测,给嫡公主赔礼了。”风雪鸢笑着向风雪霁行了一礼,把风雪霁气得脸又红又绿。

    “果然是贱人生的下贱坯子,满口的男女之情,曲公子定是被你这不知廉耻的贱人给狐媚了!”

    “啪!”风雪鸢扇了风雪霁一巴掌。

    扇完了风雪鸢就后悔了,虽然她不能眼看着别人羞辱她母妃,但这一动手,自己先理亏了起来,这段时间种种的隐忍也都白费了。

    但扇都扇了,后悔也无用,风雪鸢只得继续强势道:“你母后当年害死我母亲,又说我天命不详想要害死我,你们母女二人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却整日一副清高嘴脸,究竟是谁不知廉耻?”

    “啪”地一声,冯嬷嬷上前给了风雪鸢一巴掌。

    风雪鸢一转头,发现贺皇后紧随其后地跟了上来。

    “果然是贱人生的下贱坯子,嘴里这样不干不净,竟敢出言折辱嫡公主和你的嫡母!”

    “皇后娘娘,”风雪鸢连忙跪下解释道:“是嫡公主先出言不逊,辱骂儿臣与母妃。”

    贺皇后瞪了一眼风雪霁,风雪霁抿着嘴躲到了贺皇后的身后。

    贺皇后缓缓走到风雪鸢面前,“你这蹄子,当日让你回宫你乖乖便回了,本宫就知道你定是为了给你母后报仇来的。但你别忘了,当年之事就算到了陛下面前我也是一句话,本宫毫不知情。陛下处死了岫玉也为你母妃报了仇,你还想怎样?至于你……你母妃到底是难产死的,有没有稳婆都救不了她的命,是你,害死了你的母亲,是你,天命不详,与本宫又有何干系?你如此污蔑本宫,对你的嫡母不尊不敬,实在是本宫当日没有教好你规矩!今日,本宫就再好好教一教你如何恭敬!来人,掌嘴,直到公主学会规矩为止。”

    冯嬷嬷和一宫女一左一右将风雪鸢按住跪在你上,彩玉撸起袖子,狠狠地打了下去,一巴掌接着一巴掌。

    柴婆与一众夫人小姐的贴身丫鬟在角房吃完了饭,见风雪鸢迟迟没有出现在诗会,去宴会上寻也不见踪影,便在玉花苑找了起来。听着动静,终于在假山后发现了一行人。

    柴婆忙冲上前推开彩玉,“皇后娘娘开恩,皇后娘娘开恩啊!”柴婆跪在地上挡在了风雪鸢的前面,“公主千金之体,若是有错,老身愿替公主受罚。”

    “柴婆,你不必求她,只管让她打来。等明日我的脸一肿,大家就都知道皇后娘娘为了发泄对我母妃的怨恨,在后宫滥用私刑。”

    “本宫打你,还需要理由吗?可你若是让别人知道是本宫打了你,本宫纵使弄不死你,也能弄死这个老妇。”贺皇后的眼睛落在了柴婆的身上。

    “你要对柴婆做什么!”风雪鸢挣脱开柴婆挡在了柴婆前面。

    “本宫不想做什么,只是让你知道,这后宫,本宫弄死一个奶婆,比弄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本宫知道这婆妇养你长大与你甚是亲厚,所以公主,以后说话之前,还是多想想自己在乎的人吧。曲家不过一武将之家,嫡公主怎会与曲家有什么牵扯?但是你,也别想和曲萧和如愿!你就在这假山后面跪足两个时辰吧,这里人迹罕至,算是给你留点面子了。”

    贺皇后转身带身风雪霁离开了,留下风雪鸢与柴婆在假山后跪着。

    “鸢儿,你何苦与她起口舌之争,林伯不是来信说了吗,林安长公主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等事情水落石出,你找出害死叶妃娘娘的真凶,他和堂主就会想办法让陛下为你和曲萧和赐婚,你何苦惹怒皇后?”

    “柴婆,我跟曲公子,恐怕是没有缘分了。”风雪鸢低垂着双眸,脸上火辣辣地疼,“可我不反驳,就眼看着她们羞辱我和母妃吗?”

    “可你反驳了,挨打了,心里痛快了,然后呢?对你最在乎的事情有什么帮助?既然没有意义那就不要去做,眼下的一时口舌之快都只不过是你无能的表现罢了。你恨你不能为你母亲报仇,你恨嫡公主羞辱你,你恨的不过是你自己的无能为力罢了。你若真有办法,便不会为了一时的羞辱而惹一身是非了。”

    “可是柴婆,那我什么时候才能不无能为力啊。”

    柴婆抬头看了一眼天,一片云彩向这边遮了过来。

    “天道有常,一切你觉得无能为力之事只因时机未到,咱们要做的就是收敛锋芒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可若一直没有时机呢?”

    “那就是命了。”

    不一会儿,天就阴了下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向地面。假山外的人群慌乱作一团,四处散去避雨了。

    风雪鸢和柴婆还未跪满两个时辰,不敢起身,只得任由雨水淋了个透。

    柴婆见风雪鸢有些发抖,可奈何自己也没有多穿一件外衣,只好往前挪了挪,将风雪鸢搂紧自己的怀里。

    “鸢儿,你怎么了?”

    这样的大雨,这样的依偎,倒是让柴婆想起了十四年前她带着风雪鸢出宫的场景。恍然间,风雪鸢已从一个襁褓婴儿,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女郎。

    柴婆看着怀里的风雪鸢,心疼地流下了一串眼泪,混杂着雨水,滴到了风雪鸢的脸上。

    风雪鸢感觉到了一滴有温度的雨水落在的自己脸上,抬头眯着眼睛看向柴婆:“柴婆,你回去吧,皇后娘娘只是罚我一个人。你年纪也大了,一下雨腿就会疼,怎可在雨中跪这么久?”

    “婆婆没事,只是……你怎么一直在发抖啊?”

    风雪鸢此时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脸颊被打得火辣辣的疼,胃里被烙饼撑的难受,这肚子和腰从早上就不舒服了,如今更是像被一刀斩断般疼痛难忍。

    风雪鸢咬了咬牙,向柴婆的怀里靠得更近了些。

    身上的疼痛并没有让她的内心充满对贺皇后和风雪霁的怨恨,毕竟柴婆说的对,自己只是恨自己无能为力罢了。现如今,她倒是真的有些羡慕贺皇后和风雪霁。

    不管风雪霁做了什么,她总有自己的母亲在身边维护自己。就算是贺皇后给风雪霁指了她不喜欢的亲事,那也是真心为她着想的。

    而自己呢,从出生起便一个人,虽然身边有柴婆和林伯照顾她护着她,但那又怎能替代亲生母亲的爱呢。

    “公主!”

    “柴婆!”

    何叶和予儿见雨下大了风雪鸢还没回宫,便撑了伞出来寻二人。

    柴婆隐隐约约仿佛听见了何叶和予儿的声音,便朝着假山外呼喊道:“何叶!予儿!我们在这。”

    何叶和予儿寻着声音找到了假山后面,看见跪在地上的风雪鸢和柴婆,连忙跑了过去将伞遮在她们身上。

    风雪鸢意识迷迷糊糊地,听见何叶予儿的声音,抬起头来撑着一口气说道:“这么大的雨,你俩赶紧回去吧,别再把你们俩淋坏了。”

    “公主,外面都已经没人了,下这么大的雨,皇后娘娘不会知道咱们提前回去的。”予儿用自己的身子遮挡住风吹来的方向,主仆四人就这样在雨中等待着未时的钟声。

    风雪鸢看着身边簇拥的人,感到一阵欣慰。但十四年来,她对母亲的想念从未有此刻般强烈,她甚至感觉自己马上就支撑不住了,叶南星就在前面等着她。

    “鸢儿,鸢儿……”

    她听见了叶南星在轻声呼唤她。

    “母亲,等等我……”风雪鸢喃喃地说道。她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三十岁出头,慈爱地看着她,笑着让她到身边来。

    柴婆和何叶听到了风雪鸢的低喃声,晃了晃风雪鸢。

    何叶用手试了试风雪鸢的额头,“哎呀,好烫,公主发烧了。”

    柴婆和何叶一声声地叫着,可风雪鸢却逐渐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

    突然予儿感觉风雪鸢身子下面一阵湿热,她收回手来,哆哆嗦嗦地说道:“哎呀,这…这怎么有血!”

    “公主这是…来月事了啊。”何叶一看,马上明白了缘由,立马背起风雪鸢,往起阳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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