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03
这么多年过去，我姨娘虽未得父亲专宠，却在府中站稳了脚跟，后宅之中亦有其一席之地，与那些或早逝、或被打发得远远的、或默默无闻的姨娘截然不同。
而我，因着嫡姐的提携，亦能在父亲面前时常露脸，至少让他知晓我是十五娘，是姨娘秀芝的女儿。
当嫡姐需伴读入皇家书院时，即便我年纪小，仍被嫡母与父亲认可，成为了嫡姐的学伴。
嫡姐对此并无异议，反言带我这个温顺乖巧的远比带上一个不合心意的要好。
皇家书院，非启蒙之所，乃精英汇聚之地，对学子有着严格的年龄与学识要求。
皇家书院作为权力的微缩舞台，不仅是学识与才华的竞技场，更是人脉与资源交织的网。故而各家为争得一席之地，无不费尽心机。
为了能在书院中不成为嫡姐的累赘，姨娘特地为父亲绣了一个荷包，并借此机会为我争取到了提前请两位女先生补习的机会。
一位专攻学业，一位则教授琴棋书画，双管齐下。
姨娘心思细腻，为避免嫡母误会，她给嫡母亦绣了一个荷包，与赠予父亲的那一对相呼应，并及时向嫡母通报了此事，以示尊重与诚意。
为了不辜负姨娘的一片苦心，我倾注了所有的努力，夜以继日地苦读苦练了两月余。且在入学之前，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岳盈。
取自“月有盈亏”中满月之意，倒是与我的身形相呼应。
不过，众人仍旧习惯称呼我为“十五娘”。
04
在本朝，男女之防虽不至严苛，然即便同处一书院，因学习领域之异，男女学生仍分班授课，各不相扰。
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身份等级与嫡庶之别，宛若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将学生群体清晰划分为数个阶层。
四品及以上官员的嫡出子女，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紧密的小圈子；而四品以下官员的嫡出子女，也依据各自的规则，形成了另一套交往模式。
至于我们这些庶出子女，亦是遵循着相似的规律，在各自的领域内活动。
我父亲虽仅袭伯之位，却享有三品之尊，因此我嫡姐在书院中自然位列地位最高那一圈子。
那个为我鸣不平之人，名为乔安如，是户部尚书之女。
她之所以站出来为我说话，并非出于深厚的私交，亦非她本性好打抱不平。
实则，书院之中隐藏着世家男女相互了解、为日后联姻铺垫的微妙目的。
几位皇子亦在此求学，而我嫡姐与乔安如，皆被视为潜在的皇子妃人选，彼此间自然存在着激烈的竞争关系。
乔安如此举，或许正是想在皇子面前展现其公正无私的一面，亦或是借此机会削弱我嫡姐的声势。
05
彼时，正值书院膳堂用餐时分，皇家书院的规矩严谨，随从不得入内，学生们皆需自行取餐。
我嫡姐因有我在侧，自是无需加入排队的行列，她已悠然选好了座位，静候我将餐食取回。
她所选的位置，经过我多次观察与考量，既非紧贴太子那尊贵的第一排雅座，亦不远至被忽视之地，而是位于一个能让太子不经意间目光所及之处。
我的能力，绝非空谈，而是实打实地体现在这些细微之处。
面对嫡姐因嫡庶身份所受的议论，我更得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身旁，给予最坚实的支持。
我端着满满当当的餐盘穿过人群，故意将乔安如挤到一侧，以行动宣告：“我嫡母与嫡姐待我如亲，为嫡姐取餐乃我心甘情愿，乔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
为免众人误解，我又补充道：“瞧瞧我这身量，再看看在座的诸位小姐，有谁能及我丰腴？我像是被虐待之人吗？”末了又追加一句，“我主动多跑两趟腿，实则是为了削减身材，嫡姐不过是为了助我而已。”
05
诚然，我体型略显丰腴。
但细究起来，我并非过分肥胖，只是在这以瘦为美的风气中，各家小姐纷纷节食以求纤细。
姨娘却生怕我饿肚子，有什么好吃的都紧着我，才将我养得十分圆润。
这也成了嫡姐乐于携我同行，以及嫡母与嫡姐喜爱我的原因之一。
毕竟，我的存在，无形中更衬托出了嫡姐的轻盈与柔弱。
说来，还多亏了姨娘的巧手，将嫡姐不要的那些衣服改过后，我才能穿得上。
此番，我主动为嫡姐解围，她自是满心欢喜，连带着食欲也大增。
她不仅多添了半碗饭，还将我特意为她切下的红烧肉瘦肉部分一扫而空，鸡肉与鱼肉也较之往常多享用了不少，害得我最终只吃了个七八分饱。
心中虽有小小的怨念，但我并未显露分毫，毕竟嫡姐的喜悦我能感受到。
她也并未忘记我的付出，下学回府后，便差人送来了各式精美的糕点，更吩咐厨房在晚膳时为我准备了一个大肘子，以作补偿与奖励。
06
如果能在皇家书院持续求学，那该是多么美好的愿景。
在那里，即便是纷争，也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然而，时光匆匆，转瞬之间，太子已迎来了他的十八岁生辰。
为此，皇宫筹备了一场盛大的宴会，旨在为其庆生。
宴会的宾客名单显赫，主要邀请了四品及以上官员的家眷，同时，也有少数在皇家书院中表现突出的低品级官员子女得以受邀。
虽然未曾正式公告，但皇后身旁的嬷嬷已悄然向外界透露风声，此次太子的生辰宴会，不仅是为了庆祝，更暗含了为太子及几位年长的皇子甄选佳偶的意味。
收到皇宫发至伯府的请柬，嫡姐名列其中自是理所当然，然而，令我始料未及的是，我的名字竟也赫然在列。
这意味着，我被纳入了为太子及诸位皇子挑选妃嫔的候选名单之中。
苍天可鉴，我年仅十四，除了对美食有着些许执着外，并无其他出众之处。
学业上，我因基础薄弱，每每考核都需奋力一搏，方能勉强跟上嫡姐的步伐，幸而未至退学之境。
即便皇室出于好意，欲为伯府增添更多参选机会，但论及未出阁的庶姐，尚有数位在我之前，按理而言，我绝不应是首选。
此中缘由，着实令人费解。
07
并非我自视甚高，即便身为伯府的庶女，机会渺茫，我仍心存顾虑，担心被皇家相中。
毕竟，即便是获得封号，也往往意味着要步入妾室的命运，这绝非我和姨娘多年努力讨好嫡母与嫡姐所期望的结果。
“十五啊，你在皇家书院求学两年，难道就没有哪位才俊入你的眼吗？”姨娘此言，实属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连这样的问题都提了出来。
我果断摇头，几乎是本能地回答：“没有。”
这两年间，我全力以赴追赶学业，哪有闲暇去顾及儿女私情？更何况，我尚年幼，婚姻大事尚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那你现在就好好想想，务必找出一个合适的人选，姨娘好去求夫人和伯爷成全。”姨娘这突如其来的“命令”，对我而言，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然而，就在这一刻，两个人影不由自主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一个是皇商许家的嫡次子许岩宁，此人虽相貌平平，却擅长交际，行事圆融，是块经商的好料。
若能与他结缘，未来生活自是不愁银钱之困。
再者，许家是商户，处于社会末流，哪怕对方是嫡子，我作为伯府庶女嫁入，亦算门当户对。
另一人是安阳侯的庶三子，名唤曲阳名。
他不仅有着俊朗的容颜，学识亦颇为深厚，且懂得收敛锋芒。
他将来即便不能高中进士，凭借其现有的举人身份，亦能谋得一官半职。
更令我心动的是，安阳侯府的庶子一旦成婚，便会分府别居。
如果能嫁给这人，无疑能让我免去许多家族琐事与长辈的约束，生活得更加自在。
08
我并未对姨娘隐瞒内心的考量，主动与她分享了我对那两位公子的看法。
姨娘听后，建议我不要急于做出决定，最好是能与这二人先接触一下，探明他们是否有意与我缔结连理。
毕竟成亲是两个人的事，一方情愿只会成为怨偶。
姨娘最大的心愿，就是我能一生顺遂，嫁得良人，过上和乐美满的日子。
为此，姨娘特意去求了夫人。
代价是，原本应由伯府为我准备的那份嫁妆，将全部转给嫡姐。
按照姨娘的话，就是伯府给我出嫁妆也不会有什么好玩意，如果能给我换一份好姻缘也值了。
姨娘所言非虚，我父亲俸禄有限，家业亦不丰饶，加之他不断纳妾生子，伯府的经济状况早已捉襟见肘。
嫡姐若真能嫁入皇家，伯府哪怕是打肿脸充胖子，也会给她多增添嫁妆。我们这些庶出子女，所能分得的自然少之又少。
姨娘深知，即便是再微小的利益，也不容忽视。
将我的嫁妆转给嫡姐，既能让嫡母满意，这也是姨娘能想到最好的交换条件。
09
尽管过了两年，我依然保持着圆润的体态，但这在老一辈的观念里，我却是好生养的。
夫人自然不愿我卷入皇子妃争夺的风波之中，因此，当姨娘提出那个交换条件时，夫人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应允了。
夫人的行动力极强，她迅速联络了在皇家书院就读的伯府世子，即我的嫡长兄，来操办此事。
姨娘对那两位候选人的见面显得比我还急迫，她不惜自掏腰包，让嫡长兄在汇贤楼设宴，安排许岩宁与曲阳名在同一天内，前后脚与我相见。
作为这场相亲的主角，我自然不能缺席。于是，我也坐在了那张圆桌旁。
首先踏入包间的是许岩宁，他进门便与嫡长兄热情地寒暄起来。
当目光转向我姨娘时，他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常态，礼貌地向我姨娘行了晚辈之礼，即便在不知我姨娘身份的情况下，也显得极为得体。
随后，他自然地转向我，亲切地唤了一声：“岳十五娘。”
“许公子。”我朝他浅笑，还了一礼。
嫡长兄随后引领他入座，并吩咐小二上菜，又趁机向许岩宁介绍了我姨娘的身份。
10
许岩宁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他便以那标志性的温文尔雅笑容，巧妙地化解了这份突如其来的情绪。
他再次站起身，对我姨娘行了一个更为庄重的礼，语气中满是敬意：“原来您竟是岳十五娘的姨娘，晚辈方才多有疏忽，还请见谅。”
姨娘连忙谦逊地侧身回礼，微笑中带着几分客套：“哪里哪里，是妾身唐突了。只因十五娘的事，妾身心系其中，不得不亲自前来照看。”
事先，嫡长兄已向许岩宁说明了此次相聚的缘由，因此，姨娘的话语背后的深意，他自然是心领神会。
许岩宁听后，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羡慕之色：“由此可见，岳十五娘深受伯府长辈的喜爱。”
一个庶女的婚事，有嫡出兄长张罗，又能让其姨娘跟着一起相看，这无疑代表了家族对这位庶女的重视与关爱。
与这样的庶女联姻势必会为联姻的另一方带来诸多正面的影响。
姨娘今日并非贸然行事，也是为了我的婚事增添筹码。
恰巧在这个时候，小二陆陆续续开始上菜，这个话题便告一段落。
11.
席间，许岩宁表现得极为热络，主动向我嫡长兄抛出橄榄枝，展现出他高超的交际手腕。
他滔滔不绝地分享着随家人外出经商时的趣闻轶事，同时也不忘细致入微地向我们介绍当地独特的风土人情，力求让谈话氛围既轻松又全面。
然而，鉴于今日的主要目的是双方相看，许岩宁并未过多逗留，适时地找了个借口便告辞离去。
待他离开后，嫡长兄转而征询我和姨娘的意见。
姨娘轻轻摇了摇头，直言不讳道：“此人十分圆滑，很难捉摸其真心。妾身怕十五娘与他结缘，不明不白地成为他算计的对象。”
我虽不至愚钝至此，但也深有同感，连忙点头附和。
从许岩宁的言谈举止中，我并未捕捉到他对我有何特别的男女之情。
相反，他对我嫡长兄的关注似乎更为浓厚。
或许正是他试图接近我们伯府，了解伯府实力与背景的另一种方式。
12
鉴于我对许岩宁同样抱有诸多考量与盘算，我自觉并无立场全然谴责他的行为，无论其是否得当。
便叫我和姨娘的婢女打包好桌上的饭菜，准备下一场与曲阳名的会面。
曲阳名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一刻钟抵达。
他见我们已在此等候，脸上不禁泛起了一抹红晕，连忙向我们致以歉意。
曲阳名身姿挺拔，身着华丽锦袍，举止间尽显大家风范，令人一见之下便心生好感。
然而，今日的他似乎与在学院中的那个自信满满的才子有所不同，言语间略显生涩，脸颊上的红晕久久未散。
他的目光不时偷偷向我投来，随即又迅速垂下眼帘，那份青涩的情愫在不经意间流露，难以掩饰。
正当我们之间的氛围愈发融洽，谈笑风生之际，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突然闯入，打破了这份宁静与和谐。
13
“呦！岳家老大、曲家小三，你二位竟然好到一同光临汇贤楼来用餐了？”
“岳家老大”称呼的是我嫡长兄，“曲家小三”自然是指曲阳名。
来人宋璟初，是汇贤楼的老板，能出现在这里也并非完全意外。
他随后仿佛才留意到我的存在，笑眯眯道：“没想到，岳小胖也在啊！”
我尚未因他在这么多人面前的称呼表露不悦，他已转向我姨娘，随意地拱手一礼，问道：“这位夫人是……”
“妾身便是你口中岳小胖的姨娘。”
我姨娘还了一礼后笑着回应，并未因对方给我起绰号而感到不满。
实在是因为对方除了是这里的老板外，还是安平长公主的唯一子嗣。
在其父靖安侯身亡后，他早早便继承了靖安侯的爵位。
姨娘虽与之初见，但从我嫡长兄以及曲阳明对他的恭敬态度上，不难推断出其身份不凡，自然而然对他十分恭敬。
说起来，我能与他相识，还有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14
大约是在两年前，我嫡姐想要吃京城最有名一家糕点店新出的一款糕点，便差遣我去排队购买。
正当我满心期待即将轮到自己时，未曾想最后十份糕点竟被前面的一位顾客悉数购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措手不及。
我不愿因此遭受嫡姐的责备，便决定寻求那位购买了十份糕点的顾客给与帮助，希望他能匀给我一份。
奈何对方只是一个小厮，对此事无法做主。
在我眼泪巴巴苦求下，他不忍见我伤心，便心生怜悯，引领我至其主子的面前。
这么多年过去，我姨娘虽未得父亲专宠，却在府中站稳了脚跟，后宅之中亦有其一席之地，与那些或早逝、或被打发得远远的、或默默无闻的姨娘截然不同。
而我，因着嫡姐的提携，亦能在父亲面前时常露脸，至少让他知晓我是十五娘，是姨娘秀芝的女儿。
当嫡姐需伴读入皇家书院时，即便我年纪小，仍被嫡母与父亲认可，成为了嫡姐的学伴。
嫡姐对此并无异议，反言带我这个温顺乖巧的远比带上一个不合心意的要好。
皇家书院，非启蒙之所，乃精英汇聚之地，对学子有着严格的年龄与学识要求。
皇家书院作为权力的微缩舞台，不仅是学识与才华的竞技场，更是人脉与资源交织的网。故而各家为争得一席之地，无不费尽心机。
为了能在书院中不成为嫡姐的累赘，姨娘特地为父亲绣了一个荷包，并借此机会为我争取到了提前请两位女先生补习的机会。
一位专攻学业，一位则教授琴棋书画，双管齐下。
姨娘心思细腻，为避免嫡母误会，她给嫡母亦绣了一个荷包，与赠予父亲的那一对相呼应，并及时向嫡母通报了此事，以示尊重与诚意。
为了不辜负姨娘的一片苦心，我倾注了所有的努力，夜以继日地苦读苦练了两月余。且在入学之前，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岳盈。
取自“月有盈亏”中满月之意，倒是与我的身形相呼应。
不过，众人仍旧习惯称呼我为“十五娘”。
04
在本朝，男女之防虽不至严苛，然即便同处一书院，因学习领域之异，男女学生仍分班授课，各不相扰。
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身份等级与嫡庶之别，宛若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将学生群体清晰划分为数个阶层。
四品及以上官员的嫡出子女，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紧密的小圈子；而四品以下官员的嫡出子女，也依据各自的规则，形成了另一套交往模式。
至于我们这些庶出子女，亦是遵循着相似的规律，在各自的领域内活动。
我父亲虽仅袭伯之位，却享有三品之尊，因此我嫡姐在书院中自然位列地位最高那一圈子。
那个为我鸣不平之人，名为乔安如，是户部尚书之女。
她之所以站出来为我说话，并非出于深厚的私交，亦非她本性好打抱不平。
实则，书院之中隐藏着世家男女相互了解、为日后联姻铺垫的微妙目的。
几位皇子亦在此求学，而我嫡姐与乔安如，皆被视为潜在的皇子妃人选，彼此间自然存在着激烈的竞争关系。
乔安如此举，或许正是想在皇子面前展现其公正无私的一面，亦或是借此机会削弱我嫡姐的声势。
05
彼时，正值书院膳堂用餐时分，皇家书院的规矩严谨，随从不得入内，学生们皆需自行取餐。
我嫡姐因有我在侧，自是无需加入排队的行列，她已悠然选好了座位，静候我将餐食取回。
她所选的位置，经过我多次观察与考量，既非紧贴太子那尊贵的第一排雅座，亦不远至被忽视之地，而是位于一个能让太子不经意间目光所及之处。
我的能力，绝非空谈，而是实打实地体现在这些细微之处。
面对嫡姐因嫡庶身份所受的议论，我更得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身旁，给予最坚实的支持。
我端着满满当当的餐盘穿过人群，故意将乔安如挤到一侧，以行动宣告：“我嫡母与嫡姐待我如亲，为嫡姐取餐乃我心甘情愿，乔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
为免众人误解，我又补充道：“瞧瞧我这身量，再看看在座的诸位小姐，有谁能及我丰腴？我像是被虐待之人吗？”末了又追加一句，“我主动多跑两趟腿，实则是为了削减身材，嫡姐不过是为了助我而已。”
05
诚然，我体型略显丰腴。
但细究起来，我并非过分肥胖，只是在这以瘦为美的风气中，各家小姐纷纷节食以求纤细。
姨娘却生怕我饿肚子，有什么好吃的都紧着我，才将我养得十分圆润。
这也成了嫡姐乐于携我同行，以及嫡母与嫡姐喜爱我的原因之一。
毕竟，我的存在，无形中更衬托出了嫡姐的轻盈与柔弱。
说来，还多亏了姨娘的巧手，将嫡姐不要的那些衣服改过后，我才能穿得上。
此番，我主动为嫡姐解围，她自是满心欢喜，连带着食欲也大增。
她不仅多添了半碗饭，还将我特意为她切下的红烧肉瘦肉部分一扫而空，鸡肉与鱼肉也较之往常多享用了不少，害得我最终只吃了个七八分饱。
心中虽有小小的怨念，但我并未显露分毫，毕竟嫡姐的喜悦我能感受到。
她也并未忘记我的付出，下学回府后，便差人送来了各式精美的糕点，更吩咐厨房在晚膳时为我准备了一个大肘子，以作补偿与奖励。
06
如果能在皇家书院持续求学，那该是多么美好的愿景。
在那里，即便是纷争，也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然而，时光匆匆，转瞬之间，太子已迎来了他的十八岁生辰。
为此，皇宫筹备了一场盛大的宴会，旨在为其庆生。
宴会的宾客名单显赫，主要邀请了四品及以上官员的家眷，同时，也有少数在皇家书院中表现突出的低品级官员子女得以受邀。
虽然未曾正式公告，但皇后身旁的嬷嬷已悄然向外界透露风声，此次太子的生辰宴会，不仅是为了庆祝，更暗含了为太子及几位年长的皇子甄选佳偶的意味。
收到皇宫发至伯府的请柬，嫡姐名列其中自是理所当然，然而，令我始料未及的是，我的名字竟也赫然在列。
这意味着，我被纳入了为太子及诸位皇子挑选妃嫔的候选名单之中。
苍天可鉴，我年仅十四，除了对美食有着些许执着外，并无其他出众之处。
学业上，我因基础薄弱，每每考核都需奋力一搏，方能勉强跟上嫡姐的步伐，幸而未至退学之境。
即便皇室出于好意，欲为伯府增添更多参选机会，但论及未出阁的庶姐，尚有数位在我之前，按理而言，我绝不应是首选。
此中缘由，着实令人费解。
07
并非我自视甚高，即便身为伯府的庶女，机会渺茫，我仍心存顾虑，担心被皇家相中。
毕竟，即便是获得封号，也往往意味着要步入妾室的命运，这绝非我和姨娘多年努力讨好嫡母与嫡姐所期望的结果。
“十五啊，你在皇家书院求学两年，难道就没有哪位才俊入你的眼吗？”姨娘此言，实属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连这样的问题都提了出来。
我果断摇头，几乎是本能地回答：“没有。”
这两年间，我全力以赴追赶学业，哪有闲暇去顾及儿女私情？更何况，我尚年幼，婚姻大事尚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那你现在就好好想想，务必找出一个合适的人选，姨娘好去求夫人和伯爷成全。”姨娘这突如其来的“命令”，对我而言，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然而，就在这一刻，两个人影不由自主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一个是皇商许家的嫡次子许岩宁，此人虽相貌平平，却擅长交际，行事圆融，是块经商的好料。
若能与他结缘，未来生活自是不愁银钱之困。
再者，许家是商户，处于社会末流，哪怕对方是嫡子，我作为伯府庶女嫁入，亦算门当户对。
另一人是安阳侯的庶三子，名唤曲阳名。
他不仅有着俊朗的容颜，学识亦颇为深厚，且懂得收敛锋芒。
他将来即便不能高中进士，凭借其现有的举人身份，亦能谋得一官半职。
更令我心动的是，安阳侯府的庶子一旦成婚，便会分府别居。
如果能嫁给这人，无疑能让我免去许多家族琐事与长辈的约束，生活得更加自在。
08
我并未对姨娘隐瞒内心的考量，主动与她分享了我对那两位公子的看法。
姨娘听后，建议我不要急于做出决定，最好是能与这二人先接触一下，探明他们是否有意与我缔结连理。
毕竟成亲是两个人的事，一方情愿只会成为怨偶。
姨娘最大的心愿，就是我能一生顺遂，嫁得良人，过上和乐美满的日子。
为此，姨娘特意去求了夫人。
代价是，原本应由伯府为我准备的那份嫁妆，将全部转给嫡姐。
按照姨娘的话，就是伯府给我出嫁妆也不会有什么好玩意，如果能给我换一份好姻缘也值了。
姨娘所言非虚，我父亲俸禄有限，家业亦不丰饶，加之他不断纳妾生子，伯府的经济状况早已捉襟见肘。
嫡姐若真能嫁入皇家，伯府哪怕是打肿脸充胖子，也会给她多增添嫁妆。我们这些庶出子女，所能分得的自然少之又少。
姨娘深知，即便是再微小的利益，也不容忽视。
将我的嫁妆转给嫡姐，既能让嫡母满意，这也是姨娘能想到最好的交换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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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过了两年，我依然保持着圆润的体态，但这在老一辈的观念里，我却是好生养的。
夫人自然不愿我卷入皇子妃争夺的风波之中，因此，当姨娘提出那个交换条件时，夫人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应允了。
夫人的行动力极强，她迅速联络了在皇家书院就读的伯府世子，即我的嫡长兄，来操办此事。
姨娘对那两位候选人的见面显得比我还急迫，她不惜自掏腰包，让嫡长兄在汇贤楼设宴，安排许岩宁与曲阳名在同一天内，前后脚与我相见。
作为这场相亲的主角，我自然不能缺席。于是，我也坐在了那张圆桌旁。
首先踏入包间的是许岩宁，他进门便与嫡长兄热情地寒暄起来。
当目光转向我姨娘时，他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常态，礼貌地向我姨娘行了晚辈之礼，即便在不知我姨娘身份的情况下，也显得极为得体。
随后，他自然地转向我，亲切地唤了一声：“岳十五娘。”
“许公子。”我朝他浅笑，还了一礼。
嫡长兄随后引领他入座，并吩咐小二上菜，又趁机向许岩宁介绍了我姨娘的身份。
10
许岩宁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他便以那标志性的温文尔雅笑容，巧妙地化解了这份突如其来的情绪。
他再次站起身，对我姨娘行了一个更为庄重的礼，语气中满是敬意：“原来您竟是岳十五娘的姨娘，晚辈方才多有疏忽，还请见谅。”
姨娘连忙谦逊地侧身回礼，微笑中带着几分客套：“哪里哪里，是妾身唐突了。只因十五娘的事，妾身心系其中，不得不亲自前来照看。”
事先，嫡长兄已向许岩宁说明了此次相聚的缘由，因此，姨娘的话语背后的深意，他自然是心领神会。
许岩宁听后，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羡慕之色：“由此可见，岳十五娘深受伯府长辈的喜爱。”
一个庶女的婚事，有嫡出兄长张罗，又能让其姨娘跟着一起相看，这无疑代表了家族对这位庶女的重视与关爱。
与这样的庶女联姻势必会为联姻的另一方带来诸多正面的影响。
姨娘今日并非贸然行事，也是为了我的婚事增添筹码。
恰巧在这个时候，小二陆陆续续开始上菜，这个话题便告一段落。
11.
席间，许岩宁表现得极为热络，主动向我嫡长兄抛出橄榄枝，展现出他高超的交际手腕。
他滔滔不绝地分享着随家人外出经商时的趣闻轶事，同时也不忘细致入微地向我们介绍当地独特的风土人情，力求让谈话氛围既轻松又全面。
然而，鉴于今日的主要目的是双方相看，许岩宁并未过多逗留，适时地找了个借口便告辞离去。
待他离开后，嫡长兄转而征询我和姨娘的意见。
姨娘轻轻摇了摇头，直言不讳道：“此人十分圆滑，很难捉摸其真心。妾身怕十五娘与他结缘，不明不白地成为他算计的对象。”
我虽不至愚钝至此，但也深有同感，连忙点头附和。
从许岩宁的言谈举止中，我并未捕捉到他对我有何特别的男女之情。
相反，他对我嫡长兄的关注似乎更为浓厚。
或许正是他试图接近我们伯府，了解伯府实力与背景的另一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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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我对许岩宁同样抱有诸多考量与盘算，我自觉并无立场全然谴责他的行为，无论其是否得当。
便叫我和姨娘的婢女打包好桌上的饭菜，准备下一场与曲阳名的会面。
曲阳名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一刻钟抵达。
他见我们已在此等候，脸上不禁泛起了一抹红晕，连忙向我们致以歉意。
曲阳名身姿挺拔，身着华丽锦袍，举止间尽显大家风范，令人一见之下便心生好感。
然而，今日的他似乎与在学院中的那个自信满满的才子有所不同，言语间略显生涩，脸颊上的红晕久久未散。
他的目光不时偷偷向我投来，随即又迅速垂下眼帘，那份青涩的情愫在不经意间流露，难以掩饰。
正当我们之间的氛围愈发融洽，谈笑风生之际，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突然闯入，打破了这份宁静与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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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岳家老大、曲家小三，你二位竟然好到一同光临汇贤楼来用餐了？”
“岳家老大”称呼的是我嫡长兄，“曲家小三”自然是指曲阳名。
来人宋璟初，是汇贤楼的老板，能出现在这里也并非完全意外。
他随后仿佛才留意到我的存在，笑眯眯道：“没想到，岳小胖也在啊！”
我尚未因他在这么多人面前的称呼表露不悦，他已转向我姨娘，随意地拱手一礼，问道：“这位夫人是……”
“妾身便是你口中岳小胖的姨娘。”
我姨娘还了一礼后笑着回应，并未因对方给我起绰号而感到不满。
实在是因为对方除了是这里的老板外，还是安平长公主的唯一子嗣。
在其父靖安侯身亡后，他早早便继承了靖安侯的爵位。
姨娘虽与之初见，但从我嫡长兄以及曲阳明对他的恭敬态度上，不难推断出其身份不凡，自然而然对他十分恭敬。
说起来，我能与他相识，还有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14
大约是在两年前，我嫡姐想要吃京城最有名一家糕点店新出的一款糕点，便差遣我去排队购买。
正当我满心期待即将轮到自己时，未曾想最后十份糕点竟被前面的一位顾客悉数购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措手不及。
我不愿因此遭受嫡姐的责备，便决定寻求那位购买了十份糕点的顾客给与帮助，希望他能匀给我一份。
奈何对方只是一个小厮，对此事无法做主。
在我眼泪巴巴苦求下，他不忍见我伤心，便心生怜悯，引领我至其主子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