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要加微信吗？”
“额...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何霄误以为自己在搭讪，姜夕手忙脚乱地将手中的果干扔进包里，拎起背包，一溜烟儿躲进了变短的排队人群里。
太丢人了……
何霄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将手机收回衣兜。
这还是第一次他主动拿出手机，却以加好友失败告终。
看来。
她刚刚的问话，真的只是单纯的字面意思而已。
见过吗？
没有。
他敢肯定。
-
姜夕没想到何霄也是他们航班的旅客。
不过好在他是头等舱的‘贵宾’。
移动去酒店和办理入住都是分开的。
不然，她都不敢想象，跟他坐在同一辆大巴车里，或者在酒店前台一前一后排队等待办理入住会有多么尴尬。
到了酒店，航空公司给经济舱的旅客安排两人住一标间，头等舱和商务舱的旅客则一人一间。
经济舱的旅客也可以自补差价，升级单人间。
姜夕没有升级，想着简单凑合一晚，领到房卡就上了楼。
姜夕跟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小姑娘分到一个房间。
小姑娘是去北城找男朋友的。
男朋友没见到，还在机场折腾了这么久。
女孩子的心理防线也跟着就崩溃了。
小姑娘边跟男朋友视频通话，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哭。
“你都不知道...我今天差点儿就死在飞机上了...呜呜呜...机长试着降落了几次...都失败了...我从来没坐过这么颠的飞机...我太害怕了...”
“...呜呜呜...下飞机后...又乱糟糟地办了一堆手续...你又不在我身边...呜呜呜...我本以为今天能见到你的...”
电话那头的男孩倒也足够有耐心，尽力安抚着受惊过度的女朋友。
“没事了，没事了。明天我来找你，你在酒店等我就好。”
女孩子拿着面纸擤鼻涕，哽咽道。
“...那今天晚上怎么办...我觉得...我今天一定会做噩梦的...”
“不会的，宝宝。”男孩说，“我陪你视频，直到你睡着为止。”
姜夕本来都把行李箱打开了，听到这对小情侣的通话，又将行李箱合上了。
她还是补差价升级个大床房吧。
不然，今晚她也不用睡了。
姜夕拖着行李去酒店前台重新办理手续，随后又将行李拉到新房间。
戴了一天的隐形眼镜，她的眼睛又干又涩。
姜夕把隐形眼镜摘下来，换上了框架眼镜。
已经十点多了，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
姜夕现在十分后悔在飞机上时，特意给北城的铁锅炖留肚子，拒绝了空乘人员提供的飞机餐。
今天是大年初一，这附近又有些偏僻。
能叫到的外卖至少也要将近两小时才能送达。
她刚才特意问了酒店前台，酒店餐厅也闭餐了。
不过，好在酒店转角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连锁披萨店。
她刚才下车的时候留意到了。
姜夕穿上外套，拿着手机下了楼。
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
一大片一大片落在她的棉帽上，贴在她的镜片上。
暗戚戚的天空透着隐隐的粉。
她仰着头，张开嘴巴试着接雪。
没有月亮，寒风刺骨，她的心情却好得不得了。
远处炸起成片的新春烟花。
让她觉得，农历新年的第一天，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她望着远处升空又炸开的烟花。
只是看着，内心那些焦虑和不安就都被炸散了。
“不拍照吗？”
姜夕都不知道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他突然出声，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何霄没想到会吓到她。
他看到姜夕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弹开，有些想笑，却忍住了，出口道歉：“不好意思。”
姜夕大喘一口气，顺顺自己的胸口。
随后摆摆手，向把她的魂儿都要吓飞的陌生人示意没有关系。
人吓人，真的能吓死人。
姜夕突然想到大学住寝时，一到半夜熄灯，她们寝室的鬼故事爱好者就开始声情并茂地给大家讲鬼故事。
讲到故事高潮，大家都吓破了胆。
唯独睡在她‘对头’的北方室友拽着耳朵，嘴里叽里咕噜地念叨着奇怪的咒语。
“摸摸毛，吓不着。摸摸耳，吓一会儿。”
姜夕这会儿也试着把手伸进棉帽，边揉耳朵，边轻念起那句北方咒语。
何霄两只手揣在羽绒服的双侧口袋里，见姜夕真的吓得不轻，便俯身歪头，去寻她近视镜片后的眼。
“好些了吗？”
他靠近她，也听到了她念叨的气音咒语，唇角漾起了笑。
惊吓过度后，才看清吓她的罪魁祸首是她在机场“试图搭讪”的人，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呢？
总的来说，挺社死的。
姜夕眨了眨眼，一时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表情，来回应何霄的关心。
只是在想。
她今天要是戴着墨镜出来吃饭就好了。
“抱歉。”
何霄直起身，他看出她的尴尬，主动开口缓解，“还有机场的事，也不好意思。”
“我们没见过，至少，我没见过你。”
机场的问话，终于有了回答。
姜夕的手离开耳朵，抬颜看他，她的头顶刚到他的下巴。
“是我唐突了，我问的也有问题。”
“你是出来看雪的吗？”何霄问。
雪，还在下。
没了绽放的烟花，周遭变得特别安静。能听到雪花落在他们滑溜溜的羽绒服面料上的声音。
姜夕指指何霄身后亮着灯的连锁披萨灯牌：“我是出来觅食的。”
“巧了，我也是。”何霄说，“一起吧。”
-
姜夕和何霄一前一后进了披萨店。
这是这附近唯一开门的餐厅，店里的客人不少。
一进门，姜夕的近视镜片就被屋内的暖气染上一层水雾。
姜夕摘下眼镜。
餐厅中央的长桌还有空位。
那长桌能坐十人左右，姜夕和何霄面对面入座长桌把边的位置。
姜夕把眼镜放在桌面上，等待水雾自然散去。
她近视三百多度，还有一些散光。
不戴眼镜连远处大餐牌上的字都看不清。
身边朋友也有劝她去做近视手术，她找了一些资料，可看到更多的是手术失败案例，便彻底放弃了。
“你吃什么？”
何霄扫了桌角的点餐码，将手机推到姜夕面前。
姜夕又将何霄的手机推了回去：“你点自己的就好。”
他们只是同飞机的旅客而已。
这顿饭过后，他们估计不会再碰面了，又怎么好意思让他破费呢。
何霄看看桌上的手机，没再说什么，只道：“好。”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拒绝他递过来的手机。
姜夕也扫了桌角的点餐码。
她忘记戴手套下来了，刚从室外进到室内，她的手还有些发僵。
姜夕把手机放在桌面上，两只手都缩在羽绒服的袖口里，只留出一根食指，在手机屏幕上轻点。
她浏览了一遍菜单，最后点了一份肉酱千层面和一个小披萨。
下单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打包。
就在姜夕点单的这一小会儿，已经有两个女生过来问何霄要联系方式了，不过都被何霄礼貌拒绝了。
也难怪在机场何霄会误以为她在搭讪。
估计何霄对于这些俗套的搭讪套路，早已司空见惯了。
桌上的眼镜水雾消退了，姜夕又重新把眼镜戴上。
世界终于清晰了。
她抬头，发现对面的何霄已经脱掉羽绒服外套和毛线帽。
微乱的短发再配上那张干净俊朗的脸，姜夕觉得他更眼熟了。
何霄此时也在看姜夕。
她戴上眼镜和不戴眼镜的样子判若两人。
不戴眼镜的姜夕面容清秀。
她皮肤很白，睫毛微翘，长了一双清澈的眼，浅浅的扇形双眼皮让她更加耐看。
戴上眼镜的姜夕则瞬间减龄，好像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更加亲切，也更加可爱。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语音邀请。
打断了姜夕的思考，也打断了何霄的视线。
那是姜夕的电话。
打来电话的是住在老家楼下的发小姚思瑜，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很要好，从小一起玩到大。妈妈们是同单位的同事，两人大学毕业后又一起去了老家附近的一线城市工作。
姜夕如果休息日不相亲，大多会约姚思瑜一起出去吃饭逛街。
姜夕接通电话，电话那头姚思瑜的声音不小，语气激动。
“我去！姐妹！什么情况？！你有男朋友了？！！还跟男朋友一起去北城旅游！！！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啊！”
姜夕用另一只手半捂话筒，试图手动降低发小堪比公放的‘大喇叭’音量。
“没有...没有。”
姜夕能感受到对面何霄在听到姚思瑜的话后，再次看过来的视线。
姚思瑜：“那你家阿姨怎么说你跟你男朋友去北城旅游了？还问我有没有见过你男朋友。”
姚思瑜今天跟家人外出拜年，回家时，恰巧在楼道遇到姜母。
姜夕蹙眉：“我妈是这么说的？”
现实版的以讹传讹在她身上真实上演。
“啊，然后回家我妈就给我下达命令了。让我今天抽空跟你视频，看看你男朋友长什么样。”
姚思瑜又贴心道。
“姐妹不是怕你这个时间视频不方便么，特意先打个语音来探探。”
姜夕扶额：“真是服了。”
姚思瑜问：“到底怎么回事啊？”
姜夕将前因后果简化过后，说给发小听。
“大年三十，我妈催婚。我想一个人安静地享受一下春节假期，就骗她说我跟朋友约好去北城旅游，她问男的女的...”
姚思瑜抢答：“你说男朋友？”
姜夕一字一句强调：“我说的是男性朋友！”
姚思瑜在嗑瓜子：“男朋友的前身不就是男性朋友么，也不怪你妈误会。”
姜夕：“嗯，我如果说是女性朋友，我在旅行途中能收到八百份我妈发过来的陌生男人相亲资料，你信不信？”
姚思瑜：“嗯，我信。那现在怎么办？明天我怎么说？”
姜夕很相信自己发小的编瞎话能力：“你就随便编吧。”
姚思瑜谨慎道：“嗯...我觉得，为了你能有个完美的单人假期。我们还是事先对好你那个虚拟男性朋友的长相，免得穿帮。”
姜母的洞察力有时候堪比刑侦警察。
姜夕：“嗯。”
有点道理。
姚思瑜听到话筒里的背景音有些嘈杂，问姜夕：“你现在在外面呢？”
“嗯，在餐厅等披萨。”姜夕说。
“那你现在描述一下，餐厅里，你看得最顺眼的一个男人。”
姚思瑜也知道，姜夕没有具体的理想型。
姜夕抬头，左望右望，就是不向正在拒绝第四个搭讪对象的何霄这边看。
姜夕托着下巴，最后把视线定在了坐在何霄斜后方，正忙着给妻子和两个年幼的孩子分披萨的年轻爸爸身上。
随后，描述起那位年轻爸爸的长相：“...嗯...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长着一张很亲切，很善良的脸...”
何霄拒绝完第四个搭讪对象，听着姜夕的描述，扭头，顺着姜夕的视线望去。
“我去！你描述这长相不就是季睿么！！！”
姚思瑜脑海里渐渐浮现出季睿的脸，惊坐起身。
姜夕给姚思瑜看过季睿的照片。
就是一个很典型的大众脸码农。
“姐妹，你不会对季睿余情未了吧？”
何霄的牛排上来了，同牛排一起上来的，还有一杯温温热热的奶茶。
何霄将装有奶茶的玻璃杯递给正在打电话的姜夕。
他曾刷到过一个实验，人在打电话的时候，不管别人递给他什么东西，他都会接受。
果不其然，姜夕也不例外。
她接过奶茶后，甚至自然地喝了一口。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那不是她点的单。
“思思，我等下再打给你。”
姜夕匆忙挂掉电话，又起身去扫桌角的点餐码。
“不好意思，我再给你点一杯。”
“不用了。”何霄一手拿刀一手拿叉，慢条斯理地切分着牛排，“那就是给你点的。”
“那我把奶茶钱转给你。”姜夕又说。
“好哇。”
何霄放下刀叉，点开自己的二维码名片，举起手机，让她扫。
姜夕要扫，却发现手机屏幕上亮着的，是何霄的微信名片，并不是收款码。
“我还是直接扫收款码转给你吧。”姜夕说。
与此同时，服务员将打包好的餐品送到姜夕面前。
何霄看着桌上用外卖包装盒装好的餐品，脸色微变，开口问她。
“你一直都习惯拒人于千里之外吗？还是只是对我？”
“额...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何霄误以为自己在搭讪，姜夕手忙脚乱地将手中的果干扔进包里，拎起背包，一溜烟儿躲进了变短的排队人群里。
太丢人了……
何霄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将手机收回衣兜。
这还是第一次他主动拿出手机，却以加好友失败告终。
看来。
她刚刚的问话，真的只是单纯的字面意思而已。
见过吗？
没有。
他敢肯定。
-
姜夕没想到何霄也是他们航班的旅客。
不过好在他是头等舱的‘贵宾’。
移动去酒店和办理入住都是分开的。
不然，她都不敢想象，跟他坐在同一辆大巴车里，或者在酒店前台一前一后排队等待办理入住会有多么尴尬。
到了酒店，航空公司给经济舱的旅客安排两人住一标间，头等舱和商务舱的旅客则一人一间。
经济舱的旅客也可以自补差价，升级单人间。
姜夕没有升级，想着简单凑合一晚，领到房卡就上了楼。
姜夕跟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小姑娘分到一个房间。
小姑娘是去北城找男朋友的。
男朋友没见到，还在机场折腾了这么久。
女孩子的心理防线也跟着就崩溃了。
小姑娘边跟男朋友视频通话，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哭。
“你都不知道...我今天差点儿就死在飞机上了...呜呜呜...机长试着降落了几次...都失败了...我从来没坐过这么颠的飞机...我太害怕了...”
“...呜呜呜...下飞机后...又乱糟糟地办了一堆手续...你又不在我身边...呜呜呜...我本以为今天能见到你的...”
电话那头的男孩倒也足够有耐心，尽力安抚着受惊过度的女朋友。
“没事了，没事了。明天我来找你，你在酒店等我就好。”
女孩子拿着面纸擤鼻涕，哽咽道。
“...那今天晚上怎么办...我觉得...我今天一定会做噩梦的...”
“不会的，宝宝。”男孩说，“我陪你视频，直到你睡着为止。”
姜夕本来都把行李箱打开了，听到这对小情侣的通话，又将行李箱合上了。
她还是补差价升级个大床房吧。
不然，今晚她也不用睡了。
姜夕拖着行李去酒店前台重新办理手续，随后又将行李拉到新房间。
戴了一天的隐形眼镜，她的眼睛又干又涩。
姜夕把隐形眼镜摘下来，换上了框架眼镜。
已经十点多了，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
姜夕现在十分后悔在飞机上时，特意给北城的铁锅炖留肚子，拒绝了空乘人员提供的飞机餐。
今天是大年初一，这附近又有些偏僻。
能叫到的外卖至少也要将近两小时才能送达。
她刚才特意问了酒店前台，酒店餐厅也闭餐了。
不过，好在酒店转角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连锁披萨店。
她刚才下车的时候留意到了。
姜夕穿上外套，拿着手机下了楼。
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
一大片一大片落在她的棉帽上，贴在她的镜片上。
暗戚戚的天空透着隐隐的粉。
她仰着头，张开嘴巴试着接雪。
没有月亮，寒风刺骨，她的心情却好得不得了。
远处炸起成片的新春烟花。
让她觉得，农历新年的第一天，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她望着远处升空又炸开的烟花。
只是看着，内心那些焦虑和不安就都被炸散了。
“不拍照吗？”
姜夕都不知道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他突然出声，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何霄没想到会吓到她。
他看到姜夕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弹开，有些想笑，却忍住了，出口道歉：“不好意思。”
姜夕大喘一口气，顺顺自己的胸口。
随后摆摆手，向把她的魂儿都要吓飞的陌生人示意没有关系。
人吓人，真的能吓死人。
姜夕突然想到大学住寝时，一到半夜熄灯，她们寝室的鬼故事爱好者就开始声情并茂地给大家讲鬼故事。
讲到故事高潮，大家都吓破了胆。
唯独睡在她‘对头’的北方室友拽着耳朵，嘴里叽里咕噜地念叨着奇怪的咒语。
“摸摸毛，吓不着。摸摸耳，吓一会儿。”
姜夕这会儿也试着把手伸进棉帽，边揉耳朵，边轻念起那句北方咒语。
何霄两只手揣在羽绒服的双侧口袋里，见姜夕真的吓得不轻，便俯身歪头，去寻她近视镜片后的眼。
“好些了吗？”
他靠近她，也听到了她念叨的气音咒语，唇角漾起了笑。
惊吓过度后，才看清吓她的罪魁祸首是她在机场“试图搭讪”的人，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呢？
总的来说，挺社死的。
姜夕眨了眨眼，一时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表情，来回应何霄的关心。
只是在想。
她今天要是戴着墨镜出来吃饭就好了。
“抱歉。”
何霄直起身，他看出她的尴尬，主动开口缓解，“还有机场的事，也不好意思。”
“我们没见过，至少，我没见过你。”
机场的问话，终于有了回答。
姜夕的手离开耳朵，抬颜看他，她的头顶刚到他的下巴。
“是我唐突了，我问的也有问题。”
“你是出来看雪的吗？”何霄问。
雪，还在下。
没了绽放的烟花，周遭变得特别安静。能听到雪花落在他们滑溜溜的羽绒服面料上的声音。
姜夕指指何霄身后亮着灯的连锁披萨灯牌：“我是出来觅食的。”
“巧了，我也是。”何霄说，“一起吧。”
-
姜夕和何霄一前一后进了披萨店。
这是这附近唯一开门的餐厅，店里的客人不少。
一进门，姜夕的近视镜片就被屋内的暖气染上一层水雾。
姜夕摘下眼镜。
餐厅中央的长桌还有空位。
那长桌能坐十人左右，姜夕和何霄面对面入座长桌把边的位置。
姜夕把眼镜放在桌面上，等待水雾自然散去。
她近视三百多度，还有一些散光。
不戴眼镜连远处大餐牌上的字都看不清。
身边朋友也有劝她去做近视手术，她找了一些资料，可看到更多的是手术失败案例，便彻底放弃了。
“你吃什么？”
何霄扫了桌角的点餐码，将手机推到姜夕面前。
姜夕又将何霄的手机推了回去：“你点自己的就好。”
他们只是同飞机的旅客而已。
这顿饭过后，他们估计不会再碰面了，又怎么好意思让他破费呢。
何霄看看桌上的手机，没再说什么，只道：“好。”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拒绝他递过来的手机。
姜夕也扫了桌角的点餐码。
她忘记戴手套下来了，刚从室外进到室内，她的手还有些发僵。
姜夕把手机放在桌面上，两只手都缩在羽绒服的袖口里，只留出一根食指，在手机屏幕上轻点。
她浏览了一遍菜单，最后点了一份肉酱千层面和一个小披萨。
下单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打包。
就在姜夕点单的这一小会儿，已经有两个女生过来问何霄要联系方式了，不过都被何霄礼貌拒绝了。
也难怪在机场何霄会误以为她在搭讪。
估计何霄对于这些俗套的搭讪套路，早已司空见惯了。
桌上的眼镜水雾消退了，姜夕又重新把眼镜戴上。
世界终于清晰了。
她抬头，发现对面的何霄已经脱掉羽绒服外套和毛线帽。
微乱的短发再配上那张干净俊朗的脸，姜夕觉得他更眼熟了。
何霄此时也在看姜夕。
她戴上眼镜和不戴眼镜的样子判若两人。
不戴眼镜的姜夕面容清秀。
她皮肤很白，睫毛微翘，长了一双清澈的眼，浅浅的扇形双眼皮让她更加耐看。
戴上眼镜的姜夕则瞬间减龄，好像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更加亲切，也更加可爱。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语音邀请。
打断了姜夕的思考，也打断了何霄的视线。
那是姜夕的电话。
打来电话的是住在老家楼下的发小姚思瑜，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很要好，从小一起玩到大。妈妈们是同单位的同事，两人大学毕业后又一起去了老家附近的一线城市工作。
姜夕如果休息日不相亲，大多会约姚思瑜一起出去吃饭逛街。
姜夕接通电话，电话那头姚思瑜的声音不小，语气激动。
“我去！姐妹！什么情况？！你有男朋友了？！！还跟男朋友一起去北城旅游！！！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啊！”
姜夕用另一只手半捂话筒，试图手动降低发小堪比公放的‘大喇叭’音量。
“没有...没有。”
姜夕能感受到对面何霄在听到姚思瑜的话后，再次看过来的视线。
姚思瑜：“那你家阿姨怎么说你跟你男朋友去北城旅游了？还问我有没有见过你男朋友。”
姚思瑜今天跟家人外出拜年，回家时，恰巧在楼道遇到姜母。
姜夕蹙眉：“我妈是这么说的？”
现实版的以讹传讹在她身上真实上演。
“啊，然后回家我妈就给我下达命令了。让我今天抽空跟你视频，看看你男朋友长什么样。”
姚思瑜又贴心道。
“姐妹不是怕你这个时间视频不方便么，特意先打个语音来探探。”
姜夕扶额：“真是服了。”
姚思瑜问：“到底怎么回事啊？”
姜夕将前因后果简化过后，说给发小听。
“大年三十，我妈催婚。我想一个人安静地享受一下春节假期，就骗她说我跟朋友约好去北城旅游，她问男的女的...”
姚思瑜抢答：“你说男朋友？”
姜夕一字一句强调：“我说的是男性朋友！”
姚思瑜在嗑瓜子：“男朋友的前身不就是男性朋友么，也不怪你妈误会。”
姜夕：“嗯，我如果说是女性朋友，我在旅行途中能收到八百份我妈发过来的陌生男人相亲资料，你信不信？”
姚思瑜：“嗯，我信。那现在怎么办？明天我怎么说？”
姜夕很相信自己发小的编瞎话能力：“你就随便编吧。”
姚思瑜谨慎道：“嗯...我觉得，为了你能有个完美的单人假期。我们还是事先对好你那个虚拟男性朋友的长相，免得穿帮。”
姜母的洞察力有时候堪比刑侦警察。
姜夕：“嗯。”
有点道理。
姚思瑜听到话筒里的背景音有些嘈杂，问姜夕：“你现在在外面呢？”
“嗯，在餐厅等披萨。”姜夕说。
“那你现在描述一下，餐厅里，你看得最顺眼的一个男人。”
姚思瑜也知道，姜夕没有具体的理想型。
姜夕抬头，左望右望，就是不向正在拒绝第四个搭讪对象的何霄这边看。
姜夕托着下巴，最后把视线定在了坐在何霄斜后方，正忙着给妻子和两个年幼的孩子分披萨的年轻爸爸身上。
随后，描述起那位年轻爸爸的长相：“...嗯...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长着一张很亲切，很善良的脸...”
何霄拒绝完第四个搭讪对象，听着姜夕的描述，扭头，顺着姜夕的视线望去。
“我去！你描述这长相不就是季睿么！！！”
姚思瑜脑海里渐渐浮现出季睿的脸，惊坐起身。
姜夕给姚思瑜看过季睿的照片。
就是一个很典型的大众脸码农。
“姐妹，你不会对季睿余情未了吧？”
何霄的牛排上来了，同牛排一起上来的，还有一杯温温热热的奶茶。
何霄将装有奶茶的玻璃杯递给正在打电话的姜夕。
他曾刷到过一个实验，人在打电话的时候，不管别人递给他什么东西，他都会接受。
果不其然，姜夕也不例外。
她接过奶茶后，甚至自然地喝了一口。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那不是她点的单。
“思思，我等下再打给你。”
姜夕匆忙挂掉电话，又起身去扫桌角的点餐码。
“不好意思，我再给你点一杯。”
“不用了。”何霄一手拿刀一手拿叉，慢条斯理地切分着牛排，“那就是给你点的。”
“那我把奶茶钱转给你。”姜夕又说。
“好哇。”
何霄放下刀叉，点开自己的二维码名片，举起手机，让她扫。
姜夕要扫，却发现手机屏幕上亮着的，是何霄的微信名片，并不是收款码。
“我还是直接扫收款码转给你吧。”姜夕说。
与此同时，服务员将打包好的餐品送到姜夕面前。
何霄看着桌上用外卖包装盒装好的餐品，脸色微变，开口问她。
“你一直都习惯拒人于千里之外吗？还是只是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