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却将目光投向了旁边较大的白色瓷碗,又瞥了一眼随意放置在另一张桌子上的一些瓷碗。

    他心生疑惑,为何这边摆放得如此规整,而那边却如此随意?

    于是问道:“这些瓷碗究竟怎么回事?”

    老刘顺着林成的目光望去,漫不经心地回答:“哦,那些呀,没烧好的次品,就随便搁那儿了。”

    接着,他轻叹一声,“唉,近来也不知是何缘故,瓷器玉器的制作失误频频,远超往常。”

    老刘话音刚落,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走吧,两位大人,这就带你们去见刘大公子。”

    “好,走!”林成一听说要去见刘大公子,瞬间将关注瓷器的心思收起。

    “哎呀,我还没看够呢!”胡赤脸上满是惋惜。

    老刘听了,大笑起来:“哈哈,那这位大人要不要再瞧一会儿?”

    胡赤刚想应允,却对上了林成那冷冰冰的目光,仿佛在说:“你敢应一句试试?”

    他只得心虚地改口:“啊……我还是觉得见刘大公子要紧。”

    老刘面露遗憾,说道:“那好,两位大人,请这边走。”

    林成和胡赤跟着老刘,走过那青石铺就的蜿蜒长廊。

    长廊两侧,雕花的木栏精致无比,镂空的图案如繁花绽放,繁复而紧密。

    不多时,三人终于来到了刘大公子的房前。

    进门便瞧见一位女子,身着深紫色的衣裳,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她的头发随意挽起,几缕发丝垂落在胸前,略显凌乱,似乎刚刚经历了一番波折。

    这紫衣女子面容憔悴,脸庞消瘦,颧骨高高凸起,皮肤也失去了往日的紧致。

    在看到老刘带着两位大人前来时,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微笑,声音温柔却透着疲惫。

    “两位大人久等了,刘公子就在里屋。”说完,她端起旁边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

    林成留意到茶杯旁,一本翻开的古籍随意摊放着,书页上溅落着几点茶水,形成淡青色的圆圈。

    一只玉质的茶宠歪倒一旁,桌面边缘,几片干枯的茶叶和几滴干涸的茶水,留下了淡淡的茶渍。

    走进里屋,只见刘大公子身形肥胖,瘫倒在床上,满身酒气,似乎正沉醉于梦乡之中。

    “这是?睡着了吗?”胡赤满心疑惑。

    老刘眼中满是伤感,语气中充满了惋惜:“唉,大公子近几个月来,一直都是这般,喝得醉醺醺,倒头就睡。”

    林成眉头紧皱,目光深邃,追问道:“那他昨日,青明街爆炸的时候在哪?”

    “这个,这个……”老刘眼神闪烁,犹豫着是否要开口。

    就在这时,紫衣女子不知何时走进了屋里,长叹一声:“老刘,你跟他们说吧。”

    老刘面露纠结,眼皮垂下,低声应道:“好的,夫人。”

    “那天……大公子,的确是在爆炸的时候去了青明街。”

    “而且……夫人看到了大公子在两家卖玉器瓷器的小巷子后面,疑似朝一家桌下面扔了一个东西。”

    老刘看了看神色高傲的夫人,眼中泪光闪烁,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夫人听说,爆炸是在那两家发生的之后,就……怀疑是大公子做的。”

    林成转过身,询问夫人:“是这样的吗?夫人。”

    夫人的声音微微颤抖,但依旧坚定,目光望向窗外,说道:“对,是我亲眼所见。”

    “昨晚我在青明巷散心,便瞧见了……把他抓了吧。”

    林成点点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刘大公子,说道:“好的,夫人,等会我会押他回大理寺。”

    “还有几个问题要问问您,可以吗?”林成目光平静,注视着面前这位看似坚强的女子。

    夫人声音和缓:“可以,林大人有何尽管问。”

    林成眉眼舒展,从容问道:“您叫什么名字呢?”

    夫人身子一愣,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问题。

    她瞬间转过头,双眼睁大,眼中噙泪。

    随后,她微微地笑了起来,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夫人轻轻拭去泪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或许未曾料到众人眼中冷酷无情的林大人,竟也有如此细腻的一面。

    她面容带笑,声音温和中带着些许嗔“我叫蓝若风。”

    林成接着问道:“蓝夫人,想知道你们的婚姻状况如何,和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蓝夫人低下头,又看向床上躺着的人,深吸一口气。

    “我与他成亲已有四年,育有一女,如今两岁了。”

    胡赤注意到,当这位蓝夫人提及孩子时,笑意更浓,语调也更为轻柔。

    “刚成亲时,刘公子对我百般宠爱,事事顺从于我,仿佛我说东他不敢往西。”

    听起来是否如那“只羡鸳鸯不羡仙”般美好?

    她的眸中闪过一抹悲伤,那墨色的眼睛愈发深沉。

    “然而……大概在一年前,他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一切都变了。”

    蓝夫人说到此处,声音有些哽咽。

    “我曾多次试图阻拦他前往地下钱庄赌博,可……阻拦得了一时,阻拦不了一世,他总会寻机偷偷前往。”

    “……他时输时赢,总体而言输多赢少,还总是偷拿家中的玉器瓷器去抵押。”

    “后来,半年前他再次拿去抵押,我猜是赌赢了吧?”

    “我原以为他会改过自新……可是,可是他却变本加厉,不仅继续赌博,还时常流连烟花之地,夜不归宿。”

    蓝夫人的声音愈发激动,直至充满了失望:“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甚至是无数次……”

    蓝夫人突然带着嘲讽的意味大笑起来,眼睛直视着林成。

    “你说?我怎能让这样的人去亲近、教导我的孩子,哪怕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蓝若风的胸膛剧烈起伏,双眼通红,满是愤怒、绝望与不甘,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最终夺眶而出。

    她哽咽着说:“所以,从半年前开始,我便不让他接触我的孩子,我们也从此分房而睡。”

    林成眉头微蹙,神色凝重,声音低沉地问道:“那前些时日甜街爆炸之时,蓝夫人可知刘大公子身在何处?”

    蓝若风泪如雨下,抽噎着说道:“大人,妾身不知啊……那日妾身一直在家中照管孩子。”

    林成无奈摇头,满怀歉意地说道:“未能知晓他的行踪,抱歉,林某未能帮上您的忙。”

    林成的目光变得柔和,眼中满是赞赏:“蓝夫人能道出对刘大公子的怀疑,便已是帮了大忙。”

    “如此便好……”蓝若风声音低微,用手轻轻拭去泪水,那泪水却似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擦不完。

    林成紧接着又问道:“蓝夫人,近日可曾见刘大公子与他人往来?”

    蓝若风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迟疑:“这……妾身与他近日分房而居,着实不太清楚他与何人来往。”

    稍作停顿,她又补充道:“不过,他常去地下钱庄赌博,亦常出入青楼,或许那里的人会知晓一二。”

    言罢,蓝若风神色凄然,凌乱的碎发被泪水紧紧贴在脸颊。

    “叨扰了,蓝夫人。”林成与胡赤拱手作揖,告别刘府,将醉得不省人事的刘大公子带回了大理寺。

    在另一边的唐府,清晨的阳光刚刚洒进屋内,锦笑一起床便瞧见了放置在桌上的信纸。

    仔细确认了笔记和图案,她心中暗想:没错,正是这个。

    只是……锦笑面露疑惑,望着纸上所写的爆炸案以及各种分析侧写。

    我?在这个世界竟然也参与到了此类调查之事中?  锦笑轻轻歪着头,思绪纷乱,如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倒也不错。

    想到此处,她那明亮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儿,闪烁着淡淡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恰似一朵盛开的桃花。

    在收拾一番后,她将头发一半挽起,用玉簪绕着,末端束成一股在背后。

    对着铜镜中的自己,锦笑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欲出门。

    刚打开房门,跨过门槛,便瞧见身旁站着一位身着朱红色之人。

    下一刻,看清他那轮廓分明剑眉斜飞入鬓,英气十足,还有那中长卷的沙栗色头发。

    锦笑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头发,心中暗想:不对……此人是谁?

    瞬间,她的脸庞紧绷,呼吸变得缓慢,目光充满警觉,厉声道:“你是何人?”

    只见薛霖眨了眨眼睛,伸出早已拿着纸的手,仿佛这动作已重复了多次。

    声音慵懒而又温柔地说道:“唉,唐二小姐自己看看便知。”

    锦笑接过那张纸,只见折痕深深,像是历经了岁月的摩挲,打开来一瞧。

    信上仅有一句话:“新晋的护卫大人。”

    旁边还画了一把小剑,剑上随意地画了一个“s”。

    好奇怪……不过这字迹应是妗儿姐姐的吧。

    锦笑将纸折好,递还回去,清了清嗓子,柔声说道:“咳咳,给你。”

    薛霖熟练地接过纸条,塞进衣服里,看了看精心装扮的女子,问道:“今日姑娘要去往何处?”

    “啊……你要随我一同前往?”锦笑话一出口,便即刻意识到,他是护卫……似乎还是形影不离的那种。

    “嗯?唐二小姐,我身为护卫,若不跟随您,唐夫人怕是会将我遣回的。”

    薛霖在一旁眉眼含笑,故意这般说道。

    ……我怎说出这般蠢话,锦笑不禁尴尬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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