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三月初，锦城七中开学的第二周，周二。
周二下午三节课，上课铃已经响过一道，规规矩矩穿着校服的曲锦衣却一边背书包一边逆着人流往外跑，‘还有三月高考，你俩给我整这出，真是好大一份成人礼。’
接完电话的曲锦衣甚至没来得及知会老师便立即往校门口跑，然后被坚守在保安室的门卫大爷无情拦下。
往常的这个时候深知只有读书能让她脱离苦海的曲锦衣可能没听课，但肯定坐在教室，这还是头一次这个点翘了课跑校门口来，还让她挺不知所措的。
曲锦衣经常请假提前离校，还以为自己能蒙混过关，但这个大爷的敬业着实让她无奈：“大爷，我们都这么熟了，您就行个方便吧！我保证没有下次了行不？”
大爷恪尽职守，方言说得跟英文似的，但曲锦衣听懂了意思——“不可能，滚回你的教室上课去。”
“行行行。”曲锦衣将书包放下，脱下校服外套系在腰间又将书包拧起转身往反方向走。
锦城今天二十一度，她秋季校服里面穿的是宽松的连帽薄卫衣，脱下时还冷不丁地打了个颤。吸了吸鼻子，曲锦衣在心里祈祷明天自己不要感冒，然后脚下转了个弯窜进了一旁的小树林。
小树林一向是校园情侣的聚集地，但现在是上课时间，七中纪律虽不严但也没宽松到让学生能旷课谈情说爱的地步。
曲锦衣也不是早恋的角儿，现在又着急回家，肯定也不是莫名奇妙地跑着杂草堆里来。
不到半分钟她就从墙角扒拉狗洞的边缘，曲锦衣心里一喜。传说里的校霸不是翻墙就是翻墙，但现在到处都是监控就算了，墙上还都是玻璃渣子，更何况翻墙还极有可能被抓，要说安全还得是狗洞。
曲锦衣将杂草扒拉到一旁，还没动作便听见了隔墙传来的撞击声，她在心里判断着撞上墙的东西是个什么，自己现在钻出去又能不能离开。
“不就是成绩好点，还真把自己当个角色了？”墙那边传来话语声。
哦，破案了，撞上墙的东西不是东西是个人，钻出去还真不一定能不能离开，但翻墙应该还是可以的。
曲锦衣站起身将书包拧在了手里，也没管对面叽里咕噜在说些什么，抬手将书包用力一抛，然后踩着树杈子上了墙，抬头时视线刚好落在被书包砸中的可怜孩子身上。
她发誓，书包里只有家庭作业和几只笔，绝对不可能砸伤人。
“各位……下午好？”注意到众人投来的目光，曲锦衣猫在墙边打了个招呼，“让个道让我下去呗！”
学校这几棵树跟假树似的一年到头都枝繁叶茂，女孩白皙的娃娃脸出现在一片翠绿中显得莫名诡异，手里拧着黑色书包的男生愣愣抬头，只觉得大白天见鬼了。
曲锦衣见人不答话也没再沟通，双臂用力撑起，膝盖抵在墙上，上墙的功夫还不忘提醒他们：“你们选的方位不行，七中就这面墙有狗洞，墙上还没碎玻璃，怎么就选在这了？”
对面的男生们呆愣愣地看着蹲在墙上寻找落脚点的女生，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慌忙开口制止：“你别下来，你回去，我们在办事。”
可说话的间隙，女生已经完美落地，甚至起身拍了拍磕脏了的校裤。
“谢谢啊。”曲锦衣从男生手里接过自己的书包，写满好奇的娃娃脸面向开口的男生，“什么事？创造案底给警察蜀黍冲业绩吗？”
两米高的围墙挡住了阳光，拉进的距离让他们清晰地感觉到了女孩远超平均值的身高，男生们相互看了几眼，心里没了底。
本来要对付的人就五大三粗的，这才刚开了个头呢就又来了个高个美女，这架是打还是不打？
“我都这么说了，你们还想动手啊？”见他们站着不动，曲锦衣掏出手机按下三个按钮后展示给对面的人看，“需要我帮忙吗？”
“你不守规矩！”领头的男生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110’三个数字，咬牙道，“你逃课还带手机，我要告你老师。”
“你今年几年级啊？”曲锦衣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般乐了起来，笑够了才收起手机，然后面露不屑地轻哂，“这么大了还凡事都想告老师，我老师又不是傻子，她能看不出班里少了个人？”
“算你走运！”犹豫片刻，一群人还是选择了离开，这场刚起了个头的犯罪行动就这么被制止。
曲锦衣转身看向‘受害人’：“你干嘛了？”
没骨头似地靠着墙的男生站直了身子，脸上还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开学考报了一堆错误答案，没想到那群蠢猪还真信了。”
浓密的眉毛内窄外宽，一双略带凌厉的瑞凤眼此时满是笑意，鼻梁挺拔，下颌线明显，虽称不上绝色，但无疑是帅的。
曲锦衣抽了抽嘴角，突然有些后悔：“那你还挺活该。”
“好玩嘛。”男生站直了身子，脸上没有半点被吓到的神色，笑眯眯地解释，“可能你没玩过不懂里面的乐趣，看着人满心欢喜地觉得自己肯定能考个好成绩，结果试卷发下来还是不及格，那表情真的——太精彩了。”
“变|态。”曲锦衣桃花眼里的嫌弃毫不掩饰，指责完立即转身跑。
“你跑得好慢啊，明明再快十秒你就能过去了。”曲锦衣等红绿灯的间隙，男生又凑了过来。
“有病。”曲锦衣看了眼倒计时，从书包里拿出水杯仰头喝了口，还没等盖上手上便一空。
男生夺过水杯：“刚好渴了，你真是个好人啊！”
碰杯口了！曲锦衣瞳孔微缩，出手迅速，拿着系在腰间的校服袖子擦拭杯口，将水杯重新放进书包后她毫不犹豫地出拳，只听‘嗷’的一声，一边的男生已经捂着小腹在哀嚎。
五、四、三、二、走……
男生见她没搭理自己，连忙跟上。
“小姐姐你这么无情的吗？刚救下我就要抛弃我。”
过完马路，曲锦衣转身，阳光被男生尽数遮挡，她微微仰头：“身高多少啊？我有一米七六，你这少说一米八三，需要我救吗？”
“那不能这么说，他们人那么多，我心里还是害怕的，他们不都说了我只是成绩好点吗？”男生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低着头视线在她的脸上游离着。
曲锦衣懒得争辩，转身往家里跑却没想到男生也一直跟着跑。
第二个红绿灯，倒计时四十一秒。
曲锦衣停下脚步，掐着腰半躬着喘粗气。
“你这身体不行啊，才跑几步就开始喘了？”男生的声音再次出现。
那句‘你行你上’在曲锦衣舌尖打了个转，又咽了下去，这人是真在上，一路跟在自己身后就没掉过。
喘匀了气，曲锦衣站直身子：“该去哪去哪，你跟着我做什么？”
“本来要回宿舍的，但是现在没地方去了，你可得收留我。”男生跟在一边，语气不紧不慢，没有半点求人的样子，倒有点像在跟酒店前台说“你好，麻烦开个房”。
曲锦衣没再理会，抬头看向红绿灯。
五、四、三、二、走……
“同学，你为什么不等最后一秒啊？”曲锦衣没再跑，刚好给了男生叽叽喳喳的机会。
“进了那个小区，很快就能到我家。”第三个红绿灯，没给回应的曲锦衣终于开了口，“你确定要跟我回家？”
曲锦衣束起的长发已经微微散乱，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微光，桃花眼微弯，笑得不怀好意。
男生看了眼对面的小区，他看见过这个小区名，就在他被找麻烦的前半小时，一条关于这个小区的新闻已经上了本地新闻头条，标题也很醒目，叫“‘自相残杀’的婚姻”。
新闻具体讲的什么他不知道，但看标题他推测写的是婚姻里的情情爱爱，估计又是一对痴男怨女的爱情故事。他对这些向来没兴趣，总不能是真死人了吧？
闻寒食笑笑：“去啊，我都没地方去了怎么会不跟你回家？”
——
看着房间里的警戒线和从卧室延伸出来的血脚印，闻寒食万分后悔自己没点进那篇新闻，谁能知道出事的就是他刚认识的女生家啊？不能知道那群无良媒体编排了些什么闻寒食心里颇为遗憾。
可把他带回家的女生也太奇怪了吧？
本来随便把陌生人带回家就已经很奇怪了，还在家里出事的时候把人带回家就更奇怪了。
而且从女生与警察的沟通中，闻寒食得到了两条线索：1、死者是这女生的亲爹亲妈且死因是互殴。2、案发地也就是他们现在待着的地方是女生的现居处也是案发现场。
但是……这女生脸上怎么半点难过害怕的神色都没有？
看着女生走过来，闻寒食直接开口：“你爸妈死了你怎么半点不伤心啊？”
“世间有几个大忌。”曲锦衣停下脚步，转头看他，没跟他计较这话问得多伤人，“一忌超雄，二忌恋爱脑。”
“我爸是超雄，我妈是恋爱脑。”曲锦衣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是神经病。”
超雄啊？闻寒食百无聊赖。
超雄啊？！！闻寒食震惊。
不是说所有产前检查都过了孩子才能生吗？
超雄也能把产检过了？
他是把机子干爆了过的吗？
曲锦衣没管他，自顾自地回房间换衣服，不过也好在她不知道闻寒食在想些什么，不然她一定要笑死过去。
哪条法律规定了不能生超雄啊？人家医生也只是建议终止妊娠罢了，总有些不清醒的喜欢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这个房子是五年前购置的，空置了近半年才开始装修，曲锦衣考上锦城一中后一家三口才入住。曲锦衣的房间就在案发房间隔壁，路过时她往里瞟了眼。
挺难以置信的，虽然在她的长期影响下她那恋爱脑的妈已经会在挨打的时候反抗，但恋爱脑如她妈，居然会对心爱的人下这么重的手。
房间里的地板被血染红了大半，血腥味溢出。曲锦衣说不清自己在想些什么，转身进了房间迅速关门，然后靠着门板滑坐下去，她只觉得眼睛酸酸的，直到感觉凉意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哭了。
为什么哭呢？曲锦衣仰头缓气，试探将泪水倒灌回去。
她不是一直希望自己是个孤儿吗？美梦成真有什么好哭的。
——
直到坐上警车闻寒食也没想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逆天的人。
他定定地看着闭目养神的曲锦衣。
女生刚开始穿的黑白色校服已经被换掉，被松开的高马尾此时散乱地披撒在两肩，oversize风的大红色棒球外套没拉拉链，露出了里面的有着红领口的米白色内衬，再往下是深红色的长裤，就连鞋都挑了双红白相间的。
Unbelievable。
虽然女孩脸上的表情甚至没有翻墙时活泼生动还带上了些许愁容，但别说警察了，就算变|态似他也想不到有人会在父母死的当天穿大红色。
看来他还是不够变|态，闻寒食僵硬地转动脑袋。
窗外景色飞速掠过，冷风随着半开的车窗灌入，曲锦衣低头拢了拢衣服，察觉到闻寒食的视线，她转头看去：“怎么了？”
闻寒食脸上没有偷看被捉的窘迫，看着她无神的桃花眼，坦然开口：“我在想你以后怎么办，被亲戚收养？”
阳光洒在闻寒食脸上，看清他脸上的戏谑，曲锦衣轻笑一声：“不会有亲戚收养我，我也不需要被收养。
周二下午三节课，上课铃已经响过一道，规规矩矩穿着校服的曲锦衣却一边背书包一边逆着人流往外跑，‘还有三月高考，你俩给我整这出，真是好大一份成人礼。’
接完电话的曲锦衣甚至没来得及知会老师便立即往校门口跑，然后被坚守在保安室的门卫大爷无情拦下。
往常的这个时候深知只有读书能让她脱离苦海的曲锦衣可能没听课，但肯定坐在教室，这还是头一次这个点翘了课跑校门口来，还让她挺不知所措的。
曲锦衣经常请假提前离校，还以为自己能蒙混过关，但这个大爷的敬业着实让她无奈：“大爷，我们都这么熟了，您就行个方便吧！我保证没有下次了行不？”
大爷恪尽职守，方言说得跟英文似的，但曲锦衣听懂了意思——“不可能，滚回你的教室上课去。”
“行行行。”曲锦衣将书包放下，脱下校服外套系在腰间又将书包拧起转身往反方向走。
锦城今天二十一度，她秋季校服里面穿的是宽松的连帽薄卫衣，脱下时还冷不丁地打了个颤。吸了吸鼻子，曲锦衣在心里祈祷明天自己不要感冒，然后脚下转了个弯窜进了一旁的小树林。
小树林一向是校园情侣的聚集地，但现在是上课时间，七中纪律虽不严但也没宽松到让学生能旷课谈情说爱的地步。
曲锦衣也不是早恋的角儿，现在又着急回家，肯定也不是莫名奇妙地跑着杂草堆里来。
不到半分钟她就从墙角扒拉狗洞的边缘，曲锦衣心里一喜。传说里的校霸不是翻墙就是翻墙，但现在到处都是监控就算了，墙上还都是玻璃渣子，更何况翻墙还极有可能被抓，要说安全还得是狗洞。
曲锦衣将杂草扒拉到一旁，还没动作便听见了隔墙传来的撞击声，她在心里判断着撞上墙的东西是个什么，自己现在钻出去又能不能离开。
“不就是成绩好点，还真把自己当个角色了？”墙那边传来话语声。
哦，破案了，撞上墙的东西不是东西是个人，钻出去还真不一定能不能离开，但翻墙应该还是可以的。
曲锦衣站起身将书包拧在了手里，也没管对面叽里咕噜在说些什么，抬手将书包用力一抛，然后踩着树杈子上了墙，抬头时视线刚好落在被书包砸中的可怜孩子身上。
她发誓，书包里只有家庭作业和几只笔，绝对不可能砸伤人。
“各位……下午好？”注意到众人投来的目光，曲锦衣猫在墙边打了个招呼，“让个道让我下去呗！”
学校这几棵树跟假树似的一年到头都枝繁叶茂，女孩白皙的娃娃脸出现在一片翠绿中显得莫名诡异，手里拧着黑色书包的男生愣愣抬头，只觉得大白天见鬼了。
曲锦衣见人不答话也没再沟通，双臂用力撑起，膝盖抵在墙上，上墙的功夫还不忘提醒他们：“你们选的方位不行，七中就这面墙有狗洞，墙上还没碎玻璃，怎么就选在这了？”
对面的男生们呆愣愣地看着蹲在墙上寻找落脚点的女生，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慌忙开口制止：“你别下来，你回去，我们在办事。”
可说话的间隙，女生已经完美落地，甚至起身拍了拍磕脏了的校裤。
“谢谢啊。”曲锦衣从男生手里接过自己的书包，写满好奇的娃娃脸面向开口的男生，“什么事？创造案底给警察蜀黍冲业绩吗？”
两米高的围墙挡住了阳光，拉进的距离让他们清晰地感觉到了女孩远超平均值的身高，男生们相互看了几眼，心里没了底。
本来要对付的人就五大三粗的，这才刚开了个头呢就又来了个高个美女，这架是打还是不打？
“我都这么说了，你们还想动手啊？”见他们站着不动，曲锦衣掏出手机按下三个按钮后展示给对面的人看，“需要我帮忙吗？”
“你不守规矩！”领头的男生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110’三个数字，咬牙道，“你逃课还带手机，我要告你老师。”
“你今年几年级啊？”曲锦衣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般乐了起来，笑够了才收起手机，然后面露不屑地轻哂，“这么大了还凡事都想告老师，我老师又不是傻子，她能看不出班里少了个人？”
“算你走运！”犹豫片刻，一群人还是选择了离开，这场刚起了个头的犯罪行动就这么被制止。
曲锦衣转身看向‘受害人’：“你干嘛了？”
没骨头似地靠着墙的男生站直了身子，脸上还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开学考报了一堆错误答案，没想到那群蠢猪还真信了。”
浓密的眉毛内窄外宽，一双略带凌厉的瑞凤眼此时满是笑意，鼻梁挺拔，下颌线明显，虽称不上绝色，但无疑是帅的。
曲锦衣抽了抽嘴角，突然有些后悔：“那你还挺活该。”
“好玩嘛。”男生站直了身子，脸上没有半点被吓到的神色，笑眯眯地解释，“可能你没玩过不懂里面的乐趣，看着人满心欢喜地觉得自己肯定能考个好成绩，结果试卷发下来还是不及格，那表情真的——太精彩了。”
“变|态。”曲锦衣桃花眼里的嫌弃毫不掩饰，指责完立即转身跑。
“你跑得好慢啊，明明再快十秒你就能过去了。”曲锦衣等红绿灯的间隙，男生又凑了过来。
“有病。”曲锦衣看了眼倒计时，从书包里拿出水杯仰头喝了口，还没等盖上手上便一空。
男生夺过水杯：“刚好渴了，你真是个好人啊！”
碰杯口了！曲锦衣瞳孔微缩，出手迅速，拿着系在腰间的校服袖子擦拭杯口，将水杯重新放进书包后她毫不犹豫地出拳，只听‘嗷’的一声，一边的男生已经捂着小腹在哀嚎。
五、四、三、二、走……
男生见她没搭理自己，连忙跟上。
“小姐姐你这么无情的吗？刚救下我就要抛弃我。”
过完马路，曲锦衣转身，阳光被男生尽数遮挡，她微微仰头：“身高多少啊？我有一米七六，你这少说一米八三，需要我救吗？”
“那不能这么说，他们人那么多，我心里还是害怕的，他们不都说了我只是成绩好点吗？”男生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低着头视线在她的脸上游离着。
曲锦衣懒得争辩，转身往家里跑却没想到男生也一直跟着跑。
第二个红绿灯，倒计时四十一秒。
曲锦衣停下脚步，掐着腰半躬着喘粗气。
“你这身体不行啊，才跑几步就开始喘了？”男生的声音再次出现。
那句‘你行你上’在曲锦衣舌尖打了个转，又咽了下去，这人是真在上，一路跟在自己身后就没掉过。
喘匀了气，曲锦衣站直身子：“该去哪去哪，你跟着我做什么？”
“本来要回宿舍的，但是现在没地方去了，你可得收留我。”男生跟在一边，语气不紧不慢，没有半点求人的样子，倒有点像在跟酒店前台说“你好，麻烦开个房”。
曲锦衣没再理会，抬头看向红绿灯。
五、四、三、二、走……
“同学，你为什么不等最后一秒啊？”曲锦衣没再跑，刚好给了男生叽叽喳喳的机会。
“进了那个小区，很快就能到我家。”第三个红绿灯，没给回应的曲锦衣终于开了口，“你确定要跟我回家？”
曲锦衣束起的长发已经微微散乱，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微光，桃花眼微弯，笑得不怀好意。
男生看了眼对面的小区，他看见过这个小区名，就在他被找麻烦的前半小时，一条关于这个小区的新闻已经上了本地新闻头条，标题也很醒目，叫“‘自相残杀’的婚姻”。
新闻具体讲的什么他不知道，但看标题他推测写的是婚姻里的情情爱爱，估计又是一对痴男怨女的爱情故事。他对这些向来没兴趣，总不能是真死人了吧？
闻寒食笑笑：“去啊，我都没地方去了怎么会不跟你回家？”
——
看着房间里的警戒线和从卧室延伸出来的血脚印，闻寒食万分后悔自己没点进那篇新闻，谁能知道出事的就是他刚认识的女生家啊？不能知道那群无良媒体编排了些什么闻寒食心里颇为遗憾。
可把他带回家的女生也太奇怪了吧？
本来随便把陌生人带回家就已经很奇怪了，还在家里出事的时候把人带回家就更奇怪了。
而且从女生与警察的沟通中，闻寒食得到了两条线索：1、死者是这女生的亲爹亲妈且死因是互殴。2、案发地也就是他们现在待着的地方是女生的现居处也是案发现场。
但是……这女生脸上怎么半点难过害怕的神色都没有？
看着女生走过来，闻寒食直接开口：“你爸妈死了你怎么半点不伤心啊？”
“世间有几个大忌。”曲锦衣停下脚步，转头看他，没跟他计较这话问得多伤人，“一忌超雄，二忌恋爱脑。”
“我爸是超雄，我妈是恋爱脑。”曲锦衣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是神经病。”
超雄啊？闻寒食百无聊赖。
超雄啊？！！闻寒食震惊。
不是说所有产前检查都过了孩子才能生吗？
超雄也能把产检过了？
他是把机子干爆了过的吗？
曲锦衣没管他，自顾自地回房间换衣服，不过也好在她不知道闻寒食在想些什么，不然她一定要笑死过去。
哪条法律规定了不能生超雄啊？人家医生也只是建议终止妊娠罢了，总有些不清醒的喜欢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这个房子是五年前购置的，空置了近半年才开始装修，曲锦衣考上锦城一中后一家三口才入住。曲锦衣的房间就在案发房间隔壁，路过时她往里瞟了眼。
挺难以置信的，虽然在她的长期影响下她那恋爱脑的妈已经会在挨打的时候反抗，但恋爱脑如她妈，居然会对心爱的人下这么重的手。
房间里的地板被血染红了大半，血腥味溢出。曲锦衣说不清自己在想些什么，转身进了房间迅速关门，然后靠着门板滑坐下去，她只觉得眼睛酸酸的，直到感觉凉意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哭了。
为什么哭呢？曲锦衣仰头缓气，试探将泪水倒灌回去。
她不是一直希望自己是个孤儿吗？美梦成真有什么好哭的。
——
直到坐上警车闻寒食也没想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逆天的人。
他定定地看着闭目养神的曲锦衣。
女生刚开始穿的黑白色校服已经被换掉，被松开的高马尾此时散乱地披撒在两肩，oversize风的大红色棒球外套没拉拉链，露出了里面的有着红领口的米白色内衬，再往下是深红色的长裤，就连鞋都挑了双红白相间的。
Unbelievable。
虽然女孩脸上的表情甚至没有翻墙时活泼生动还带上了些许愁容，但别说警察了，就算变|态似他也想不到有人会在父母死的当天穿大红色。
看来他还是不够变|态，闻寒食僵硬地转动脑袋。
窗外景色飞速掠过，冷风随着半开的车窗灌入，曲锦衣低头拢了拢衣服，察觉到闻寒食的视线，她转头看去：“怎么了？”
闻寒食脸上没有偷看被捉的窘迫，看着她无神的桃花眼，坦然开口：“我在想你以后怎么办，被亲戚收养？”
阳光洒在闻寒食脸上，看清他脸上的戏谑，曲锦衣轻笑一声：“不会有亲戚收养我，我也不需要被收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