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梁泊破天荒头一次踏入了我的院子。
哦不对，是莫黎的院子。
“今日青青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想了想，反问：“她说了好多，你哪句听不懂？”
梁泊胸口起伏片刻，才道：“她说那图……”
我承认：“啊，那个图确实是我画的，还不错吧？可惜他们拿去临摹的时候都没能画出我的画上三分神态，只能临个‘形似’，现在原稿也不在我手里，不过你要是想要的话我可以试试能不能重画出来……”
“够了。”
他沉声打断我的滔滔不绝之势，神色莫名。
“我是说，她绑了你……在床下……”
“啊你说这个啊，是啊，还说邀请我欣赏你的床上风姿呢。呐，她自己说的邀请我欣赏，然后又不让我记录，这是个什么道理？”
梁泊忍无可忍的再次打断我：“行了，我知道了。”
他坐在桌边，看了看四面光景。
一张普通木床，一个柜子，两排书架，一张书桌。
入目之处能叫得上名的，就只有这些，奢侈的东西更是一件都没有。
“你这屋子为何如此寒碜？”
我看白痴似的看他一眼：“当然是因为没钱啊。”
“家中没有给你月钱？”
“有啊，一个月二两银子，跟柳青青的婢女差不多吧。”
梁泊眉头皱在一起，看向我的目光全是疑惑。
“你嫁进来的时候，带了嫁妆一百多抬。都到这般光景了，还不舍得用？”
“嫁妆？”我搜刮了一遍莫黎的记忆，恍然大悟。
“哦，柳青青当家之后，把我嫁妆全都拿走了，说是要补贴家中用度。”
梁泊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黑，似乎是生气了。
听说他们人类男子，尤其是像他这般有些身份名声的，扣用妻子的嫁妆是一桩丢脸的事。
想来是觉得脸上无光了。
他站起来左右走了两步，对我说：“青青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在儿时就答应过她会娶她。若不是因为你横插一脚，你爹用两座矿脉同我爹做交易，硬要嫁给我，如今这正妻之位就是青青的。”
哦，是我高看他了，看来他是要找理由，不是要还我嫁妆。
“从妻到妾，她心中本就有怨，这很正常。你也要摆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要同她争抢些有的没的……”
“等一下。”我脑子有点不够用，一般有问题当场就问，不然一会就忘了。
于是我坦诚的问：“她对你有恩，关我什么事？你的恩你自己报，怎么还要我让着她呢？”
“是你占了她的位置！”
“娶我难道是你爹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的吗？你真这么爱她，为什么不带她跳崖殉情？或者双双自挂东南枝？怎么就屈服于你爹的淫威，来娶我了呢？”
“你——”
梁泊的脸在我面前一点一点憋的发紫，嘴唇蠕动半天，愣是没解释出来一句。
我很有耐心的等着，还顺手给他倒了杯茶，对于这些问题我是真的不理解。
勤学好问，实乃美德一件。
以前我接过的单主，就有为了爱情双双跳崖的。
是以我想着，既然是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不如死在一起了事。
东拉西扯的，又是妻又是妾的，多麻烦？
许是我脸上的表情过于诚恳，梁泊反驳或者解释的话也没酝酿出来，到最后憋出来一句：“罢了，今夜我宿在你房里。”
等下。
宿在我房里？
那怎么行！
总共就那么小的床，自己睡都着急，再挤一个人是要把我挤到床下吗！
我当场表示反对。
梁泊却突然不耐烦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很多。
“莫黎，见好就收，我忍你装疯卖傻这么久已经仁至义尽了。嫁妆之事确实是青青做得不够妥当，我已经同意与你圆房，足够你的体面了，不要得寸进尺。”
“足够我的体面？”我是真的弄不明白了，“怎么……和你圆房是个很体面的事吗？有功德……不对，有银子吗？怎么听你说得像是个恩赐似的。”
好险，差点说漏嘴。
他们人类是要用银子的，不像我们只要功德。
平心而论，“圆房”这件事我虽然不大清楚细致感受，只近距离参观过一次柳青青，觉摸着应该是个挺受罪的事情。
给我十年功德我不行，二十年功德我尚要考虑一番，但如果给三十年功德的话……我指定是愿意忍一忍的。
三十年功德换算成银子的话……不知道有多少，但我想着如果是莫黎本人在这，应该也禁不住这么大的诱惑。
梁泊满目震惊的看我许久，然后眼神一点一点沉下来。
“好，这是你自己拒绝的，以后可不要后悔！”
说完他拂袖而去，把门摔的“哐当”一声，竟然整扇直接掉了下来。
我一把扶住门，心疼的摸了摸，朝着梁泊的背影喊：“这门你还要吗？能送我不？”
“瞧你那点出息。”小灰懒洋洋的从窗帘后面一蹦一跳的出来，嗤了一声。
我没听到梁泊回答，就权当他是同意了，于是把腰间芥子囊放在桌上，袋口撑到最大，开始抱着门板往里面塞。
我醒来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有，小灰更是穷得叮当响。
一开始我们没有屋子可以住，只能化成原形挤在兔子洞里。
洞口没有门，风大的时候，角度刁钻的往里面呼呼的灌。
后来开张接了几单功德单，才勉强在路边建了一个小神龛，不过半人高。一尊狐狸泥像，一个缺了角的香炉，十几片青苔参差的黑瓦，便是所有组成。
若是天气晴朗倒还好，要是碰上大雨再刮些风，那水就哗哗的往里灌。
要是能把这扇门顺回去，好歹能够抵挡一番。
小灰沉默地看着我，一向故作深沉的兔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你还真拿？”
“嗯哼？”我翻了个白眼，懒得回他。
净会说风凉话，合着挡风堵雨用的不是用他尾巴呗。
这扇门年纪太大，又不保养，边边角角的还有木刺，一不小心就把手掌划了一道血印子。
小灰啧了一声，化成人形，从我手里把门板夺过去：“你去撑着袋子，笨死了。”
小灰虽然原形看着小小一团很是可爱，变成人之后比我高了一头还多，我看他需得仰着脑袋。
胳膊腿也都比我粗上不少，只有腰那里略瘦一些，目测以我的短胳膊环抱一圈，右手能握住左手手腕。
人形的小灰很能打，以前做任务的时候，遇到山匪啊刺客啊什么的，都是小灰出手带我逃命。
这也是我对他是我主人这件事深信不疑的原因。
厉害的当主人嘛。
哦不对，是莫黎的院子。
“今日青青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想了想，反问：“她说了好多，你哪句听不懂？”
梁泊胸口起伏片刻，才道：“她说那图……”
我承认：“啊，那个图确实是我画的，还不错吧？可惜他们拿去临摹的时候都没能画出我的画上三分神态，只能临个‘形似’，现在原稿也不在我手里，不过你要是想要的话我可以试试能不能重画出来……”
“够了。”
他沉声打断我的滔滔不绝之势，神色莫名。
“我是说，她绑了你……在床下……”
“啊你说这个啊，是啊，还说邀请我欣赏你的床上风姿呢。呐，她自己说的邀请我欣赏，然后又不让我记录，这是个什么道理？”
梁泊忍无可忍的再次打断我：“行了，我知道了。”
他坐在桌边，看了看四面光景。
一张普通木床，一个柜子，两排书架，一张书桌。
入目之处能叫得上名的，就只有这些，奢侈的东西更是一件都没有。
“你这屋子为何如此寒碜？”
我看白痴似的看他一眼：“当然是因为没钱啊。”
“家中没有给你月钱？”
“有啊，一个月二两银子，跟柳青青的婢女差不多吧。”
梁泊眉头皱在一起，看向我的目光全是疑惑。
“你嫁进来的时候，带了嫁妆一百多抬。都到这般光景了，还不舍得用？”
“嫁妆？”我搜刮了一遍莫黎的记忆，恍然大悟。
“哦，柳青青当家之后，把我嫁妆全都拿走了，说是要补贴家中用度。”
梁泊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黑，似乎是生气了。
听说他们人类男子，尤其是像他这般有些身份名声的，扣用妻子的嫁妆是一桩丢脸的事。
想来是觉得脸上无光了。
他站起来左右走了两步，对我说：“青青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在儿时就答应过她会娶她。若不是因为你横插一脚，你爹用两座矿脉同我爹做交易，硬要嫁给我，如今这正妻之位就是青青的。”
哦，是我高看他了，看来他是要找理由，不是要还我嫁妆。
“从妻到妾，她心中本就有怨，这很正常。你也要摆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要同她争抢些有的没的……”
“等一下。”我脑子有点不够用，一般有问题当场就问，不然一会就忘了。
于是我坦诚的问：“她对你有恩，关我什么事？你的恩你自己报，怎么还要我让着她呢？”
“是你占了她的位置！”
“娶我难道是你爹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的吗？你真这么爱她，为什么不带她跳崖殉情？或者双双自挂东南枝？怎么就屈服于你爹的淫威，来娶我了呢？”
“你——”
梁泊的脸在我面前一点一点憋的发紫，嘴唇蠕动半天，愣是没解释出来一句。
我很有耐心的等着，还顺手给他倒了杯茶，对于这些问题我是真的不理解。
勤学好问，实乃美德一件。
以前我接过的单主，就有为了爱情双双跳崖的。
是以我想着，既然是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不如死在一起了事。
东拉西扯的，又是妻又是妾的，多麻烦？
许是我脸上的表情过于诚恳，梁泊反驳或者解释的话也没酝酿出来，到最后憋出来一句：“罢了，今夜我宿在你房里。”
等下。
宿在我房里？
那怎么行！
总共就那么小的床，自己睡都着急，再挤一个人是要把我挤到床下吗！
我当场表示反对。
梁泊却突然不耐烦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很多。
“莫黎，见好就收，我忍你装疯卖傻这么久已经仁至义尽了。嫁妆之事确实是青青做得不够妥当，我已经同意与你圆房，足够你的体面了，不要得寸进尺。”
“足够我的体面？”我是真的弄不明白了，“怎么……和你圆房是个很体面的事吗？有功德……不对，有银子吗？怎么听你说得像是个恩赐似的。”
好险，差点说漏嘴。
他们人类是要用银子的，不像我们只要功德。
平心而论，“圆房”这件事我虽然不大清楚细致感受，只近距离参观过一次柳青青，觉摸着应该是个挺受罪的事情。
给我十年功德我不行，二十年功德我尚要考虑一番，但如果给三十年功德的话……我指定是愿意忍一忍的。
三十年功德换算成银子的话……不知道有多少，但我想着如果是莫黎本人在这，应该也禁不住这么大的诱惑。
梁泊满目震惊的看我许久，然后眼神一点一点沉下来。
“好，这是你自己拒绝的，以后可不要后悔！”
说完他拂袖而去，把门摔的“哐当”一声，竟然整扇直接掉了下来。
我一把扶住门，心疼的摸了摸，朝着梁泊的背影喊：“这门你还要吗？能送我不？”
“瞧你那点出息。”小灰懒洋洋的从窗帘后面一蹦一跳的出来，嗤了一声。
我没听到梁泊回答，就权当他是同意了，于是把腰间芥子囊放在桌上，袋口撑到最大，开始抱着门板往里面塞。
我醒来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有，小灰更是穷得叮当响。
一开始我们没有屋子可以住，只能化成原形挤在兔子洞里。
洞口没有门，风大的时候，角度刁钻的往里面呼呼的灌。
后来开张接了几单功德单，才勉强在路边建了一个小神龛，不过半人高。一尊狐狸泥像，一个缺了角的香炉，十几片青苔参差的黑瓦，便是所有组成。
若是天气晴朗倒还好，要是碰上大雨再刮些风，那水就哗哗的往里灌。
要是能把这扇门顺回去，好歹能够抵挡一番。
小灰沉默地看着我，一向故作深沉的兔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你还真拿？”
“嗯哼？”我翻了个白眼，懒得回他。
净会说风凉话，合着挡风堵雨用的不是用他尾巴呗。
这扇门年纪太大，又不保养，边边角角的还有木刺，一不小心就把手掌划了一道血印子。
小灰啧了一声，化成人形，从我手里把门板夺过去：“你去撑着袋子，笨死了。”
小灰虽然原形看着小小一团很是可爱，变成人之后比我高了一头还多，我看他需得仰着脑袋。
胳膊腿也都比我粗上不少，只有腰那里略瘦一些，目测以我的短胳膊环抱一圈，右手能握住左手手腕。
人形的小灰很能打，以前做任务的时候，遇到山匪啊刺客啊什么的，都是小灰出手带我逃命。
这也是我对他是我主人这件事深信不疑的原因。
厉害的当主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