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就是她吗？作为荣誉毕业生代表参加星际直播授勋仪式，结果上台时把荣誉毕业勋章误戴成了志愿服务勋章的那个白痴军二代？”
“小声点，神经链连接以太终端又不会造成五感失灵，她能听到你说话。要是她回头跟那位告你一状，说你故意找她茬，到时候你哭都找不着调。”
“嘿，瞧你这怂包样，真他妈晦气......”
尽管言辞上仍然力图显得理直气壮，留着短刺头的男生声音却非常诚实地低弱了下去。
这里是诺瓦泰拉星防卫指挥学院的学生食堂。
身着制服的学员们如同潮水般涌动，他们大多在自动贩卖机前迅速领取了当日配给的便捷复水口粮，然后快步返回各自的训练场或教室，几乎没有人在此停留。
在说话不客气的二人身旁，一个女生突兀在人流中驻足。
她踩着军靴，上半身制服穿得松垮，有着一张苍白过度的脸，眉弓很高，于是一双眼便显得无比深邃。
那是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
不止因为眉宇间散发出的凌冽英气，更因为她与现今备受尊崇的那位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上将——曾任边境星维和部队总指挥，后来因顾念家庭退居二线的军事顾问长——云星晖云长官长得有七分相似。
在她的左侧太阳穴处，标志着神经链接通的幽蓝光芒悄无声息地隐没在皮肤之下。
紧接着，她睁开了眼睛。
云尽燃视线平直滑过声音来源的方向，望了眼两人，随后朝着他们走去。
刚才还骂骂咧咧的男人此刻不由得瑟缩了一下，皮靴后跟蹭着光洁的地面后挪，却因摩擦发出‘咯吱’的刺耳动静。
短刺头的脸上顿时写满了尴尬。
这狗娘养的军二代该不会真小心眼到要专门切断联络来当面找他算账吧？
云尽燃却径直越过了他。
规整束着裤腿的皮革制军靴在另一人身前停住。
那人原本好整以暇，似乎正期待着要看场好戏，没想到好戏的主人公突然变成了自己，不由得结结巴巴地辩解道：“刚、刚刚骂你的人不是我，你找错人了。”
一旁言行粗俗的同行者瞬间瞪大了眼，显然没有想到这窝囊废竟敢卖他，正要破口大骂，却忽然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投了过来。
他立刻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在原地。
云尽燃收回眼神，在面前怯懦的男人脸上轻飘飘一扫：“我知道，不过我要找的人是你没错。”
“抱、抱歉，可我什么都没做啊......”怯懦的男人双手绞紧了制服下摆，声音低落得几乎快哭了。
特权阶层本来就容易招人恨，云尽燃平时做事又不收敛，名声不太好，现在在人这么多的食堂里还敢这么嚣张——
那个怯懦的男人虽然表面上没表现出来，心里其实已经在偷笑。
果不其然，这边仗势欺人的氛围很快激起了几个正义的围观群众的愤慨。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欺软怕硬算什么本事。”
“是啊，家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做子女的在授勋仪式上成了笑柄还不够，难道还要在这儿继续出丑，让家里人也跟着丢脸吗？”
云尽燃偏过头望了一圈，在那凝如实质的眼神之下，他们又纷纷噤声。
食堂里的金属地板在明亮的灯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芒，老式的全息投影电视正在角落播放新闻。
数以万计的荧绿色光束衍射叠加，声音从其织就的三维人形口中传出。
‘星际开发委员会近日正式通过了对隔离区域编号QR-2星球的原住生物划分生态保护区的提案......新纪元科技集团宣布将开展新一代生物芯片临床试验，进一步验证技术的安全性——’
声音戛然而止，新闻播报人的身形在光束中逐渐变形。
紧接着，投影变幻成了一个熟悉的男性形象。
眼尖的人立刻指着事件中心的怯懦男人问：“那不是这位同学吗？谁把他的录像投食堂大屏了？”
他的问题没人回答，因为下一秒投影中的人就忽然开口说起了话。
‘军二代就是好，不用参加联盟统一认证考试就能荣誉毕业，还能直接搞到留在首都星任职的资格，实习都免了。’
‘我估计她综合考核平时分第一的成绩也是别人看她老子的面子上捧出来的。呵呵，要么就是给那群秃老头什么好处了，看她平时拽得二五八万的，尝起来味道肯定带劲。’
那与眼前人截然不同的阴鸷表情，以及从他口中说出的话语，让刚才还在慷慨陈词的人们瞬间陷入了沉默。
怯懦的男人表情随着投影一句句清晰地播放而逐渐变得扭曲。
‘我听说她还有个住在精神病院的——’
画面停在这里，云尽燃抬手切断了神经链和食堂投影的连接，随后抓着制服漏了三颗扣子没系的领口往下松了松。
“一样的视频我刚还发了份给校领导。”她开口道。
没人能摸清楚云尽燃说出这番话时的想法。
她面无表情，看上去并不生气，也不带一丝一毫捏住他人把柄的自得。
“看来你毕业这事悬了。不过，要是你家里有像我爹那样只手遮天的后台，说不定还能有点转机。”
云尽燃说到这里，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你应该没爹吧？”
她把该说的话说完，也不管四周围成圈看热闹的学生都是什么表情，径直走向大门口。
所有人不自觉为她让开一条通道。
直到皮靴踏地的沉稳步伐逐渐行远，留在原地的人们才回过神来，唏嘘着小声交谈起来。
“她难道有学院所有监控的控制权限吗？刚刚食堂的投影说连就连上了。”
“这也太吓人了！幸好我平时没在背后说人坏话，不然岂不是被她全录下来，打包送到校领导那去了？”
一位匆匆路过不小心围观了全程的防卫指挥学院女学员斜了他们一眼： “这有啥好怕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觉得人家没直接告上法庭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
离开食堂之后，云尽燃的终端立刻显示收到了一条新留言。
她脚步顿住，心里有了预感。
没有立刻查看，她选择绕了个远路，走到学院东边偏僻的竖着禁止钓鱼标识的人造湖边，抬腿绕过亘古永存的钓鱼佬马扎，手臂搭着膝盖蹲在地上。
微风轻拂，云尽燃转了转脖子，看着天。
诺瓦泰拉星的天空被一圈幽暗的蓝色所笼罩，就像是一片无边的深海。星际尘埃云散射着来自遥远恒星的微弱光芒，仿若深海中微小生物发出的点点荧光。
由于自然光线的不足，星球的日夜界限一度十分模糊。
环绕诺瓦泰拉星运行的巨大空间站从十九年前开始稳定地输出蓝色人造光源，为星球表面提供必要的照明，藉此人们方才终于区分出昼夜。
那也是她那闻名遐迩的老爸，云星晖上将担任边境星维和部队总指挥官期间拿到的三项改变人类历史的伟大政绩之一。
想到这里，云尽燃叹了口气。
大概是一直没有收到回复，信息发送者向她发出了视讯通话的请求。
这回没有犹豫，云尽燃接通了电话。
“尽燃。”
眼前前突兀出现了一道人形。
男人将普通的家居服穿得板正，眉间微蹙，眼角细微的纹路让他棱角分明的冷峻面庞平添了一抹温柔的色泽。
在防卫指挥学院赫赫有名的云星晖上校，卸下军装后看上去只是一个爱操闲心的老爸。
“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云星晖的来讯总是从日常问候开始。
云尽燃顿了顿，若无其事地说：“就那样。”
男人眼神变得复杂，他蹲下身和女儿平视，与云尽燃不同，他哪怕蹲着，脊背仍是绷直的。
“尽燃，我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了，你——”
“我不想留在诺瓦泰拉，”云尽燃说：“跟今天发生的事无关，我接下了去QR-2星参与□□的实习工作，明天就要出发了。”
她这番话在任何人听来都是胡闹。
毕竟，留在首都诺瓦泰拉星上当个普普通通的治安官，是防卫指挥学院里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美差。
边境星有辐射，战火连天，瘟疫肆虐。
在极端环境中孕育的外星生物原始凶残，野性难驯，那些前往边境星的军校毕业生，一贯都是九死一生，有去无回。
哪怕是一个三岁小孩，面对这样的选项，也会像看到通读绘本中红灯停、绿灯行的标志一样，毫不犹豫地选择通向诺瓦泰拉的明亮绿灯。
“......”云星晖的脸色忽然变得灰败而阴沉。
自从云尽燃十二岁那年起，他从未用这么强硬的语气对女儿说过话：“去边境星，可以。但是隔离区QR-2辐射污染太严重，我不允许你去。”
“不会有事的，”云尽燃抬眼直直望着他，说：“我十年前不是已经去那里做过志愿者了吗？”
云星晖的瞳孔猛地一缩，心中情绪翻涌，片刻后他似乎终于忍无可忍，抬起手掌携劲风而下。
在即将触碰到女儿那由光线构成的幻影般的面庞时，他硬生生地停住了。
“......你还记得你妈妈是怎么出的意外吗？”
云尽燃十二岁那年，跟着身为研究员的母亲江萦心一起，前往QR-2的研究院做过志愿服务。
但是，返程的时候出了事，江萦心因为辐射污染精神失常了。云尽燃虽然身体没事，但对于在QR-2发生的一切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当她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时，州立精神疗养院也永久禁止了她对江萦心的探望。
理由是会对患者情绪造成刺激。
后来听研究院的人说，原来当初是云尽燃自己不小心跑进了辐射区，江研究员也是为了救她才……
“不记得了。”
面对即将落在脸上的掌掴，云尽燃甚至没有躲闪半分，仰头固执地看着云星晖。
“所以我打算去想起来。”
“......”
云星晖沉默不言。
云尽燃也寸步不让。
恰好此时，马扎的主人从小树林归来。
一打眼便认出对峙着的正是叱咤风云的云上将和他臭名昭著的女儿，马扎的主人却丝毫不带客气，眉毛一竖就嚷嚷着抱怨起来。
“嘿！你俩能不能换个地方吵？我的鱼都被你们吓跑了！”
“小声点，神经链连接以太终端又不会造成五感失灵，她能听到你说话。要是她回头跟那位告你一状，说你故意找她茬，到时候你哭都找不着调。”
“嘿，瞧你这怂包样，真他妈晦气......”
尽管言辞上仍然力图显得理直气壮，留着短刺头的男生声音却非常诚实地低弱了下去。
这里是诺瓦泰拉星防卫指挥学院的学生食堂。
身着制服的学员们如同潮水般涌动，他们大多在自动贩卖机前迅速领取了当日配给的便捷复水口粮，然后快步返回各自的训练场或教室，几乎没有人在此停留。
在说话不客气的二人身旁，一个女生突兀在人流中驻足。
她踩着军靴，上半身制服穿得松垮，有着一张苍白过度的脸，眉弓很高，于是一双眼便显得无比深邃。
那是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
不止因为眉宇间散发出的凌冽英气，更因为她与现今备受尊崇的那位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上将——曾任边境星维和部队总指挥，后来因顾念家庭退居二线的军事顾问长——云星晖云长官长得有七分相似。
在她的左侧太阳穴处，标志着神经链接通的幽蓝光芒悄无声息地隐没在皮肤之下。
紧接着，她睁开了眼睛。
云尽燃视线平直滑过声音来源的方向，望了眼两人，随后朝着他们走去。
刚才还骂骂咧咧的男人此刻不由得瑟缩了一下，皮靴后跟蹭着光洁的地面后挪，却因摩擦发出‘咯吱’的刺耳动静。
短刺头的脸上顿时写满了尴尬。
这狗娘养的军二代该不会真小心眼到要专门切断联络来当面找他算账吧？
云尽燃却径直越过了他。
规整束着裤腿的皮革制军靴在另一人身前停住。
那人原本好整以暇，似乎正期待着要看场好戏，没想到好戏的主人公突然变成了自己，不由得结结巴巴地辩解道：“刚、刚刚骂你的人不是我，你找错人了。”
一旁言行粗俗的同行者瞬间瞪大了眼，显然没有想到这窝囊废竟敢卖他，正要破口大骂，却忽然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投了过来。
他立刻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在原地。
云尽燃收回眼神，在面前怯懦的男人脸上轻飘飘一扫：“我知道，不过我要找的人是你没错。”
“抱、抱歉，可我什么都没做啊......”怯懦的男人双手绞紧了制服下摆，声音低落得几乎快哭了。
特权阶层本来就容易招人恨，云尽燃平时做事又不收敛，名声不太好，现在在人这么多的食堂里还敢这么嚣张——
那个怯懦的男人虽然表面上没表现出来，心里其实已经在偷笑。
果不其然，这边仗势欺人的氛围很快激起了几个正义的围观群众的愤慨。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欺软怕硬算什么本事。”
“是啊，家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做子女的在授勋仪式上成了笑柄还不够，难道还要在这儿继续出丑，让家里人也跟着丢脸吗？”
云尽燃偏过头望了一圈，在那凝如实质的眼神之下，他们又纷纷噤声。
食堂里的金属地板在明亮的灯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芒，老式的全息投影电视正在角落播放新闻。
数以万计的荧绿色光束衍射叠加，声音从其织就的三维人形口中传出。
‘星际开发委员会近日正式通过了对隔离区域编号QR-2星球的原住生物划分生态保护区的提案......新纪元科技集团宣布将开展新一代生物芯片临床试验，进一步验证技术的安全性——’
声音戛然而止，新闻播报人的身形在光束中逐渐变形。
紧接着，投影变幻成了一个熟悉的男性形象。
眼尖的人立刻指着事件中心的怯懦男人问：“那不是这位同学吗？谁把他的录像投食堂大屏了？”
他的问题没人回答，因为下一秒投影中的人就忽然开口说起了话。
‘军二代就是好，不用参加联盟统一认证考试就能荣誉毕业，还能直接搞到留在首都星任职的资格，实习都免了。’
‘我估计她综合考核平时分第一的成绩也是别人看她老子的面子上捧出来的。呵呵，要么就是给那群秃老头什么好处了，看她平时拽得二五八万的，尝起来味道肯定带劲。’
那与眼前人截然不同的阴鸷表情，以及从他口中说出的话语，让刚才还在慷慨陈词的人们瞬间陷入了沉默。
怯懦的男人表情随着投影一句句清晰地播放而逐渐变得扭曲。
‘我听说她还有个住在精神病院的——’
画面停在这里，云尽燃抬手切断了神经链和食堂投影的连接，随后抓着制服漏了三颗扣子没系的领口往下松了松。
“一样的视频我刚还发了份给校领导。”她开口道。
没人能摸清楚云尽燃说出这番话时的想法。
她面无表情，看上去并不生气，也不带一丝一毫捏住他人把柄的自得。
“看来你毕业这事悬了。不过，要是你家里有像我爹那样只手遮天的后台，说不定还能有点转机。”
云尽燃说到这里，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你应该没爹吧？”
她把该说的话说完，也不管四周围成圈看热闹的学生都是什么表情，径直走向大门口。
所有人不自觉为她让开一条通道。
直到皮靴踏地的沉稳步伐逐渐行远，留在原地的人们才回过神来，唏嘘着小声交谈起来。
“她难道有学院所有监控的控制权限吗？刚刚食堂的投影说连就连上了。”
“这也太吓人了！幸好我平时没在背后说人坏话，不然岂不是被她全录下来，打包送到校领导那去了？”
一位匆匆路过不小心围观了全程的防卫指挥学院女学员斜了他们一眼： “这有啥好怕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觉得人家没直接告上法庭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
离开食堂之后，云尽燃的终端立刻显示收到了一条新留言。
她脚步顿住，心里有了预感。
没有立刻查看，她选择绕了个远路，走到学院东边偏僻的竖着禁止钓鱼标识的人造湖边，抬腿绕过亘古永存的钓鱼佬马扎，手臂搭着膝盖蹲在地上。
微风轻拂，云尽燃转了转脖子，看着天。
诺瓦泰拉星的天空被一圈幽暗的蓝色所笼罩，就像是一片无边的深海。星际尘埃云散射着来自遥远恒星的微弱光芒，仿若深海中微小生物发出的点点荧光。
由于自然光线的不足，星球的日夜界限一度十分模糊。
环绕诺瓦泰拉星运行的巨大空间站从十九年前开始稳定地输出蓝色人造光源，为星球表面提供必要的照明，藉此人们方才终于区分出昼夜。
那也是她那闻名遐迩的老爸，云星晖上将担任边境星维和部队总指挥官期间拿到的三项改变人类历史的伟大政绩之一。
想到这里，云尽燃叹了口气。
大概是一直没有收到回复，信息发送者向她发出了视讯通话的请求。
这回没有犹豫，云尽燃接通了电话。
“尽燃。”
眼前前突兀出现了一道人形。
男人将普通的家居服穿得板正，眉间微蹙，眼角细微的纹路让他棱角分明的冷峻面庞平添了一抹温柔的色泽。
在防卫指挥学院赫赫有名的云星晖上校，卸下军装后看上去只是一个爱操闲心的老爸。
“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云星晖的来讯总是从日常问候开始。
云尽燃顿了顿，若无其事地说：“就那样。”
男人眼神变得复杂，他蹲下身和女儿平视，与云尽燃不同，他哪怕蹲着，脊背仍是绷直的。
“尽燃，我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了，你——”
“我不想留在诺瓦泰拉，”云尽燃说：“跟今天发生的事无关，我接下了去QR-2星参与□□的实习工作，明天就要出发了。”
她这番话在任何人听来都是胡闹。
毕竟，留在首都诺瓦泰拉星上当个普普通通的治安官，是防卫指挥学院里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美差。
边境星有辐射，战火连天，瘟疫肆虐。
在极端环境中孕育的外星生物原始凶残，野性难驯，那些前往边境星的军校毕业生，一贯都是九死一生，有去无回。
哪怕是一个三岁小孩，面对这样的选项，也会像看到通读绘本中红灯停、绿灯行的标志一样，毫不犹豫地选择通向诺瓦泰拉的明亮绿灯。
“......”云星晖的脸色忽然变得灰败而阴沉。
自从云尽燃十二岁那年起，他从未用这么强硬的语气对女儿说过话：“去边境星，可以。但是隔离区QR-2辐射污染太严重，我不允许你去。”
“不会有事的，”云尽燃抬眼直直望着他，说：“我十年前不是已经去那里做过志愿者了吗？”
云星晖的瞳孔猛地一缩，心中情绪翻涌，片刻后他似乎终于忍无可忍，抬起手掌携劲风而下。
在即将触碰到女儿那由光线构成的幻影般的面庞时，他硬生生地停住了。
“......你还记得你妈妈是怎么出的意外吗？”
云尽燃十二岁那年，跟着身为研究员的母亲江萦心一起，前往QR-2的研究院做过志愿服务。
但是，返程的时候出了事，江萦心因为辐射污染精神失常了。云尽燃虽然身体没事，但对于在QR-2发生的一切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当她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时，州立精神疗养院也永久禁止了她对江萦心的探望。
理由是会对患者情绪造成刺激。
后来听研究院的人说，原来当初是云尽燃自己不小心跑进了辐射区，江研究员也是为了救她才……
“不记得了。”
面对即将落在脸上的掌掴，云尽燃甚至没有躲闪半分，仰头固执地看着云星晖。
“所以我打算去想起来。”
“......”
云星晖沉默不言。
云尽燃也寸步不让。
恰好此时，马扎的主人从小树林归来。
一打眼便认出对峙着的正是叱咤风云的云上将和他臭名昭著的女儿，马扎的主人却丝毫不带客气，眉毛一竖就嚷嚷着抱怨起来。
“嘿！你俩能不能换个地方吵？我的鱼都被你们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