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母亲离世后,宋亦言甚少与人同席用膳。彼时淑妃刚去世不久,郢王曾特意抽空与他用膳,席间有心关爱,小世子只简单作答,并不亲近奉承。两次后郢王见他兴致不高,便不再特意请他作陪,只交代刘东多加看护。

    郢王以为他思念亡母至极方如此情态,每每累及他也时常想起淑妃。这王宫里美貌、才华出众的嫔妃不少,却无一人有她的恬静温柔,同时又兼备才气胆色。他有心爱护世子,却无意沉浸在悲伤中,始终这天下之事才当如此挂怀。

    孟采的突然出现引得宋亦言眉头皱了又皱,他本无多少表情的脸上看起来更加严肃。小织一向敬畏世子,见世子严肃审慎的脸色,更是恐慌,紧紧跟在世子妃身边侍奉。

    布好饭菜孟采遂坐在下首,自顾热情道:“近日老杨叔下苦了功夫研究了这几样新菜式,世子尝尝味道如何。”

    孟采声音轻脆,言语之间大方得体,宋亦言虽觉不自在,还是举著伸向面前的一道菜。

    “世子好眼力,这道醋鱼老杨叔尝试了好几次,做坏两条鲲鱼后改用鲫鱼又损了两三条方才成功,心疼得老杨叔捶胸顿足,几天没给我好脸色。”孟采边说边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在自己碗里,说完想到老杨叔的脸色笑个不停,这笑声在他人听来清脆婉转,而宋亦言只觉得吵闹。

    不过孟采除了有意识去看她爹爹脸色,其余人她却没这细腻心思,因此没能捕捉到宋亦言脸上一闪而过的嫌恶。

    宋亦言不知老杨叔是谁但也猜到是府上庖丁,他虽感不自在与人同席,却也不愿冷了场面,淡淡道:“回头你同老杨叔说声,这醋鱼味道甚好。若要赏赐同东叔言语一声。”

    孟采急急咽下嘴里的鱼,“那我替老杨叔谢谢世子。这阵子我老叨扰老杨叔,实属该给些打赏。唉呀,我怎么没想到这处。”说完猛的一拍脑门,宋亦言眉头又是一皱看了她一眼。

    孟采肌肤莹白,打扮清雅素净,一头乌发简单盘起,上面并无几样头饰。郢国王公贵女装扮多亮丽,每每与之同席只觉满屋华彩卓绝,不免觉得有几分晃眼。

    宋亦言只道孟采庶女身份,猜测身上体己不多,才不得已如此装扮,心中下了定论遂计划明日让东叔多拨些月银与她。

    孟采见宋亦言看过来,对之粲然一笑,狭长的柳叶眼眯成一条缝,让他如觉第一次见她般陌生。

    “东叔?我怎么不知此人?”

    “东叔现下管着世子府里一应事宜,自小我便得东叔看护,自立府邸后他便同我一道出宫做了这府里的管事。”宋亦言耐心向她介绍。

    “原来如此,东叔就是刘管事啊。”

    孟采见宋亦言去夹另一道菜,停了筷子介绍道:“这道芋儿白菜用鸡汤煨制,虽味道鲜美,不过现下天热,吃多了容易发汗,做的不多,权为了给世子尝鲜。要是冬日里来上一碗,定是要暖到心砍里。”

    宋亦言原对吃食并无多大兴致,于他而言只是饱腹之必要,虽则饮□□细却不曾觉得有多特别。今日经由孟采介绍,品尝之后皆如孟采形容,便也觉得食物与平日里有了不同。

    晚饭在孟采一通热情洋溢的介绍下品尝完所有菜品,宋亦言每吃完一道都会点评一句,孟采欢喜的像这桌饭菜出自她手。因孟采同席今日用膳的时间比之平时多了不少,宋亦言虽并无言语,心里却想别再有下次。

    孟采觉得今晚这顿饭必定引起宋亦言的注意,说不定宋亦言会随时找她,次日待在院子里哪都没去。快到晚膳时间,也未见半个宋亦言出现,孟采虽心有戚戚,还是打起精神去同宋亦言用膳。

    如此几天后,孟采便有些坐不住,明明饭间两人话语有来有往,为何宋亦言却无半点行动。想她和爹爹之间总是你来我往,这样感情才能日渐深厚呀。

    就如同她和嫂嫂岳湘湘之间,亦是今日我找你明日你找我,方从陌生人成为知己。哪怕是性子温吞的少司,也无她成天追着的道理。

    想到少司孟采想起来在她几百岁初见她时,她也不大主动理睬她,她当时是如何做的,才使得沉稳的少司留意她,同她建立情感。许是太久远,孟采一时想不起来,她记得的只有同少司熟悉以后的事。

    “啊哦,为什么世子不来找我啊”孟采哭丧着脸看向小织,不等小织回答,又说:“难道白日里我也要做些什么引他注意?那白日里做些什么呢?”小织正在思考,孟采又自答起来,“你说去都城里的酒楼吃饭如何?”

    这次小织抢在她之前开口,“世子妃,要不换个法子吧,这一直吃啊吃的,世子又不是那老饕。”

    “可是人就得一日三餐啊,谁道整日想着吃就是馋嘴。”孟采说归说,思索了一会也觉不妥,“别的法子?那近日有何节日喜庆,我们出府找个玩乐的好去处。”

    “现下离得最近的是下月中的中元节,听说世子母亲走得早,想必世子也想有人陪他一块祭奠。”

    小织终是明白世子妃是在这府里待得腻味,想出府找别的乐子,或是吃喝或是寻别的闷子,只要出得府中就是好法子。

    宋亦言同孟采共用晚膳不过六日,他好像已经习惯每天晚膳间有人在旁边说个不停。时而对望一眼,看她狭长的双眼笑得眯成一条缝的璀璨样子,听她讲府里的人闻见乐。他从不知府里每天都有新鲜故事,在他的世界以外安静的发生。

    今日是第七日,他坐在厅堂桌前,等着那清脆的声音响起。

    不多时两名婢子一前一后走进来,先进来的像往常一样在桌前停下,待后面的走到跟前,开始一一布菜。

    宋亦言有些疑惑,心里下意识的去猜测孟采没来的原因。这件事倒不必惊动旁人,他只如往常一般自己用膳,然后在心里独自揣测,平静的一如往常。

    后来一连半个多月孟采都未出现,宋亦言自顾揣测了两天后也就弃了念头。这件事于他而言并不值得花时间揣摩,也未对他的生活造成影响,只是生活又回归到他熟悉的之前:平静、规律、枯燥和乏味。

    这半个多月孟采过的并不如意,同桌共席这招彻底宣告失败,她只能等着即将到来的中元节实施新计划。不过只有小织了解她,她的不如意多半是在世子府里待得烦闷,老杨叔虽有求必应但是新鲜劲也耗的差不多,她急需出府去见识下这郢国的大好风(食)光。

    “世子妃现在去找世子会不会早了,还有好几天呢,这府里尚未着手准备中元一应事宜。”小织略有担忧的看了一眼孟采,她一向有些怕宋亦言,虽然她这怕生得毫无根据,这位世子并非喜怒无常好弄权威之人。

    孟采脸上吟吟的笑,衬托着她年轻恬淡的面容光彩非凡,她向来好拿主意,说了今日要同宋亦言用膳就要今日去。当然,吃饭是次要,重要的是要表明中元节他去哪她跟到哪,这一次一定让他注意到她这个如花似月的娘子。

    “相信我小织,今天正是时候。我算是明白了,咱们这位世子啊,你若指望他主动想起我,还不如指望六月飞霜呢。”说话间已来到宋亦言院子里。

    “世子最近可好呀?”孟采刚踏进门厅便朝宋亦言问好,语气熟稔的像和认识很久的人说话一般,摆好饭菜后在下首的位子坐下,“今日我挑的几样新菜,每一样都是我最爱吃的,世子一定要尝尝。”

    “好。”这次已无第一次那般惊讶,宋亦言在看到她进来的那刻这样想着。

    如果宋亦言此刻去看孟采盯着他的眼睛,一定会看到那双眼睛里光芒太甚,充满了期待,而她只是介绍了菜品他夹了一筷子到嘴里。

    “怎么样,味道如何?”等不及宋亦言慢条斯理的品鉴,孟采迫不及待的问。

    “不错,肉香不腻。”

    虽然只几个字,孟采却如遇知音喜不自胜,好似这道菜出自她手。

    “对吧,没人能拒绝这道菜。这时节也只有老杨叔有门路弄到新鲜荸荠,和香菇一起揉进肥瘦相间的肉馅里,简直神来之笔。”

    孟采还记得刚吃这道狮子头时惊为天人,比之醋鱼更甚。她说的激动非常又情真意切,若是小织听见,怕是要问一句:这段时间天天想出府换口味的是世子妃您吗?

    最后两人各喝了一碗绿豆水解暑,结束了这顿晚膳。

    “世子,过几日便是中元节,我同你一道去。”孟采以为凡人生命短暂,生死之事定是大事,她坐得端正认真地说。

    听完宋亦言难得没有立即回应,孟采不明白他的顾虑问道:“不方便吗?”

    宋亦言对上她投来的目光,解释道:“倒无不便,只是宫里规矩严明又繁冗,当日要走的流程繁杂,你未必喜欢。”

    “无妨无妨,这是大事,我定会谨慎对待。”孟采见宋亦言并非不愿意她跟随心中一松,欢喜的向他保证。

    孟采欢天喜地想的以为的同实际并不相同,确切的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远。当天从宫里出来后,两人坐在马车里颓废的样子与来时的雀跃对比鲜明,当然,确切的说指的是两人中的孟采。

    千盼万盼终于盼到中元这日,因得了消息要去宫中,小织为孟采装扮的比平日隆重些的素净,即不失端庄又不过分张扬,站在同样不喜华饰的宋亦言身边刚刚好。

    孟采一向不注重这些,早起后任由小织一通折腾,装戴齐全站起来时,感觉整个人比之前笨重一半,随即递给小织一个哀怨的眼神。

    这是孟采在人间过的第一个节日,这一天她同千千万万凡人一起,共享这经由漫长岁月演化而成的盛大文明习俗。在这一天人们庆贺丰收、酬谢大地,人们追怀已逝的先人,敬祖尽孝。

    这一切对于未曾有过时间概念的孟采来说,是一次特别非凡的体验。

    孟采刚踏入正院一眼就看到矗立在海棠树下的宋亦言,一袭深青色袍褂衬的他俊逸秀朗。宋亦言听见脚步声转身看了眼孟采,点头示意后提步就走。她迈着小碎步小跑着跟上,在宋亦言快踏出门槛时挽上他的手臂,带了些娇嗔的语调道:“今日小织往我身上塞了只小娃娃,你慢些,我跟不上。”

    宋亦言顺势往她肚子上瞧,又去看她脸色,见她一副认真的模样行动又似不大便利,又见跟上来的小织轻拽她的袖摆,方才了然她话中意思,才道:“好。”走了几步又补充,“不必慌张,今日各项事宜皆有内官指引,一应照做便好。”

    “嗯,若实在不懂的,还有你呀。”孟采晃了晃挽着的手臂笑着说,这略显亲昵的动作让小织又想上前拽她的袖摆。

    “你先上,一会拉我一把。”走到马车前的孟采毫不见处的说。

    宋亦言依旧淡淡的应好,不仅上马车拉了孟采一把,下马车时也扶了她一把。而且在日后的每次同轿时都如此,这一拉一扶也就成了习惯。

    头一次坐马车孟采觉得新奇,摸摸这里看看那里,掀开帘子对着外面的小织挥手再同徐真等人致意,只小织笑着回应,其余人皆是弯腰点头回敬甚是恭敬。

    “啊呀。”马车向前进的突然,孟采一个没坐稳倒向一边,宋亦言手快的扶住,依旧没抢到她前面开口,她先咯咯笑起来,用手捋了捋头发:“头发可乱了?”得到肯定答复后才端正坐好。

    一路上过石板桥入深林过后才进到通往王宫的主街,走了约有半个时辰才听见街上喧闹的声音。苦是换了别人大概会感慨一番宋亦言这世子府到底坐落在哪个偏僻角落,而坐在车里装端庄的孟采全然无心关注,一路上忙的不可开交。一会得装端庄,一会又忍不住好奇掀帘去瞧沿途景色,一会又要同宋亦言说话。

    马车进了主街,各种声音纷至踏来,走街串巷的叫卖人,沿街做买卖的吆喝声,以及各色路人交谈声……若不是今日有正事,这会孟采非得下去凑个热闹不可。

    “哇,好热闹啊,我竟从来不知有这样热闹的地方,还以为最热闹的地方也不过是世子府里的膳房了。”孟采激动中又带着些艳羡,“日后能带我来这里转转吗?”

    “今日便可,宫中一应事宜结束时辰尚早。”

    “太好了。”孟采清瘦的手抓着宋亦言手臂一通摇晃,心中激动,丝毫不在意宋亦言清冷的语气,而后又继续掀着帘子一脚“偷看”都城繁华。

    到了宫中果然如同宋亦言所说,一言一行皆有内官指引,加之孟采之前见过不少大场面,只稍加小心照做,做派倒也落落大方。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才结束“祈丰收”一项,到这里孟采的耐心已经耗的差不多,她眼睛快速在场上女眷身上瞟过,只见个个行动婉约,脸上虽沁着汗,却丝毫未见任何不耐的表情。

    而后祭祖、拜庙堂等活动结束后已过了午后,以为来宫中用早膳的孟采饿的前胸贴后背,见了来引路的小婢子疲累的脸上才有了笑意。

    “啊。”随着孟采一声叫唤替她呈避暑汤的婢子已跪在了地上,嘴上不停喊着恕罪,显然吓坏了。孟采只顾擦身上的汤水,并无心思关心婢子。

    因男女分席而坐,女席的众人先是去寻事发源头,大致了解始末后有人上前帮孟采擦身子,被孟采挡了下来,来人一时尴尬收了手退后半步。此时在场的其他女眷已有人叫了婢子收拾桌面杯碟,始作俑者的婢子也打发去了。

    席间只零星几道客气的交流声,许是开头一事将气氛打破亦或是今日大家又热又累,都无心社交。孟采倒是同身边坐着的年轻女子说了几句话,但对方兴致缺缺并不大接话,孟采只道对方太累,没有继续纠缠。

    饭后又上了茶和点心,此时说话声才多了起来。之前在世子府总是孟采说小织听的多,更别提其他家仆在她面前瑟缩的样子。第一次处在大型茶话会当中,她竖了耳朵听她们都聊些什么,心里早忘了方才的插曲和疲累。

    “叨扰了,姐姐方才替我擦身子还忘道谢,失礼了。”

    孟采在两位谈笑的女眷旁边坐下,本是想加入对方谈话,谁道两人听了她开口互相对望了一眼,皆闭了嘴,过得好半天那女子才道:“何必客气呢。”

    这回迟顿如孟采也知道人家不想理睬她,尴尬间有内官来传话,好巧不巧正是旁边女子。原来女子是二世子妃,她婉转起身向一众女客行礼告辞。

    孟采兴致去了大半,望着自己的脚尖正发呆,又有内官来传话,这次是找她的,她起向同二世子妃一般向众人辞行,只席间她与之说话的女子把头撇了一边只当没瞧见,余下的人皆客气点头微笑回应。

    车轿里两人都无话,安静的走了好大一会,宋亦言开口道:“若是累了先回府,改日再出来。”

    “啊。”孟采有些心不在焉,伸手掀帘看了眼外面,此时日头已不大热烈,她轻叹了口气打起精神,“不累,就今日吧。”想了想又说,“世子累吗?”

    宋亦言淡淡的回:“不累。”

    马车又走了一会才停下,宋亦言先下了车伸手扶孟采,孟采毫不客气握住他的手跳下马车,心情似乎好了起来。

    这一路上孟采看的眼花缭乱,经过阔气非常的府邸门前要停下瞧瞧,见着挑担子叫卖的商贩要跟上瞧瞧人家卖的什么,更别提各式中元节器具样样都要问个清楚,若不是徐真在一旁提醒时候不早,她连怎么做的都要问个明白。

    两人一路走走逛逛,天色渐晚间已出了繁华热闹的正街,人却一点都不比街上少,大多却是同他们去相反的方向。孟采不解问道:“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方向?”

    “没有,我们去洛河中段叫小坪单的地方。”

    自从分府别住后宋亦言随众在都城洛河放花灯,洛河上游前半段只向王公贵族开放,富裕人家在上游后半段,再次之的是中段,小坪单属中后半段,因地处位置难行,来这的人不多,这也是宋亦言选在这的原因。

    到了小坪单只三三两两的几拨人,孟采见要从小坝上下去,自然的上前挽着宋亦言的手臂,不嫌路难行倒有几分雀跃。

    洛河上下游皆有临河道观庙宇,有些信徒弟子在这一日赶早送河灯到此,道士或僧人念经超度亡魂,一应仪式完毕后由道士、僧人拿着河灯到洛河诵经送河灯。

    也是因此两人到小坪单时只零星几只花灯漂至此,而对面的河灯闪闪如天上星子,在洛河对面铺开。

    孟采站定后身子向一边倾斜艰难的掏啊掏,模样有些滑稽。宋亦言耐心的看,只见她掏了半天掏出一沓纸,她欢喜的摊开,才见其形,是一朵描了红的莲花灯。

    孟采有些不好意思,捧着莲花灯可惜道:“小织教我折的,今日洒了些汤水在上面,希望母妃不会介意。”

    宋亦言有些古怪的看着孟采手里的花灯,又看了她一眼,他伸手牵了孟采手腕慢慢蹲下,依旧淡淡的说:“母妃定不会计较,她会知道你的一片心意。”

    手里的花灯蜡烛亮起,孟采透过烛光看着眼前宋亦言的侧脸,有种莫名的安宁。

    花灯随波逐流越漂越远,又有从上而下的花灯汇入在一起,不一会整个洛河都是点点流萤,在这初秋的夜里,为人们传递着对逝去亲人的思念和祝福,同时慰藉着活着的人。

    “以后每年的今日我都同你一起来小坪单放花灯。”孟采笑着说,眼睛看着满天星辰又去看这洛河闪烁星子,满目光彩。

    宋亦言负手站在她身边,望着她眼里的洛河星辰,轻道:“好。”

    刚下了马车就见小织等在一旁,孟采赶紧走过去牵她的手,“日后晚饭不见我回来,你也不必等着,自去歇息就是。”

    小织抽回手笑着点头,又向宋亦言问安。孟采转身朝宋亦言比了个睡觉的动作,不等宋亦言回应拉着小织往院子里去。

    路上孟采大致讲了今日宫中见闻,说到宴席间众人对她的态度时还是失落难掩,叹气道:“希望是我多想,不过是大家伙初次见我,性子又腼腆并非有意冷落我,更不会是因为不喜欢我才如此,对吧?”

    毕竟才见了一面,怎么会无故的讨厌一个人呢?说着说着孟采获得了些安慰,带着些期待的眼神去看小织。

    “一定是这样,要是她们和世子妃熟络后,也会像小织一样知道世子妃的好。”小织说的真诚。

    孟采点点头,不再困扰,“今日府里很热闹吧,除了放花灯还做了些什么?”

    小织收拾的手微不可见的停了一瞬,语气有些不自然:“今晚的晚饭比以往好不少,虽然中元习俗没有荤腥,不过平日里跟着世子妃也吃了不少好吃的。”

    孟采怔怔的望着小织的背影,这个从她来到这里一直陪在她身边用心照顾她的人,她好像从未真的注意过。

    她一直在想要如何去见识这人间美景如何尝遍人间美食,再之后便是如何完成任务。她不曾真的关心和她一起生活在同一府上的人们,她不知道她们的追求如何,也不知道她们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孟采认真地问小织:“若是以后有了自由,你有什么想做的?”

    小织微愣,不明所以地看着孟采:“自由?”孟采朝她用力地点头,她像是得到鼓舞,而后又低下头,像是辜负大人期望的孩子,“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孟采站起来朝她走过去,双手握住她的双臂,眼睛里有昏黄的烛火和她黑色的身影,一字一句的说:“那从现在开始想,想如果有那么一天,你,小织想做什么。”

    此刻小织像是被蛊惑一般,看着孟采的眼睛郑重点头。也许她此刻并不明白孟采种下的种子会是什么,但若是用心灌溉总有一天会知道吧。

    看着面前的小织认真的模样,孟采眯起狭长的眼睛笑道:“嗯,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呢,以后所有的节日我都陪你一块过。”

    一连几日宋亦言依旧没有主动来找孟采,孟采又泄气又生气,她正式宣判此战失败。

    一日晚饭后孟采携着小织来膳房灶里拨红薯,孟采拨的心不在焉。膳房内光华骤然变亮,小织循着光亮望去叫了声“老杨叔”,孟采探头去看,眯着眼睛笑:“哟,老杨叔,我道你今晚不回来了呢。”

    听膳房的庖人说,每年将入秋前老杨叔的儿子都会来这里看望他,带些家里自己种的瓜果菜干等,重要的是老杨婶亲手做的夹袄或者棉鞋,来回要走上百里路。

    “不回来明早谁给您做早饭呐,哈哈。”

    老杨叔如今在孟采面前丝毫不局促,时而还会幽默几句,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小包东西递给孟采,“您老杨婶还以为我牙口像年轻那会一样,年年都晒红薯干让儿子带来。我也不好说牙不好不再好这口,年年送我就年年收,全都到了这膳房众人嘴里。别说你老杨婶晒红薯干的手艺,比外面卖的还好。”

    孟采接过同小织各拿了一根放进嘴里,味道果然很好,深黄偏褐的红薯干,看起来干瘪吃起来却糯软香甜,两人互看了一眼同时笑起来,没有揭穿老杨叔。

    孟采像是想到什么,眼睛发亮,“老杨叔,你是怎么让老杨婶这般惦记你的?”

    这回不止老杨叔小织也盯着孟采看,小织摇了摇头继续吃红薯干,老杨叔笑了两声,搬了椅子坐下,悠悠道:“自是我年轻时候用心待她嘛,她念着往日情分,想着她有儿孙在旁而我却孤身在这,她以为我在这受苦呢。要是不让儿子来瞧上一眼,她心里不踏实,哎,就是瞎操心爱折腾人。”

    孟采一脸神往,吃吃的笑,又问:“怎么个好法?说说嘛。”

    老杨叔用手搓了把脸,难为情起来,半天才道:“哎呀,也没什么,就一心的对她好,时间长了,她自然就知道我的心意。人呐,心都是肉长的。”

    听罢孟采两眼放光,她好像知道要怎么做了,心里已经在想下一步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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