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金色霞光自天际泄露一丝光亮，街市已经有不少商贩开始了新一天的汲汲营营，包子铺的王大娘刚从东市割了猪肉回来，还不待开门，就看见门口躺了一个布衣小少年。
“娘呀，做啥子呦，躺在我铺子门口，莫不是哪里来的小乞丐呦？”
王大娘赶紧上前，看到小少年背上背着的那个大包袱，才惊觉是前些日子到城里来的小道士，王大娘顿时后退几步，站的远远的，满脸戒备。
“谷鸿宝！快点起来啦，不要在我店门口，影响我做生意哒！”
被称作谷鸿宝的少年动了动胳膊，坐起来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一滴泪，他顺手抹去：“王大娘早，我来买包子。”
少年皮肤极白，陶瓷一般，发也极黑，高高扎起来露出修长的脖颈，摇头晃脑间说不出的恣意风流，粗布衣裳也掩盖不住那扑面而来的少年气息，宛如盛夏的冰镇葡萄让人见之心喜。
王大娘欲言又止的看他，这才刚卯时，包子馅还是块手臂长的前腿肉，包子皮还躺在面粉袋里呢，吃的哪门子包子。
但想到自称谷鸿宝的小道士入城以来的所作所为，王大娘强行错开那清澈的眼睛，匆匆开了门。
“那要等好久呢，要不你先进来休息一会儿？”
“好嘞，王大娘你真是人美心善的大好人。”
王大娘脸一红，小巷里的人果然没说错，这是个油嘴滑舌的。
人人都说，前些日子入城的俊俏小道士嘴巴抹了蜜一样，鼓鼓囊囊的背包里全是黄符，要是被他盯上，少不得买个十张八张。
想到这王大娘皱了皱眉，待会儿他不会又要用那忽悠人的符纸来换包子吧？这次她绝对不会同意的！美颜符、淡斑符、亮发符……她已经买了不少了，不管这次谷鸿宝说什么，她都不会再买。
王大娘暗暗提醒自己不要再被眼前人的语言蛊惑。
她丈夫早逝，只留她和一个八岁的女儿，还有这间包子铺。
她们母女二人全靠这间包子铺过活，虽说一个两个包子没什么，一文两文也不算多，但是积少成多，要是鸿宝一直待着不走怎么办？
王大娘弯弯绕绕的心思谷醉蝶一概不知，她只知道昨天晚上她一夜没合眼，如今眼睛像是被胶水黏上了似的根本睁不开，往木桌上一趴就开始小憩。
师傅给的捉妖罗盘怕不是出了什么岔子，怎么下山半年多，一只妖怪也没碰到呢？
虽说遒清元年之后大妖们都被镇压在九幽之下不得擅出，但难免有漏网之鱼，就连她大师兄前些年下山历练都捉了两只妖呢，她要是一只也捉不到，岂不是很没面子？
别的不说，师兄师姐们肯定会笑话她的，谷醉蝶闷闷的想。
师父总说没有妖是好事，可没有妖，那她这一身本事难不成是白学的吗。
就算如今陛下礼佛，道学已成往日辉煌，她们太清宫开始避世不出，但是回想起自己在山沟沟里日夜刻苦修行练符的日子，谷醉蝶还是满心不甘心。
“不，我要更努力才行！”
谷醉蝶一个鱼跃而起，吓得王大娘手里面团一抖，哗哗落下面粉。
这小道士又怎么了？
“王大娘，刚刚小道半梦半醒之间恍然观到你耳廓分明，润软垂珠，此乃有福之相啊。”谷醉蝶比着大拇指开始乱夸。
“是……是吗？”
王大娘大字不识几个，只能勉强听出来谷醉蝶在夸她，但是谷醉蝶热情太盛，王大娘有些不知所措。
“当然了，”谷醉蝶握住她那双沾满面粉的手，言辞诚恳，目光灼灼，“且观你子女宫纹路清晰，无破损疤痕，此乃旺子女之迹啊……只是……”
牵扯到子女，王大娘果然上钩，立刻着急追问：“只是什么？”
“只是你的印堂隐隐有发黑之迹，近日是否睡眠不足？”
王大娘睁大了眼睛，看向谷醉蝶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对对，是的，我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晚上总是睡不着，还总做梦，梦见我家那口子浑身是血，嘴里还哭喊着什么话，我再想听清楚，就醒了，你说，是不是我家那口子要来带我走了？”
王大娘一边说一边竟是泪都掉下来了，谷醉蝶赶紧将人拉至一边拍着她的手背安慰，一边安慰一边将那面盆子又悄悄踢远了些。
万一泪掉进去，今天就只能吃苦包子了。
王大娘见谷醉蝶能一眼看出她近日所受之苦，原本给自己心底建设出的铜墙铁壁顿时轰然坍塌，这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一股脑将近日心中烦闷统统告知，说到后面竟是想跪下来给谷醉蝶磕几个，谷醉蝶哪敢受，托着人不让她跪。
“大师，您说我该怎么办？我家那口子战死沙场，孤魂难引，如今纠缠我倒也罢了，可要是把我带走了，我女儿怎么办？我女儿才八岁，那么小呜呜呜……”
谷醉蝶安抚性拍拍她的胳膊，转身在包袱里翻找，古大娘抹泪的动作一顿，本能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谷醉蝶速度更快，她唰唰抽出几张黄色符纸，上面画着一些看不懂的符号。
“这是安神符，只要睡前在床头燃起一张，保你一夜安眠。还有引魂符，若是再梦到你丈夫，这张符可以接引他到该去的地方。”
王大娘犹豫着接过一张张翻看，感觉和之前谷醉蝶用来换包子的那几张长得大差不差。
心中有疑问，但看谷醉蝶高深莫测的样子，王大娘也没敢问出口。
可能这些字本就长得像吧，她不识字，认不出也是应该。
她嘴唇嗫嚅着问：“那这？”
一只带着薄茧的白皙手指伸出来，少年明媚的脸庞自手指后出现：“一文一张，十张起卖，童叟无欺。”
……
一刻钟后，谷醉蝶揣着两只热乎乎的包子和刚刚卖符篆得来的铜板上了街，长安城实在无甚好玩，随处可见守卫的巡逻，简直将整座城保护的铜墙铁壁一般，都到了夜不闭户的程度。
别说妖邪了，话本里的风流少爷也没有，强抢民女的恶毒纨绔也无，就连贵人的马车都没见过几辆，这么国泰民安的地方，就不适合历练！
谷醉蝶狠狠咬下一口包子，思量着再往北走，极寒之地战乱纷飞，也许会出现喜食腐肉的妖邪。
因着师门教诲，历练弟子需着男装，谷醉蝶刚下山时盘缠就被歹人抢去，后来边历练边画符赚钱，日子过的紧巴巴的，也就没有买新衣，如今还穿着师父给她的灰布衣服，头发也只是用一根木棍盘了个道髻。
由于发丝过于顺滑，额间总会垂下几缕碎发，不羁地落在脸颊两侧，愈发衬得她面若冠玉起来，如此美色，即使在长安城也不多见。
何燕燕就是被她美色吸引的小姑娘之一。
自从第一日见过谷醉蝶后，何燕燕那是日夜盼着谷醉蝶能再来她家客栈住，但是可惜谷醉蝶只住了一晚就走了。
听说他是一个小道士，道士又怎么了，又不是出家的和尚。
何燕燕端着盆瓜子磕，眼巴巴的盯着门外来往的行人，要是让她再见到那个小道士，她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正想着，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自门前一闪而过，何燕燕蹭的站起来，激动的像是捡了钱：“哎，小道士，好久不见了，这是去哪了？”
谷醉蝶脚尖一转，伸着脖子看声音来源，头上木簪盘着的道髻比人先一步到了何燕燕面前，何燕燕忍不住抓了一把。
小辫子被抓，谷醉蝶还在嬉皮笑脸：“哎，这位小娘子，男女授受不亲，快些松手，免得伤你清誉。”
何燕燕轻哼，脸却是红了：“休要胡说，谁要嫁于你了。”
何燕燕推开手里的道髻，用了不小的力气，这可苦了谷醉蝶了，她虽作男子装扮，但到底是个女子，体量轻，下盘也不够稳，何燕燕那一推，相当于推了她的脑袋一把，谷醉蝶出现一瞬间的眩晕。
她稳了稳心神，伸手整理了道髻的高度，虽觉得眼前这女子的喜怒无常很是奇怪，但是师父说了，女子都是这样的，要哄着，所以也就没有在乎，整理好自己又笑嘻嘻的拱手。
“是是是，都是小道的错，小道途经此地，叨扰数日，如今要出城去了。”
“什么，你要走了？”何燕燕更生气了。
谷醉蝶眼中透着无辜：“小娘子可是有事？”
毫无预兆的，何燕燕突然哭了起来，谷醉蝶心下大骇，赶忙拉着何燕燕去了隐蔽的街口又是道歉又是作揖：“小娘子，别哭啊，小道究竟做错了什么，惹得你落泪，小道罪该万死，你有气就打小道来出气，可千万别哭坏了小娘子的眼睛。”
“你这个人，忒不正经！”
她哪里不正经？师父说了，山下人注重礼数，叫她务必和颜悦色，切勿眼高于顶，出门在外休要胡言乱语，以免遭受横祸。
她下山以来谨遵师父教诲，不曾语言中伤过他人，见人便微笑，实乃正经的不能再正经了，只是实在不明白哪里得罪了眼前这位姑娘。
谷醉蝶汗如雨下，外面的小娘子果然阴晴不定，大师姐说的没错，她已然算是好哄的。
眼前的小娘子哭成了泪人，谷醉蝶还在思考大师姐生气都是怎么被众人哄好的，想到大师姐，谷醉蝶就是一个哆嗦。
难道……
谷醉蝶咬唇，没办法了。
她一脸痛色的在包袱里翻找，最终翻出来一张紫色的符篆。
这是天阶雷霆符，整整十六年，她只画出三张，两张都落在了大师姐手里，如今仅剩这最后一张，是她打算留着遇到大妖的时候用的，掏出这张符的时候，谷醉蝶手都在抖。
“小娘子别哭，这张符给你。”
何燕燕抹泪：“一文钱？”
谷醉蝶点头，感觉自己也想哭了，那可是天阶符篆！她不知多少次被雷劈的外焦里嫩，最终也才得了三张的天阶雷霆符！拿出这张符的时候，谷醉蝶手都在抖。
师父说了，下山游历是为了锄强扶弱，不是为了钻营取巧，但也不需要上赶着送人好处，若要卖符，一律一文钱。
想到自己为了这张雷霆符吃苦的凄惨回忆，如今要送与他人，谷醉蝶心痛如绞，而买的人似乎还十分不受用，甚至愤怒的想要将符给扔了。
“你竟然拿这个来羞辱我！”
谷醉蝶眼疾手快地捉住了那只手——上的雷霆符。
何燕燕举手正准备将那符篆扔到谷醉蝶脸上，没想到却被抓住了手腕，如此一来，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在狭小逼仄的巷子里，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少年强压女子欲行不轨之事，何燕燕涨红了脸：“你！”
“好啊，原来你在这里！”
“娘呀，做啥子呦，躺在我铺子门口，莫不是哪里来的小乞丐呦？”
王大娘赶紧上前，看到小少年背上背着的那个大包袱，才惊觉是前些日子到城里来的小道士，王大娘顿时后退几步，站的远远的，满脸戒备。
“谷鸿宝！快点起来啦，不要在我店门口，影响我做生意哒！”
被称作谷鸿宝的少年动了动胳膊，坐起来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一滴泪，他顺手抹去：“王大娘早，我来买包子。”
少年皮肤极白，陶瓷一般，发也极黑，高高扎起来露出修长的脖颈，摇头晃脑间说不出的恣意风流，粗布衣裳也掩盖不住那扑面而来的少年气息，宛如盛夏的冰镇葡萄让人见之心喜。
王大娘欲言又止的看他，这才刚卯时，包子馅还是块手臂长的前腿肉，包子皮还躺在面粉袋里呢，吃的哪门子包子。
但想到自称谷鸿宝的小道士入城以来的所作所为，王大娘强行错开那清澈的眼睛，匆匆开了门。
“那要等好久呢，要不你先进来休息一会儿？”
“好嘞，王大娘你真是人美心善的大好人。”
王大娘脸一红，小巷里的人果然没说错，这是个油嘴滑舌的。
人人都说，前些日子入城的俊俏小道士嘴巴抹了蜜一样，鼓鼓囊囊的背包里全是黄符，要是被他盯上，少不得买个十张八张。
想到这王大娘皱了皱眉，待会儿他不会又要用那忽悠人的符纸来换包子吧？这次她绝对不会同意的！美颜符、淡斑符、亮发符……她已经买了不少了，不管这次谷鸿宝说什么，她都不会再买。
王大娘暗暗提醒自己不要再被眼前人的语言蛊惑。
她丈夫早逝，只留她和一个八岁的女儿，还有这间包子铺。
她们母女二人全靠这间包子铺过活，虽说一个两个包子没什么，一文两文也不算多，但是积少成多，要是鸿宝一直待着不走怎么办？
王大娘弯弯绕绕的心思谷醉蝶一概不知，她只知道昨天晚上她一夜没合眼，如今眼睛像是被胶水黏上了似的根本睁不开，往木桌上一趴就开始小憩。
师傅给的捉妖罗盘怕不是出了什么岔子，怎么下山半年多，一只妖怪也没碰到呢？
虽说遒清元年之后大妖们都被镇压在九幽之下不得擅出，但难免有漏网之鱼，就连她大师兄前些年下山历练都捉了两只妖呢，她要是一只也捉不到，岂不是很没面子？
别的不说，师兄师姐们肯定会笑话她的，谷醉蝶闷闷的想。
师父总说没有妖是好事，可没有妖，那她这一身本事难不成是白学的吗。
就算如今陛下礼佛，道学已成往日辉煌，她们太清宫开始避世不出，但是回想起自己在山沟沟里日夜刻苦修行练符的日子，谷醉蝶还是满心不甘心。
“不，我要更努力才行！”
谷醉蝶一个鱼跃而起，吓得王大娘手里面团一抖，哗哗落下面粉。
这小道士又怎么了？
“王大娘，刚刚小道半梦半醒之间恍然观到你耳廓分明，润软垂珠，此乃有福之相啊。”谷醉蝶比着大拇指开始乱夸。
“是……是吗？”
王大娘大字不识几个，只能勉强听出来谷醉蝶在夸她，但是谷醉蝶热情太盛，王大娘有些不知所措。
“当然了，”谷醉蝶握住她那双沾满面粉的手，言辞诚恳，目光灼灼，“且观你子女宫纹路清晰，无破损疤痕，此乃旺子女之迹啊……只是……”
牵扯到子女，王大娘果然上钩，立刻着急追问：“只是什么？”
“只是你的印堂隐隐有发黑之迹，近日是否睡眠不足？”
王大娘睁大了眼睛，看向谷醉蝶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对对，是的，我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晚上总是睡不着，还总做梦，梦见我家那口子浑身是血，嘴里还哭喊着什么话，我再想听清楚，就醒了，你说，是不是我家那口子要来带我走了？”
王大娘一边说一边竟是泪都掉下来了，谷醉蝶赶紧将人拉至一边拍着她的手背安慰，一边安慰一边将那面盆子又悄悄踢远了些。
万一泪掉进去，今天就只能吃苦包子了。
王大娘见谷醉蝶能一眼看出她近日所受之苦，原本给自己心底建设出的铜墙铁壁顿时轰然坍塌，这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一股脑将近日心中烦闷统统告知，说到后面竟是想跪下来给谷醉蝶磕几个，谷醉蝶哪敢受，托着人不让她跪。
“大师，您说我该怎么办？我家那口子战死沙场，孤魂难引，如今纠缠我倒也罢了，可要是把我带走了，我女儿怎么办？我女儿才八岁，那么小呜呜呜……”
谷醉蝶安抚性拍拍她的胳膊，转身在包袱里翻找，古大娘抹泪的动作一顿，本能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谷醉蝶速度更快，她唰唰抽出几张黄色符纸，上面画着一些看不懂的符号。
“这是安神符，只要睡前在床头燃起一张，保你一夜安眠。还有引魂符，若是再梦到你丈夫，这张符可以接引他到该去的地方。”
王大娘犹豫着接过一张张翻看，感觉和之前谷醉蝶用来换包子的那几张长得大差不差。
心中有疑问，但看谷醉蝶高深莫测的样子，王大娘也没敢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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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唇嗫嚅着问：“那这？”
一只带着薄茧的白皙手指伸出来，少年明媚的脸庞自手指后出现：“一文一张，十张起卖，童叟无欺。”
……
一刻钟后，谷醉蝶揣着两只热乎乎的包子和刚刚卖符篆得来的铜板上了街，长安城实在无甚好玩，随处可见守卫的巡逻，简直将整座城保护的铜墙铁壁一般，都到了夜不闭户的程度。
别说妖邪了，话本里的风流少爷也没有，强抢民女的恶毒纨绔也无，就连贵人的马车都没见过几辆，这么国泰民安的地方，就不适合历练！
谷醉蝶狠狠咬下一口包子，思量着再往北走，极寒之地战乱纷飞，也许会出现喜食腐肉的妖邪。
因着师门教诲，历练弟子需着男装，谷醉蝶刚下山时盘缠就被歹人抢去，后来边历练边画符赚钱，日子过的紧巴巴的，也就没有买新衣，如今还穿着师父给她的灰布衣服，头发也只是用一根木棍盘了个道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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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燕燕就是被她美色吸引的小姑娘之一。
自从第一日见过谷醉蝶后，何燕燕那是日夜盼着谷醉蝶能再来她家客栈住，但是可惜谷醉蝶只住了一晚就走了。
听说他是一个小道士，道士又怎么了，又不是出家的和尚。
何燕燕端着盆瓜子磕，眼巴巴的盯着门外来往的行人，要是让她再见到那个小道士，她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正想着，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自门前一闪而过，何燕燕蹭的站起来，激动的像是捡了钱：“哎，小道士，好久不见了，这是去哪了？”
谷醉蝶脚尖一转，伸着脖子看声音来源，头上木簪盘着的道髻比人先一步到了何燕燕面前，何燕燕忍不住抓了一把。
小辫子被抓，谷醉蝶还在嬉皮笑脸：“哎，这位小娘子，男女授受不亲，快些松手，免得伤你清誉。”
何燕燕轻哼，脸却是红了：“休要胡说，谁要嫁于你了。”
何燕燕推开手里的道髻，用了不小的力气，这可苦了谷醉蝶了，她虽作男子装扮，但到底是个女子，体量轻，下盘也不够稳，何燕燕那一推，相当于推了她的脑袋一把，谷醉蝶出现一瞬间的眩晕。
她稳了稳心神，伸手整理了道髻的高度，虽觉得眼前这女子的喜怒无常很是奇怪，但是师父说了，女子都是这样的，要哄着，所以也就没有在乎，整理好自己又笑嘻嘻的拱手。
“是是是，都是小道的错，小道途经此地，叨扰数日，如今要出城去了。”
“什么，你要走了？”何燕燕更生气了。
谷醉蝶眼中透着无辜：“小娘子可是有事？”
毫无预兆的，何燕燕突然哭了起来，谷醉蝶心下大骇，赶忙拉着何燕燕去了隐蔽的街口又是道歉又是作揖：“小娘子，别哭啊，小道究竟做错了什么，惹得你落泪，小道罪该万死，你有气就打小道来出气，可千万别哭坏了小娘子的眼睛。”
“你这个人，忒不正经！”
她哪里不正经？师父说了，山下人注重礼数，叫她务必和颜悦色，切勿眼高于顶，出门在外休要胡言乱语，以免遭受横祸。
她下山以来谨遵师父教诲，不曾语言中伤过他人，见人便微笑，实乃正经的不能再正经了，只是实在不明白哪里得罪了眼前这位姑娘。
谷醉蝶汗如雨下，外面的小娘子果然阴晴不定，大师姐说的没错，她已然算是好哄的。
眼前的小娘子哭成了泪人，谷醉蝶还在思考大师姐生气都是怎么被众人哄好的，想到大师姐，谷醉蝶就是一个哆嗦。
难道……
谷醉蝶咬唇，没办法了。
她一脸痛色的在包袱里翻找，最终翻出来一张紫色的符篆。
这是天阶雷霆符，整整十六年，她只画出三张，两张都落在了大师姐手里，如今仅剩这最后一张，是她打算留着遇到大妖的时候用的，掏出这张符的时候，谷醉蝶手都在抖。
“小娘子别哭，这张符给你。”
何燕燕抹泪：“一文钱？”
谷醉蝶点头，感觉自己也想哭了，那可是天阶符篆！她不知多少次被雷劈的外焦里嫩，最终也才得了三张的天阶雷霆符！拿出这张符的时候，谷醉蝶手都在抖。
师父说了，下山游历是为了锄强扶弱，不是为了钻营取巧，但也不需要上赶着送人好处，若要卖符，一律一文钱。
想到自己为了这张雷霆符吃苦的凄惨回忆，如今要送与他人，谷醉蝶心痛如绞，而买的人似乎还十分不受用，甚至愤怒的想要将符给扔了。
“你竟然拿这个来羞辱我！”
谷醉蝶眼疾手快地捉住了那只手——上的雷霆符。
何燕燕举手正准备将那符篆扔到谷醉蝶脸上，没想到却被抓住了手腕，如此一来，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在狭小逼仄的巷子里，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少年强压女子欲行不轨之事，何燕燕涨红了脸：“你！”
“好啊，原来你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