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中的雨帘密密斜织着，从三楼玻璃窗子望下去，街道都已黑黝黝模糊成一片。
黎心攸烫完最后一缕发丝，套上白色西装外套，在穿衣镜前转了一圈。拎上托特包，将书桌上那一沓商业计划书放进去，就准备出门。
母亲葛东刚回来，正在客厅放外套。往里面张望下，看到女儿那副齐整的装扮，有点意外，已经九点出头了。
“这个点儿还要出门么？学校导师的事？不能明天么？”
外面风雨大作，没什么行人，葛东今天都破例提前一个小时关了五金维修店。
“是我那个创业计划，温教授说临时遇到位朋友，可以介绍下。”
黎心攸走到门口的鞋柜上，取了雨伞。弯腰的时候一头茂密的长卷发垂下，顶部的筒灯打下来一簇光线，正好落在她翘起的唇上。
她最近熬夜比较多，脸色的苍白与唇色的艳丽极为反差，昏暗的玄关下若流淌的油画。
葛东皱了皱眉：“你爸的药费快还清了，过阵子老房子拆迁款到了，咱们可以换套新房，你毕业后家里就没有用大钱的地方了。”
言外之意，又是老生常谈的“女孩子不用太抛头露面。”母亲不大赞成黎心攸的创业项目。
可黎心攸其实并不只是为了钱，但时间太赶了，黎心攸没功夫安抚母亲。边下楼梯边用手机叫车，软件上的图标闪烁跳跃，却迟迟没有响应。
雨太大了……
也不知道那边的“贵人”会不会耐不住先走。
黎心攸在A大商学院修硕士研究生学位，已经读研二了。
今天正是她的研究生导师温教授帮忙搭的线，这个项目第一笔投资也是导师介绍的基金会投出的。
同门兼闺蜜叶丹辰吐槽：“别看老温平常不温不火，关键时刻真给力啊。不枉你给他做牛做马当了这么久苦工。”
黎心攸十分明白，一条短信就放下晚饭，风风火火地准备资料、换衣服出门了。
纵然A大商学院是国内的顶级院系，她学业也始终位于前茅，但创业关键还是能力圈的扩展。对于她一个赤手空拳的学生，导师已经是最好的资源了。
温教授要介绍给黎心攸认识的，是灵韵物业的凌总。
灵韵物业垄断着本市一多半住宅区的物业业务。虽只是一个服务业的细致末梢，但凭着规模取胜，年利润也有几千万。不是凭借着温教授这层关系，黎心攸哪能这么轻易接触得上。
事发突然，她没能拿到凌总的详细资料。手边只有网络和灵韵公众号上的一些资料。
黎心攸心中有了大概的侧写：五十来岁的男人，业务风格务实稳健……但私生活有点……嗯，太过精彩。但这与她无关。
她坐在快车的后排，看着屏幕上的狗血八卦，感慨搜索引擎的强大，以及金钱的诡怪力量。
车窗外路灯氤染了水雾，都市好像变成在火焰中消融的烛器，失去了形状。
市中心的一间商务club，低调奢华的门头掩映在周遭建筑黑色的轮廓中。廊前一排排的车辆前盖锃亮，反射着浮动的光影，显示出与夜色不大相称的喧嚣。
凌则潇站在楼上看着大厅寒暄的人影，觥筹交错间、香槟酒杯的弧度上跳跃着各式各样的笑容，他年轻的脸上却有点意兴阑珊的样子。
转身走向露台，栏杆一侧蔓延着大片金色珊瑚心品种的观赏月季，在风里招摇。
扭头似乎有暗香浮动，却是脚边不起眼的几株小叶栀子，被大颗的雨滴敲打过，花瓣像是被人随手溅在画布角落的几笔，没有经过雕琢修剪、野蛮生长着。
视线越过伸向露台的梧桐枝丫，落点在迷蒙的雨雾中。眯了眯眼睛，这种鬼天气，居然还有人撑着伞在雨中踽踽独行。
风好似长了手脚，用力拉扯着她的伞。街道上漫流的积水冲击着脚下，小腿感受到雨滴的拍打，黎心攸咬了咬牙，暗自咒骂了今天的运道。
刚刚的快车导航错误，行驶到了临时施工的端头路，此处的拥挤单行道再调头又要绕一大圈。黎心攸拍了下师傅的椅背，请他提前结束行程。挎着包打开门就开始飞奔。
待到了门廊，还好今天穿的筒裙没到膝盖，不至于被浇湿。掏出纸巾擦了擦鬓角的水迹，脚趾在湿腻的高跟鞋里动了动，翻出镜子整理了下外套。肚子微微疼痛，脸色有点过分惨白了，无奈地又补了补底妆。
温教授再一次抬腕看了下手表，指针又划过一圈、接近十点了，黎心攸还没到。这姑娘，平常课务都是风雨无阻地提前到达，不至于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家中的电话再次打过来，他无奈再次前往凌总待的那间休息室过去。赔着笑脸请凌总多加关照，微微躬了躬腰，态度比他一贯对外要低一些。
凌则潇掀了掀眼皮，在沙发上稍微摆正了下身子，并没有起来。简单地颔首回应，嘴上轻微地“嗯”了一声，不知道过心没有。
温由礼到了门廊时，才碰到刚刚整理好形象的黎心攸。
“温导，不好意思，车子出了点状况。”
"没事，我陪你上去。"说话间，他的电话又响了。
黎心攸顿了下：“我自己可以的，您先回去吧。”
温导师家什么情况黎心攸清楚，离不开人，已经十点了那边肯定很急。
温由礼脑海中又浮现了凌总那张没什么情绪的脸，明明也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却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傲气。
忍不住嘱咐了黎心攸两句，不要急于求成，这种传统企业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好走通。
“行啦，我也该出师了！”黎心攸故作轻松安抚导师，做了个请便的手势，把温教授引向正好驶入的车子。
今天的雨实在太大了，门廊的水渍甚至来不及清理。大理石地砖的镜面整洁闪耀，却又光滑危险。
黎心攸泡过水的鞋子本就不稳，在她活泼的动作下呲溜出去，多亏温教授拦腰把她兜住。
虚惊一场，黎心攸吸了吸气，有点后怕。这万一真摔了，这身白色套装毁了，今晚也就真得打道回府、白跑一趟。
“稳重！”温导帮她拍了拍背，瞪了她一眼。
别看黎心攸装得再像那些厅堂上高谈阔论的优雅淑女，底子里总有股肆意随性的市井气。这没什么不好，但走在台面上的人，总是得端着点的。
黎心攸道别了温导，转身上楼向凌总的休息室走去。
楼上凌则潇的视线也收了回来，唇角勾起了一弯笑意，凉丝丝的像拍打在肌肤上的雨丝。
身姿窈窕的女郎和风度翩翩的教授抱在了一起，凌则潇觉得挺登对。就像继母和父亲在一起，别人大概也会觉得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没人去管背后的龃龉，世人总是利益为先。什么亲情爱恋、礼义廉耻，总是被一团浆糊掩盖过去。
凌则潇这样的心态，母亲卫理劝慰过几次，却也没有立场。卫理跟凌父这场狗血婚变折腾地太久，甚至闹上了网络，圈子里沸沸扬扬。凌则潇本就对感情淡漠，被这次闹剧搞得更加消极。
他松垮地倚着沙发靠背，大喇喇地瘫着养神。今晚酒喝得有点多，刚接手灵韵物业，各路人马的交际总避不开。
听到扣门声时，凌则潇正曲起右手手指，在揉着眉心，没耐烦地应了一声：“进。”
“您好，请问凌总在么？我是温教授的硕士黎心攸。”
声音有点迟缓，黎心攸没想到里面是个年轻人。懒散地坐着，跟她查到的资料完全不同。
小脑瓜儿转动到飞起，这……估计是凌总的秘书？
长得还挺好看、甚至有点贵气。那副坐姿显得身形更加疏朗，不带好气的应声慵懒恣意。
怪不得是成熟的大公司，一个秘书形象都这么潇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板呢！
人有时候脑子也不能太快，比如黎心攸。
她今天可能是淋了点雨，脑子仿佛进了水，思路环环相扣、十分丝滑，迅速达成闭环。
也怪时机太凑巧，凌则潇两天前刚刚接手公司，正式上任是在下周。黎心攸提前做的功课里，都还是凌父的形象。
“找凌总什么事？”凌则潇忽略了她的提问，直接询问。带着酒气的语调有点含混，像打在积水上飞起的水花一样飘忽。
“我这边有个商业计划书，想请凌总过目下，看看灵韵物业是否有兴趣合作。这个项目是温由礼教授亲自指导，手把手调研和参与融资的。”
黎心攸自知她的名头略等于无，先把温导搬出来，A大商学院温由礼的牌子还是有点号召力的。
谁料凌则潇手臂撑起身来，突然转头好整以暇地打量起了她。昏沉的头脑想起来了，这位就是温由礼专门过来赔笑介绍的门生。
眼神跃动到她艳丽的唇上，像饱满的浆果盛在洁白的瓷盘中。
刚刚她就在门廊补妆，在人群来往间，一身白衣像花丛中的小叶栀子，凌则潇的视线无端多停留了几眼。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酒喝得多了，过于无聊，收回了视线。又百无聊赖地点了根烟，到窗边去倚着听雨声，然后低头正看到年轻的女孩被人过中年的温由礼搂在怀里。
“有趣。”
难怪这位温教授这么卖力，“手把手”指导。凌则潇在心底玩味地嘲讽，抬眼看了下眼前的姑娘，带着点鄙夷。
“凌总累了，请回吧。”起身给自己倒了杯冰水，留了个背影给黎心攸，连让她进来的客套都没有。
黎心攸在内心吐槽：“哥们儿真行，也就是个秘书吧，摆的谱比老板还大……”
思量了下，不能跑空。她掏出托特包里早就准备好的一叠资料：“那劳烦您帮忙转交这份计划书，如果凌总有兴趣，我随时恭候。”
“恭候什么？”
凌则潇抬眼看她，却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场面尬到这儿了，黎心攸创业以来硬着头皮求过不少人，早就习惯了冷脸。
但大部分人是会顾及她面子，即使不感兴趣，也是含糊过去。毕竟生意人的宗旨是“买卖不成仁义在”。
很少有这样的场景，对面的年轻男人像是故意在下她面子。
然而黎心攸从来都是越挫越勇的，她深吸了口气。
“或许凌总看了这份计划书，会明白这是个互惠互利的合作。我们的项目‘易居app’已经获得了起航基金的天使轮投资。相信凌总了解后，会想跟我谈谈合作。”
起航基金是国内领先的创投基金，能被它看中，无疑是一种强有力的背书。黎心攸面若秋水、不起波澜。
凌则潇收拢了思绪，眼前这个年轻女学生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却又想到起航基金也是A大商业院校友创办的，大概率跟那个教授脱不了干系。
他心神飘忽 ，想到与父亲、继母的那场狗血争权戏，继母当初就是靠着A大高材生的名头进入的灵韵管培。
聪明会钻营、又有进攻性的女人，此刻并不令他喜欢。
水晶珠帘装饰的吊灯落下纷繁的光影，粘腻的暗夜空气里，人悄然放纵着白日关押的戾气。
“像你这类长得漂亮的女人，很懂得自己的优势吧。”
“也许，比起谈合作，你更擅长谈恋爱？”
黎心攸烫完最后一缕发丝，套上白色西装外套，在穿衣镜前转了一圈。拎上托特包，将书桌上那一沓商业计划书放进去，就准备出门。
母亲葛东刚回来，正在客厅放外套。往里面张望下，看到女儿那副齐整的装扮，有点意外，已经九点出头了。
“这个点儿还要出门么？学校导师的事？不能明天么？”
外面风雨大作，没什么行人，葛东今天都破例提前一个小时关了五金维修店。
“是我那个创业计划，温教授说临时遇到位朋友，可以介绍下。”
黎心攸走到门口的鞋柜上，取了雨伞。弯腰的时候一头茂密的长卷发垂下，顶部的筒灯打下来一簇光线，正好落在她翘起的唇上。
她最近熬夜比较多，脸色的苍白与唇色的艳丽极为反差，昏暗的玄关下若流淌的油画。
葛东皱了皱眉：“你爸的药费快还清了，过阵子老房子拆迁款到了，咱们可以换套新房，你毕业后家里就没有用大钱的地方了。”
言外之意，又是老生常谈的“女孩子不用太抛头露面。”母亲不大赞成黎心攸的创业项目。
可黎心攸其实并不只是为了钱，但时间太赶了，黎心攸没功夫安抚母亲。边下楼梯边用手机叫车，软件上的图标闪烁跳跃，却迟迟没有响应。
雨太大了……
也不知道那边的“贵人”会不会耐不住先走。
黎心攸在A大商学院修硕士研究生学位，已经读研二了。
今天正是她的研究生导师温教授帮忙搭的线，这个项目第一笔投资也是导师介绍的基金会投出的。
同门兼闺蜜叶丹辰吐槽：“别看老温平常不温不火，关键时刻真给力啊。不枉你给他做牛做马当了这么久苦工。”
黎心攸十分明白，一条短信就放下晚饭，风风火火地准备资料、换衣服出门了。
纵然A大商学院是国内的顶级院系，她学业也始终位于前茅，但创业关键还是能力圈的扩展。对于她一个赤手空拳的学生，导师已经是最好的资源了。
温教授要介绍给黎心攸认识的，是灵韵物业的凌总。
灵韵物业垄断着本市一多半住宅区的物业业务。虽只是一个服务业的细致末梢，但凭着规模取胜，年利润也有几千万。不是凭借着温教授这层关系，黎心攸哪能这么轻易接触得上。
事发突然，她没能拿到凌总的详细资料。手边只有网络和灵韵公众号上的一些资料。
黎心攸心中有了大概的侧写：五十来岁的男人，业务风格务实稳健……但私生活有点……嗯，太过精彩。但这与她无关。
她坐在快车的后排，看着屏幕上的狗血八卦，感慨搜索引擎的强大，以及金钱的诡怪力量。
车窗外路灯氤染了水雾，都市好像变成在火焰中消融的烛器，失去了形状。
市中心的一间商务club，低调奢华的门头掩映在周遭建筑黑色的轮廓中。廊前一排排的车辆前盖锃亮，反射着浮动的光影，显示出与夜色不大相称的喧嚣。
凌则潇站在楼上看着大厅寒暄的人影，觥筹交错间、香槟酒杯的弧度上跳跃着各式各样的笑容，他年轻的脸上却有点意兴阑珊的样子。
转身走向露台，栏杆一侧蔓延着大片金色珊瑚心品种的观赏月季，在风里招摇。
扭头似乎有暗香浮动，却是脚边不起眼的几株小叶栀子，被大颗的雨滴敲打过，花瓣像是被人随手溅在画布角落的几笔，没有经过雕琢修剪、野蛮生长着。
视线越过伸向露台的梧桐枝丫，落点在迷蒙的雨雾中。眯了眯眼睛，这种鬼天气，居然还有人撑着伞在雨中踽踽独行。
风好似长了手脚，用力拉扯着她的伞。街道上漫流的积水冲击着脚下，小腿感受到雨滴的拍打，黎心攸咬了咬牙，暗自咒骂了今天的运道。
刚刚的快车导航错误，行驶到了临时施工的端头路，此处的拥挤单行道再调头又要绕一大圈。黎心攸拍了下师傅的椅背，请他提前结束行程。挎着包打开门就开始飞奔。
待到了门廊，还好今天穿的筒裙没到膝盖，不至于被浇湿。掏出纸巾擦了擦鬓角的水迹，脚趾在湿腻的高跟鞋里动了动，翻出镜子整理了下外套。肚子微微疼痛，脸色有点过分惨白了，无奈地又补了补底妆。
温教授再一次抬腕看了下手表，指针又划过一圈、接近十点了，黎心攸还没到。这姑娘，平常课务都是风雨无阻地提前到达，不至于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家中的电话再次打过来，他无奈再次前往凌总待的那间休息室过去。赔着笑脸请凌总多加关照，微微躬了躬腰，态度比他一贯对外要低一些。
凌则潇掀了掀眼皮，在沙发上稍微摆正了下身子，并没有起来。简单地颔首回应，嘴上轻微地“嗯”了一声，不知道过心没有。
温由礼到了门廊时，才碰到刚刚整理好形象的黎心攸。
“温导，不好意思，车子出了点状况。”
"没事，我陪你上去。"说话间，他的电话又响了。
黎心攸顿了下：“我自己可以的，您先回去吧。”
温导师家什么情况黎心攸清楚，离不开人，已经十点了那边肯定很急。
温由礼脑海中又浮现了凌总那张没什么情绪的脸，明明也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却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傲气。
忍不住嘱咐了黎心攸两句，不要急于求成，这种传统企业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好走通。
“行啦，我也该出师了！”黎心攸故作轻松安抚导师，做了个请便的手势，把温教授引向正好驶入的车子。
今天的雨实在太大了，门廊的水渍甚至来不及清理。大理石地砖的镜面整洁闪耀，却又光滑危险。
黎心攸泡过水的鞋子本就不稳，在她活泼的动作下呲溜出去，多亏温教授拦腰把她兜住。
虚惊一场，黎心攸吸了吸气，有点后怕。这万一真摔了，这身白色套装毁了，今晚也就真得打道回府、白跑一趟。
“稳重！”温导帮她拍了拍背，瞪了她一眼。
别看黎心攸装得再像那些厅堂上高谈阔论的优雅淑女，底子里总有股肆意随性的市井气。这没什么不好，但走在台面上的人，总是得端着点的。
黎心攸道别了温导，转身上楼向凌总的休息室走去。
楼上凌则潇的视线也收了回来，唇角勾起了一弯笑意，凉丝丝的像拍打在肌肤上的雨丝。
身姿窈窕的女郎和风度翩翩的教授抱在了一起，凌则潇觉得挺登对。就像继母和父亲在一起，别人大概也会觉得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没人去管背后的龃龉，世人总是利益为先。什么亲情爱恋、礼义廉耻，总是被一团浆糊掩盖过去。
凌则潇这样的心态，母亲卫理劝慰过几次，却也没有立场。卫理跟凌父这场狗血婚变折腾地太久，甚至闹上了网络，圈子里沸沸扬扬。凌则潇本就对感情淡漠，被这次闹剧搞得更加消极。
他松垮地倚着沙发靠背，大喇喇地瘫着养神。今晚酒喝得有点多，刚接手灵韵物业，各路人马的交际总避不开。
听到扣门声时，凌则潇正曲起右手手指，在揉着眉心，没耐烦地应了一声：“进。”
“您好，请问凌总在么？我是温教授的硕士黎心攸。”
声音有点迟缓，黎心攸没想到里面是个年轻人。懒散地坐着，跟她查到的资料完全不同。
小脑瓜儿转动到飞起，这……估计是凌总的秘书？
长得还挺好看、甚至有点贵气。那副坐姿显得身形更加疏朗，不带好气的应声慵懒恣意。
怪不得是成熟的大公司，一个秘书形象都这么潇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板呢！
人有时候脑子也不能太快，比如黎心攸。
她今天可能是淋了点雨，脑子仿佛进了水，思路环环相扣、十分丝滑，迅速达成闭环。
也怪时机太凑巧，凌则潇两天前刚刚接手公司，正式上任是在下周。黎心攸提前做的功课里，都还是凌父的形象。
“找凌总什么事？”凌则潇忽略了她的提问，直接询问。带着酒气的语调有点含混，像打在积水上飞起的水花一样飘忽。
“我这边有个商业计划书，想请凌总过目下，看看灵韵物业是否有兴趣合作。这个项目是温由礼教授亲自指导，手把手调研和参与融资的。”
黎心攸自知她的名头略等于无，先把温导搬出来，A大商学院温由礼的牌子还是有点号召力的。
谁料凌则潇手臂撑起身来，突然转头好整以暇地打量起了她。昏沉的头脑想起来了，这位就是温由礼专门过来赔笑介绍的门生。
眼神跃动到她艳丽的唇上，像饱满的浆果盛在洁白的瓷盘中。
刚刚她就在门廊补妆，在人群来往间，一身白衣像花丛中的小叶栀子，凌则潇的视线无端多停留了几眼。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酒喝得多了，过于无聊，收回了视线。又百无聊赖地点了根烟，到窗边去倚着听雨声，然后低头正看到年轻的女孩被人过中年的温由礼搂在怀里。
“有趣。”
难怪这位温教授这么卖力，“手把手”指导。凌则潇在心底玩味地嘲讽，抬眼看了下眼前的姑娘，带着点鄙夷。
“凌总累了，请回吧。”起身给自己倒了杯冰水，留了个背影给黎心攸，连让她进来的客套都没有。
黎心攸在内心吐槽：“哥们儿真行，也就是个秘书吧，摆的谱比老板还大……”
思量了下，不能跑空。她掏出托特包里早就准备好的一叠资料：“那劳烦您帮忙转交这份计划书，如果凌总有兴趣，我随时恭候。”
“恭候什么？”
凌则潇抬眼看她，却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场面尬到这儿了，黎心攸创业以来硬着头皮求过不少人，早就习惯了冷脸。
但大部分人是会顾及她面子，即使不感兴趣，也是含糊过去。毕竟生意人的宗旨是“买卖不成仁义在”。
很少有这样的场景，对面的年轻男人像是故意在下她面子。
然而黎心攸从来都是越挫越勇的，她深吸了口气。
“或许凌总看了这份计划书，会明白这是个互惠互利的合作。我们的项目‘易居app’已经获得了起航基金的天使轮投资。相信凌总了解后，会想跟我谈谈合作。”
起航基金是国内领先的创投基金，能被它看中，无疑是一种强有力的背书。黎心攸面若秋水、不起波澜。
凌则潇收拢了思绪，眼前这个年轻女学生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却又想到起航基金也是A大商业院校友创办的，大概率跟那个教授脱不了干系。
他心神飘忽 ，想到与父亲、继母的那场狗血争权戏，继母当初就是靠着A大高材生的名头进入的灵韵管培。
聪明会钻营、又有进攻性的女人，此刻并不令他喜欢。
水晶珠帘装饰的吊灯落下纷繁的光影，粘腻的暗夜空气里，人悄然放纵着白日关押的戾气。
“像你这类长得漂亮的女人，很懂得自己的优势吧。”
“也许，比起谈合作，你更擅长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