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人间芳菲已尽，然而紫云山上花开正盛。小乙摘了一大堆野花，我坐在花堆边编着花环。
“哥！好了没？”小乙拿起我刚编好的一个花环往头上一戴，心急地喊着。“急什么？没烤熟吃了回头拉肚子！”小甲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手里的树枝。
“要不要我去掏个蜂窝来！涂上蜂蜜烤的更好吃！”小乙兴致勃勃地站起来，满怀期待地看着小甲。
“算了！要是你又被蛰了个大包，回家后肯定会被娘发现的！就你那点本事，经不住两三下盘问又得露馅了！还好上次你没把小离供出来！不然看我怎么揍你！”小甲看着树枝上叉着的斑鸠，否决了小乙的提议。
小乙悻悻地蹲下来，嘟囔道：“上次被蛰了全是因为我不小心嘛！这回小心一点不就没事啦！我就那么笨吗？会把小离供出来？”
“小乙！这回我偷了一点盐出来！小甲把斑鸠腌了一会儿再烤的，肯定好吃！”我安慰着小乙，手里仍编着花环。
诱人的烤肉香味飘过来，我和小乙不约而同地咽了下口水。在红螺寺是不能吃肉的，我和小甲小乙从小吃素，别说吃肉，连肉啥样都没见过。
直到有一次陆叔叔下山去镇上买东西，偷偷带回来一只烧鸡，领着我和小甲小乙躲在树林里悄悄分着吃了，我们仨才知道世间原有这般美味！
陆叔叔只要下山都会偷偷带肉给我们吃，烧鸡烧鹅卤牛肉酱肘子，可陆叔叔两个月才下次山。
嘴馋起来，小甲会带着我和小乙偷偷在林子里用弹弓打鸟，再拿到溪边拔毛洗净，升火烤了吃。
若非上次小乙为了给竹鸡调味去掏蜂窝被蛰得满头包，回家后又经不起方姑姑盘问露了馅，这个秘密谁也发现不了。
小甲用匕首在斑鸠上切开个口子看了看，朝我和小乙喊道：“好了！来吃吧！”小乙蹦起来跑过去。
我拿着手中的花环走到小甲身边给他戴上，他冲我一笑，把最肥的那只斑鸠递给我，“小心别烫着！”
阳光下，三个戴着花环的光头凑在一起，吃着香气四溢的烤斑鸠，吃完了还砸吧着嘴意犹未尽。
小甲在灰烬堆上挖了个坑，把鸟毛鸟内脏鸟骨头连同叉鸟的树枝全埋了。小乙把手指舔了一遍才到溪边去洗手洗脸。
突然传来了钟声，我疑惑道：“这个时候敲什么钟？”扭头一看，却发现小甲小乙都不见了。
“小甲！小乙！”我惊慌地喊着，却听见耳边响起了女子的声音，“王上！王上！醒醒！王上！”
我半睁着眼睛问道：“冬雪！小甲小乙呢？”女子的声音愈发温柔了，“王上！你又做梦了？”
微弱的灯光亮起，我睁开眼睛，看见霜儿站在跟前，片刻的恍惚之后清醒过来，我不是在红螺寺了，我在般若寺。
“你退下吧！灯留着！”我侧了个身。“是！”霜儿告退。我蜷在棉被里，望着如豆之灯，回忆着方才的梦。
小甲小乙生得一模一样，有时连方姑姑和陆叔叔都会认错了，更别提腊梅冬雪和张大娘了。
每回被认错了，小乙会急躁地喊道：“喂！我是小乙好不好？”小甲则笑笑说：“我是小甲！”
可我却从来没认错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甲说我是他媳妇儿，自然不会认错了！哪有媳妇儿把自己夫君认错的？
或许吧！五岁那年，我和小甲玩成亲的游戏，两人有模有样地拜了天地，小乙更是一本正经地当着司仪。事后被陆叔叔知道了，小甲小乙挨了好一顿揍，一连几天都只能站着吃饭。
我无意间偷听到方姑姑私下里埋怨陆叔叔打得太重了，可要知道平日里温柔似水的方姑姑打起人来也是不含糊的。
那次小乙满头包回到家，被方姑姑问出了打鸟吃的事。方姑姑将小甲小乙拖到院子里，命他二人在青石板上跪下，举起手里的竹条在他俩身上狠狠抽着。
小乙立即鬼哭狼嚎起来，小甲则低着头不吭声。方姑姑一边打一边骂：“不听话的猴子！红螺寺是什么地方？你们居然在山上烧鸟吃！”
陆叔叔在一旁求情道：“芳儿！天高皇帝远的！谁知道啊？再者说，他俩是剃了光头，又不是剃度！”
可在那时的我看来，剃光头和剃度并无区别。我是剃度了的，可了凡大师从未要我进寺打坐念经，我认识的那些个字还是方姑姑教的。小甲小乙是剃光头了的，可他们却和我一样，只能吃素。
那顿打是我记忆中方姑姑唯一一次打人，打得小甲小乙背上屁股上一条条的红印错乱交织，狰狞恐怖。
然而美味的诱惑是无穷的，小甲还是带着我和小乙偷偷地去打鸟吃。不过，偷偷摸摸地打鸟吃自我七岁那年起便变成了明目张胆地打鸟吃。
大虞天子下旨，命姜国长公主姜离还俗，封姜国长公主，与云国王子云旭定下婚约，待姜离及笄后完婚。
我问方姑姑我何时及笄，方姑姑告诉我女子十五岁为及笄之年。算算八年之后就要离开紫云山，去遥远的云国嫁给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王子，我忽然间很失落。
“我不是天煞孤星吗？怎么会有人娶我呢？他不怕被我克死吗？”我心里很不情愿离开，便问方姑姑。
“谁同你说这些的？”方姑姑既惊且怒。“我听张大娘说的！她说我是天煞孤星，克尽所有亲人，所以王太后才把我送到红螺寺出家，为的就是让佛光压制我的煞气！”我老实交代。
“这个老糊涂！”方姑姑骂道。“方姑姑别生气了，我迟早要知道的。圣皇给母后和王兄赐了上古圣物女娲石护体，他们不会被我的煞气伤了，可那云国王子呢？”当从张大娘口中得知自己是天煞孤星时，我并未感到难过，只是听到父王是被我克死的时候，着实伤心自责了一番。
方姑姑叹了口气，说道：“云国王子幼时曾在西昆仑修行，有勾栏玉护体，不妨事的！”我问道：“勾栏玉？和女娲石一样也是上古圣物吗？”
“嗯！”方姑姑眼中闪过一丝忧伤。“怎么啦？方姑姑！你又头疼了吗？”我坐在方姑姑膝上，举起手伸出中指揉着她的太阳穴。
“方姑姑！我嫁去云国的时候会把你们都带过去！我们一辈子都不分开！”我舍不得离开方姑姑。
每晚躺在方姑姑身边，闻着她头发上淡淡的香味，听着她低声唱着温柔的曲子，由她轻轻地拍着背，我便入睡了。
圣皇旨意未到红螺寺之前，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离开方姑姑。方姑姑将我搂在怀里，我扳着她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好！一辈子不分开！”方姑姑抚摸着我光光的头，慈爱地低头凝视着我，一如凝视着小甲小乙。
小甲郁闷了好些天，常常坐在山崖边一块大青石上看着远方发呆。我开导他说他没有勾栏玉娶了我会被我克死的。
“你怎么也信这什么天煞孤星！你连脾气都没有，还什么鬼煞气！”小甲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
“可我一出生不就克死了我父王吗？”我深信不疑。“要不咱俩打个赌，你嫁给我，看我会不会被你克死？”小甲一本正经道。
“不行！除非你也有勾栏玉！”我坚决不肯让步。“唉！”小甲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双手交叠放在脑后，往后一倒躺在大青石上，不再说话。
我学小甲的样子在他旁边躺下，陪他一起看着天。云聚云散云卷云舒间，小甲的郁闷渐渐散了。毕竟，懵懂孩童对婚嫁的理解很简单，一起吃一起玩一起住，打起架来一边的。
圣皇下旨命我还俗后，了凡大师没有要我搬出无邪居，母后也没有派人来接我回王都，而是派了四名侍女过来，并增加了紫云山下的驻军。
我打量着眼前四名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紫藤，姜国医药世家封氏第十五代孙封萧之嫡长孙女。红药，姜国武威候乔盛之大侄女。青萝，姜国首富万良之幺女。绿萼，姜国博学大师孙洋之长女。
“太好了！又多了四个人一起玩！”小乙在一旁高兴道。“长公主面前不得无礼！”方姑姑瞪了小乙一眼。
自从还俗后，方姑姑等人不再唤我将离，改称我为长公主，规矩也多了起来，我不习惯也不喜欢，于是又念起出家时的好来，除了不能明目张胆地吃肉，其他的都要自在得多。
“小甲小乙！紫藤！红药！青萝！绿萼！咱们去玩吧！”我和小甲带头跑出了院子，听见方姑姑在后面喊着：“你们照顾好长公主！小甲！听见了没有？”
“知道了！娘！”小甲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带着我们去林子里打鸟。我和小甲都认为自己应该请客人吃一顿好吃的，为她们接风洗尘。
红药兴奋地借了小乙的弹弓和小甲学习打鸟，可惜不得法，一只鸟没打着，反倒把鸟全吓跑了。
“小乙！你带她们在这边玩！我去那边看看！”小甲一个人去了林子那头，回来时手里提着一只山鸡和一串麻雀。
小甲小乙给山鸡麻雀去毛，青萝陪我捡着柴火，绿萼坐在溪边一块石头上看着我们忙活，紫藤弯着腰在草丛里找着什么，红药则脱了鞋袜挽起裤腿提着裙子在溪水里玩。
“给！茴香菖蒲！去腥去膻的！”紫藤递了一把草给小乙。小乙放鼻子下闻了闻，“有点香味，挺好闻的！”
一时山鸡麻雀烤熟了，香气扑鼻。“都过来吃吧！”小甲招呼道。“野人似的！怪脏的！”绿萼嫌弃地皱了下眉，不肯吃。“你就装清高吧！”红药不屑地瞥了下嘴，光着脚跑过来。
小甲把山鸡撕开，递给我一块鸡脯肉和一只鸡腿。“加了这个茴菖烤的果然更香啊！”小乙嘴里嚼着一大块肉，说话含糊不清。
青萝拿着一只麻雀小口吃着，听见小乙说话便抿着嘴笑了笑，小声提醒道：“是茴香菖蒲！”“嗯！香蒲！记住了！”小乙郑重地点着头。
“过几天我带你们去半山水潭里去抓鱼！”小甲拿匕首片了几片齐整的山鸡肉放在一片洗净的榕树叶上，连同两截洗净的树枝递给小乙，示意他给绿萼送过去。
“好！”“太好了！”“那就有烤鱼吃了！”大伙高兴得不得了。“成何体统！”绿萼拿树枝当筷子夹起一片山鸡肉。
欢快的笑声随山风散落在青草坡上。
“哥！好了没？”小乙拿起我刚编好的一个花环往头上一戴，心急地喊着。“急什么？没烤熟吃了回头拉肚子！”小甲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手里的树枝。
“要不要我去掏个蜂窝来！涂上蜂蜜烤的更好吃！”小乙兴致勃勃地站起来，满怀期待地看着小甲。
“算了！要是你又被蛰了个大包，回家后肯定会被娘发现的！就你那点本事，经不住两三下盘问又得露馅了！还好上次你没把小离供出来！不然看我怎么揍你！”小甲看着树枝上叉着的斑鸠，否决了小乙的提议。
小乙悻悻地蹲下来，嘟囔道：“上次被蛰了全是因为我不小心嘛！这回小心一点不就没事啦！我就那么笨吗？会把小离供出来？”
“小乙！这回我偷了一点盐出来！小甲把斑鸠腌了一会儿再烤的，肯定好吃！”我安慰着小乙，手里仍编着花环。
诱人的烤肉香味飘过来，我和小乙不约而同地咽了下口水。在红螺寺是不能吃肉的，我和小甲小乙从小吃素，别说吃肉，连肉啥样都没见过。
直到有一次陆叔叔下山去镇上买东西，偷偷带回来一只烧鸡，领着我和小甲小乙躲在树林里悄悄分着吃了，我们仨才知道世间原有这般美味！
陆叔叔只要下山都会偷偷带肉给我们吃，烧鸡烧鹅卤牛肉酱肘子，可陆叔叔两个月才下次山。
嘴馋起来，小甲会带着我和小乙偷偷在林子里用弹弓打鸟，再拿到溪边拔毛洗净，升火烤了吃。
若非上次小乙为了给竹鸡调味去掏蜂窝被蛰得满头包，回家后又经不起方姑姑盘问露了馅，这个秘密谁也发现不了。
小甲用匕首在斑鸠上切开个口子看了看，朝我和小乙喊道：“好了！来吃吧！”小乙蹦起来跑过去。
我拿着手中的花环走到小甲身边给他戴上，他冲我一笑，把最肥的那只斑鸠递给我，“小心别烫着！”
阳光下，三个戴着花环的光头凑在一起，吃着香气四溢的烤斑鸠，吃完了还砸吧着嘴意犹未尽。
小甲在灰烬堆上挖了个坑，把鸟毛鸟内脏鸟骨头连同叉鸟的树枝全埋了。小乙把手指舔了一遍才到溪边去洗手洗脸。
突然传来了钟声，我疑惑道：“这个时候敲什么钟？”扭头一看，却发现小甲小乙都不见了。
“小甲！小乙！”我惊慌地喊着，却听见耳边响起了女子的声音，“王上！王上！醒醒！王上！”
我半睁着眼睛问道：“冬雪！小甲小乙呢？”女子的声音愈发温柔了，“王上！你又做梦了？”
微弱的灯光亮起，我睁开眼睛，看见霜儿站在跟前，片刻的恍惚之后清醒过来，我不是在红螺寺了，我在般若寺。
“你退下吧！灯留着！”我侧了个身。“是！”霜儿告退。我蜷在棉被里，望着如豆之灯，回忆着方才的梦。
小甲小乙生得一模一样，有时连方姑姑和陆叔叔都会认错了，更别提腊梅冬雪和张大娘了。
每回被认错了，小乙会急躁地喊道：“喂！我是小乙好不好？”小甲则笑笑说：“我是小甲！”
可我却从来没认错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甲说我是他媳妇儿，自然不会认错了！哪有媳妇儿把自己夫君认错的？
或许吧！五岁那年，我和小甲玩成亲的游戏，两人有模有样地拜了天地，小乙更是一本正经地当着司仪。事后被陆叔叔知道了，小甲小乙挨了好一顿揍，一连几天都只能站着吃饭。
我无意间偷听到方姑姑私下里埋怨陆叔叔打得太重了，可要知道平日里温柔似水的方姑姑打起人来也是不含糊的。
那次小乙满头包回到家，被方姑姑问出了打鸟吃的事。方姑姑将小甲小乙拖到院子里，命他二人在青石板上跪下，举起手里的竹条在他俩身上狠狠抽着。
小乙立即鬼哭狼嚎起来，小甲则低着头不吭声。方姑姑一边打一边骂：“不听话的猴子！红螺寺是什么地方？你们居然在山上烧鸟吃！”
陆叔叔在一旁求情道：“芳儿！天高皇帝远的！谁知道啊？再者说，他俩是剃了光头，又不是剃度！”
可在那时的我看来，剃光头和剃度并无区别。我是剃度了的，可了凡大师从未要我进寺打坐念经，我认识的那些个字还是方姑姑教的。小甲小乙是剃光头了的，可他们却和我一样，只能吃素。
那顿打是我记忆中方姑姑唯一一次打人，打得小甲小乙背上屁股上一条条的红印错乱交织，狰狞恐怖。
然而美味的诱惑是无穷的，小甲还是带着我和小乙偷偷地去打鸟吃。不过，偷偷摸摸地打鸟吃自我七岁那年起便变成了明目张胆地打鸟吃。
大虞天子下旨，命姜国长公主姜离还俗，封姜国长公主，与云国王子云旭定下婚约，待姜离及笄后完婚。
我问方姑姑我何时及笄，方姑姑告诉我女子十五岁为及笄之年。算算八年之后就要离开紫云山，去遥远的云国嫁给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王子，我忽然间很失落。
“我不是天煞孤星吗？怎么会有人娶我呢？他不怕被我克死吗？”我心里很不情愿离开，便问方姑姑。
“谁同你说这些的？”方姑姑既惊且怒。“我听张大娘说的！她说我是天煞孤星，克尽所有亲人，所以王太后才把我送到红螺寺出家，为的就是让佛光压制我的煞气！”我老实交代。
“这个老糊涂！”方姑姑骂道。“方姑姑别生气了，我迟早要知道的。圣皇给母后和王兄赐了上古圣物女娲石护体，他们不会被我的煞气伤了，可那云国王子呢？”当从张大娘口中得知自己是天煞孤星时，我并未感到难过，只是听到父王是被我克死的时候，着实伤心自责了一番。
方姑姑叹了口气，说道：“云国王子幼时曾在西昆仑修行，有勾栏玉护体，不妨事的！”我问道：“勾栏玉？和女娲石一样也是上古圣物吗？”
“嗯！”方姑姑眼中闪过一丝忧伤。“怎么啦？方姑姑！你又头疼了吗？”我坐在方姑姑膝上，举起手伸出中指揉着她的太阳穴。
“方姑姑！我嫁去云国的时候会把你们都带过去！我们一辈子都不分开！”我舍不得离开方姑姑。
每晚躺在方姑姑身边，闻着她头发上淡淡的香味，听着她低声唱着温柔的曲子，由她轻轻地拍着背，我便入睡了。
圣皇旨意未到红螺寺之前，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离开方姑姑。方姑姑将我搂在怀里，我扳着她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好！一辈子不分开！”方姑姑抚摸着我光光的头，慈爱地低头凝视着我，一如凝视着小甲小乙。
小甲郁闷了好些天，常常坐在山崖边一块大青石上看着远方发呆。我开导他说他没有勾栏玉娶了我会被我克死的。
“你怎么也信这什么天煞孤星！你连脾气都没有，还什么鬼煞气！”小甲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
“可我一出生不就克死了我父王吗？”我深信不疑。“要不咱俩打个赌，你嫁给我，看我会不会被你克死？”小甲一本正经道。
“不行！除非你也有勾栏玉！”我坚决不肯让步。“唉！”小甲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双手交叠放在脑后，往后一倒躺在大青石上，不再说话。
我学小甲的样子在他旁边躺下，陪他一起看着天。云聚云散云卷云舒间，小甲的郁闷渐渐散了。毕竟，懵懂孩童对婚嫁的理解很简单，一起吃一起玩一起住，打起架来一边的。
圣皇下旨命我还俗后，了凡大师没有要我搬出无邪居，母后也没有派人来接我回王都，而是派了四名侍女过来，并增加了紫云山下的驻军。
我打量着眼前四名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紫藤，姜国医药世家封氏第十五代孙封萧之嫡长孙女。红药，姜国武威候乔盛之大侄女。青萝，姜国首富万良之幺女。绿萼，姜国博学大师孙洋之长女。
“太好了！又多了四个人一起玩！”小乙在一旁高兴道。“长公主面前不得无礼！”方姑姑瞪了小乙一眼。
自从还俗后，方姑姑等人不再唤我将离，改称我为长公主，规矩也多了起来，我不习惯也不喜欢，于是又念起出家时的好来，除了不能明目张胆地吃肉，其他的都要自在得多。
“小甲小乙！紫藤！红药！青萝！绿萼！咱们去玩吧！”我和小甲带头跑出了院子，听见方姑姑在后面喊着：“你们照顾好长公主！小甲！听见了没有？”
“知道了！娘！”小甲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带着我们去林子里打鸟。我和小甲都认为自己应该请客人吃一顿好吃的，为她们接风洗尘。
红药兴奋地借了小乙的弹弓和小甲学习打鸟，可惜不得法，一只鸟没打着，反倒把鸟全吓跑了。
“小乙！你带她们在这边玩！我去那边看看！”小甲一个人去了林子那头，回来时手里提着一只山鸡和一串麻雀。
小甲小乙给山鸡麻雀去毛，青萝陪我捡着柴火，绿萼坐在溪边一块石头上看着我们忙活，紫藤弯着腰在草丛里找着什么，红药则脱了鞋袜挽起裤腿提着裙子在溪水里玩。
“给！茴香菖蒲！去腥去膻的！”紫藤递了一把草给小乙。小乙放鼻子下闻了闻，“有点香味，挺好闻的！”
一时山鸡麻雀烤熟了，香气扑鼻。“都过来吃吧！”小甲招呼道。“野人似的！怪脏的！”绿萼嫌弃地皱了下眉，不肯吃。“你就装清高吧！”红药不屑地瞥了下嘴，光着脚跑过来。
小甲把山鸡撕开，递给我一块鸡脯肉和一只鸡腿。“加了这个茴菖烤的果然更香啊！”小乙嘴里嚼着一大块肉，说话含糊不清。
青萝拿着一只麻雀小口吃着，听见小乙说话便抿着嘴笑了笑，小声提醒道：“是茴香菖蒲！”“嗯！香蒲！记住了！”小乙郑重地点着头。
“过几天我带你们去半山水潭里去抓鱼！”小甲拿匕首片了几片齐整的山鸡肉放在一片洗净的榕树叶上，连同两截洗净的树枝递给小乙，示意他给绿萼送过去。
“好！”“太好了！”“那就有烤鱼吃了！”大伙高兴得不得了。“成何体统！”绿萼拿树枝当筷子夹起一片山鸡肉。
欢快的笑声随山风散落在青草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