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爷独自带着两个小姑娘,驾一辆驴车慢悠悠出城。

    崔玉竹第一次出远门,还是逃跑的形式,有点紧张:“爹,咱们走这么慢,会被抓回去吗?”

    崔老爷笑着说不要紧,缓缓唱起了赶山人间流传的小调。调子悠扬,词句简单。重复几遍,远方传来陌生人的唱和声,不止一处,交叠往复。

    崔玉竹好奇发问:“爹,你们在打招呼吗?”

    崔老爷卖了个关子:“我们在做生意。”

    揭开谜底前,崔老爷主动解释前一个问题:“咱们镇依附青冥宗讨生活,镇上人多以采药炮制讨生活。咱们这样最寻常,就像水融于河流,不容易被发现。”

    两个时辰后,三人抵达一个入山口。有三五个壮汉,拴着马,似在等人。

    崔老爷上前抱拳拱手:“兄台有礼。”

    头发有些花白那个,将手里的焊烟杆在地上磕了磕,略一抱拳:“那就按刚才说好的来。”

    崔老爷让两个孩子下车,对面来了个人看了看驴子的牙口和四肢,冲花白头发点点头退回去。

    那人没再废话,丢过来一个匣子。崔老爷抽开一个缝闻了一下合上,再一抱拳,领着两个孩子进山了。

    走出去好远,崔玉竹长长舒了一口气:“爹,您是什么时候跟那个人达成的交易,他看起来好凶,真害怕他们直接抢。”

    崔老爷笑着摇摇头:“就是刚才唱歌的时候,常在这一带采药的人间流传一套行话。我唱的是,带徒弟进山,要出毛驴和车架。应答的有三拨人,刚才那一伙人,此次采的药量大,接应人的马车装不下。他们是用一株二品的灵药跟咱们换的。”

    “至于抢劫,还在这儿混的人一般不会打破规矩。何况,你爹我在山中行走这么多年,怎会没有几件防身的家伙。”

    毛海跟着提问:“崔爷,如果您先将我们藏在一边,自己前往,就算遇到危险跑起来也更快,为什么直接带我们过去?”

    崔老爷捋了下胡须:“为了显得底气足,我们越淡定,他们越要嘀咕我们是不是大有依仗,不敢轻易动手。”

    崔玉竹小声嘀咕:“对方也有可能觉得你是傻大胆。”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们未来的二少夫人,就是聪慧。”花白头发仰头大笑着从一旁出现,毛海三人已经被包围了。

    崔老爷将两个孩子挡在身后,扯出一个假笑:“好手段,就不怕那位怪罪吗?”

    花白头发皮笑肉不笑:“您在镇子里待着,我们自然没办法,可您不是出来了嘛。即便是金丹期大能,也不好怪罪我们杀掉残害崔老爷的凶手,救回被吓傻的崔小姐,甚至还不离不弃娶为少夫人吧。”

    崔老爷抽出怀里一张符,捏在指尖:“放我们走,否则就同归于尽。”

    花白头发笑的直不起腰:“你不会以为我们什么都没准备就来了吧?你练气二层,两个黄毛丫头没有修为。单凭你加上这张灵符?”一边阴阳怪气一边靠近:“‘练气五层威力’那张,听你念叨快十年了,也没见你使过,不会失效了吧。我们中两个练气二层,一个练气一层,我劝你识相一点,我们也好保亲家老爷一条命。”

    洋洋得意的话还没落地,一股掌风袭去,正对着他的后脖颈。他侧身避过,那一掌劈在他胳膊上,一阵酸麻。

    一招过后,退回两方中间的毛海眼神瞪圆了双眼:“你娘没教过你吗”,说话间又冲至白毛身前,躲过白毛向下的攻势,闪至其身后,对着膝窝就是一脚:“反派死于话多。”

    其余几人见毛海动手,分成两拨打了上来,三人对战崔老爷,一人提刀砍向毛海。毛海刚想躲,发觉双脚被白毛按住。毛海立刻变化姿势,去迎击那把大刀,拼着受伤要将它夺下。

    谁料,那把刀连毛海的头发丝都没碰着,就被一股金光推出去了。也不知是乌梅还是叶怀英的防护罩起了作用。

    毛海嘿嘿一笑,只有她打别人、别人打不了她还赢不了,枉费顶尖剑客喂招那么久。几息间,这群杂鱼都倒下了。

    崔老爷面色铁青,将五人扎牢挂在树上。自打高人点拨了他辨别灵药的本事,又传了他一股灵力后,他还没有这么狼狈过。此回,若不是对头没料到毛海一个小丫头会如此精妙的招式,三人就要折在这儿了。

    毛海跑去一边撞了一回树,撞得眼冒金星。揉着额头走回来,心里暗暗嘀咕,好在几人被金光吓住了,若是不带灵力直接攻击,防护罩根本不发动。

    这五个人不能就这么放了,可也不能随便杀掉,八人一时僵住了。崔玉竹蔫蔫的,拽着毛海袖子:“爹,咱们走吧,天都要黑了,万一他们有救兵呢?”

    崔老爷被点醒,对啊,天都要黑了也没人再来,说明没人来啊。他将五个人一排摆在驴车上,猛抽一下驴臀,连车带人消失在路上。

    三人终于进了山,崔老爷一边走一边给两个孩子传授辨别药草的本事:“在我们采药人中间,流传着一本药谱,据说为前人所著,包含修仙界鼎盛时期的大部分药材和药效。许多人为抢夺这本药谱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崔玉竹拍手笑道:“爹,这本书是不是在咱家?”

    崔老爷摸摸她的头,郑重道:“我要教你俩的第一件事,不要被外物所扰。且不说那本书是否存在,需要以多大代价获得,单论时移世易,它所承载的内容还对吗,就比现在通行的药谱更适合我们吗?”

    两个孩子下意识摇摇头。

    崔老爷继续道:“天下药品如灵气一般,不过是金木水火土五行相配,单一属性更便于使用,五行皆含的用起来复杂。观察、分析、尝试,总能了解它的属性,找到适合它的药方。”

    崔玉竹追问:“爹,咱们家有那么多药材,在家练习不是更便捷吗?”

    崔老爷停下脚步,笑容爽朗,眼神狡黠:“因为答案写在题面里。你同毛丫不一样,是因为你们的生长环境不同。玉竹和茱萸不同,也是它们最初的生长环境有区别,分析环境是最快辨别药性的方法。更何况......”

    毛海接话:“更何况人生漫漫,不是所有时候都有现成的药材供人使用的。掌握了这门技艺,即便身无长物,独处山林,也能自保自救。”

    崔老爷赞赏:“正是如此。”

    毛海仰头看着崔老爷:“晚辈得您照拂,学了您的手艺。我身无长物,无以为报,让玉竹跟我练武吧。关键时刻,跑快点总没错。”

    崔老爷拍拍毛海头顶:“谢谢你能替玉竹着想,以后别叫老爷了,你和玉竹一般大,让你叫声叔不为过。叔带你来,就是要连你一起教。你记着,乌大能的招式不可随意传授旁人。”

    毛海牵起崔玉竹的手:“叔,乌老祖不会计较的。如果玉竹是习武天才,居然能用他的招式打败他,老祖一定觉得非常有趣。何况,我只是有幸学了一点皮毛,不碍事的。”

    崔老爷放声大笑:“好好好!”

    三人相伴一路向大山深处行进,白天边走边学,晚上或找个山洞或爬上高枝暂时休息。崔老爷野外生存技能十分丰富,两个孩子跟着他,黑了一些,胖了一点,只受过一点皮外伤。可怜崔玉竹前八年都是按着大家闺秀培养的,赶路加上习武,最初几日不等天黑就会在崔老爷背上睡着。

    如此这般百余天,碰到了入冬以来第一场雪时。他们背靠岩石扫出一块空地,崔老爷在上面扎帐篷,两个孩子捡枯枝回来生火。

    她俩没走出多远,忽然听到崔玉竹惊喜的声音:“闪光的植物!”

    毛海冻的吸溜一下鼻涕:“月光照在雪上映的。”

    崔玉竹躲了一下脚:“真的,你快来看呀,七彩的。”

    毛海抱着树枝不情不愿往前挪,真的在百米开外看到一株在雪地里盛开的花,荡漾着莹莹光泽。

    崔玉竹有点得意:“没骗你吧,它好美,我们把它采回去。”

    毛海谨慎拒绝:“冬天开花,还下着雪呢,不正常,我们回去吧。”

    崔玉竹舍不得:“爹不是教过我们,违反一般规律生长的灵植格外珍贵,我们都碰到了,说不定是长生天送给我们的礼物。”

    毛海坚定阻止:“不要,我们快点回去。”

    崔玉竹假装同意:“这些柴肯定烧不到天亮,我们再捡一些吧。”

    毛海走开一些,继续捡柴,弯腰的姿势让鼻涕不住往下流,她直起腰用袖口擦了擦鼻口。隐约间听到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一看,崔玉竹已经离那株花很近了,而一条巨大的黑色影子正在飞速接近她。

    毛海丢掉手里的柴,一边向前冲一边拼命大喊:“跑,玉竹快跑。”

    崔玉竹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朝背后看了一眼,一条蟒蛇离她仅剩百余米距离了。崔玉竹扭头就跑,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不过跑出十来米,蟒蛇已经到了跟前,张开了血盆大口,腥臭味熏得人头晕。

    好在毛海也跑到了,撑手起跳双腿用力,重重一踢,蛇头歪了一些。

    此时崔老爷闻讯而来,顾不得其他使出他的撒手锏,用那张练气五层威力的灵符砸向蟒蛇。一声巨响,崔玉竹被爆炸冲击波推向崔老爷,毛海则被巨蟒用舌头一卷吞入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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