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边陲，黔宁县。
城外刚下过一场薄雪，曲径河上波光粼粼，虽是深冬，这偏远的西南地带，河面却并未结冰。
车轮碾压在地上咕噜响。越靠近城内，土路上的挑担行人越发多了起来。
马车内，穆舒云掀开车帘向外望了一眼，一阵冷风迎面吹进来，冻得她缩了缩脖子。
旁边的唤青见状，拿起一件银狐色的皮裘欲为她披上：“小娘子可是冷着了？”
穆舒云摆了摆手，道：“前边就要到城门口了，就送到十里亭，你带着人回府吧。”
唤青面露犹豫，想劝阻，便被穆舒云打断：“别劝了，我自有分寸。”
穆舒云单手跨着黑色包袱，婢女准备的东西她一样未带，翻上枣红马，策马朝着城内奔去。
城里的土路因积雪打湿，变得泥泞不堪，马蹄溅起的泥点子尽数沾在她的衣摆上。
长街两旁，高楼参差错落，沿途皆是商贩高声叫卖。
看着一派生机繁华，穷山恶水？不像啊，这县令如何就如流水一样，待不住呢？
穆舒云远远望到县衙门口站着两人，想是接应的人，立刻牵马上前。
可她还未到近前，为首的中年男子便皱眉开口呵斥她：
“去去去，哪来的小叫花子？”
穆舒云扯了扯嘴角，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微笑道：“两位大人，在下是知县请来的师爷。各位称我束云便可。”
此人显然不信，皱了皱眉，又上下打量了穆舒云几眼。
眼前这个人看着不过二十出头，身形瘦小，浑身上下不足二两肉。衣衫不整，脏兮兮的像是刚从泥地里爬出来的。哪有半分师爷应有智者形象？
实际上，穆舒云刻意乔装打扮，还特意易了容。
她这绘面术是向抱一大师学的，她的师傅精通易容术，曾凭此避过无数灾祸。穆舒云虽学得不全，但也掌握了七成精髓。
她深知，易容若要逼真，最关键的便是顺应自己的本身条件，于是她装成一个瘦弱落魄的书生，隐藏女性特征。
谁料进城途中，她骑马失蹄，连人带马摔入泥地，狼狈不堪。她和小枣红都在泥地里打滚了一圈，粘的浑身泥污。也难怪这县丞对她言辞轻慢。
穆舒云淡定地从兜里翻出信件，递给对方。
这人打开文书，脸色瞬间数变，连忙拱手作揖，就差给他跪下：“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啊，冒犯了。”
还是王爷招牌好用啊。
穆舒云轻摆袖子，斜眼打量：“怎么称呼？”
“我是黔宁县的县丞，王良。”
王良此时满脸堆笑，勾腰，眼中全是谄媚之色。他讨好：“您真是了不起啊，竟与宁国公有亲，敢问是何关系？”
穆舒云一掀眼，淡然道：“哦，我是他院里的奶妈子的外甥的亲儿。”
这话一出这县丞便如食了一口泔水，吐也不是，吞也不是，尬在那里。
穆舒云憋住笑意，收敛了表情，又看向王良身后之人。
此人身量高，看着便孔武有力，皮肤黝黑，但面相却颇为朴实善良。
穆舒云拱手行礼。
此人没有抬眸望她，只是毕恭毕敬地低头回礼，恭声道：“在下是县衙捕快，关偿。”
时下，衙役和捕快都是不入流的官职，多为民间召用。县衙中地位比较低，什么粗活重活都干，谁的话都听。
关偿说完，便接过她的缰绳，牵着马，带她向县衙内走去。
王良在前面引路，穆舒云跟在后头，一边走一边想着。
穆舒云想见见这安稳做了半年的县令。
“县令可在？”
王良：“不巧，县令出巡安抚百姓去了。”
穆舒云心道也罢，县令不在就从县史和文书开始查。
“主簿呢？”
王良露出歉意的笑容：“实在不巧，主簿和县令一起去了。”
穆舒云在想这县丞是不是故意的，耍她。
她停下脚步，眉一扬：“这县令去安民，不带关偿这个有劲的，带个管文书的主簿做什么？你在逗我？”
王良捏一把汗，不知为什么，伺候县令他都游刃有余，面对个年纪轻轻的师爷却有些提心吊胆。
“岂敢岂敢，实在是这主簿大人有能耐啊。”
“连你这个县丞都比不上他？”
王良忙不迭地摇头：“我哪敢跟他比啊！”
王良凑近她耳边，低声道：“这位应大人，是京中贬下来的大官儿！”
穆舒云顿时来了兴趣，等王良稍微拉开距离后，盯着他问道：“怎么说？”
王良像说书似的接着道：“应大人原本做到大理寺少卿，先被贬到地方做按察使，您猜怎么着？”
“最后竟来咱黔宁县做了个主簿！”
穆舒云心中琢磨，从朝廷重臣被贬到偏远的小县城，做最底层的官员，显然是带有羞辱之意，十有八九是得罪了大人物。
“这应大人是寒门出身？”
若是京中无人指路，无人携倒，被这样羞辱倒也能理解。
“哪儿能啊！寒门哪有可能在二十七八岁就做到大理寺少卿！”
“他这么年轻？”
“可不是嘛！”王良点头。
那就是把能得罪的都得罪了。
穆舒云的好奇心越发浓厚，只是还未等她细问，便被引入了县衙后院。
王良将她带到县衙最好的厢房，这是县令事先安排好的。
王良恭敬地拱手道：“师爷，您有事尽管吩咐我，或者找关偿都行。”
他用手擦了擦鼻子，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我机灵，县令都赶着巴结，这说明什么？肯定来头不小！
说完，王良掩门离去，忽又折返回来，谄笑道：“师爷您好生休息，等您出来，我给您接风洗尘。”
.
穆舒云找人打了水，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便出门找王良。然而，未及见到王良，她就在二堂门口看到了低头等候的关偿。
“关兄。”穆舒云笑着打招呼。
关偿点头回礼：“束师爷，县丞给您摆了接风宴，请随我来。”
穆舒云本来是想先看看这县里的案文的。但见关偿已经在等她，便不好意思拒绝。
她笑着说：“别叫我师爷了，我年纪还轻，托了关系才来这儿学点东西。”
关偿听后，低声应道：“束兄。”
穆舒云看着他，随口问道：“关兄，家里有几口人？”
“就我和我娘。”
穆舒云看他面相带着些异族特征，忍不住问：“关兄可是靡莫族人？”
关偿一愣，抬眼看向她。
穆舒云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如今民间对异族多有轻视，称之为‘蛮’。她这么一问，几乎就是指着鼻子骂人，十分不妥。
她心中懊恼，轻拍了自己两下：“关兄莫要介意，我没有恶意。”
关偿见她动作诚恳，又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喉咙微微滚动，低声说道：“没事，我娘是汉人，我父亲是靡莫族人。”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县里最大的酒楼——芙蓉楼。
王良早已笑眯眯地等在门口，远远看到两人一高一矮从甜水巷里走来，心里却凉了半截。他觉得自己的算盘珠子可能打错了。
他打量着穆舒云，看这师爷虽换了身衣裳，但还是粗衣烂衫，走路都没个正样儿，再配上那瘦瘦小小的体格，一看就像是家里吃不上饭的样子，那能是什么贵人啊！
他心道：得了，今儿这钱是白花了。
饭桌上，王良话不多，其他人也只是客套了几句。
正值晌午，酒楼里客人众多，嘈杂声不断。
这时，一个穿着黑色衙服的男子急匆匆从楼下闯上来，还没喘匀气，就高声喊道：“大人，有案子，有人击了鸣冤鼓！”
王良闻声立刻起身：“县令回来了吗？”
“县令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他们赶到县衙时，门口已聚了一堆围观的百姓。
王良暂代县令，站在台阶上维持秩序，朝人群大喊：“何人击鼓申冤？”
只见一个穿着草鞋、头戴荆钗的妇女从人群中走出，跪地叩头：“大人，草民有怨要诉。”
“什么冤屈？”
那妇人哽咽道：“民女的哥哥今早被人发现惨死在家中院内，凶手正是屠夫王服！”
这屠夫已被捕快押在堂上，他闻言，激动地抬头大喊：“放你娘的屁！我根本没杀人！”
穆舒云注意到那告状的妇人身旁站着一个哭泣的妇女，他们打扮相似，但此人面相却带有异族特征。
她问道：“这是何人？”
那妇人答道：“她是我嫂嫂，不会说汉话，民女代为传话。王服觊觎我嫂嫂已久，碍于我哥哥阻拦，才痛下杀手！”
屠夫挣扎起来：“我昨晚整夜都在家，怎可能杀人？大人明察！这事是施老板找人做的！那尸体伤口明显是武力士干的，不信你们可以去看！”
王良皱眉，随即命人将尸体抬到堂后检验。等白布掀开时，围观的百姓顿时一片惊呼。
穆舒云凑近一看，呵！竟是一具无头男尸，刀口平整，头颅干净利落地被切下。
果真是民风彪悍！
就在这时，衙门外传来开道声：“闪开！”
围观的人群纷纷避让只见一个体态圆润的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走了出来，吹着两缕胡须，身穿官服官帽，正是黔宁县令薛方。
王良见状，连忙凑到县令耳边简要汇报了案情。
满堂哄吵不停，一片混乱。县令眉头紧皱，惊堂木“啪”一拍，全场静默。
穆舒云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
只见县令大手一挥，直指向施老板：“你就是凶手！”
施老板顿时跪地喊冤：“大人，不是我啊！凶手明明是那屠夫！”
薛方眼睛一斜，手平移，又指向屠夫：“好啊！那你是凶手！”
这场面让穆舒云忍俊不禁，心中暗叹：不愧是买来的官啊！断案全凭点兵点将。这样还能安稳在任半年，这定是齐家人作的保。
就在薛县令准备继续“断案”时。人群中忽然走出一位身穿素袍、内着交领白衫的男子。
他身形颀长，面容俊秀，木冠束发，气质清冷出尘，整个人仿佛自带一股威严。
男子轻皱眉头，径直走到县令身旁，神色从容不迫。
他的出现仿佛瞬间镇住了全场，原本喧闹的气氛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侧目注视。
“大人，”男子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二人都不是凶手，真凶另有其人。”
穆舒云这才恍然大悟，眼中微闪。
好嘛，原来这位县令，是抱上了落难贵人的大腿。
城外刚下过一场薄雪，曲径河上波光粼粼，虽是深冬，这偏远的西南地带，河面却并未结冰。
车轮碾压在地上咕噜响。越靠近城内，土路上的挑担行人越发多了起来。
马车内，穆舒云掀开车帘向外望了一眼，一阵冷风迎面吹进来，冻得她缩了缩脖子。
旁边的唤青见状，拿起一件银狐色的皮裘欲为她披上：“小娘子可是冷着了？”
穆舒云摆了摆手，道：“前边就要到城门口了，就送到十里亭，你带着人回府吧。”
唤青面露犹豫，想劝阻，便被穆舒云打断：“别劝了，我自有分寸。”
穆舒云单手跨着黑色包袱，婢女准备的东西她一样未带，翻上枣红马，策马朝着城内奔去。
城里的土路因积雪打湿，变得泥泞不堪，马蹄溅起的泥点子尽数沾在她的衣摆上。
长街两旁，高楼参差错落，沿途皆是商贩高声叫卖。
看着一派生机繁华，穷山恶水？不像啊，这县令如何就如流水一样，待不住呢？
穆舒云远远望到县衙门口站着两人，想是接应的人，立刻牵马上前。
可她还未到近前，为首的中年男子便皱眉开口呵斥她：
“去去去，哪来的小叫花子？”
穆舒云扯了扯嘴角，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微笑道：“两位大人，在下是知县请来的师爷。各位称我束云便可。”
此人显然不信，皱了皱眉，又上下打量了穆舒云几眼。
眼前这个人看着不过二十出头，身形瘦小，浑身上下不足二两肉。衣衫不整，脏兮兮的像是刚从泥地里爬出来的。哪有半分师爷应有智者形象？
实际上，穆舒云刻意乔装打扮，还特意易了容。
她这绘面术是向抱一大师学的，她的师傅精通易容术，曾凭此避过无数灾祸。穆舒云虽学得不全，但也掌握了七成精髓。
她深知，易容若要逼真，最关键的便是顺应自己的本身条件，于是她装成一个瘦弱落魄的书生，隐藏女性特征。
谁料进城途中，她骑马失蹄，连人带马摔入泥地，狼狈不堪。她和小枣红都在泥地里打滚了一圈，粘的浑身泥污。也难怪这县丞对她言辞轻慢。
穆舒云淡定地从兜里翻出信件，递给对方。
这人打开文书，脸色瞬间数变，连忙拱手作揖，就差给他跪下：“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啊，冒犯了。”
还是王爷招牌好用啊。
穆舒云轻摆袖子，斜眼打量：“怎么称呼？”
“我是黔宁县的县丞，王良。”
王良此时满脸堆笑，勾腰，眼中全是谄媚之色。他讨好：“您真是了不起啊，竟与宁国公有亲，敢问是何关系？”
穆舒云一掀眼，淡然道：“哦，我是他院里的奶妈子的外甥的亲儿。”
这话一出这县丞便如食了一口泔水，吐也不是，吞也不是，尬在那里。
穆舒云憋住笑意，收敛了表情，又看向王良身后之人。
此人身量高，看着便孔武有力，皮肤黝黑，但面相却颇为朴实善良。
穆舒云拱手行礼。
此人没有抬眸望她，只是毕恭毕敬地低头回礼，恭声道：“在下是县衙捕快，关偿。”
时下，衙役和捕快都是不入流的官职，多为民间召用。县衙中地位比较低，什么粗活重活都干，谁的话都听。
关偿说完，便接过她的缰绳，牵着马，带她向县衙内走去。
王良在前面引路，穆舒云跟在后头，一边走一边想着。
穆舒云想见见这安稳做了半年的县令。
“县令可在？”
王良：“不巧，县令出巡安抚百姓去了。”
穆舒云心道也罢，县令不在就从县史和文书开始查。
“主簿呢？”
王良露出歉意的笑容：“实在不巧，主簿和县令一起去了。”
穆舒云在想这县丞是不是故意的，耍她。
她停下脚步，眉一扬：“这县令去安民，不带关偿这个有劲的，带个管文书的主簿做什么？你在逗我？”
王良捏一把汗，不知为什么，伺候县令他都游刃有余，面对个年纪轻轻的师爷却有些提心吊胆。
“岂敢岂敢，实在是这主簿大人有能耐啊。”
“连你这个县丞都比不上他？”
王良忙不迭地摇头：“我哪敢跟他比啊！”
王良凑近她耳边，低声道：“这位应大人，是京中贬下来的大官儿！”
穆舒云顿时来了兴趣，等王良稍微拉开距离后，盯着他问道：“怎么说？”
王良像说书似的接着道：“应大人原本做到大理寺少卿，先被贬到地方做按察使，您猜怎么着？”
“最后竟来咱黔宁县做了个主簿！”
穆舒云心中琢磨，从朝廷重臣被贬到偏远的小县城，做最底层的官员，显然是带有羞辱之意，十有八九是得罪了大人物。
“这应大人是寒门出身？”
若是京中无人指路，无人携倒，被这样羞辱倒也能理解。
“哪儿能啊！寒门哪有可能在二十七八岁就做到大理寺少卿！”
“他这么年轻？”
“可不是嘛！”王良点头。
那就是把能得罪的都得罪了。
穆舒云的好奇心越发浓厚，只是还未等她细问，便被引入了县衙后院。
王良将她带到县衙最好的厢房，这是县令事先安排好的。
王良恭敬地拱手道：“师爷，您有事尽管吩咐我，或者找关偿都行。”
他用手擦了擦鼻子，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我机灵，县令都赶着巴结，这说明什么？肯定来头不小！
说完，王良掩门离去，忽又折返回来，谄笑道：“师爷您好生休息，等您出来，我给您接风洗尘。”
.
穆舒云找人打了水，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便出门找王良。然而，未及见到王良，她就在二堂门口看到了低头等候的关偿。
“关兄。”穆舒云笑着打招呼。
关偿点头回礼：“束师爷，县丞给您摆了接风宴，请随我来。”
穆舒云本来是想先看看这县里的案文的。但见关偿已经在等她，便不好意思拒绝。
她笑着说：“别叫我师爷了，我年纪还轻，托了关系才来这儿学点东西。”
关偿听后，低声应道：“束兄。”
穆舒云看着他，随口问道：“关兄，家里有几口人？”
“就我和我娘。”
穆舒云看他面相带着些异族特征，忍不住问：“关兄可是靡莫族人？”
关偿一愣，抬眼看向她。
穆舒云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如今民间对异族多有轻视，称之为‘蛮’。她这么一问，几乎就是指着鼻子骂人，十分不妥。
她心中懊恼，轻拍了自己两下：“关兄莫要介意，我没有恶意。”
关偿见她动作诚恳，又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喉咙微微滚动，低声说道：“没事，我娘是汉人，我父亲是靡莫族人。”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县里最大的酒楼——芙蓉楼。
王良早已笑眯眯地等在门口，远远看到两人一高一矮从甜水巷里走来，心里却凉了半截。他觉得自己的算盘珠子可能打错了。
他打量着穆舒云，看这师爷虽换了身衣裳，但还是粗衣烂衫，走路都没个正样儿，再配上那瘦瘦小小的体格，一看就像是家里吃不上饭的样子，那能是什么贵人啊！
他心道：得了，今儿这钱是白花了。
饭桌上，王良话不多，其他人也只是客套了几句。
正值晌午，酒楼里客人众多，嘈杂声不断。
这时，一个穿着黑色衙服的男子急匆匆从楼下闯上来，还没喘匀气，就高声喊道：“大人，有案子，有人击了鸣冤鼓！”
王良闻声立刻起身：“县令回来了吗？”
“县令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他们赶到县衙时，门口已聚了一堆围观的百姓。
王良暂代县令，站在台阶上维持秩序，朝人群大喊：“何人击鼓申冤？”
只见一个穿着草鞋、头戴荆钗的妇女从人群中走出，跪地叩头：“大人，草民有怨要诉。”
“什么冤屈？”
那妇人哽咽道：“民女的哥哥今早被人发现惨死在家中院内，凶手正是屠夫王服！”
这屠夫已被捕快押在堂上，他闻言，激动地抬头大喊：“放你娘的屁！我根本没杀人！”
穆舒云注意到那告状的妇人身旁站着一个哭泣的妇女，他们打扮相似，但此人面相却带有异族特征。
她问道：“这是何人？”
那妇人答道：“她是我嫂嫂，不会说汉话，民女代为传话。王服觊觎我嫂嫂已久，碍于我哥哥阻拦，才痛下杀手！”
屠夫挣扎起来：“我昨晚整夜都在家，怎可能杀人？大人明察！这事是施老板找人做的！那尸体伤口明显是武力士干的，不信你们可以去看！”
王良皱眉，随即命人将尸体抬到堂后检验。等白布掀开时，围观的百姓顿时一片惊呼。
穆舒云凑近一看，呵！竟是一具无头男尸，刀口平整，头颅干净利落地被切下。
果真是民风彪悍！
就在这时，衙门外传来开道声：“闪开！”
围观的人群纷纷避让只见一个体态圆润的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走了出来，吹着两缕胡须，身穿官服官帽，正是黔宁县令薛方。
王良见状，连忙凑到县令耳边简要汇报了案情。
满堂哄吵不停，一片混乱。县令眉头紧皱，惊堂木“啪”一拍，全场静默。
穆舒云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
只见县令大手一挥，直指向施老板：“你就是凶手！”
施老板顿时跪地喊冤：“大人，不是我啊！凶手明明是那屠夫！”
薛方眼睛一斜，手平移，又指向屠夫：“好啊！那你是凶手！”
这场面让穆舒云忍俊不禁，心中暗叹：不愧是买来的官啊！断案全凭点兵点将。这样还能安稳在任半年，这定是齐家人作的保。
就在薛县令准备继续“断案”时。人群中忽然走出一位身穿素袍、内着交领白衫的男子。
他身形颀长，面容俊秀，木冠束发，气质清冷出尘，整个人仿佛自带一股威严。
男子轻皱眉头，径直走到县令身旁，神色从容不迫。
他的出现仿佛瞬间镇住了全场，原本喧闹的气氛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侧目注视。
“大人，”男子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二人都不是凶手，真凶另有其人。”
穆舒云这才恍然大悟，眼中微闪。
好嘛，原来这位县令，是抱上了落难贵人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