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从眼前来通报的侍从口中,知晓周靖册封为大燕太子的消息,即便意料之中,但面上仍表现得欣喜非常,起身忙问:“可是切实的消息了?”

    来者也是宫中的老人了,又特奉皇后指令打探蹲守多日,闻言连忙肯定的点头,还说道:“原在太子殿下宫里做事的,现在已在着手准备着迁宫的活儿了。”

    皇后这才狠狠的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好似才放下心来,扶着静秋的手缓缓的坐下来。

    后者看见主子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立即又褪去方才的惊喜,又换上了如平常一般的神色,心中难免存有些疑虑。

    但作为奴婢,主子不说,她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好。

    仁明殿内,陈贵妃面色不愈,大抵是太子的头衔落到了周靖而非自己所生的周治身上。可气的是,自己也做找不出什么错处来,只得窝在屋里生闷气。

    这周靖登太子之位,好似是在所有人的意想之中。

    忽而她开口问道:“二殿下呢?这几日怎都无来看本宫?”

    一旁的春然回复道:“娘娘,听身边人说,二殿下近来是感染了些小疾,奴婢想大抵是近来劳累,才少来咱们这里了。”

    闻言陈贵妃微微皱眉:“既是身体不适,怎么无人来同本宫说?”

    春然一愣,斟酌一番,有些谨小慎微的开口:“娘娘,前几日疏庆宫里人来报过了...”

    果不其然,陈贵妃脸色更加不好了。这几日她光是为这太子之位谋虑,自然是没有空闲的时间去管这些琐事。听了春然的汇报,陈贵妃也只是说了一句:“罢了,到此境地,自个倒是先病起来了。”

    此时的五公主从外头疯玩回来,看见自己的母妃与一旁的后宫姐妹嘟嘟囔囔地说了些什么,一不小心就明白了如今的太子已被周靖夺得。

    带送走姐妹,安妃便看见自己的女儿,立即招手上前使其上前来,又将太子一事同她告知了个明白。看着周云清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心中更加庆幸自己生的是个女孩。又嘱咐:“日后可要常同你三皇姐多多走动,记住了么?”

    周云清对此自然是没什么意见,毕竟其素来同周治并不亲近,再加上她深信周靖提倡的“兄弟姐妹之间最好相亲相爱”的主张,因此倒也比较希望这位有仁德之名的皇兄得太子之位。

    可至于自己母妃所提起的周岚清,她却莫名有些畏惧。

    镜头转向明善宫,此时明善宫内正举行两位公主的下午茶:引入眼帘的是在明善宫内蹭吃蹭喝的白玉儿,它正周梁清腿上盘卧,任由少女纤纤玉指轻柔抚摸着,俨然一副满足的模样。

    周岚清早已从里殿走出来,见了来人,打着招呼道:“妹妹来了,今日宫里有从外头带的新奇糕品,知道你要来,早命人摆在外头的亭子里了。”

    说罢,便要周梁清同她一起出外边晒晒太阳:“今日也正好暖阳挂头,去些冷气才好。”

    少女轻笑着,自然是依了她。将白玉儿交予一旁的翠碧,起身说笑道:“看来我今日是来得正好。”

    周岚清也笑着,不由得想到早晨皇后宫中特地派人来,让自己前去陪同。本以为寻不到理由推却,幸而周梁清前来拜访才得以逃脱,于是亲热的攀上她的胳膊:“自是你会挑日子。”

    两个少女,一位明艳动人,一位文雅脱俗,竟也能凑在一块儿说说笑笑,场面不是一般的和谐。行至亭中落座,便可看见庭院中的全貌,甚是闲适。

    两人聊了一会,周梁清似是想起什么来,便问道:“上回来听借机说起桃春的身子抱恙,如今可是好些了?”

    立在一旁的桃春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周梁清这般挂念,连忙应声道:“回六殿下,奴婢身子早已痊愈了。”

    周岚清见状也说道:“也难为你挂念了。只是这天冷,她身子病的快,却不似夏日那般难以康复。”

    要不说二人之间很有话说,周梁清立即听出其意有所指,放下白玉儿,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姐姐说的是,事情倒是这般,纵使表面上是面面俱到,却也难免有些疏漏。”

    周岚清面色转淡,终于说道:“你可知新任承宣使?”

    闻言周梁清明知故问:“莫不是镇边侯府家的公子?”

    周岚清点点头,表示肯定。周梁清余光看着少女的神态,闲聊似道:“听闻这位霍家公子儿时还常进宫来玩呢,近几年镇边侯一直带着身边,近几日才回的宫。”

    周岚清说道:“大抵是儿时见过几回,如今也是生疏了,莫不是阿澈提起,我都快忘了。”而后又问道:“霍家倒也是一片忠心,一回来就将兵权上交朝廷,妹妹说是不是?”

    周梁清并无过多思考,可话终归是不好说的太满,于是选了个折中的态度来回答:“这回虽是收回了兵权,但也给了霍家封赏,如此看来,是并无矛盾的。”

    周岚清接过话,可话又太过大胆:“若是如你所说这般,那霍家打了胜仗的功劳,这不没有了么?”周梁清听此还来不及反应,她又说道:“况且这承宣使虽是位居四品,到底也是个虚职,不若是将人扣在京中罢了。”

    “姐姐!”周梁清连忙打断她,若是再任由其讲下去,传出去无疑是落得个妄论朝政的口实。周岚清也是闭上了嘴,但还是道:“这些是对霍家的不公。”

    对面的少女有些诧异:“姐姐这是为霍家说话了?”

    周岚清心中一顿,一口否决,面上皆是平淡的神色,到底也有些懊恼自己的失态,立即找了个补:“如今这般,倒也是好的。我也只是可惜皇兄。”

    周梁清舒了一口气:“大皇兄被封太子之位,谈何可惜一说呢?”

    少女轻轻叹一口气:“你有所不知,皇兄性子仁厚,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随后垂眸,有些怅然:“父皇将亏欠霍家的加之皇兄身上,自会让其深感夺臣子之功,这难道不是一种压力?”

    周岚清所言,就是周靖并不快于这太子之位的缘由。皇帝只想让儿子快些得到这个封号,却忘了名正言顺的重要。

    朝中大臣不是上赶着拍马屁;就是实施像丞相一般以退为进的战术:既然皇帝那边行不通,那就从周靖本身下手,激化父子矛盾,以收渔翁之利。

    还有就是抱着侥幸心理的太傅一党:同时也确定了必须与霍家划好边界线的后续工作。

    皇后作为掌管后宫之主,自是希望自己名下的孩子登上此位,至于孩子本身怎么想,这并不重要。

    大伙好像都是为了周靖着想,却又好像都站在他的对立面。到最后,却只有没有利益冲突的周岚清看到了兄长的苦衷,也能理解这位兄长内心的煎熬。

    周梁清是很少与这位声名远扬的皇兄碰面的,但眼下又不得不被周岚清的敏锐性所惊艳,秉持着不想让周岚清心中烦闷,只得宽解道:“既要金银镯,就要不得玉如意。况且如今局势大好,前路皆有荣光铺衬,太子殿下定是会明白父皇的苦心的。”

    可眼前女子秀眉轻皱道:“好妹妹,人心难满,沟壑难填。求权利者永远不会将目光放在前边的小路,他们总是会将眼睛向远处望去,来谋求从前都够不着的东西。”

    这是虽是意指那些大臣们的贪得无厌,但周梁清听着,不知怎的她突然想到了那些旧居深宫的女人们,淡淡的附和道:“姐姐说的是。”

    说罢,她看周岚清郁结未解,斟酌了一瞬,而后又道:“先前听闻姐姐说起北朝太子结交之事,想必这霍大人也是常年混迹马背上的人,两者应该或有些许相通罢?”

    周岚清一愣,想起一别许久,又远在北朝的那对兄妹,转而思绪又瞬间拉回几次碰过面的霍云祺:“两者是有些许相通...”

    被转移了注意,周岚清也不愿再聊及这些,于是移开话题:“听闻国公夫人过几日举办了一场马球会,请人送来拜帖,阿澈近来总是和皇兄一起,大抵是去不成了,你可有空?同我一同前去吧。”

    周梁清从没去过外头,更别说马球会了,一听心中也很是期待,但还是有些矜持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少女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同我一块去,让众人皆知晓我有这么个清丽的妹妹才好!”

    随后又调侃道:“说是京城里未嫁娶公子小姐们都去了,说不准能看见几对的郎情妾意呢。”

    不等人家表态,又或许是她明白周梁清一贯内敛的性子,连忙追击道:“不如唤八皇弟一块儿去罢,我也好些天不见他了。”

    这彻底也断绝了周梁清的推脱,她只得说道:“阿殊近来学习上总是有诸多不解,总是捧着书,除去三膳休息外,旁的也不多做了。”

    闻言周岚清点点头:“这样也好,往后宴会多的是,这次先让你我二人一同前去,下次再唤上他也不迟。”

    至此,周梁清只得笑着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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