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好像是两个又高又帅的小伙儿,一个年轻点,看着像学生,”老板娘瞥了眼门口的谢阳,“诶,好像就是他。”

    诸姜和夏尧眼里生出欣喜,“对,就是他们,您看见另一个男人去哪儿了吗?”

    老板娘想了想,指了下谢阳,“他先走了,然后剩下那个去找莫老头了。”

    “莫老头?”

    诸姜疑惑的看向夏尧,但夏尧皱着眉轻轻摇了摇头。

    “对啊,经常在镇上打零工的莫老头啊。”老板娘解释。

    诸姜没再纠结莫老头,问道,“那您看见他们朝哪儿去了吗?”

    当时老板娘坐在门口嗑瓜子晒太阳,正好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她用下巴示意了下斜前方,“朝镇外头走去了。”

    “今天过节,老王放假回家陪孙子孙女了,”老板娘嘀咕。“也不知道莫老头还在忙什么。”

    “老王又是谁?”诸姜问。

    “莫老头的老搭档了,”老板娘说,“他们俩一块儿在镇上打零工。”

    老板娘扫视几人一圈,“你们找莫老头啊?”

    诸姜没回答,看了眼前方的分岔路口,“你知道他们走的哪个方向吗?”

    老板娘‘啧’了一声,当时儿子醒了,嚷嚷着要看电视,她也没看清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没看见朝哪个方向去了,不过嘛,那边有个冷库。”老板娘指了下冷库方向。

    “冷库?”诸姜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对,就那边。”老板娘信誓旦旦,“莫老头经常和老王一块儿送肉过去,多半是朝冷库去了。”

    诸姜不再犹豫,连忙说了声谢谢,朝分岔口跑去。谢阳和夏尧连忙紧随其后。

    但是当三人到了分岔口后,诸姜却停了下来。

    “姐,怎么了?”夏尧喘着粗气。

    诸姜也气喘吁吁,“老板娘没看见他们到底去了哪边,以防万一,我们分头行动。”

    “小阳,”诸姜说,“你去那边,我和夏尧去冷库方向。有任何动向就打电话联系。”

    谢阳点头,“好,那我马上过去。”

    诸姜点点头,“去吧。”

    谢阳年轻,话音刚落,人就跑出去老远。

    诸姜也没敢休息,连忙叫上夏尧往冷库赶,“快走。”

    冷库里面已经结了冷霜,莫令聪絮絮叨叨一阵后,还是爬起来和莫江宁一起找生机。

    但两人从砸门到砸墙,工具从冷冻的猪肉到钥匙,能用的都用尽了,冷库里还是死一样的寂静。

    眼见着温度越来越低,莫令聪有些支撑不住,躺在满是冰霜的地上。

    莫江宁的手臂冻得通红,虽然止不住的颤抖,但他依旧在各个角落尝试着。

    “江宁啊,”莫令聪突然颤颤巍巍的问道,“你是不是在怪我?”

    戳着墙角的钥匙猛地一顿,过了好一阵,莫江宁轻声道,“早都过去了。”

    莫令聪闭着眼笑了笑,“你应该怪我。”

    莫江宁的手抖动得无法拿稳钥匙,钥匙掉在地上好几次,他又小心地捡起来继续。

    “明天就是你爸的忌日,”莫令聪睁开眼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喃喃道,“我们马上就可以去陪他了。”

    像是死前的走马灯,莫令聪脑海里突然浮现了那些年的光景。

    “我是入赘的女婿,没道理再管家里的事儿,”莫令聪声音有些抖,“你爸走那年,你大伯母正好查出乳腺癌早期,我也是没办法。”

    莫江宁没有回答,莫令聪顿了顿接着说道,“后来你和你妈又领养了谢家那个小子,我就更没办法了。”

    过了好一阵,莫江宁才抖着声音回道,“小阳很好。”

    莫令聪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多,莫江宁只提到了谢阳。

    最不重要的那个。

    莫令聪嘴角嗫嚅几下,只低声说了句,“你和你爸很像。”

    “其实你妈瘫痪那年,我是想支持你读书的。”莫令聪顿了顿,“但那个时候乐乐又出生了。”

    莫江宁的手冻得通红,脸也开始变得僵硬,但脑海里却想起了早已模糊的画面。

    “你是鱼希村第一个大学生,”冷库里实在是太冷了,莫令聪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惋惜道,“最后却是这么个结果。”

    莫江宁眉眼间已经结起冷霜,手里也完全拿不住钥匙,他跌坐在地上倚着墙陷入了回忆。

    莫江宁二十岁那年,杨梅上山采菌子摔断了腿,谢阳刚上小学。刚刚走出男主人去世阴霾的家庭,又再次陷入新的泥潭。

    那时的他不信命,认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他找了四份兼职,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吃饭更是成了随缘。

    那段时间日子过得很苦,但他想着只要自己拼了命的赚钱,这个家总会好起来。

    直到某天他拿着钱回到家,木制的大门干出了裂缝,轻轻一推就吱呀吱呀的响。干净整洁的院子里也长满了杂草,杂物也堆得乱搞其八糟。

    小小的谢阳蹲在屋檐下,沉默的摘着野菜。

    那一刻,愧疚、心疼和委屈一涌而上。

    “小阳。”

    莫江宁声音低沉压抑,可在谢阳耳中却宛如天籁,他眼睛一亮就扑了过来,“哥,你怎么回来了!”

    谢阳仰头看着莫江宁,眼里满是欣喜和依赖,“哥,你终于回来了。”

    八岁的谢阳刚刚到莫江宁的腰,那一刻,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

    “嗯,”莫江宁揉了揉谢阳的头,沉声道,“回来了。”

    谢阳高兴得手舞足蹈,朝屋里喊道,“妈,哥回来了!”

    屋里很快传来杨梅惊喜的声音,“是江宁吗?”

    莫江宁清了清嗓子,往屋里走去,“是我,妈。”

    房间里有些暗,床脚堆着一团东西,看轮廓像是凌乱的衣服和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杂物。屋里散发着淡淡的,冲鼻的味道。

    莫江宁心里猛地一颤,杨梅是最爱干净的。

    “妈,”莫江宁勉强的勾了勾唇角,朝床头走去,“我回来了。”

    杨梅撑起身子惊喜道,“怎么今天回来了?”

    莫江宁扶杨梅坐起来,咽了口唾沫,“回来看看你们。”

    “吃饭了没有?”杨梅的手很干燥,轻轻拍着莫江宁的手背,“学校放假了吗?”

    莫江宁一一答道,“还没有吃饭,学校也还没放假。”

    小小的谢阳听见莫江宁没吃饭,立刻说道,“那我去做饭。”

    莫江宁眉头紧皱,有些不可置信,“这些日子都是小阳在做饭?”

    杨梅脸上有些羞愧,“这两天腿疼得厉害,只能让小阳弄点吃的。”

    莫江宁的鼻腔涌起一阵酸涩,他真的不明白自己坚持的意义在哪里了。

    他深吸口气,反手握着杨梅的手拍了拍,挤出个难看的笑容来,“我先去做饭。”

    那天的饭很简单,但谢阳吃得狼吞虎咽。

    也是那一刻,他决定放弃学业,回来撑起这个家。

    以现在的目光看来,当时的他也许会有更好的选择,但那时的他眼前只有这一条路。

    父亲的离世,母亲的瘫痪,都是突如其来的,没有给任何人缓冲的机会。

    也许现在是黎明前的黑暗,但他不敢赌明天一定会来。

    那天回学校后,他就办理了退学手续,杨梅知道后哭得声嘶力竭,不断责怪是自己毁了他的前途。

    可前途不只有这一条路,但亲人只剩两个了。

    莫令聪已经晕过去了,莫江宁也开始神志不清,但他知道不能睡,在这里一旦睡过去可就醒不来了。

    “大伯,”莫江宁用僵硬的手使劲儿推了推莫令聪,“醒醒,别睡!”

    刚刚陷入昏迷的莫令聪又被莫江宁摇醒,他无力的叹了口气,虚弱道,“要死在这儿了。”

    莫令聪声音很小,但在寂静的冷库中却尤为清晰。

    在冷库里时间感知弱了很多,莫江宁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更不知道自己的坚持还有没有意义。

    但是。

    他不敢放弃。

    莫令聪说完那句话又晕了过去,莫江宁的头也开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结霜的睫毛开始打架。

    但他还是不厌其烦的推莫令聪,抖着声音喊道,“别睡,不要睡。”

    冷库四周非常冷清,和镇上热闹的集市截然相反。

    诸姜越往里走心里越没底,直到看见板车上的手机,心彻底沉到谷底。

    “莫江宁!”诸姜冲到冷库门前大喊,“莫江宁,你在不在里面?”

    快要昏过去的莫江宁以为自己幻听了,他努力睁开双眼想要保持清醒,但越努力却越沉沦。

    诸姜没有得到回应,但她不敢赌,连忙试着打开冷库大门,“夏尧快帮忙!”

    紧随其后的夏尧气都没敢喘,就赶紧一起搬动大门。

    但冷库大门年久失修,这门最近更是问题不断。肉铺老板们本就图个便宜,一提到维修就各个顾左右而言它,这问题也就拖到了现在。

    平时莫令聪和老王两个人一起还能勉强保证正常作业,但诸姜和夏尧两个人使出吃奶的劲儿都没能撼动大门分毫。

    两人动静很大,莫江宁终于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

    他想笑,但冻僵的脸却难以动弹。

    莫江宁扶着墙一点一点起身,嘴里尽力发出声音,“我在,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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