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没办法,原是他们情深意切,是自己要拼着在他们之间横插进去。

    他也不甘,但他不敢妄为,怕自己一着行错,若瑶便要去寻死。

    他原道自己心狠,却不曾想她竟比他更狠。

    他没辙,只好被她拿捏,谁让自己的软肋是她呢?好在坐上了正君之位,又和她约定在白峻宁之后再和她圆房,以慰自己已有侧室之卑。若不这么做,他只怕她心有芥蒂,天长日久的,再出差池。

    他心思兜兜转转,气消了大半。

    可是若瑶开始躲着他,这几日竟错开时间去给太后请安。

    他一腔热血渐凉,终于在第三日晚上等来了若瑶。

    若瑶着一身百蝶穿花云烟粉丝绸襦裙,披一件浅杏黄四喜如意纹织锦披风,一进门就免了他的礼。

    她抬手摒退了下人们,莹白腕子上的海棠雕花钏和金累丝嵌三宝镯子叮铃作响。

    沈霄威瞧着她的脸,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她坐到了桌前。

    沈霄威见状也坐下,给她倒了杯茶。

    她接过:“多谢表哥。”

    她余光看到桌上的茶盘里少了个杯子,惊道:“哟!怎么就剩三个茶杯了?!”

    沈霄威想起那天的盛怒和不甘,看着她道:“三天前,打了一个。”

    若瑶一听这日子,心里有了数,慢慢地喝着茶没接话。

    沈霄威按捺不住地问她:“你躲了我三天,如今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若瑶一抬眼,脸上似笑非笑地,站起身缓缓地除了披风:“我来实现我们的约定。”

    说罢她抬手要去解沈霄威的缎袍,被沈霄威一把攥住了腕子。

    沈霄威死死地盯着她:“我们的约定,不是圆房。而是我在他之后……往后你心里再不能有芥蒂,对于我的,关于他的,都不要有。你,你心里可有我的一席之地?”

    他的凤眸此刻幽深如寒潭,仿佛要直直地瞧到她心里去。

    然而若瑶不怕他看,她的心思,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若她毫不顾惜他,恐怕他助她当上女帝之后,她回头便把他处置了,哪里还能容他后来坐上这正君之位呢?

    所以她点了点头,眼见着他一脸的严峻有了松动,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欲念。

    沈霄威解了自己的衣衫,紧紧地抱住她,在她耳边轻问:“阿瑶,他可让你疼了?”

    若瑶羞恼地一推他,没挣脱开,放在他胸膛上的手感受到里面剧烈的心跳,她低声道:“你这时候问起他,岂不是自馁?也损了我。”

    沈霄威握紧她玲珑的肩膀:“也是,问了也白问,左右今儿个我还是要让你疼的。”

    于是罗裳轻解,微微汗透。又如鸾凤双舞,野马跳涧。直至月上中天,鸾慵凤倦,任由窗外那一轮白玉盘将清凌凌的月光洒落,照亮这世间的贪瞋痴顽。

    月光之下,青云阁中的白峻宁也还没睡。

    他抬头仰望那一轮圆月,看到了月亮上隐隐约约的暗影。

    若瑶此时,怕是正和他……

    他眼带水光地垂下了头,沈霄威那番醋海生波的滋味儿,此时换了他来尝。回想起刚入宫时那一番心境,今时与当初,可谓是个中滋味,唯有自知了。

    一个月前,梁国新换了女帝登基,诸事待立,所以后宫里也不得消停。

    百年前因着赤臂虏疮肆虐,此病传男不传女,让那时的梁国皇室男子迅速死绝了,一众朝臣们为保皇室血脉这才出此急策,改法换制,拥立过一位中年皇室女子称帝。

    但毕竟仓促,所以后宫诸多规矩都只按照当时的女妃制度粗略一改,那女帝本已嫁了夫君,郎情妾意,登基后又总受反对派朝臣排斥,精力都放在了治疗疫病、安抚和压制朝臣上面,也没心思和体力修改细则,大纳后宫了。

    待她在位十几年后,赤臂虏疮又神奇地销声匿迹,她厌倦了女帝生活,思来想去,把帝位传给了儿子,自己做太上皇逍遥快活去,也再不用面对那些横眉冷对她的老古董了。

    刚登基这位,可不一样。梁国长公主梁若瑶,称帝前尚是未出阁女子,正当妙龄,上有太上皇宠爱,下有众朝臣期待,帝君大婚,开枝散叶,是后宫乃至朝廷重视的头等大事。所以宫里这些管事的太监和姑姑们不敢松懈,自储秀宫摘了牌子改为储贤宫那一日起,就洒扫清尘,翻阅典籍,只待着这第一批进宫选妃,啊不,选君的各位公子们。

    三日大选的最后一天下午,经过这两天半的诸多选弃,临时被调过来的掌事太监张德海已经眼花缭乱,疲累不堪。他坐在房内喝着茶,和原负责选妃的资深掌事姑姑王玉珍闲聊道:“嚯,我都老眼昏花了!难为姑姑从前是怎么选的,那时候的秀女可比现在的人多啊!”

    玉珍姑姑微微一笑:“男子不比女子千娇百媚,看女子自然是看不腻,看男子么……”说罢她抬起手帕掩住嘴:“我也没看过,所以还不是得劳烦公公您了!女帝陛下登基那可是千百年来第二遭,咱宫里当差的遇上这新鲜,只求不出错。好在只剩下十几人,过后就可以交差回去歇歇啦!”

    张德海放下茶盏悄声道:“你道这最后一批里面都有谁?可不能放松警惕啊,当心得罪了贵主!”

    玉珍姑姑听了,给他续了杯茶,低声道:“玉珍久在深宫,不比公公能出入走动,自然是孤陋寡闻,还望公公赐教。”

    张德海一笑,点点头表示感谢,又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当今吏部尚书的二公子陈云山,就分在了这最后一批之中。还有那个白峻宁……”

    还没等他说完,外面响起一个小太监尖细的嗓音:“公子们到!”

    于是张德海讳莫如深地给了玉珍一个眼神儿让她自己领会,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上坐出来的褶子,一马当先地走到了门前。

    虽然他是选拔查看之人,但是这些公子们若受女帝陛下恩宠,那可就变成了大大得罪不起之人,所以他满脸堆笑,彬彬有礼地把众人请了进来。

    玉珍姑姑随后走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末尾的一位白衣公子。他长身玉立,眉眼温润,同样是穿白,那白里点金绣的衫子到了他身上就飘飘欲仙,把队里其他穿白的给比了下去。

    张德海对他们讲了些规矩,然后和玉珍点了点头。

    玉珍便唤了两个宫女两个小太监过来,拿尺的拿尺,拿笔的拿笔,将诸位公子的肩、胸、腰、臀、腿、脚的尺寸一一量过记录下来,又请他们活动手脚走了几步,玉珍姑姑眯着眼睛绕着他们走了一圈儿,伸出手请道:“蒋氏公子,斜肩且左右肩差超了两寸,请退。高氏公子,走路腿脚高低不一,请退。”

    那被点到名的二人虽面露不忿,但是这毕竟也是事实,所以没得分辩,领了赏悻悻地跟着门外候着的太监走出去了。

    张德海又捏起了为首一位的腮,让他张口给他看牙齿。

    看过了他还问道:“公子此番前来,路上可舟车劳顿呐?”

    那人不明所以,只垂首答道:“回公公的话,在下老家距都城乘马车约七日,不算劳顿。算起来,还是公公们和姑姑们更辛苦些,回头在下送上些老家特产的金瓜,给各位公公们、姑姑们消消暑解解乏。”

    张德海笑道:“多谢公子美意。小唐子,记上:李氏公子牙齿整齐,伶俐有礼。”

    一旁的小太监应了声,记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那陈云山陈公子了,张德海见他内侧牙齿略有不齐,但是他父亲已经事先打点过了,所以此时和他对了一个眼神儿,只作不知。

    这次验完口齿,又有三个牙口不好或说话略有吐字不清的被请了出去。

    剩下的不到十人,接下来将一个一个被单独领到屏风之后,太监们负责摸看嗅闻,宫女们负责在屏风外记录。

    待验过了四五人后,门外太监又传:“良君殿下沈霄威驾到!给良君殿下请安!”

    这沈霄威刚进宫就被封为了良君的位份,只待日后女帝陛下将其抬为正君,所以一干人等不敢怠慢,按照迎接未来皇后的架势出门跪了一片。

    沈霄威凤眼一扫,微微一笑答道:“诸位请起,我如今前来不过是经见一番,有助于日后执掌后宫,不必多礼,你们继续。”

    跟着他的太监搬来了一张黄罗朱缨的金交椅,他便坐在了屏风之外。

    有他在一旁,那太监宫女们做事自然是愈加谨慎,身上有一点儿麻子的,腋下气味略重的,都给退了回去。

    转眼只剩白峻宁一人,沈霄威见他走入屏风之内,目光微沉,在椅背上坐直了身子。

    张德海请他除掉里衣,抬眼望去,随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他玉面含羞,腰如束素,细嫩嫩一身雪肌白肤,但是他左心口上方有着半个巴掌那么大的疤痕。

    “这……”张德海犯了难。

    因为这白峻宁虽然出身低微还是个庶子,可是张德海听说当日在殿上为着正君的人选,可是有人提了他的名字。

    一介庶子,又是个休过妻的不清白身,有人胆敢提他做正君,若是以往,只怕立时会被拖下去杖责。

    不料未等众臣开口驳斥,那新立的女帝陛下倒是嘴角一弯:“爱卿所言甚是,白公子霞姿月韵,雅量高致,确实堪为正君之选。”

    这话一出,那有心思灵活的大臣们回想起前不久他那刚被休掉的新婚妻子。他非贵族嫡子,又没做官,所以无需昭告休妻理由,但是有风声传出,说是他夫人与外人有染,珠胎暗结,被查出来后立马被休掉了。

    如今这么前后一联系起来……他夫人被休之事恐怕另有蹊跷,很有可能是有人授意所为,至于背后的人是女帝陛下还是参透了陛下心思而出主意的,尚未可知。不过白峻宁若是真的暗中操作了这番,可谓是抛妻弃子,贪图富贵的负心汉了。

    不过既然如此麻烦,还担着事情败露后被天下人耻笑辱骂的风险,女帝陛下依旧坚持,怕是早已看中了那白公子。听闻他神仪明秀,朗目疏眉,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殊不知美人也是一样,见了美男子也是难过情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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