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室内蓦然响起这样的声音,大家都一愣。

    姜满反应过来,开口讥笑道:“你又是谁人?竟不敢以自己的真面目见人吗?”

    那人听出这是个女声,有些惊奇地问:“你这小娘子好大胆子。莫非不怕死么?”

    姜满听出这话里的暗含威胁,不过她胆子一向很大。且她还觉得此人并不像是完全听不进话的人,于是她中气十足地再诈他:“你若不是鼠辈,怎不敢叫我们瞧瞧你的庐山真面目?”

    一同被绑的代县令也听出她的弦外之音,顺着她的话说:“听说江湖绿林上的好汉可不会这样偷偷摸摸的,想来阁下真被小小女子说中了。”

    那人似是静默一会儿,他忽然笑出声来,一面吩咐人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咱们桃源县果然人才辈出,连个小娘子竟然也有这样的胆色”说着他似乎又跟身边的人说了句“给他们把头套去了。”

    那人于是过来一个个众人将头套除掉,姜满被粗鲁地拽掉了头套,忽然一下子暴露在光亮里,她恍惚适应了好一会。

    “是你?”她这才借着这室内的火把瞧清了给他们除头套的人,竟然是白日里跟他们一起参加仵作选拔的那个老道士!

    不!不应该说是老道士,此人将面上的八字胡子除了,瞧起来不过是个面貌普通的青年男子。且易容易术高超,完全没有白日里瞧见时面容仿若干茄子的模样!

    众人没有认出他来,唯有代县令听了她的话,也在认真地打量起此人来。

    “好了,现在你们可瞧见我的真容了。”这声音是刚才被他们激怒!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斜挎虎皮绒裙的男人,他的左眼用一块黑色的布遮住了。嘴边一圈刺猬背上的长刺一样的胡子,瞧起来十分凶残。

    “刘老三?白鹤山大当家的?”代县令瞧见此人的脸便蹙眉问出了声。

    “没错,我确实是。当官的就是有眼力劲。”刘老三点点头笑道,又把目光落在众人身上,问:“谁是你们选出来的行首?我只问这一遍,下次我再问,便要开始取你们身上任意一件东西,或是腿,或是胳膊……”

    此人目光实在太具有侵略性,e让人觉得自己仿佛被让盯住了……

    “衙门选拔有三关,还有一关没有选……”代县令道。

    “她!她是我们选出来的行首!”队伍中一个圆盘脸的中年男子忽然就挣扎起身指着一旁思索地姜满,面上的表情十分惊恐。

    “喂!你是不是男人?竟然想躲在女人身后?”队伍中一直不怎么喜欢讲话的少年人忽然杨声斥责。

    “男人女人都是人,难道我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吗?”男人怒呵。

    “她之前还与你分享了煎饼!你怎这样?况且我们的选拔才进行了两关而已!第二关还没有分出胜负!”少年道。

    “一点小恩情就想让我代她去死了么?”中年男人面目狰狞。他惊恐且十分确定地面向刘老三,指认道:“大王,就是这个女子。她前两关表现都比我们好,更何况她还是桃源县姜屠户的大女儿!大昭律,屠户可以兼任仵作,四舍五入,这个人不就是仵作的女儿吗?”

    “嚯,小娘子好模样,也好泼辣的性子,不过我有些正事想与你说……”刘老三望着姜满啧啧一叹,又对着一旁那个假扮老道的年轻人说:“顺子,把小娘子带走。”

    顺子应了一声,伸手去抓姜满。

    “别碰她,我是她夫子,你们要杀她,不如来杀我!”就在此时,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吼声。

    “我是仵作世家河东董氏的子弟!你们抓我吧!”人群中那个冷漠的小少年忽然挣扎着上前来,使劲想把她藏在身后。

    小少年瞧起来不过十三四的年纪,白皙的面皮因为剧烈挣扎染上一层胭脂红。

    姜满心想:“这夫子果然没选错!博学多才又不因为爱惜性命就一心想着拿旁人填坑。”

    又觉得之前看人走了眼,原来以为这个冷漠的小少年待人也冷漠的紧呢。却没想到他这帮年纪,竟这样仗义!

    她又想,这刘老三素来的名声很大,不过有一点是他只抢为富不仁的狗大户,对于穷苦人家倒从不与人为难的。且他瞧自己的目光虽有欣赏,却绝对没有淫邪的意思。

    如此想着,她微微测过脸与慕容徵对视一眼,这位夫子一下便了然了。

    “好!我想听听白鹤山大当家要寻我一个小女子说什么。”她坚毅的目光盯住那位大名鼎鼎的刘老三。

    “不可以!你……”那位姓董的小少年不放心,大声喊住。忽然感觉有人按住了自己,他偷瞄,原来是适才自称小娘子“夫子”的男子。

    姜满自己配合着起身,跟着顺子走出了牢门。

    ——

    她暗暗记下了这室内的走向与摆件方向,不得不说,这马匪真是有钱啊。

    整个白鹤山被凿空山内,依山而建。蛋黄心木质做成的房子与赤色的土地形成鲜明的对比,且这顺子带她去的地方需要走出来,又转了几个回廊。

    值得一提的是这白鹤山之壮阔、之精细似乎完全不输于本朝建筑的大型兵堡。

    甚至更甚。

    顺子跟在刘老三身后,等他一踏进了一间房里,顺子顺势把她也往里狠狠推得一个踉跄,又把房门带上了。

    “我相信你是个有本事的小娘子,不过我现在要求你一件事儿。”刘老三倚着迎风的窗子一边对姜满道。

    她闭眼忍了忍,终于问出声:“把人绑来这里,又求人办事,白鹤山这态度真是让我开眼了。”

    “我不是在求你,而是同你商量。我知道你”他揪住窗子边一张金鸡白柚美人细腰瓶子里两根极漂亮的锦鸡翎,“你爹叫姜宝山,你娘叫董月娘。你家里有六口人……”

    “堂堂白鹤山大当家虽劫富不济贫,人人说他歹毒蛇蝎,我却不如此认为,因为一个只对富人下手的马匪,又不滥杀无辜。我想你没有什么事用的上我帮忙吧?”姜满压抑住自己想要打哆嗦的冲动,令自己扬声说话,似乎自己底气很足。

    刘老三一听她的话,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他的嘴很大,胡子刺猬似的展开了。

    “你是实诚小娘子,我不瞒你。”刘老三笑够了,才继续说:

    “桃源县县令马德才前些时候死了,听说被分尸了,只在狗盆里找到了身体的一部分。其他的没找到。”

    “此人是个好官,屡次向朝廷进言要剿灭了我们白鹤山。他死了,原与我们没有妨碍,可坏就坏在这件事情发生后,我们白鹤山竟然出了奸细!”

    “这奸细不是旁人,正是我的结义兄弟、白鹤山二当家过山虎。这人在马德才死后,竟偷了我的号令牌子,自己偷摸下了山,又去皇城脚下,敲了皇家的登闻鼓。”

    “他竟然向皇帝老儿与文武百官面前状告我们白鹤山!说我们杀了马德才!老子去他娘的!”

    “白鹤山在云京的探子竟来信说,皇帝老命什么狗屁皇子正点兵要来攻打我们白鹤山呢!屁!老子是被诬陷的!”

    “所以?”姜满反问一声,制止了刘老三咄咄不休的怒骂。

    “你不是仵作吗?我放你回去。我要你三日内找出真凶,还老子的清白来!”

    她思索一会,又说:“你既然知道朝廷要派兵剿灭你,你竟然还敢劫持朝廷命官!你捉来的人里还有一位代县令呢!”

    “代县令算个屁!还不是个副的?”刘老三唾弃。

    “我助你找真凶不难,我只有一个条件……”姜满决定循循善诱此人。

    “不行!他们我要留着做人质!”刘老三一眼瞧出她的心思,他又说:“你别耍花招,我知道你是谁家的女儿。如果在这三天内你敢耍花招,或者你三天以后没有找出真凶,我必定要杀了你一家六口!”

    “你!”姜满此刻是非得被逼着接这个事了。她是万万不能再一次任由家里人死去的!

    她此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闭眼压抑住自己恨不得把此人撕碎的冲动,开始提条件:“你不能把代县令放走,那就把我夫子还来吧。”

    瞧来刘老三就要一口回绝时,姜满赶在他之前说:“我那夫子为人机警,才学渊博,而我紧紧只会剖尸验体,文化又不高。倘若这凶手是个文化人……啧啧,我听说咱们桃源县衙门官吏里,除了县令出身两榜进士,余下的不是歪瓜就是裂枣……”

    “那好,你把那什么夫子也带上吧。”刘老三一挥手,又大声叫了句“顺子”。

    “顺子”就进来带姜满又去了那间潮湿的牢房。

    还给她松绑了。

    众人见到她头发未乱,衣裳未散,不由松了一口气。

    姜满把适才那刘老三的意思又说给了代县令与众人听。除了之前硬要把姜满推出来的中年男子躲得远远的,不过一只耳朵还支着。

    “这倒不失为一个机会”代县令沉吟到,片刻后他对姜满道:“我腰间这令牌你拿着,回了衙门你查案,他们见了令牌自会协助你。”

    她依言取下他腰间令牌,这是一块纯银令牌,上面嵌了个端方雅正的字“徐”。

    代县令最后嘱咐她:“切记小心所有人,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要用证据查,不要仅仅看看见的,也别听仅仅听见的。”

    姜满一一应了,又与慕容徵带上头套被放下山了。

    “真是天降差事,”等送他们的人转身回了白鹤山,又除了他们身上得头套与绳子,她得了自由,方如此抱怨道。

    默了一会,慕容徵忽然问:“阿满,你可知白鹤山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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