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八公有点伤脑筋，“我不会啊，艺术这两个字基本上跟我无缘。”
“很简单，你每个部位都仔细描述一遍，不用多华丽的辞藻，就说你看到的，我试着画出来，等你回来再修改。”
“成，那我试试。”
将近半个小时，洪八公才传话完毕，刚松口气，就跟林惊肆不期对上了眼，他吓得展翅就跑，震得海棠花枝一颤，落下许多花瓣。
少年随意瞥了一眼，并未多管，懒散靠在摇椅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忽而又随手拿过案台上的画稿，一张一张瞧了起来。
洪八公偷偷摸摸飞了回来，仍旧心里后怕，“不得不说，我真的有点服你。”
“怎么说？”白舟舟忙着修改细节，随口问了一句。
“这小霸王这么可怕，你每天是怎么保持淡定的？”
“因为比他更可怕的是要当他的替死鬼。”
洪八公无言以对。
他藏在花朵间，虎头虎脑的打探，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看清林惊肆手中画稿内容，他一惊一乍的道：“你的画居然在林惊肆手里。”
这一嗓子差点没毁了美人的脸，白舟舟及时刹住笔，无奈叹气，“淡定淡定。”
“你就不惊讶不好奇？”
“隐隐约约猜到了，还没人汇报消息吗？”
“还没有……等等，有人来了。”
孙衡快步走来，敏锐察觉到花枝上投来的视线，可一扫却发现是只小麻雀，便没再多管。
不过这一眼吓得洪八公魂不附体，连忙哭唧唧的告状，“他横我，他坏！”
白舟舟觉得好笑，下笔稳如泰山，“这不就是你喜欢的江湖吗？你与其看小说，不如多看看活色生香的现实。”
洪八公撇撇嘴，如果江湖一定要这样心跳加速，他宁愿一辈子沉浸在小说里。
“世子，泄露消息的人招供了，说是收了清羽的黄金，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白粥身上，让他悄悄把消息传出去，事后另有黄金酬谢。”
“黄金？她哪来的钱？”
两人不约而同的发问，洪八公一脸睿智的神情，“她带了反派系统，只要完成任务，就能得到报酬，任务越难，报酬越多，有黄金也不稀奇。”
孙衡道：“这个属下还没查出来，不过如今基本上可以确定，清羽背叛了世子，况且世子也猜测清羽就是刺伤白粥的人，不如属下带人将其拿下？”
少年重新看起了画，语调不慌不忙，甚至还有几分悠闲，“不急，摸清了底细，派人盯着即可。”
“不抓？如此叛主的人，自得好好教训才是。”
林惊肆掀唇一笑，“她不是什么紧要的人，我现在更好奇白粥，你瞧她今日，真是出了好大的风头，连我都没料想到。”
洪八公悄悄告状，“林惊肆说你坏话呢。”
“什么？”
“他说你爱出风头，还心思深沉，他盯上你了。”
白舟舟无语，这说的都是他自己吧，“孙衡都说什么了？”
“查出来是清羽泄露消息，孙衡说要惩罚，可林惊肆死活不让，你说为什么呀？”
“我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她长得像女主，爱屋及乌。”
这话不是她对恩人胡诌的，清羽眉眼间的确有几分像谢蔷。
“哎哎哎，他们说要设计瓮中捉你！”
“什么！你仔细说说。”
*
翌日清晨，天边隐隐露出光亮，周遭安静无声，屋顶上，九鱼一身黑衣，抱剑而坐，神色尽数隐入面罩之中。
脚下的屋子传来轻微的响声，他拨开瓦片，探眼看向内室，床幔随风翕动，传出翻来覆去的声音。
没一会，一双手拨开床幔，露出了凌乱的脸，碍于男女有别，九鱼重新盖好砖瓦，转而屏息凝神，细细听着动静。
舟舟仰头打了个哈欠，抱着双膝，一脸无精打采。
一晚上脑子里乱哄哄的，就算有睡意，也焦虑的睡不着。
发了会呆，她拖着疲惫的身子下床，一杯茶落肚，她顿觉清醒了些，于是从枕下拿回画稿，走到书案前坐下，捧着画稿深思。
红烛泣泪，天光渐亮。
光亮透过窗间的明纸，形成白茫茫的光斑，空中的浮尘同光共舞。
白舟舟迷迷糊糊睁开眼，不知何时，她趴在枕上睡着了，醒来后再无睡意，她起身推开窗，懒懒的趴在窗沿上，盯着廊下的紫薇花出神。
脑袋里不知盘桓着哪些情绪。
没一会，一只圆滚滚的麻雀落在她手边，一会叽叽喳喳，一会啄她的手。
白舟舟转眼看过去，觉得有趣，伸手逗了起来，谁知小麻雀蹦蹦跳跳的凑过来，歪头蹭着她的手指。
她嘴角露出笑意，谁知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阵猥琐的笑声，“嘿嘿嘿……”
白舟舟认出了声音的主人，笑意夏然而止，猝不及防的抓住了小麻雀。
一道凄厉的叫喊声响起，“救命啊救命啊……光天化日，谋杀系统啦……”
“闭嘴，”她用指尖点了点麻雀的脑袋，“戏精。”
洪八公嘿嘿一笑，“我不是看你情绪不高，特意来逗逗你嘛，你这黑眼圈真挺显眼，昨晚没睡吗？”
白舟舟摸了摸眼下，“很明显？”
“你说呢，配上你这红肿的脸，这简直……哎呀，别摸我腚。”
“你没事能不能把嘴闭上。”
洪八公歪着脑袋，忽然正经起来，“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这么干！”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抬头望了望天，碧蓝的天空坠着几团洁白的云朵，随着风动静静挪着步子。
她快速收拾好画具，随手扯了一块绢布包好，抬脚往外走。
一出门，迎面碰上了正在侍弄花草的清露，清露瞧见她，快步走上前，狐疑道：“姑娘，您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
“有些睡不着，正好饿了，去厨房找点吃的，你不用管我。”
说着，她摆摆手，快步离开。
*
路上蝉鸣绵长，灼热的阳光扑在脸上，白舟舟额头出汗，双颊也红扑扑的，头顶着包袱，专挑绿荫处走，但树下的路坎坷不平，她走的磕磕跘跘。
前方不远处，孙衡带着几名侍卫正在盘问，她假装没看见，到了跟前，被人拦住了去路。
白舟舟不解的问：“孙侍卫，怎么了？”
孙衡面无表情：“昨夜世子府丢了东西，世子大怒，吩咐属下在府中搜查，劳烦白姑娘将东西交予属下检查。”
“哦好，”白舟舟将东西交了出去，露出里面的笔墨纸砚，孙衡略略扫了一眼，又将东西原样返还。
“检查好了，多谢白姑娘配合。”
“不客气，”白舟舟微微颔首，接过东西离开，继续往厨房走。
厨房烟火四散，香味扑鼻，刚一进去，她就听到备菜的两个婆子正在嘀咕今日世子府搜东西的事。
她随意听了一耳朵，就快速装好点心离开，去了蔷园对面的接风湖，找了一处树荫坐下，一顿吃吃喝喝后，她撑着身子，望着湖对面放空。
彻底打定主意后，她收拾好东西，一路往蔷园走，悄悄绕了一大圈，才找到墙根底下的洞。
洞口有点小，但她还是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红刺划在脸上，带出一条条浅淡的红痕，泛着细细密密的灼痛感。
白舟舟似毫无所觉，视线完全被花架上的一盆花所吸引。
徐风拂过，花朵在风中轻轻摇摆，洁白如雪，圣洁宁静，像是隐居在高山之上、云深之处的精灵，不染纤尘，灵动自然。
偏偏花瓣顶端又染着鲜红的血色，虽秾艳夺目，却并不妖媚，反而多了几分明艳。
这就是赤顶蔷薇，远比她想象中还要震撼人心。
她久久难以回神，直到天色变化，掀起一阵轻风，她这才回过神，一寸寸打量着眼前这方天地。
蔷园中央栽着大片的矮株蔷薇，粉粉一片，宛如云霞坠地，散发着幽淡的香气。
四周摆着许多雕花木架，娇养各类品种的蔷薇花，白粉红紫，层层叠叠，娇柔婉美，各有妍态。
除此之外，地上铺了大片翠绿的草地，平整柔软，间或冒着几株不知名的野花，浅紫淡黄，自成野趣。
她几乎移不开眼，蔷薇花藤编制而成的墙就像是一个保护罩，彻底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世界，周遭唯她一人，与万千花朵相伴，幽香袭来，心旷神怡。
她一时顾不上许多，连忙解开包袱，摆出笔墨，对着不远处的白色蔷薇花，描画起来。
一笔一划，水墨晕染，很快一朵独有姿态的蔷薇花跃然于纸上。
她仔细打量，却并不满意，随手放在一边，重新提笔蘸墨，举目又瞧了一眼，定定下笔。
身旁的画稿越堆越多，可她手中的笔始终未停，这是她一贯的习惯。
不论笔下的画如何，她都会觉得差点意思，从而不厌其烦的重复再重复，直到她心生疲惫，然后从成品中找出最顺眼的那一幅交差。
这也是她经常弃坑的原因，因为在追求极致完美的过程中，她早已精疲力尽。
她沉浸在画中，早已将此行的目的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道身影在风中驻足良久，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花中人，神情有些恍惚。
不知过了多久，白舟舟才搁下笔，长长吐出一口气，活动着酸涩的手腕，身旁堆满了十几张画稿。
她正打算选一张比较顺眼的画稿，余光不经意瞥见了远处的人影。
微微抬头，一阵风吹乱了额前的碎发，视线有些受挡，但她还是看清了那人的样貌，不由得心中一惊。
完了，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她下意识弃画而逃，却在狗洞前被人堵住。
孙衡抱着剑，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白姑娘，您去哪？”
白舟舟心下一凉，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走错了……”
转过身来，她正默默做着心理建设，谁知林惊肆径直朝她走来，却在画稿前停下脚步，淡紫色衣角轻袅飘逸，衬得他清冷又俊逸。
少年捧着画，渐渐看入了神，眸色是毫不掩饰的惊艳。
白舟舟站在原地，心底总算松了口气，还好，他对这画是感兴趣的。
“过来，”林惊肆忽然看了过来，漆黑的瞳仁莹润深邃，不看人的时候，慵懒疏冷，盯着人的时候，又叫人畏惧。
她心里发虚，拔腿走过去，颤声回：“世……世子？”
他神色瞬间阴冷，质问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舟舟头埋的更深，声若蚊蝇，“……路过。”
“路过？”瞧她这副心虚的模样，林惊肆哼笑一声，“然后不小心闯了进来？”
白舟舟沉默半晌，厚着脸皮点头，“世子英明。”
“很简单，你每个部位都仔细描述一遍，不用多华丽的辞藻，就说你看到的，我试着画出来，等你回来再修改。”
“成，那我试试。”
将近半个小时，洪八公才传话完毕，刚松口气，就跟林惊肆不期对上了眼，他吓得展翅就跑，震得海棠花枝一颤，落下许多花瓣。
少年随意瞥了一眼，并未多管，懒散靠在摇椅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忽而又随手拿过案台上的画稿，一张一张瞧了起来。
洪八公偷偷摸摸飞了回来，仍旧心里后怕，“不得不说，我真的有点服你。”
“怎么说？”白舟舟忙着修改细节，随口问了一句。
“这小霸王这么可怕，你每天是怎么保持淡定的？”
“因为比他更可怕的是要当他的替死鬼。”
洪八公无言以对。
他藏在花朵间，虎头虎脑的打探，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看清林惊肆手中画稿内容，他一惊一乍的道：“你的画居然在林惊肆手里。”
这一嗓子差点没毁了美人的脸，白舟舟及时刹住笔，无奈叹气，“淡定淡定。”
“你就不惊讶不好奇？”
“隐隐约约猜到了，还没人汇报消息吗？”
“还没有……等等，有人来了。”
孙衡快步走来，敏锐察觉到花枝上投来的视线，可一扫却发现是只小麻雀，便没再多管。
不过这一眼吓得洪八公魂不附体，连忙哭唧唧的告状，“他横我，他坏！”
白舟舟觉得好笑，下笔稳如泰山，“这不就是你喜欢的江湖吗？你与其看小说，不如多看看活色生香的现实。”
洪八公撇撇嘴，如果江湖一定要这样心跳加速，他宁愿一辈子沉浸在小说里。
“世子，泄露消息的人招供了，说是收了清羽的黄金，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白粥身上，让他悄悄把消息传出去，事后另有黄金酬谢。”
“黄金？她哪来的钱？”
两人不约而同的发问，洪八公一脸睿智的神情，“她带了反派系统，只要完成任务，就能得到报酬，任务越难，报酬越多，有黄金也不稀奇。”
孙衡道：“这个属下还没查出来，不过如今基本上可以确定，清羽背叛了世子，况且世子也猜测清羽就是刺伤白粥的人，不如属下带人将其拿下？”
少年重新看起了画，语调不慌不忙，甚至还有几分悠闲，“不急，摸清了底细，派人盯着即可。”
“不抓？如此叛主的人，自得好好教训才是。”
林惊肆掀唇一笑，“她不是什么紧要的人，我现在更好奇白粥，你瞧她今日，真是出了好大的风头，连我都没料想到。”
洪八公悄悄告状，“林惊肆说你坏话呢。”
“什么？”
“他说你爱出风头，还心思深沉，他盯上你了。”
白舟舟无语，这说的都是他自己吧，“孙衡都说什么了？”
“查出来是清羽泄露消息，孙衡说要惩罚，可林惊肆死活不让，你说为什么呀？”
“我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她长得像女主，爱屋及乌。”
这话不是她对恩人胡诌的，清羽眉眼间的确有几分像谢蔷。
“哎哎哎，他们说要设计瓮中捉你！”
“什么！你仔细说说。”
*
翌日清晨，天边隐隐露出光亮，周遭安静无声，屋顶上，九鱼一身黑衣，抱剑而坐，神色尽数隐入面罩之中。
脚下的屋子传来轻微的响声，他拨开瓦片，探眼看向内室，床幔随风翕动，传出翻来覆去的声音。
没一会，一双手拨开床幔，露出了凌乱的脸，碍于男女有别，九鱼重新盖好砖瓦，转而屏息凝神，细细听着动静。
舟舟仰头打了个哈欠，抱着双膝，一脸无精打采。
一晚上脑子里乱哄哄的，就算有睡意，也焦虑的睡不着。
发了会呆，她拖着疲惫的身子下床，一杯茶落肚，她顿觉清醒了些，于是从枕下拿回画稿，走到书案前坐下，捧着画稿深思。
红烛泣泪，天光渐亮。
光亮透过窗间的明纸，形成白茫茫的光斑，空中的浮尘同光共舞。
白舟舟迷迷糊糊睁开眼，不知何时，她趴在枕上睡着了，醒来后再无睡意，她起身推开窗，懒懒的趴在窗沿上，盯着廊下的紫薇花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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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一只圆滚滚的麻雀落在她手边，一会叽叽喳喳，一会啄她的手。
白舟舟转眼看过去，觉得有趣，伸手逗了起来，谁知小麻雀蹦蹦跳跳的凑过来，歪头蹭着她的手指。
她嘴角露出笑意，谁知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阵猥琐的笑声，“嘿嘿嘿……”
白舟舟认出了声音的主人，笑意夏然而止，猝不及防的抓住了小麻雀。
一道凄厉的叫喊声响起，“救命啊救命啊……光天化日，谋杀系统啦……”
“闭嘴，”她用指尖点了点麻雀的脑袋，“戏精。”
洪八公嘿嘿一笑，“我不是看你情绪不高，特意来逗逗你嘛，你这黑眼圈真挺显眼，昨晚没睡吗？”
白舟舟摸了摸眼下，“很明显？”
“你说呢，配上你这红肿的脸，这简直……哎呀，别摸我腚。”
“你没事能不能把嘴闭上。”
洪八公歪着脑袋，忽然正经起来，“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这么干！”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抬头望了望天，碧蓝的天空坠着几团洁白的云朵，随着风动静静挪着步子。
她快速收拾好画具，随手扯了一块绢布包好，抬脚往外走。
一出门，迎面碰上了正在侍弄花草的清露，清露瞧见她，快步走上前，狐疑道：“姑娘，您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
“有些睡不着，正好饿了，去厨房找点吃的，你不用管我。”
说着，她摆摆手，快步离开。
*
路上蝉鸣绵长，灼热的阳光扑在脸上，白舟舟额头出汗，双颊也红扑扑的，头顶着包袱，专挑绿荫处走，但树下的路坎坷不平，她走的磕磕跘跘。
前方不远处，孙衡带着几名侍卫正在盘问，她假装没看见，到了跟前，被人拦住了去路。
白舟舟不解的问：“孙侍卫，怎么了？”
孙衡面无表情：“昨夜世子府丢了东西，世子大怒，吩咐属下在府中搜查，劳烦白姑娘将东西交予属下检查。”
“哦好，”白舟舟将东西交了出去，露出里面的笔墨纸砚，孙衡略略扫了一眼，又将东西原样返还。
“检查好了，多谢白姑娘配合。”
“不客气，”白舟舟微微颔首，接过东西离开，继续往厨房走。
厨房烟火四散，香味扑鼻，刚一进去，她就听到备菜的两个婆子正在嘀咕今日世子府搜东西的事。
她随意听了一耳朵，就快速装好点心离开，去了蔷园对面的接风湖，找了一处树荫坐下，一顿吃吃喝喝后，她撑着身子，望着湖对面放空。
彻底打定主意后，她收拾好东西，一路往蔷园走，悄悄绕了一大圈，才找到墙根底下的洞。
洞口有点小，但她还是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红刺划在脸上，带出一条条浅淡的红痕，泛着细细密密的灼痛感。
白舟舟似毫无所觉，视线完全被花架上的一盆花所吸引。
徐风拂过，花朵在风中轻轻摇摆，洁白如雪，圣洁宁静，像是隐居在高山之上、云深之处的精灵，不染纤尘，灵动自然。
偏偏花瓣顶端又染着鲜红的血色，虽秾艳夺目，却并不妖媚，反而多了几分明艳。
这就是赤顶蔷薇，远比她想象中还要震撼人心。
她久久难以回神，直到天色变化，掀起一阵轻风，她这才回过神，一寸寸打量着眼前这方天地。
蔷园中央栽着大片的矮株蔷薇，粉粉一片，宛如云霞坠地，散发着幽淡的香气。
四周摆着许多雕花木架，娇养各类品种的蔷薇花，白粉红紫，层层叠叠，娇柔婉美，各有妍态。
除此之外，地上铺了大片翠绿的草地，平整柔软，间或冒着几株不知名的野花，浅紫淡黄，自成野趣。
她几乎移不开眼，蔷薇花藤编制而成的墙就像是一个保护罩，彻底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世界，周遭唯她一人，与万千花朵相伴，幽香袭来，心旷神怡。
她一时顾不上许多，连忙解开包袱，摆出笔墨，对着不远处的白色蔷薇花，描画起来。
一笔一划，水墨晕染，很快一朵独有姿态的蔷薇花跃然于纸上。
她仔细打量，却并不满意，随手放在一边，重新提笔蘸墨，举目又瞧了一眼，定定下笔。
身旁的画稿越堆越多，可她手中的笔始终未停，这是她一贯的习惯。
不论笔下的画如何，她都会觉得差点意思，从而不厌其烦的重复再重复，直到她心生疲惫，然后从成品中找出最顺眼的那一幅交差。
这也是她经常弃坑的原因，因为在追求极致完美的过程中，她早已精疲力尽。
她沉浸在画中，早已将此行的目的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道身影在风中驻足良久，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花中人，神情有些恍惚。
不知过了多久，白舟舟才搁下笔，长长吐出一口气，活动着酸涩的手腕，身旁堆满了十几张画稿。
她正打算选一张比较顺眼的画稿，余光不经意瞥见了远处的人影。
微微抬头，一阵风吹乱了额前的碎发，视线有些受挡，但她还是看清了那人的样貌，不由得心中一惊。
完了，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她下意识弃画而逃，却在狗洞前被人堵住。
孙衡抱着剑，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白姑娘，您去哪？”
白舟舟心下一凉，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走错了……”
转过身来，她正默默做着心理建设，谁知林惊肆径直朝她走来，却在画稿前停下脚步，淡紫色衣角轻袅飘逸，衬得他清冷又俊逸。
少年捧着画，渐渐看入了神，眸色是毫不掩饰的惊艳。
白舟舟站在原地，心底总算松了口气，还好，他对这画是感兴趣的。
“过来，”林惊肆忽然看了过来，漆黑的瞳仁莹润深邃，不看人的时候，慵懒疏冷，盯着人的时候，又叫人畏惧。
她心里发虚，拔腿走过去，颤声回：“世……世子？”
他神色瞬间阴冷，质问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舟舟头埋的更深，声若蚊蝇，“……路过。”
“路过？”瞧她这副心虚的模样，林惊肆哼笑一声，“然后不小心闯了进来？”
白舟舟沉默半晌，厚着脸皮点头，“世子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