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舟舟莫名其妙回头，只见拉着她的女子神情倨傲，腰缠软鞭，眉眼之间尽显英气。
她一愣，立刻认出了人。
漫画里的女二，骠骑将军的女儿凌霜雪，人如其名，性子如梅花一般刚劲，她从小不似寻常女子，偏爱舞刀弄剑。
只是她性格孤傲，一向不喜女主谢蔷，两人的父亲政见相左，姑母又共侍君王，争宠不断，因此遇到总是针锋相对。
所以……
她的视线移到对面的人群，一下就锁定了女主谢蔷，她一袭粉色衣衫，端庄贵气，脸色平淡如水。
可当众被凌霜雪如此为难，心中自然不喜，嘴角得体的笑意悄无声息的皲裂，只是碍于体面，没有表现的太明显。
谢蔷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子，看着与她相同年岁，眸子圆圆的瞪着她，里头满是愤恨。
这是谢蔷的小跟班方若雪，一向以女主马首是瞻。
只是她们似乎没仇吧，干嘛用这种眼神盯着她。
她觉得有些不妙，下意识要走，却猛不防被人用力扯了回去，踉跄几步站稳后，对上了方若雪质问的眼神。
“谁让你走了！”
白舟舟觉得莫名其妙，“腿是我的，我想走就走，怎么了？”
“放肆，你一个贱婢，也敢这样跟我说话？”
说着伸手就要打，白舟舟死死扣住她的手腕，眸中多了分冷意，“你这是做什么？”
“打你，看不出来吗？”
白舟舟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看戏的凌霜雪突然嗤笑一声，“方若雪，凭你的家世，也敢随意打卫王世子的救命恩人，你配吗？还是说你仗着谢小姐旧日的势，才敢如此放肆呢？”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望着谢蔷的眼神丝毫不掩轻蔑，“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这小侍女救了世子，博了世子青眼，就连那千金难得的赤顶蔷薇都轻易送了过去，你怎么还敢仗这样的势？”
方若雪动作一滞，脸上有几分若有所思，脚步也跟着不由自主的后退。
凌霜雪这是拿她当刀了。
白舟舟脸色很难看，她不想掺和，转身欲走，却被一道声音叫停。
“站住。”
这声音她虽然听得不多，但还算是熟悉，转过身，谢蔷迈着步子走来，眸底压抑着翻涌的情绪，羞耻，愤怒，以及不屑。
“啪——”
右脸颊火辣辣的疼，但那一瞬间，白舟舟没感受到疼，唯有脸上的震惊。
谢蔷冷冷开口，“这一巴掌是叫你记住自己的身份。”
白舟舟定定看她，脸上泛起细细密密的灼烧感，她忽然觉得可笑，虽然是自己一手画出来的主角，可终究也只是一个陌生人。
她抬手擦去嘴角的血丝，平静地反问：“那您呢，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面前的女子普通平凡，但不可否认，那双眸子平静又从容，叫她整个人熠熠生辉。
就是这个人迷惑了林惊肆，叫她被整个盛京议论，如今又当众遭人耻笑，实在可恨。
“我自然记得。”
右相之女，贵妃的侄女，这世上比她身份尊贵的屈指可数。
想到这里，她不免多了许多底气，高昂的脖颈流露出傲慢。
“即便您是右相之女，也没有理由无缘无故当众掌掴人，我一未犯法，二未背俗，你不该打人。”
“不该？”谢蔷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扬起一个轻蔑的笑容，“你不妨回去问问林惊肆，看看世子府的婢女我打不打得。”
白舟舟回视着她，脸上表情不变，心中却早已泄了气隐在袖中的双拳紧握。
眉睫低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从小到大，她一次巴掌都没挨过，来这里，倒是不情愿的挨了两次了。
可再如何生气，她都得忍在心底。
因为谢蔷有恃无恐，她知道林惊肆对她的爱和痴迷，她去告状，没准还会挨板子。
林惊肆不会为了一个侍女而去为难谢蔷，即便这个侍女曾经救过他的命。
见她垂头不语，谢蔷心中的气才算消散了些，她透过白舟舟看向她身后的颜料，闲庭漫步的走了过去，“这个本小姐要了。”
白舟舟顾不上疼，连忙回首，就见那块墨已经到了谢蔷手中，心下不免后悔起来。
方若雪见状，连忙快步上前，吹起了彩虹屁，“谢姐姐当真是慧眼如炬，这块墨流光溢彩，与谢姐姐十分相配。”
说完，还不忘拉踩一波，“不过一个小侍女罢了，还敢肖想如此好的颜料，也不瞧瞧那副穷酸样，配不配的上。”
见没能气到人，凌霜雪心中气愤，横了白舟舟一眼，带着人离开。
白舟舟虽然有几分后悔，可事已至此，也不留恋，转身欲走。
谢蔷又开口叫住了她，“站住。”
舟舟脚步一顿，不太想搭理，脸上虽然不疼了，可她心里还记着那巴掌呢。
但万一不搭理，谢蔷跟林惊肆告状，倒霉的还得是她。
最终，她不情愿的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等着她的下文。
她淡淡道：“这方墨，赏你了。”
说完，她递给身旁婢女，婢女接了过来，朝白舟舟走来，也不管她有没有伸手，自顾自递了过来，墨锭落地，霎那间四分五裂。
白舟舟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谢蔷淡笑，“有些东西，即便是我不要了，旁人也未必就能得到，正如这方墨块，赏了你，你也没那个本事留住。”
白舟舟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觉得很可笑。
谁说她想要人了？
“素闻右相府财大气粗，今日某算是亲见了。”
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少年自人群中走来，一袭白衣，袖口衣襟绣着暗金云纹，腰间挂玉，手持纸扇，眉眼清隽，唇红齿白，举止自带风骨。
见到来人，谢蔷微不可查的蹙眉，方才凝满怒意的脸缓和了一些，“原来是新晋榜眼沈公子。”
白舟舟寻声望去，直直打量着挺身而出的白衣少年，他就是男二沈雪亭，本次春闱的榜眼。
谢蔷又开口，语气比先前温和了不是一星半点：“方才榜眼所言何意？”
沈雪亭脸上虽挂着温和的笑意，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此刻他心情极为不悦，只是礼节性的带笑罢了。
“二百两一方的墨随便一碎，足以证明谢府财大气粗。”
二百两，可不是小数目，放在寻常百姓家里，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挣到这么多的银子。
周围人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谢蔷脸色很难看，她看了眼淡笑而立的沈雪亭，心中不明白他为何要替一个奴婢出头。
原本按照官职，她没必要给这位礼部尚书家的嫡次子面子，可是沈雪亭深受六公主林惊月的青睐，注定是未来的六驸马，这样的身份，她得罪不起。
“沈公子说笑了，心月不过是一时不察罢了。”
沈雪亭什么都没说，可沉默却能表达出很多意思，他眼眸低垂，落在碎裂的墨块上，难掩惋惜。
方若雪轻嗤：“若是这墨被一个籍籍无名的低贱小奴买回去，那才真的是暴殄天物，如今看来，倒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谢蔷看了她一眼，却什么都没说，显然是默认了。
沈雪亭脸上笑意消散，唇角抿直，如玉一般的面容终于流露出不悦。
他正欲开口，白舟舟却先他一步，他好心仗义执言，可谢蔷不是他该得罪的人。
“若论出身，我与二位相比，的确是籍籍无名，可若论丹青，我也不曾听闻二位有何传世名作，既然如此，二位何来的优越感？还是二位觉得仅凭出身就可在琴棋书画四行乃至其他方面之中自夸有名？”
这话刺的不是一点半点，淡定如谢蔷脸色都变了变，视线阴沉的盯着她。
没想到一个小侍女竟如此胆大包天，敢当众反驳她们。
“你！”方若雪向来沉不住气，又一向嚣张跋扈惯了，上来就要打人。
白舟舟没跟她客气，一把拦住她的手腕，将她狠狠甩了出去，她跌倒在地，脸上更是错愕。
可白舟舟一个眼神都未给她，干净的眸子与谢蔷对视，丝毫不落下风，“我知道谢小姐在想什么，觉得我以下犯上，正如您所说，您大可以去世子那里评理，我任凭世子发落。”
大不了就重新开始，也好比受这个憋闷气。
白舟舟很清晰的看到她眼底压抑的怒火，担心她再打一巴掌，更是暗暗警惕。
可谢蔷并未发作，深深地看了眼她身后的沈雪亭，慢慢压住眼底的怒火，转身离去。
见状，方若雪不甘又怨毒的瞪了舟舟一眼，呼喝身旁的侍女将她扶起，仓皇失措的走了。
众人很快散去，白舟舟俯下身，一块块捡起地上的碎墨，包在随身携带的手帕里。
她虽低眉，可眼神却十分坚定，瞳仁透着光，同他见过的西域琉璃一般澄澈璀璨。
不知出于何从情绪，沈雪亭俯身宽慰：“英雄不问出处，姑娘不必灰心。”
闻言，白舟舟侧眸看去，稚嫩的面容抬起，露出感激的笑，哪有什么半点失意，“多谢公子，我并未灰心。”
说完，像是自言自语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是有点难过，换了个地方连自己喜欢的颜料都买不起。”
嗓音又闷又小，但沈雪亭还是听见了这番呢喃自语，他既疑惑话里的意思，又对字里行间流露出的豁达感到欣赏。
闷头捡好碎墨之后，她将东西递给了姗姗来迟的掌柜，掌柜并未接，笑呵呵的道：“这位姑娘，方才谢小姐已经付过银子了，您不嫌弃的话可以带走，小店会给您重新包一块。”
“不必了，”她将掌心的墨块连同手帕一齐塞了过去，“不是我付的钱，东西就跟我没关系，我买东西会自己付钱。”
掌柜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只用木托盘接下少女递来的墨块，匆匆去忙旁的事了。
白舟舟又对身旁的少年行礼道谢，“今日多谢榜眼出手相助。”
“姑娘，不必客气，某姓沈名雪亭字携竹，你叫我沈雪亭就好。”
对方主动通名，显然让她有些意外，毕竟在外人看来，她们之间的身份很悬殊，反应过来，她道：
“我姓白，单名一个粥，可以叫我舟舟，野渡无人舟自横的舟。”
“舟舟，”沈雪亭正琢磨着那句诗词，下意识呢喃自语，嗓音清润低沉，平生带着几分旖旎。
半晌少年反应过来，尚未来及的道歉，自己倒是从脸红到了脖子，“是某冒犯了，姑娘勿怪。”
白舟舟眨巴眼，突然很想笑，不过喊了句名字，脸竟红成了这样，不愧是你沈雪亭。
“无事，”她嘴角抿出笑意。
旁观的藕花眼神在两人之间扫了扫，突然伸手拉走了她。
沈雪亭留在原地，俊秀的面容有些懵圈。
藕花拉着人，一路往下走，直到一楼大厅才停住脚步，白舟舟莫名其妙：“你做什么？”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想做什么？”
“我？”白舟舟茫然，“我想做什么？我没做什么啊。”
“还没做什么？你知道方才那人是谁吗？”
“知道啊，沈雪亭，新晋榜眼，怎么了？”
藕花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知道他是榜眼还敢如此攀谈，整个盛京没有一个女子敢和他走近半步，哪怕出身高贵如谢蔷，也不敢得罪，你可知为什么？”
“六公主。”白舟舟言简意赅。
这个不用藕花说，她心里门清的很，毕竟这对怨偶是她呕心沥血一手打造的。
她一愣，立刻认出了人。
漫画里的女二，骠骑将军的女儿凌霜雪，人如其名，性子如梅花一般刚劲，她从小不似寻常女子，偏爱舞刀弄剑。
只是她性格孤傲，一向不喜女主谢蔷，两人的父亲政见相左，姑母又共侍君王，争宠不断，因此遇到总是针锋相对。
所以……
她的视线移到对面的人群，一下就锁定了女主谢蔷，她一袭粉色衣衫，端庄贵气，脸色平淡如水。
可当众被凌霜雪如此为难，心中自然不喜，嘴角得体的笑意悄无声息的皲裂，只是碍于体面，没有表现的太明显。
谢蔷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子，看着与她相同年岁，眸子圆圆的瞪着她，里头满是愤恨。
这是谢蔷的小跟班方若雪，一向以女主马首是瞻。
只是她们似乎没仇吧，干嘛用这种眼神盯着她。
她觉得有些不妙，下意识要走，却猛不防被人用力扯了回去，踉跄几步站稳后，对上了方若雪质问的眼神。
“谁让你走了！”
白舟舟觉得莫名其妙，“腿是我的，我想走就走，怎么了？”
“放肆，你一个贱婢，也敢这样跟我说话？”
说着伸手就要打，白舟舟死死扣住她的手腕，眸中多了分冷意，“你这是做什么？”
“打你，看不出来吗？”
白舟舟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看戏的凌霜雪突然嗤笑一声，“方若雪，凭你的家世，也敢随意打卫王世子的救命恩人，你配吗？还是说你仗着谢小姐旧日的势，才敢如此放肆呢？”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望着谢蔷的眼神丝毫不掩轻蔑，“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这小侍女救了世子，博了世子青眼，就连那千金难得的赤顶蔷薇都轻易送了过去，你怎么还敢仗这样的势？”
方若雪动作一滞，脸上有几分若有所思，脚步也跟着不由自主的后退。
凌霜雪这是拿她当刀了。
白舟舟脸色很难看，她不想掺和，转身欲走，却被一道声音叫停。
“站住。”
这声音她虽然听得不多，但还算是熟悉，转过身，谢蔷迈着步子走来，眸底压抑着翻涌的情绪，羞耻，愤怒，以及不屑。
“啪——”
右脸颊火辣辣的疼，但那一瞬间，白舟舟没感受到疼，唯有脸上的震惊。
谢蔷冷冷开口，“这一巴掌是叫你记住自己的身份。”
白舟舟定定看她，脸上泛起细细密密的灼烧感，她忽然觉得可笑，虽然是自己一手画出来的主角，可终究也只是一个陌生人。
她抬手擦去嘴角的血丝，平静地反问：“那您呢，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面前的女子普通平凡，但不可否认，那双眸子平静又从容，叫她整个人熠熠生辉。
就是这个人迷惑了林惊肆，叫她被整个盛京议论，如今又当众遭人耻笑，实在可恨。
“我自然记得。”
右相之女，贵妃的侄女，这世上比她身份尊贵的屈指可数。
想到这里，她不免多了许多底气，高昂的脖颈流露出傲慢。
“即便您是右相之女，也没有理由无缘无故当众掌掴人，我一未犯法，二未背俗，你不该打人。”
“不该？”谢蔷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扬起一个轻蔑的笑容，“你不妨回去问问林惊肆，看看世子府的婢女我打不打得。”
白舟舟回视着她，脸上表情不变，心中却早已泄了气隐在袖中的双拳紧握。
眉睫低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从小到大，她一次巴掌都没挨过，来这里，倒是不情愿的挨了两次了。
可再如何生气，她都得忍在心底。
因为谢蔷有恃无恐，她知道林惊肆对她的爱和痴迷，她去告状，没准还会挨板子。
林惊肆不会为了一个侍女而去为难谢蔷，即便这个侍女曾经救过他的命。
见她垂头不语，谢蔷心中的气才算消散了些，她透过白舟舟看向她身后的颜料，闲庭漫步的走了过去，“这个本小姐要了。”
白舟舟顾不上疼，连忙回首，就见那块墨已经到了谢蔷手中，心下不免后悔起来。
方若雪见状，连忙快步上前，吹起了彩虹屁，“谢姐姐当真是慧眼如炬，这块墨流光溢彩，与谢姐姐十分相配。”
说完，还不忘拉踩一波，“不过一个小侍女罢了，还敢肖想如此好的颜料，也不瞧瞧那副穷酸样，配不配的上。”
见没能气到人，凌霜雪心中气愤，横了白舟舟一眼，带着人离开。
白舟舟虽然有几分后悔，可事已至此，也不留恋，转身欲走。
谢蔷又开口叫住了她，“站住。”
舟舟脚步一顿，不太想搭理，脸上虽然不疼了，可她心里还记着那巴掌呢。
但万一不搭理，谢蔷跟林惊肆告状，倒霉的还得是她。
最终，她不情愿的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等着她的下文。
她淡淡道：“这方墨，赏你了。”
说完，她递给身旁婢女，婢女接了过来，朝白舟舟走来，也不管她有没有伸手，自顾自递了过来，墨锭落地，霎那间四分五裂。
白舟舟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谢蔷淡笑，“有些东西，即便是我不要了，旁人也未必就能得到，正如这方墨块，赏了你，你也没那个本事留住。”
白舟舟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觉得很可笑。
谁说她想要人了？
“素闻右相府财大气粗，今日某算是亲见了。”
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少年自人群中走来，一袭白衣，袖口衣襟绣着暗金云纹，腰间挂玉，手持纸扇，眉眼清隽，唇红齿白，举止自带风骨。
见到来人，谢蔷微不可查的蹙眉，方才凝满怒意的脸缓和了一些，“原来是新晋榜眼沈公子。”
白舟舟寻声望去，直直打量着挺身而出的白衣少年，他就是男二沈雪亭，本次春闱的榜眼。
谢蔷又开口，语气比先前温和了不是一星半点：“方才榜眼所言何意？”
沈雪亭脸上虽挂着温和的笑意，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此刻他心情极为不悦，只是礼节性的带笑罢了。
“二百两一方的墨随便一碎，足以证明谢府财大气粗。”
二百两，可不是小数目，放在寻常百姓家里，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挣到这么多的银子。
周围人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谢蔷脸色很难看，她看了眼淡笑而立的沈雪亭，心中不明白他为何要替一个奴婢出头。
原本按照官职，她没必要给这位礼部尚书家的嫡次子面子，可是沈雪亭深受六公主林惊月的青睐，注定是未来的六驸马，这样的身份，她得罪不起。
“沈公子说笑了，心月不过是一时不察罢了。”
沈雪亭什么都没说，可沉默却能表达出很多意思，他眼眸低垂，落在碎裂的墨块上，难掩惋惜。
方若雪轻嗤：“若是这墨被一个籍籍无名的低贱小奴买回去，那才真的是暴殄天物，如今看来，倒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谢蔷看了她一眼，却什么都没说，显然是默认了。
沈雪亭脸上笑意消散，唇角抿直，如玉一般的面容终于流露出不悦。
他正欲开口，白舟舟却先他一步，他好心仗义执言，可谢蔷不是他该得罪的人。
“若论出身，我与二位相比，的确是籍籍无名，可若论丹青，我也不曾听闻二位有何传世名作，既然如此，二位何来的优越感？还是二位觉得仅凭出身就可在琴棋书画四行乃至其他方面之中自夸有名？”
这话刺的不是一点半点，淡定如谢蔷脸色都变了变，视线阴沉的盯着她。
没想到一个小侍女竟如此胆大包天，敢当众反驳她们。
“你！”方若雪向来沉不住气，又一向嚣张跋扈惯了，上来就要打人。
白舟舟没跟她客气，一把拦住她的手腕，将她狠狠甩了出去，她跌倒在地，脸上更是错愕。
可白舟舟一个眼神都未给她，干净的眸子与谢蔷对视，丝毫不落下风，“我知道谢小姐在想什么，觉得我以下犯上，正如您所说，您大可以去世子那里评理，我任凭世子发落。”
大不了就重新开始，也好比受这个憋闷气。
白舟舟很清晰的看到她眼底压抑的怒火，担心她再打一巴掌，更是暗暗警惕。
可谢蔷并未发作，深深地看了眼她身后的沈雪亭，慢慢压住眼底的怒火，转身离去。
见状，方若雪不甘又怨毒的瞪了舟舟一眼，呼喝身旁的侍女将她扶起，仓皇失措的走了。
众人很快散去，白舟舟俯下身，一块块捡起地上的碎墨，包在随身携带的手帕里。
她虽低眉，可眼神却十分坚定，瞳仁透着光，同他见过的西域琉璃一般澄澈璀璨。
不知出于何从情绪，沈雪亭俯身宽慰：“英雄不问出处，姑娘不必灰心。”
闻言，白舟舟侧眸看去，稚嫩的面容抬起，露出感激的笑，哪有什么半点失意，“多谢公子，我并未灰心。”
说完，像是自言自语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是有点难过，换了个地方连自己喜欢的颜料都买不起。”
嗓音又闷又小，但沈雪亭还是听见了这番呢喃自语，他既疑惑话里的意思，又对字里行间流露出的豁达感到欣赏。
闷头捡好碎墨之后，她将东西递给了姗姗来迟的掌柜，掌柜并未接，笑呵呵的道：“这位姑娘，方才谢小姐已经付过银子了，您不嫌弃的话可以带走，小店会给您重新包一块。”
“不必了，”她将掌心的墨块连同手帕一齐塞了过去，“不是我付的钱，东西就跟我没关系，我买东西会自己付钱。”
掌柜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只用木托盘接下少女递来的墨块，匆匆去忙旁的事了。
白舟舟又对身旁的少年行礼道谢，“今日多谢榜眼出手相助。”
“姑娘，不必客气，某姓沈名雪亭字携竹，你叫我沈雪亭就好。”
对方主动通名，显然让她有些意外，毕竟在外人看来，她们之间的身份很悬殊，反应过来，她道：
“我姓白，单名一个粥，可以叫我舟舟，野渡无人舟自横的舟。”
“舟舟，”沈雪亭正琢磨着那句诗词，下意识呢喃自语，嗓音清润低沉，平生带着几分旖旎。
半晌少年反应过来，尚未来及的道歉，自己倒是从脸红到了脖子，“是某冒犯了，姑娘勿怪。”
白舟舟眨巴眼，突然很想笑，不过喊了句名字，脸竟红成了这样，不愧是你沈雪亭。
“无事，”她嘴角抿出笑意。
旁观的藕花眼神在两人之间扫了扫，突然伸手拉走了她。
沈雪亭留在原地，俊秀的面容有些懵圈。
藕花拉着人，一路往下走，直到一楼大厅才停住脚步，白舟舟莫名其妙：“你做什么？”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想做什么？”
“我？”白舟舟茫然，“我想做什么？我没做什么啊。”
“还没做什么？你知道方才那人是谁吗？”
“知道啊，沈雪亭，新晋榜眼，怎么了？”
藕花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知道他是榜眼还敢如此攀谈，整个盛京没有一个女子敢和他走近半步，哪怕出身高贵如谢蔷，也不敢得罪，你可知为什么？”
“六公主。”白舟舟言简意赅。
这个不用藕花说，她心里门清的很，毕竟这对怨偶是她呕心沥血一手打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