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她睁开眼,就瞧见枕边放着一张纸条。

    一声叹息之后,她不慌不忙的打了个哈欠,这才拿起来细看。

    【今日巳时,玄武大街倾裕酒楼天字雅厢】

    看完之后,她将纸条揉成一团,背过身,装模作样的吞吃,实际上丢进了系统空间,然后下床洗漱。

    她趴在窗前出神喝茶的时候,藕花猛不丁凑过来,“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今日天气凉爽,适宜逛街,你要不要一起去?”

    “你会这么好心?”

    白舟舟手指指着自己,嘴巴张了张,许久都说不出话。

    她是什么很恶毒的人吗?

    “不去算了。”

    说完,她气愤的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转身往里走,藕花看了一眼,明媚的脸上有些迟疑。

    这就生气了?

    她别扭的开口:“你……”

    话没说完,屋内的人突然转过身,脸上笑意灿烂,“你改主意了?”

    藕花愣了一会,转而抱胸扭头,骄傲的说:“我才没有。”

    白舟舟噌噌跑到窗前,可怜巴巴的恳求:“求求了,你就跟我一起去吧。”

    藕花嘴角止不住的扬起,却还是嘴硬,“我才没时间瞎逛呢……不过要是你真心求我,我就勉强跟你去一趟。”

    话音刚落,窗前的人便没了影,“一言为定,我去收拾东西,等会门口见。”

    *

    街道上,人声鼎沸。

    白舟舟穿了一身浅绿色衣裙,肩上斜斜背着一个画包,正是无名送她的那个。

    满头发丝用白玉簪盘束好,又将剩下的碎发编成小麻花辫,懒懒的搭在肩上。

    玉簪水色极好,将巴掌大的小脸衬得越发灵秀水润。

    黝黑的杏眸目不交睫的四处寻望,看见什么稀奇的东西,就伸手去拉身旁女子的衣袖。

    藕花一袭朱衣,墨发如瀑,只用玉冠牢牢固定,发尾倾洒而下,干练又潇洒。

    即便明媚的脸上写满了不耐,却还是耐心的朝女子手指着的方向看。

    白舟舟满脸都写满了激动,这还是她穿书后第一次逛街,虽然从前在现实世界也逛过古城街道,但感觉完全不一样。

    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一猫一狗,笔下的世界在她眼前真正鲜活。

    见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藕花将她拉到路边,没好气的道:“不想活了,敢在路中心发呆。”

    “你要先去哪?”

    白舟舟想了想,反问道:“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就当是报答你昨日救我一命的恩情了,这家烧鸡似乎不错。”

    “你什么品味,这家烧鸡最难吃。”

    “啊?”白舟舟挠挠头,又指着一家点心铺,“那去吃那家的花糕?”

    “那家花糕能甜死人。”

    “那家阳春面呢?”

    “给和尚吃的。”

    白舟舟犯难,“那你想吃什么?”

    “你猜。”

    “……”

    爱吃吃,不吃拉倒。

    想着,她脑瓜子一闪,冒出了一个主意。

    “不如去吃瓜吧,这个时候还能赶上今年最后一波瓜。”

    ……

    瓜摊的遮阳伞下。

    白舟舟将西瓜挨个敲了个遍,然后一脸真诚问摊主:“老板,哪个甜?”

    藕花无语,“看你敲得那么认真,还以为你有两把刷子,没想到只是装模作样。”

    “你懂什么,这叫仪式感,得让瓜瓜们知道,有人来了。”

    藕花一脸看白痴的眼神。

    舟舟忧愁的看了她一眼,语重心长的摇头,“还是太年轻。”

    摊主是一个卖瓜婆婆,虽然头发花白,但眼神矍铄,面色红润,一看就是平时没少吃瓜。

    她挑了一个身材保养的不太美妙的西瓜,笑吟吟道:“这个不错。”

    白舟舟板着脸,一丝不苟的将西瓜从头到尾敲了个遍,然后认真的问:“这瓜保熟吗?”

    婆婆点头,“那必须的。”

    “好,”白舟舟严肃点头,做了个手势,冷酷道:“做了吧。”

    卖瓜婆婆虽然没听懂她的话,但是手势她领会了,连忙操起砧板上的尖刀。

    刚要下刀,就见她对着西瓜比了比:“中间一刀下去,干净了事。”

    那凝重的脸色,知道的是在切西瓜,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切什么要紧的东西。

    婆婆觉得好笑,按照她比的位置,手起刀落,西瓜一分为二。

    藕花不解:“切成这样怎么吃?”

    卖瓜婆婆也是不理解,只是付钱的人自己有想法,她这个收钱的人也只能照做了。

    白舟舟神神秘秘的从包里拿出两支银勺。

    半晌,两人捧着西瓜,坐在小板凳上,拿着小勺吃了起来。

    日头渐高,烈阳将大地熏成烤炉一般,树上的知了扯着嗓子,蝉鸣一声更比一声长。

    热意萦绕,熏的白舟舟满头都是汗珠,她顺手取来瓜婆婆的扇子,身子靠近藕花,用力扇了起来。

    藕花愣住,偏头看去,身旁的少女脸蛋红彤彤的,乌黑的眸子像是蒙了一层水雾,却越发干净透亮。

    少女转过脸,冲她笑了笑,先十分用力的扇了一阵风,随即又迅速放下蒲扇,舀了一口清甜的红色果肉,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藕花定定望着她,似是被她灿烂的笑容所感染,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勾起。

    白舟舟眼尖,咀嚼的动作一顿,吃惊道:“藕花,你笑了?”

    闻言,藕花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她转过头,垂眸吃着西瓜,语气冷冰冰的,“没有。”

    她觉得奇怪,笑就笑呗,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有什么好否认的。

    对面的茶摊有人闲聊起来,白舟舟悄悄竖起了耳朵,经过昨日游花街,如今大街小巷无人不议论,正是她打探消息的好机会。

    昨日放榜,三甲驾马游花街,正是漫画的开头,男主江月白布衣出身,无父无母,少时困顿,但凭着自身才华,一朝成了朝廷炙手可热的状元。

    他一袭红衣,驾马而来,风姿绝伦,神清骨秀,儒雅俊秀的笑容不知引得路旁多少少女芳心暗许。

    昨日要不是那位恩人“阻挠”,她肯定要来凑凑热闹,顺便看看这盛况中最璀璨的珠玉。

    也不知道她笔下的男主到底是什么样子。

    忽然,又有人神秘的问:“你们听说世子府发生的一桩奇事没有?”

    “哪个世子府?”

    “还有哪个世子府,当然是卫王世子。”

    “他呀,就这位爷,哪天不发生奇事才奇了呢。”

    众人习以为常的笑笑。

    “这件可不一样,听说世子前些日子遇刺,被一个小侍女救了,现在俩人好上了,宠的跟眼珠子似的,价值千金的赤顶蔷薇,说送就送了。”

    “这件啊,早传遍盛京了,世子爷虽说心仪右相府的谢小姐,可身边的红颜知己也没少过,就说九春斋的花间月,那可没少捧场,不过这次看上一个小侍女,的确叫人吃惊。”

    “噗——”

    白舟舟一口西瓜喷出来,差点没呛着,众人听这动静,不由得纷纷侧目,然后又各说各话去了。

    她捂着脸,躲在藕花身后,简直怀疑人生。

    “这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藕花反应淡淡的。

    “你没听见啊,什么眼珠子,什么赤顶蔷薇,什么说送就送,这谣言哪来的?”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白舟舟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一生的清誉都给毁了。

    她心如死灰,美妙的心情被毁了,连带着食欲都消失了。

    藕花瞥了她一眼,又抬眸看向斜对面茶楼。

    二层的雕花木窗展开,层层烟罗纱被风拂起,里面坐着一个少年,身着豆绿色衣衫,光洁白净的额头上缚着白玉抹额,衬得他眉清目秀,丰神俊朗。

    少年托着腮,骨节细长匀称,长睫低垂,视线落在楼下瓜摊的女子身上,神情若有所思。

    很快,白舟舟振作起来,将西瓜吃了个干净,这才觉得舒服一些,顺势起身伸了个懒腰。

    长臂舒展,少女身形瘦弱,腰肢纤软,却透着十足的生命力。

    她看向藕花,“吃完了吗?”

    藕花吞下最后一口,将瓜皮放在地上,“好了,催什么催。”

    态度不太好,但她也没计较,只道:“得赶紧办正事去。”

    藕花抬眸,“你能有什么正事?”

    “买画具啊,不是和你说了?”

    “还有呢?”

    “还有……”白舟舟认真思考了一会,才道:“吃饭,中饭就在外面解决,但我对盛京不熟,所以去哪吃由你来决定。”

    说完,她弯眸补充,笑意狡黠,“鉴于我吃什么你就要吃什么,所以我建议你选口味好点的,不然我难以下咽,你也得饿肚子。”

    藕花问:“吃什么都行?你有多少钱?”

    “我没钱,但世子有。”

    她必须得吃回本,这才对得起她英年早逝的清誉。

    两人继续沿着街市走,没一会,拐入了一条繁华街道,整条街售卖的都是丹青字画,笔墨纸砚。

    见她两眼光芒之中含着几分茫然,藕花解释道:“这里有一家丹青坊,是盛京的风雅之地,全天下最好的笔墨纸砚都在这里,因此也是文人墨客的聚集之地,前些年丹青坊生意越做越大,因而将一整条街都盘了下来,修盖风雅园,专供文人品茶论道。”

    “一整条街都盘下来了?”白舟舟有些咋舌,不免更细致的打量起来。

    远远望去,整整一条街都是人,或品茶,或焚香,或弹琴,街两边有摊贩,专供瓜果茶水点心一类,基础设施可谓完善至极。

    看来这背后之人不仅财大气粗,还很有商业头脑。

    “擦擦嘴吧,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一抬眼,对上了藕花嫌弃的眼神。

    白舟舟不好意思的笑了,她一向助人为乐,不仅爱替人尴尬,也爱替人“仇富”。

    “快走吧,早买早结束,不然可赶不上琼花楼的猪肘子了。”

    猪肘子?

    白舟舟立马来了精神,点头如捣末,乌黑的眼瞳转了一圈,脚步匆匆跟了上去。

    吃不上猪肘子可亏大发了。

    不过她脑子里也没光想着吃。

    一路走来,她在人群里看到了不少女子。

    盛京民风开放,对女子拘束不多,因而不论是官员家眷还是坊间平民,都有不少喜爱书画且丹青出众的女子,她们会时常带着侍女小厮来此处挑选心仪的笔墨。

    她跟着藕花进了丹青坊,内部别有天地,五层木楼镂空相连,抬眼望去,每层楼装饰雅致,笔墨纸砚分门别类。

    她直奔墨阁,展架内琳琅满目的各色颜料,只觉得两只眼睛不够用。

    没一会,她又发现墨阁内悬挂的画卷,眼前一亮,挨个看了个遍。

    作画之人笔法精妙,心思也巧,山水图追求写形,细微之处却另有玄妙天地,仕女图灵动鲜活,可用色却极为大胆,一改寻常对女子温婉端庄的刻板印象。

    画中女子不拘一格,或英气,或温婉,或妍丽,或娇媚,如百花盛开,姿态各不相同。

    越往下看,她心中越是好奇作画之人,只可惜画上并未留名,就连闲章都不曾盖上,想来是不愿意透露身份。

    看完画,她选了几方好墨,其中一方颜色特别,工艺精湛,她极为满意。

    自是上面标注的价格不太美丽,二百两银子,以她现在的经济情况,的确是奢侈了。

    她可以把账记给世子府,不过这是她自己喜欢的东西,不想借别人的势。

    可……越看越喜欢。

    正犹豫时,周遭响起了一阵嘈杂声,她扭头一瞧,不远处有人扎堆,听不清说的什么,但依稀可以辨认出闹事的人是一名女子。

    她没多管,还在纠结到底买不买,结果战火却莫名其妙的烧到了她身上。

    那名女子从人缝中看到了白舟舟,气势汹汹的挤开人群,一下扯住了她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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