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孟箬抬头恶狠狠地瞪了郑婉一眼。

    这次有李梅在,郑婉并没有被孟箬凶狠的目光吓到,反而理直气壮道:“姐,你瞪我干嘛?妈跟你说话呢。”

    说完,郑婉的眉毛后知后觉地拧起来,她怎么感觉孟箬变了呢,以前她可不会用这种凶狠的目光瞪她。

    以前的孟箬总是以姐姐自居,有什么脏活累活,孟箬总是抢先干,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她早就习以为常。

    孟箬比她大两岁,上学的时候,总有几个讨厌的男同学喜欢捉弄她,拽她辫子,藏她作业本,她就会哭着去找孟箬,孟箬就会凶神恶煞地来到她班上,找那几个男同学算账。

    郑婉是在孟箬和李梅的呵护下长大的,自然就娇气些。

    孟箬抬起头,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问李梅:“妈,你刚刚跟我说什么?”

    李梅闻言也是一愣,顿时有种戏台子都搭好了,却唱不下去的尴尬感。

    李梅也蹙起眉,今天这死丫头怎么了?好像在故意跟她唱反调。

    以前只要她说出这样的话,孟箬这丫头就会立即接话,体谅她的不易,加上她再引导几句,答应辍学打工这事估计也就成了。

    但这丫头刚刚却一脸啥也不知道的样子,她这是故意的吗?

    她不信刚刚她说的话,这丫头没听到。

    既然唱戏唱不下去了,李梅也懒得再跟她铺垫那么多,直截了当地直奔话题。

    “妈昨天跟你说的事,你想的怎么样了?”李梅问。

    见孟箬没立即回答,就知道她还没下定决心,李梅又开始苦口婆心的劝。

    “这一两年针织厂的效益是逐年下降了,这个月的工资发下来,估计又要少,妈知道你成绩不错,舍不得考大学的机会,妈也舍不得啊,你马上都高三,妈都供你两年了,还差这一年吗?妈实在是有心无力啊,这个家除了我,就你最大,我除了指望你,也指望不了别人了。”

    “唉,”说着李梅又长叹一口气,“我听其他的女工议论,省城那边很多国营单位都在实行改制,我们这个针织厂未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所以,为了这个家,妈也要早做打算啊。”

    呵,孟箬在心里冷笑,你的早做打算,就是让我去打工然后供整个家。

    针织厂这几年的效益确实是逐年下降,明年还会正式进入亏损状态,再过一年针织厂的很多员工会被停薪留职,最后,针织厂会被卖给个人,由国营转为私企。

    上一辈子,李梅被停薪留职后,索性就不上班了,因为孟箬打工寄来的钱足够她和郑婉的开支。

    就算不够,她也会打电话卖惨,让孟箬想想办法。

    李梅在被下岗后,正式过上了提前退休的生活,每天就是做做饭,打打牌,不要太舒服。

    “我不去打工。”孟箬咬着牙,语气坚定地说道。

    “好,这才是好孩子嘛,你……”

    话说到一半,李梅才反应过来,这丫头说的不是“我去打工”,而是“我不去打工”。

    她震惊地看向孟箬,在李梅的心里,孟箬现在是对辍学打工这事还没下定决心,她从没想过孟箬会直截了当地拒绝辍学打工。

    震惊之后,便是涌上心头的愤怒。

    这死丫头真是反了天了。

    但李梅没有将心里的怒火显出来,她总觉得孟箬刚刚的拒绝不过是在闹脾气,她跟以前那样哄一哄不就成了。

    也不知是被孟箬的话气昏了脑子,还是她太过迫切地想要孟箬辍学打工,李梅并未意识到,以前孟箬从来没闹过这样的脾气。

    以前的孟箬就像个听话的人偶,可以任她摆弄,她叫她往东她绝对不敢往西。

    “丫头,你刚刚说什么?”李梅皮笑肉不笑,耐着性子问。

    “我不去打工,我要继续读书。”孟箬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你想读书,妈也想你读书,可妈这不是没办法,供不起你们两个吗?”李梅苦口婆心道。

    “既然我们两个要辍学一个,那你为什么不让郑婉辍学?”孟箬冷着脸反问。

    虽然心中早已知道答案,但孟箬还是问出口,她倒是想听听李梅能编出多可笑的理由来。

    孟箬的话一问出口,李梅给问懵了一瞬,在李梅反应过来之前,一旁的郑婉着急道:“为什么要让我辍学,我成绩比你好,要辍学肯定也是你辍学。”

    看看,看看,辍学的不是郑婉,郑婉就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现在她只是反问了一句,郑婉就急成了这样。

    郑婉成绩比她好,那是因为家里的活是她干,衣服是她洗,饭是她做,在她干活的时候,郑婉躲在房间里学习。

    她不用干活有大把的时间学习,李梅下岗后,她也不用担心学费生活费的事。

    在生计面前,她可以完美隐身。

    “你急什么,妈还没说话呢。”孟箬冷冷地剜了她一眼,说。

    李梅将手上的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上,以表示自己的愤怒。

    “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你是姐姐,婉婉还那么小,她能出去打工吗?”

    一旁的郑婉也被李梅突然的摔筷子吓了一跳,不过听清楚妈是在帮自己说话,她又露出得意的笑容,哼,孟箬不会以为妈会帮她吧。

    孟箬面无改色,毫不畏惧地直视着愤怒的李梅,在心里冷笑,无能的家长,也就只能对着比自己弱小的孩子发发脾气罢了。

    两人对视了数秒,见孟箬不为所动,李梅又转变了策略,开始软硬兼施。

    李梅是有一整套办法对孟箬进行精神控制的,不然上辈子的孟箬怎么会那么听话。

    “丫头,你不要惹妈妈生气好不好,妈妈在厂里上了一天的班,也很累。妈妈一个人供你们姐妹两个,是多么不容易啊,你怎么就一点都不听话呢?”

    说着,李梅开始低头抹起了眼泪。

    郑婉用手肘撞了撞孟箬,说:“姐,你还不快点跟妈道歉,妈都被你气哭了。”

    道歉?她有做错什么吗?她不过是不想辍学,想继续读完高三罢了,就这么“丧尽天良”吗?她们一个两个都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她?

    见孟箬犟着不说话,李梅又开始念念叨叨:“丫头,不是妈偏心,谁让你是姐姐呢,哪有做姐姐的让妹妹辍学打工,供姐姐读书的道理啊,那街坊邻里还不知道要怎么议论呢。”

    这就是李梅,明明行的是偏心的事,却还要给自己戴上伪善的面具,口口声声说我对你还不好吗?我一碗水还没端平吗?

    说着李梅又是长叹一口气,做出一副凄苦的样子来,她开始回忆往事。

    “要不是你郑叔叔,你哪有这么好的命,能来县里,要不是你郑叔叔不嫌弃你,你到现在还待着那个破渔村呢,哪能有钱读高中。丫头啊,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懂得知恩图报,你郑叔叔去的早,那你的恩情就要报给婉婉,知道吗?”李梅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良苦用心道。

    又来,又来,同样的话术,李梅不知道对她说了多少遍了。

    她都不明白了,上辈子的自己怎么还听进去了,任由李梅道德绑架。

    “妈,你别哭了。”沉默许久的孟箬终于开口。

    听到这话,李梅心中一喜,以为自己的话和眼泪打动了孟箬,这丫头终于开始退步了。果然这丫头犟得很,硬的不行还是得来软的。

    “我不会去打工的,我要读完高三。”

    就算她考不上大学,大专总能考上吧,再怎么样,也比高中没毕业辍学强。

    “学费你不出,那我就自己去挣。”孟箬语气坚定道。

    李梅脸上的喜色还未来得及褪去,随即出现的是惊讶,转而又是愤怒。

    “什么?”她皱起眉,控制不住地拔高了声调,显然好母亲的形象已经装不下去了,“你说什么?学费你自己去挣?你怎么挣?”

    “反正学费我会挣到,这事你不用管。”孟箬冷着脸说。

    “你这死丫头,怎么就这么犟呢?”李梅气得站了起来,指着孟箬的鼻子开始骂,“我是好说歹说,嘴皮子都磨破了,你就跟聋了一样,就是不听,我就是跟一块石头讲也该被我说动了啊。”

    “之前征求你意见是给你脸了,我是你妈,这个家我说了算,我让你辍学你就得辍学,我让你打工你就打工。”李梅斩钉截铁地说道。

    孟箬在心里冷笑,这是软的不行又来硬的了,她就知道这事没这么快结束,也没那么简单。

    什么厂子效益下降,工资少了,不过是借口,李梅其实早就不想供她读书了吧,只是缺一个合适的借口,她成绩还可以,家务活又是全揽,碍于街坊邻里会说她闲话,她才没提出辍学的事。

    但是现在,她获得了一个绝佳的理由。

    孟箬站起身面色冷着,气场毫不输大发雷霆的李梅。

    她思路清晰地说道:“现在的问题不就是工资少了,你交不起两个人的学费吗?我说了我自己挣钱解决学费的问题,如果我挣不够学费,自然就上不了学。”

    “你为什么就一定要我辍学打工呢?是连一个机会都不想给我吗?”孟箬反问。

    李梅被孟箬条理清楚的话搞得有点懵,一时竟无法反驳。

    死丫头现在的反抗情绪有点过于强烈,虽然她至今都不明白,这丫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听话。但这丫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犟种,如果她来硬的,结果怕是只会适得其反。

    到时候这丫头跟她犟到底,就算辍学也不出去打工,她也不能拽着出去打工啊。

    她还指望着她打工贴补家用呢。

    所以,还是得先顺着她来。她不就是觉得自己能赚钱吗,让她去赚,高三一个学期的学费就五十多块,她在针织厂一个月的工资才四十几块,看她怎么去赚。

    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犟种,到时候知道钱有多难赚就老实了。

    李梅再次戴上伪善的面具,脸上的怒火缓和下来。

    她再次露出一副苦口婆心的嘴脸,说:“丫头啊,你是不知道这个世道钱有多难挣啊,钱要是像你想的那么好挣,你妈供你们两个读书会这么辛苦?”

    李梅长叹一口气:“你想去挣就去挣吧,到时候你就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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