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顾承宴,霎时间,就连一直心不在焉的申氏和郑氏也不约而同望了过来,两人目光中是如出一辙的紧张,只比赵氏少了几分阴狠。

    叶青漓环视一周,屋内氛围已经悄然变得紧绷起来,似乎所有人都怕顾承宴忽然改变主意,参加科举。唯有于氏对这变化恍若未闻,依旧好奇地看着叶青漓。

    叶青漓淡然自若,“三甲书铺里卖的都是和科举有关的书,夫君一心修道,又不事科举,怎会让我去那替他买书?我去书铺是有别的事。”

    叶青漓解释得很清楚,可在场诸人还是十分紧张,毕竟顾承宴的身份得天独厚,一旦他稍微改变主意,以顾国公看重嫡长子的脾性,将来这顾家的主人可就得换个人了。

    赵氏尤其不相信叶青漓的话,自从顾承宴娶妻之后,留在顾国公府的时间比之前十年都要多,整个人也发生了巨大变化。

    谁知道他是不是娶妻之后忽然想要回顾家呢?

    “既然不是为承宴去的,你在那书铺做甚?”赵氏敛着眉心,眼底闪过一抹恶毒,“你如今已经是我们顾家的儿媳,行事也要注意章法,书铺里多是男子,你一个已婚妇人在那里进进出出,成何体统?!”

    内宅争斗最常用的手段就是泼脏水!

    这方法简单好用成本低,只需要轻轻松松一张口,便能给人按个罪名。万一那妇人是个性子刚烈易较真的,只怕脱下一层皮才能换来一份清白。万一失败,只需说是一场误会便万事俱休。

    叶青漓上一世就见识过这种手段,刚才赵氏一句话就给叶青漓扣了个妇德不修的罪名,放在一般家庭,即使叶青漓什么都没做,也会惹来夫君不喜和其他人白眼。

    幸而她从来不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叶青漓她淡淡地看了赵氏一眼,“婆母容禀,那书铺乃是我的陪嫁,我去那只是例行公事看账本的。”

    “什么?”于婉婉惊讶地站起来,“那个内容一甲,东家一甲,运道一甲的三甲书铺竟然是大嫂的陪嫁?”

    郑氏见于婉婉神情激动非常,忍不住好奇问道:“五弟妹,你说得这什么,什么一甲是什么意思啊?”

    于婉婉平复了下心情,接着道:“我听夫君说起过,此届科考前三名皆在三甲书铺拜读过,而后三人一同中榜!人人都说,他们是看过了三甲书铺里天字级的藏书才中榜的!”

    “而今外面都在传,说三甲书铺有三甲:首先是内容一甲,其内藏书精妙无穷,只要参透,必能中榜;再有是东家一甲,三甲书铺的东家既给学子们体面的挣钱方式,还免费教人读书,实在是天底下最好的东家;最后也是最最重要的是运道一甲,他们说只要去过三甲书铺的人都能中榜!此届榜单上十之五六的人都曾去过三甲书铺,更加印证了这一点!”

    “竟有这种事?”

    郑氏一脸惊诧地看着叶青漓,眼神里却透露着怀疑,显然不相信这个整日只知道逛街玩乐的大嫂,竟然能开出这种铺子。

    一向假装自己不存在的申氏听完于婉婉的话,也有些好奇地多看了叶青漓两眼。

    辛氏和赵氏更加不加掩饰,一个挺着肚子斜睨了叶青漓一眼,并不相信叶青漓有这么大能耐,一个则脸色阴沉,眸色晦暗地看着叶青漓,叫人后背发凉。

    “我竟不知,青漓还有这个本事?你怎么从未与我说起过?”赵氏冷不丁开口,平静的语气下暗藏着与嫉妒交织,浓郁到极点的愤怒。

    叶青漓浅笑一记,“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特意在婆母面前说一嘴。”

    “怎么不是大事?”

    于婉婉激动得眉飞色舞,甚至已经忘了这是在赵氏的院子里,“夫君说如今三甲书铺声名远扬,即便是京城之外的读书人都知道有这样一间书铺了!若是铺子里的藏书真有这么精妙的话,那天下读书人岂不趋之若鹜?”

    “趋之若鹜啊!”赵氏冷冷重复,犀利的眼神在叶青漓身上来回扫过。

    叶青漓很满意三甲书铺有如今的名气,可她并不希望有人在赵氏面前大肆夸赞,这不仅不能让自己赚到更多的银子,还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顾国公府五个公子中,只有五公子顾承泰对科考之事十分感兴趣,虽然从未下过一场,但每届都会极度关注,于氏受他影响知道这些并不奇怪。

    若非如此,叶青漓几乎要以为今日于氏是故意在赵氏面前说起这些。

    “五弟妹言重了!”叶青漓泰然自若,“书铺里的书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今科前三名也都是凭着自己的实力得到各位考官和圣上的认可,三甲书铺只是是沾了他们的光才红火一段时间,等科考的热度下去,它便只是一间平平无奇的书铺罢了!”

    “若我的书铺真有传言中说得那么神奇,又怎会到如今才被人知晓?”

    叶青漓越是镇定,赵氏心里就越是觉得不对劲。

    只是这样问是问不出什么的,她表面上没再多说什么,等请安散了后,立刻派人去了三甲书铺。

    叶青漓并不知道赵氏之后的动作,可凭她与赵氏短暂的交锋来看,赵氏最后看向她的绝不是善罢甘休的眼神!

    她在屋里想了一会,叫来采莲。

    “让你弟弟跑一趟书铺,树大容易招风,叫曹掌柜多注意着点,别着了别人的道!”

    “小姐的意思是有人要对书铺不利?”

    “我暂时也不能确定,不过小心防备着总没什么坏处!科考的热度还没散,如今书铺正是生意最火爆的时候,我知道曹掌柜他们也累了许久,等这阵过去,便让他们好好休息!”

    “是。”

    赵氏的人很快去而复返,不仅证实了于氏所说传言非虚,还给她带来一个更加震惊的消息。

    “三百两?!”赵氏一手按在桌上,努力平复自己震动的内心!

    “是,奴才特地打听了,这书铺怪得很,大部分书不能买,只能看,还得办了会员才能看!三甲书铺共有‘天地玄黄’四个等级的会员,每个等级费用不等,级别最高的天字级是三百两一个月,地字级一百两,玄字级五十两,黄字级十两。奴才去的时候书铺里正有不少人在办理会员,虽然天字级的没有几个,可是玄字级和黄字级的有不少!”

    作为手握国公府中馈十多年的掌家主母,赵氏清楚地知道顾国公这么多年每个月的花销,可是却远远比不上这间书铺一天的收益!

    那可是整整三百两啊!

    一个人一个月是三百两,一年就是三千六百两,十个人就是三万六千两!

    一个呼吸的功夫,赵氏已经将三甲书铺一年的收益都盘算出来,她想到脑海中那串金光闪闪的数字,呼吸越发沉重起来。

    如果叶青漓一间书铺就能有如此高的收益,那自己这间顾国公府又算什么?以如今三甲书铺的名声,只要下一届再有中榜之人看过三甲书铺的书,那它这三甲之名便被彻底证实!

    长此以往,这书铺岂不真要让天下读书人趋之若鹜了!!!

    顾承宴的妻子怎么能有一间这样的铺子?!

    赵氏胸膛起起伏伏,她坐在原地,缓了半天静下心来,眸色沉了又沉,最后目光落在一旁火力正盛的暖炉上。

    “你去替我做件事!”

    *

    科考之后,三甲书铺一站成名!

    曹掌柜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冲着前来办理会员的客人笑得脸都僵了。

    今日天阴,店外刮着大风,街上行人被大风卷得行动不畅,纷纷回家躲避。

    曹掌柜瞧这情形,吩咐店中伙计将大门关起,免得大风吹乱了书架上的书。他也终于迎来一时半刻休息的时间,轻轻揉着自己发僵的两腮。

    恰在此时,一个身形单薄的书生顶着两本书迎着狂风冲到门前,隔着最后一个门板问道:

    “外面的风太大了,掌柜的我能在此歇一歇吗?”

    曹掌柜见他是个书生,抬手放他进来了。这书生倒是懂得享受,道谢之后便自顾自走到暖炉旁坐下,搓着手取暖。曹掌柜随意瞧了一眼,见他暖和后迎着火炉开始看书,便不再关注。

    正值三月,隆冬湿冷已散,初春阴寒未消。外面寒风呼啸,打着一个又一个卷,铺子暖炉里的木炭烧得通红,到处都暖洋洋的。

    铺子里的伙计们跟随曹掌柜一起忙碌了这许多日,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清闲日,都安安静静休息。或倚在门边伸个懒腰,或靠着书架合上眼睛,或扶在柜台边悄悄打个盹,整个书铺瞬间进入一阵奇异的困乏的安静。

    就连曹掌柜,一直埋头在这么安静的氛围下记着账本,也不由得打了个哈欠,他一个抬头,忽然注意到暖炉边的书生好像不见了?

    “咦?”

    曹掌柜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暖炉旁确认一个人都没有。

    “人呢?”他叫醒身边打盹的伙计,“你看见刚才那个书生出门了吗?”

    伙计惺忪着双眼,摇头,“没有。”

    “你们看见方才那人了吗?”

    曹掌柜抬高了声音,铺子里的伙计闻言纷纷摇头,更有人不满意地翻了个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书架上,“也许是自己走了吧,今日风这么大,早点回家早点安心。”

    曹掌柜问不出结果,只好摇头作罢,铺子里每日进进出出这么些人,总有几个自己没注意就离开的。他提起笔正要继续写账本,鼻尖忽然嗅到一股奇怪的焦糊味,顺着味道看过去,似乎是二楼传来的。

    曹掌柜当即脸色大变,“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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