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桃站在客厅里,里面的家具格局一直都没有改变,和离开家时一样,和梦里的一样。

    陶家是中西混合的装修,是那个年代最时髦的装潢。现在看来有些过时,也有些“土”,可也是属于那一代人的回忆。

    巨大的水晶吊灯映射的光影,照在红木茶几的玻璃上,形成水波纹。而茶几面上雕刻的两条锦鲤在波光下活了般,随着浮影嬉戏。红木椅子因垫着花开富贵的丝绸软包,显得不那么呆板,但又和旁边欧式壁炉格格不入。一米半高的壁炉上挂着陶桃不同时期的照片,从襁褓的婴儿照再到吾家有女初长成。每张相片都用不同材质不同颜色的相框保存。

    而在相片墙最显眼的位置,放得却是张两个孩童的肖像画。

    是陶老爷多年好友某日到宅坐访,看到两孩童玩闹有感而作。而那两个孩童便是陶桃和程景。

    不过这位好友在多年前已仙去,而他的画作也成了孤品。

    听说最近他年轻时作的画在佳士得拍卖,后被一个国外收藏家高价竞得。

    关于这肖像画还有一段趣事。

    陶桃六岁的时候,一度对这幅画十分讨厌。

    无他,就因这幅画,她被同龄的小孩笑话。

    孩童时期的陶桃在强烈羞耻心的作祟下,多次让爷爷把画给撤下来,却遭到了反对。

    作为孩子王的陶桃怎么能忍得住小弟们的嘲笑,便把她最忠诚的“仆人”程景招来。

    六岁的程景搓着肉乎乎的小手,低着头,眼睛却忍不住地望陶桃脸上瞟,害怕却又期待。

    最近的桃桃总是阴晴不定,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不用说,是桃桃最可爱最漂亮的时候。可是到了坏的时候,便像是现在这时候,他怕怕的。

    小小的程景对此很是苦恼,显然他无法应付女孩的心事,而这也是程景在这年龄不该的承受的事情。

    陶桃站在壁炉的前,叉着腰看着站在门口瑟瑟发抖的程景,用着稚嫩的嗓音却是以居高临下的态度对着小程景说:“小景,过来。”

    明明程景还比陶桃大上三个月,却一直被陶桃叫做小景,小景。

    可即使陶桃用着最臭的语气对着程景发号施令,程景一听到陶桃的声音便会笑脸地迎了上去。

    大人每每见到这个场景都会笑着打趣说:这个孩子长大了肯定是个妻管严。

    妻管严这个词语对于小程景来说是比较难理解的,但他听懂了大人后面说的那句:但疼老婆的男人会发达。

    因而他每每听到大人这样说他,他都会跟着痴痴地笑了起来。

    在一旁自以为大聪明实则是傻大姐的陶桃不懂他们笑的是什么,直到长大后才发现原来自己被程景这个讨厌鬼占了这么久的便宜。

    这时程景也一如既往听到陶桃喊他,便露出灿烂的笑脸,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可惜换来一个热脸贴冷屁股。

    陶桃嫌弃道:“慢吞吞的。”随即伸出手指向不远处的小板凳,说:“你去把这个小板凳搬过来。”

    程景感知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本想问为什么要搬小板凳。但看到陶桃那个不可拒绝的神情,他还是默默地把小板凳搬到指定的位置。

    “好啦,你完成得很不错。现在交给你下一个任务,就是把凳子扶好,因为本小姐要站上去了。”她对十分听话的程景表示满意,提起累赘的泡泡裙,抬起小短腿小心翼翼地站上板凳上的软垫。

    陶桃的动作太过迅速,程景还没反应过来,陶桃就已经站上和她半高的板凳上了,摇摇晃晃不稳的样子,程景下意识抱住摇晃的凳腿。

    “桃桃好危险,你快下来。”程景吃力地稳住摇晃,拼命地劝阻。

    此时的陶桃正在努力地伸出手臂,试图抓住距离自己还有一个头高的画像。

    “不要,我今天一定要把这个画给拿下来。”陶桃边愤愤地说,边吃力地伸出小手。

    程景不懂,他可喜欢这幅画了,画里不仅有桃桃还有自己,而且画里的桃桃笑得好可爱。他每次看到画的时候,都会想着如果桃桃天天都能像画里的样子就好了。

    “不要,桃桃不要。”程景想着想着,脱口而出。

    听到这句话,陶桃两条小眉头皱起,程景很少反驳她的话,对她基本言听计从。这次的“不要。”引发陶桃的好胜心。原本就因够不着想打退堂鼓的陶桃被程景的话刺激,反骨脾性就上来,她就偏偏不让程景如意。

    陶桃娇气地哼了一声,嘟起个小嘴,囔囔:“你说不要就不要,我偏偏就要把它拿下来。”

    “你要扶好凳子哦,如果我摔下来的话,我就不和你玩了。”陶桃模仿着电视中坏人的口吻,试图要挟程景。

    接着便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给自己打气,然后颤抖着,摇晃地踮起脚尖。

    而后只听见“啊”的一声惊呼,和凳子倒在地毯上的声音。

    吴妈是听到哭声赶来的。

    当看到壁炉边倒地的凳子和趴在地上的两个小娃娃,她心里一颤,惊呼:“小祖宗哦,你们在干嘛。”

    哭声最大的是陶桃,她就趴在程景身上,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哭得小脸皱在一起,活脱脱一个小哭猫,没了之前嚣张跋扈的模样。

    反而被当成肉垫的程景却一声不吭,只是痛得微微皱起眉头,双手依旧紧紧护住陶桃。

    回忆到此,陶桃忍不住嘀咕:“程景,真讨厌。”

    那次撤画失败,她把责任都怪于程景没有扶好小板凳导致两人摔倒。全然忘记自己才是罪魁祸首。加之程景因护着陶桃而受伤,陶父陶母为此教育了一番陶桃,更把陶桃内心的最后一点羞愧感消磨。

    至此才有了讨厌鬼程景的称号。

    “阿景又怎么惹你了。”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传来。

    陶桃转过身,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留着满脸白色络腮胡的老人,拄着个木制拐杖,身后跟着便是吴妈。

    “你每次有什么事就开始怪阿景。”陶老爷一边说一边由着吴妈搀扶往沙发上坐。

    陶桃走上前,跪坐在老人脚边,头枕着老人的腿上,眼里已经满含泪水,“爷爷,你就知道偏心程景那个讨厌鬼。我才是你孙女耶。”

    “哼,我才没有你这么任性的孙女,说走就走,一年来都没有给家里带过一句话。”陶老爷假意要把她的头从腿上移开。

    反倒让陶桃抱紧双腿,眼泪鼻涕全往陶老爷裤子上抹。

    她撒娇道:“才不是,我也想打电话回家,只是,只是我怕爷爷还在气我。”

    听着那撒娇的声音,陶爷爷摸着陶桃的头,安抚道:“你要知道爷爷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起初陶老爷听吴妈说小姐回来的时候很不自信,现在看到这个爱撒娇的小鬼,心也放心下来,他的小桃子终于回家了。

    就在陶家一派家人团聚之际,另一边,坐在酒店包厢的程景在目不转睛地刷着手机。

    自从陶桃离开之后,程景只能从手机社交软件上获取陶桃的信息。

    他如同痴汉般不断刷新着陶桃的社交平台的动态。

    用一天刷新个八百遍的唯毒形容程景也不为过。

    若不是程景的通讯依旧躺在陶桃的黑名单中,程景也不至于用这种方式获得陶桃的信息。

    还因此被好友冠上“桃痴”的称号。

    而程景对于这个仅是玩笑般的花名来说有过之无不及。他甚至隐姓埋名潜入陶桃的粉丝群,只为获得陶桃最新的消息。却误打误撞因为出色的氪金能力而被陶桃粉丝推崇。

    只是今日的程景有些百无聊赖,平日里陶桃都会定期更新状态,而今日却一反寻常没有更新动态,导致程景抓着手机神不守舍的。

    出神之际,手中的手机一震,一条八卦新闻弹跳出来。他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便匆忙抄起外套往外走,撞上门口的死党王临潼。

    王临潼一把抓住他,问道:“还去哪?快上菜了。”

    “有点急事,你们玩的开心。”程景拍拍王临潼的肩,便匆匆离开。

    王临潼一脸不解地站在原地看着程景远去的背影,许久才转头向包厢内的兄弟们说:“奇了个怪了,兄弟局都要走,是不是他家股市跌爆了。”

    “就算他家股市跌爆了,也叫不走他。”说话的是林嘉宇,是他们的另一个死党,“只有一个可能……喏,”随手把手中手机抛向王临潼。

    【惊爆,前Four Fox乐队主唱陶桃在国内机场被路人偷拍,疑似已经回国。】

    “那个恶女回来了。”王临潼看着手机上的热搜,痛苦地说。

    想到陶桃这个恶女,他就头疼,不仅是他,在场的兄弟都对陶桃十分的头疼。

    他们和程景是拴在一条裤子上长大的兄弟,知道陶桃的性格是怎样的,也见证了这么多年来,陶桃是如何奴隶他们的好兄弟的。

    当然他们也试图把深陷火海的兄弟解救出来,绞尽脑汁出谋划策,其中的计谋就不细说了。

    可他们没料到的是,这些办法不但不成功,反而让程景更加确定非陶桃不可。

    因而这帮好友兼损友也只能就此作罢,只要不和陶桃见面,便是井水不犯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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