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远比前些日子要冷清不少,掌柜看着冷清的客栈叹了口气,一眼望去,只有靠窗那桌的白色劲装少女和道袍少年相对而坐,面前的茶水从一开始冒着热气到现在的逐渐冷却,两人皆不出声,气氛一时间陷入寂静,引得一旁的小二路过好几次,时不时瞟一眼。

    比起客栈里,外面要热闹不少,不同于以往的东州人士,大部分是外来修士,他们好像对早些时辰的袭击并不知情,可炎热的余威未退,他们脸上不断滚落汗珠,绯红的双颊印证着周围的不对劲,可却没人愿意回到客栈歇息片刻。

    少年瞧见这一幕,对着和小二窃窃私语的掌柜问道:“这东州可真热啊,老板,我怎么记得前几年不是这样的?”

    “哟,客人你是不知道啊”

    掌柜听到他的话脸色一变,往四周瞧了瞧,走到两人面前小声道:“这还要从五年前说起,这里不知怎么得突然出现了两个太阳!”

    少年如常人一般惊奇,睁大了眼睛,好像第一次听说这种奇怪的事,连忙询问老板:“这么稀奇,两个太阳,那现在怎么只有一个?”

    “是我们少……城主施法将那个太阳封印了,可是从那之后就一天比一天热了。”老板刚说两个字就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外面,见没有异常,随即更加小声解释。

    雨霖铃若有所思的透过窗户看向外面,湛蓝的天空,刺眼的阳光,好像没什么不对,可那太阳怎么看都感觉不对劲。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们没有想什么办法吗?”少年的目光充满了探究之意,不过高度紧张的老板却未曾注意。

    他看着外面人来人往,没几个人注意他这小客栈才长舒一口气。

    “唉,我们这点修为能有什么办法。”

    老板对于少年的提问只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好像想到什么,低垂下头,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

    东州已经走了好几批人了,按理说东州作为三主城,七小州中最繁荣的小城,要管早就管了,哪里会拖到现在。

    看着老板疲惫的背影,两人目光交汇在一起。

    “道友一句话不说,你我要如何相谈呢?”

    少年终是忍不住,率先喝上一口茶,冷却的茶水格外涩口,他眉眼微挑,摇着那玉骨扇,面若玉冠,格外潇洒,甚是好看。

    “不是你要谈吗,我连你是何来历都不知,我们怎么谈?”

    雨霖铃斜睨着对方,而他察觉到视线,笑容更甚。

    “是在下的不是,竟忘了自我介绍,在下逍遥宗江有汜,不知道友名讳?”少年认错似得敲打了一下额头,说出自己的名字。

    江有汜,她不认识这个人,却听过这个名字,玉溪南天天念叨着,恨不得飞到逍遥宗把他抢过来,应该说四相界很多人都听过他的名字。

    道门首席,火系天灵根,先天道体,十岁结金丹,是什么千年一遇的天选修仙人。无论哪个,拿出来都是值得众人称赞的。

    更有闲人拿她俩经历对比,妄图争个第一出来,她在山上也听过不少,不过她们跟脚不同,到没什么好比的。说再多,修为才是硬道理,自她五年前晋升元婴,而江有汜毫无动静起,那些赞美之词通通落到她身上了,甚至那冠绝榜榜首,也再没变动过。

    江有汜比她想象的要年轻不少,听说逍遥宗在昆仑山苦修,现在看来也只是传闻了,“大家都说你闭关冲击元婴,没想到你竟跑来了东州。”

    她的确对江有汜出现在东州有些惊讶,逍遥宗一向是闭关突破,江有汜更是年年闭关,现在金丹后期却反倒出现在这里。

    “非也,非也,这也是在下修行的一部分。”江有汜对于修为一事似乎并不看中,面色如常,连摇扇的手也未停些半分。

    雨霖铃轻蹙眉头,视线飘向窗外,烈日之下,她又看到那个黑影,它明明没有五官却让人感觉它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好像要引她出去。

    她转过头收回视线,发现他正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被她发现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就是不知他看不看得见那个黑影。

    “问剑阁,雨霖铃。”她气定神闲的举起茶杯抿了一口,告知对方自己的身份。

    “原来是雨道友,久仰久仰,家师可是一直盼望能与道友一见呢。”

    江有汜一脸惊喜,好像认识了什么不得了的人一样。

    雨霖铃对于这种客套话一向不恭维,“客套的话就免了吧。”

    她一向不喜欢这样的交谈,所以才会先找明远,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想到明远失踪,兜兜转转和人交谈的还是她。

    他似乎有所察觉,眼眸中的笑意逐渐加深:“那可不行,我与雨道友可谓是一见如故……”

    她轻皱眉头看着眼前清俊的面容,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你们道门说话都是这么厚脸皮,文邹邹吗?”

    “雨道友对道门好像有些许误解?”

    江有汜挑眉看着雨霖铃,莞尔一笑:“不过不碍事,毕竟雨道友常年待在问剑阁,消息不通,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到底要聊什么?”雨霖铃耐心被他逐渐耗尽,将腰间的剑直接放于桌上,不停用手指敲打着木桌,好像他再不说来意,她就要动手了。

    “当然是聊我们可怜的师弟们。”江有汜将玉牌放在桌上,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她的面具上,不得不说,再紧张的气氛也会因为这个面具而打破。

    “原来是你们逍遥宗的人。”察觉到他的目光停在自己的面具上,她平淡的眼神有些变化,语气微冷。

    “雨道友可别误会,我师弟心思单纯,常与合眼缘之人结交,想必和令师弟是一见如故,我看是极大的缘分。”

    他微笑着上抬一眼,视线对上雨霖铃的眼眸,眼神闪烁间,显得微妙而复杂。

    “我师弟憨厚老实,从不与人一见如故。”她轻哼一声,提起明远,眼神略有缓和,但丝毫不影响她对面前人的态度,“至于缘分,竟不知江道友何时改行算命了。”

    “副业罢了,和贵派一样,都是混口饭吃,不寒碜。”江有汜收回玉扇,嘴角上扬,笑得十分灿烂。

    雨霖铃承认,有一瞬间她好像被晃了一下眼,他牙真白。

    不过,他这句话明显拐着弯说问剑阁穷呢。

    “当然不寒碜。”雨霖铃眼神一变,拿起剑就准备往外走。

    “雨道友别怎么急啊。”江有汜连忙拦下她,拿起扇子讨好似得给她扇了两下,“我只是和道友开玩笑罢了。”

    “我师弟房间的迷魂草和你有没有关系?”她退后一步,避开江有汜的扇面,突然问起明远的事。

    “迷魂草?”江有汜眼里露出一丝疑惑,“那东西只有药王谷有。”

    “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那我们没什么可聊了。”雨霖铃不愿与他多纠缠,察觉到他的疑虑也不多解释。

    “你怎知我什么都不知呢?”他依旧拦着雨霖铃不让她离开,脸上也没了笑意。

    不管他是否认真,雨霖铃依旧不愿跟他合作,“我不想和你打哑迷,你要是很闲不如回去睡觉。”

    “东州之事比你想的要严重多,你才刚来,需要一个人带你了解一下。”

    雨霖铃不在乎他的评价,把剑横在两人中间,好像江有汜再拦下去她就不客气了,“我的师弟我自己找,你不用算计到我身上,你打不过我,被我发现了也是自讨苦吃。”

    躲在一旁的掌柜生怕她们打起来毁了他的客栈,急得不行,被小二死死拉住。

    “有的时候,光靠蛮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碧落剑的威力我也很想比试比试,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

    江有汜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用扇子将那把剑压低。

    “可你还是没我厉害,而且你是想借我手做些什么吧。”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帮你,雨霖铃虽常年不下山,但好歹有几百年的年岁,有些东西她不懂,浮峤也会教她。

    雨霖铃的话让他一时无言,微微诧异的看她,似乎对她的话表示很意外。

    如果雨霖铃有读心术就能明白,他不是因为雨霖铃的话而惊讶,他只是认为剑修不应该有如此智商。

    “好笑吗?”

    看到江有汜直到此刻也毫不减退的笑意,她的眼神突然凌厉起来,觉得他是在看不起自己。

    “不好笑吗?”江有汜有些奇怪地望向她,他不知道话题为什么变得这么快,不过还是顺嘴反问。

    “那你慢慢笑吧。”

    雨霖铃毫不客气地推开挡在面前的江有汜,走路带风,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他面前。

    “诶,不好笑吗?”

    他看着玉扇喃喃自语,顿了一下,不服气地又补充了一嘴,“挺好笑的啊,总不能不许我笑吧。”

    “怎么都是易怒的性子啊,即使是传闻中的雨霖铃也与其他剑修没什么不同嘛。”江有汜无奈地摇了摇头,丝毫没想过雨霖铃对他如此,有他自己一半的原因。

    离去的雨霖铃站在大街上跟下山前一个师弟给的地图大眼瞪小眼,据那个师弟所说,地图特别详细,就连山里有没有洞,在各城里的地下暗室都有,他之前看了这个地图把整个东州都摸遍了。

    雨霖铃对他说的话持保留态度,不是她有点怀疑,只是那个地图实在不是人能看得懂的,虽然她也不是人,但不懂就是不懂。看着那个师弟信誓旦旦的面容,她终究是犹豫了,拒绝的话到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反正最后还是收了下来。

    现在看起来,地图说是人看不懂的还是委婉了,鬼来了都看不懂,更何况她是一条龙。

    她收起地图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师弟啊师弟啊,你的好意,师姐心领了,下次心意到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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