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我抛出了这个话题，魏之羽直接打探道：“不知令尊是否谈起过魏某的前程之事？”
我不动声色道：“爹爹从不会在我们面前谈起公事。”
魏之羽有些失望地垂下了眼睛。
“不过父亲向来尊重他人志向。”我接着道，“若是公子有什么想法，不妨和他直说，想必他会支持的。”
父亲当然不会支持。沈老爷这个人自我得很，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除非有更大的利益摆在他面前。
果然，魏之羽似乎对父亲的性子也颇为了解，听到我的话之后，只是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
话题就僵住了。
我重新开口道：“我虽是女儿家，父亲不会同我说官场之事。但我同二哥哥向来交好，他倒是会经常给我讲一些外面的趣事。”
“父亲对二哥哥也是颇为看重。公子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不好和父亲直言，倒是可以先和二哥哥说说，让他在父亲面前转圜转圜。”
“说起来，二哥哥今年也要选官了。他三年前中榜之后，不肯立即做官，一定要出去游历。说什么‘不行万里路，不知万家事，不知万家事，不足以为一方父母官’。”
“当时可把父亲气坏了，但最终还是依了他。”
魏之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微微好奇道：“令兄竟然是这样认为的吗？”
这是他进凉亭以后，第一次表示出对某个话题的兴趣。
我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答道：“是啊。说起来，他从小到大都格外乖巧懂事，又聪明机灵，最是得长辈喜欢。”
“没想到却在十八岁的时候，闹了场大的。”
魏之羽不想听我二哥小时候的事，他感兴趣的是二哥的抗争史和今后的选官之事。
听我半天聊不到正事，他开口问道：“丫鬟也去了半晌了，令兄怎么还没来？要不然我去找他吧。”
“说起来他居长，我为幼，应该我去拜见他才是。”
这是想撇开我这个中间人，直接去与二哥接头呢！
这个过河拆桥的家伙！
想得美！
我笑道：“大哥哥去陪伴二殿下了，宴会的其他事宜就都落在了二哥哥身上。想是事忙抽不开身，魏公子多担待。”
我亲自给他倒了杯茶：“公子请喝茶。”
接着进入正题道，“我听公子的意思，似是不太想留京？”
魏之羽的眼睛睁了睁，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如此说。
毕竟，他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我根本不可能听出来他想不想留京。
我当然也不是听出来的，是从原文中知晓的。
“公子没有反驳，就说明我猜对了？”我接着道，“那么公子是想外放当一方父母官？”
话已经被我挑明了，他也就不再遮掩，直言道：“是。只是沈伯父之前提过，希望我能留在翰林院。”
我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想是父亲不忍女儿远嫁，才有此话。”
“是这个原因吗？”他疑惑地问道。
我知道他为何疑惑，因为我和他都知道，父亲不想他外放，才不是因为什么舍不得女儿，纯纯是因为喜欢权势。
“自然。”我违心道，“大姐姐是父亲唯一的嫡女，自小千娇百宠地长大，从没离开过父母长辈的身边。”
“乍然远嫁，怕是会不太适应。”
“不像我，我从小就向往京城之外的世界，总想着出去看看。”
“可惜受身份所限，一直不能如愿。”
“我已经和二哥哥说好了，等他上任之时，要带我去住上一段时日。”
说着，好奇地问他道：“我是因为从未出过京城，所以格外想出去。公子自小在洛州长大，求学科考之时应该也见过了不少风土人情。”
“反而是京城的事物，对公子来说才是新奇的，公子为何不想留京？”
“翰林院清贵，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想进去。公子位列一甲，本可以顺顺当当地进翰林院，为何却要主动放弃这大好的机会？”
魏之羽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不怕三姑娘笑话。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入阁拜相的大志向。”
“当初读书，是因为父亲说当了举人，可以让他成为县太爷的座上宾，不必再时时刻刻躬着腰赔笑脸。”
“我是为了我爹的面子去读书的，也没想过自己能读得多好。”
“起初就想中个举人。”
我：“……”这个该死的天赋！随随便便一读，就读了个探花出来。
“公子天资卓绝，令人钦羡。”我酸酸地道。
魏之羽谦虚道：“沈家才是以科举立业的才德之家，姑娘如此说，令魏某惭愧。”
恭维过来恭维过去的，宝贵的时间就都流逝而去了。
我拉回正题道：“那后来呢？公子一路过关斩将地走到了殿试，走到了御前，志向可有改变？”
魏之羽点点头：“有。我小时候，就想当一个和我爹一样的富家翁，吃喝不愁，家有薄产，乐哉一生就好。”
我也点点头，这也是我的理想呢！
“可后来我拜了林先生为师。老师带我游历西南，专从偏僻落后的州县而过……”
“我出生江南富庶之地，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从小没有受过苦。”
“我以为大多数人都是和我家一样的，即使再穷也穷不到哪里去。”
“可我到了西南边陲之地才知道，原来人是可以穷到没饭吃、没衣穿，没有片瓦遮身的。”
“有人过得像野人一样，全不知规矩礼仪为何物；有人日日辛苦操劳，却还是饿得面黄肌瘦，有今日没明日，不知道哪年天光不作美，地里就会颗粒无收。”
“我看了很多很多，心中甚是凄凉悲悯。”
“可老师却说我们去过的地方还算好的，最穷最乱的地方还要数西北之地，那里常年干旱无雨，土地贫瘠，不宜耕作，隔几年就会发生易子而食的事情。”
“更不要说战事频发的北境，更是人间炼狱。”
“我大梁朝边境贫弱至此，急需要很多的有识之士前去安方立民。”
“京城很好，翰林院也很好，但不论是京城还是翰林院，都不缺人才。”
“我想去，真正需要我的地方。”
我不动声色道：“爹爹从不会在我们面前谈起公事。”
魏之羽有些失望地垂下了眼睛。
“不过父亲向来尊重他人志向。”我接着道，“若是公子有什么想法，不妨和他直说，想必他会支持的。”
父亲当然不会支持。沈老爷这个人自我得很，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除非有更大的利益摆在他面前。
果然，魏之羽似乎对父亲的性子也颇为了解，听到我的话之后，只是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
话题就僵住了。
我重新开口道：“我虽是女儿家，父亲不会同我说官场之事。但我同二哥哥向来交好，他倒是会经常给我讲一些外面的趣事。”
“父亲对二哥哥也是颇为看重。公子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不好和父亲直言，倒是可以先和二哥哥说说，让他在父亲面前转圜转圜。”
“说起来，二哥哥今年也要选官了。他三年前中榜之后，不肯立即做官，一定要出去游历。说什么‘不行万里路，不知万家事，不知万家事，不足以为一方父母官’。”
“当时可把父亲气坏了，但最终还是依了他。”
魏之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微微好奇道：“令兄竟然是这样认为的吗？”
这是他进凉亭以后，第一次表示出对某个话题的兴趣。
我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答道：“是啊。说起来，他从小到大都格外乖巧懂事，又聪明机灵，最是得长辈喜欢。”
“没想到却在十八岁的时候，闹了场大的。”
魏之羽不想听我二哥小时候的事，他感兴趣的是二哥的抗争史和今后的选官之事。
听我半天聊不到正事，他开口问道：“丫鬟也去了半晌了，令兄怎么还没来？要不然我去找他吧。”
“说起来他居长，我为幼，应该我去拜见他才是。”
这是想撇开我这个中间人，直接去与二哥接头呢！
这个过河拆桥的家伙！
想得美！
我笑道：“大哥哥去陪伴二殿下了，宴会的其他事宜就都落在了二哥哥身上。想是事忙抽不开身，魏公子多担待。”
我亲自给他倒了杯茶：“公子请喝茶。”
接着进入正题道，“我听公子的意思，似是不太想留京？”
魏之羽的眼睛睁了睁，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如此说。
毕竟，他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我根本不可能听出来他想不想留京。
我当然也不是听出来的，是从原文中知晓的。
“公子没有反驳，就说明我猜对了？”我接着道，“那么公子是想外放当一方父母官？”
话已经被我挑明了，他也就不再遮掩，直言道：“是。只是沈伯父之前提过，希望我能留在翰林院。”
我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想是父亲不忍女儿远嫁，才有此话。”
“是这个原因吗？”他疑惑地问道。
我知道他为何疑惑，因为我和他都知道，父亲不想他外放，才不是因为什么舍不得女儿，纯纯是因为喜欢权势。
“自然。”我违心道，“大姐姐是父亲唯一的嫡女，自小千娇百宠地长大，从没离开过父母长辈的身边。”
“乍然远嫁，怕是会不太适应。”
“不像我，我从小就向往京城之外的世界，总想着出去看看。”
“可惜受身份所限，一直不能如愿。”
“我已经和二哥哥说好了，等他上任之时，要带我去住上一段时日。”
说着，好奇地问他道：“我是因为从未出过京城，所以格外想出去。公子自小在洛州长大，求学科考之时应该也见过了不少风土人情。”
“反而是京城的事物，对公子来说才是新奇的，公子为何不想留京？”
“翰林院清贵，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想进去。公子位列一甲，本可以顺顺当当地进翰林院，为何却要主动放弃这大好的机会？”
魏之羽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不怕三姑娘笑话。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入阁拜相的大志向。”
“当初读书，是因为父亲说当了举人，可以让他成为县太爷的座上宾，不必再时时刻刻躬着腰赔笑脸。”
“我是为了我爹的面子去读书的，也没想过自己能读得多好。”
“起初就想中个举人。”
我：“……”这个该死的天赋！随随便便一读，就读了个探花出来。
“公子天资卓绝，令人钦羡。”我酸酸地道。
魏之羽谦虚道：“沈家才是以科举立业的才德之家，姑娘如此说，令魏某惭愧。”
恭维过来恭维过去的，宝贵的时间就都流逝而去了。
我拉回正题道：“那后来呢？公子一路过关斩将地走到了殿试，走到了御前，志向可有改变？”
魏之羽点点头：“有。我小时候，就想当一个和我爹一样的富家翁，吃喝不愁，家有薄产，乐哉一生就好。”
我也点点头，这也是我的理想呢！
“可后来我拜了林先生为师。老师带我游历西南，专从偏僻落后的州县而过……”
“我出生江南富庶之地，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从小没有受过苦。”
“我以为大多数人都是和我家一样的，即使再穷也穷不到哪里去。”
“可我到了西南边陲之地才知道，原来人是可以穷到没饭吃、没衣穿，没有片瓦遮身的。”
“有人过得像野人一样，全不知规矩礼仪为何物；有人日日辛苦操劳，却还是饿得面黄肌瘦，有今日没明日，不知道哪年天光不作美，地里就会颗粒无收。”
“我看了很多很多，心中甚是凄凉悲悯。”
“可老师却说我们去过的地方还算好的，最穷最乱的地方还要数西北之地，那里常年干旱无雨，土地贫瘠，不宜耕作，隔几年就会发生易子而食的事情。”
“更不要说战事频发的北境，更是人间炼狱。”
“我大梁朝边境贫弱至此，急需要很多的有识之士前去安方立民。”
“京城很好，翰林院也很好，但不论是京城还是翰林院，都不缺人才。”
“我想去，真正需要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