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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诏王的葬礼办得仓促又体面。

    佳节将至,大和城不再张灯结彩,挨家挨户都换上了白色素幡,老国王的逝去给即将到来的喜庆节日蒙上了灰暗的纱。

    “不能因为阿爸的去世,过度影响百姓一年到头的庆贺。”蒙姿一身斩衰,不戴任何饰品,未施胭脂,像是失力般歪坐在正殿侧边的高椅上。

    相比起林霜醉第一次见到她时,王女明显憔悴了许多。绿云绕绕凌乱地被银钗子挽住,前日里还鲜艳欲滴的唇色已然苍白。她不是甚有力气地撑着椅子的把手:“国师大人,救治后苑里怪病的事情就托付给您和林公子了。”

    准确来说是托付给了林霜醉。

    幸亏她还有几分三脚猫功夫,记得这种病在古代有解决轻度患者的方法。她将槟榔配合葵花籽食用的驱虫药方,向郎中做了详细的讲解。迅速地,这种方子就在王宫中彻底流传开来,很快在周遭小国也得到推广。

    长和王宫地牢。

    披着孔雀羽衣的少女不现往日惊鸿风光,双手被铁链锁住躺在污泥点点的地牢地面上,秀丽如墨的长发散在稻草堆上杂乱不堪,那连珠带串的饰品零零散散地掉落一路,面色苍白而不失浓艳的,已经挣扎得没了力气。

    她身下是恶臭无比的排泄物。

    侍卫行礼致意,带着人向走廊尽头走来。

    在火把余晖照耀下,一人从黑暗中走出。他倒是生得光风霁月,俊脸白净,温和儒雅。

    他走在牢门口就地蹲下,毫不在意地上的泥点子和枯草杂支,浅色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孩脚边尚在蠕动的白色长条生物。

    “用了方子,让人灌了碗泻药。”侍卫看着扭曲的成虫:“会清理干净的。”

    宗黎默然良久,最终站起看向地牢不见天日的黑暗之处,轻声说道。

    “不是你的错。”

    长和王的过世昭告天下滇南皆知,小王妃爆出病亡的消息没有丝毫征兆,就是突发其然地在佳节前意外身亡。

    小王子年幼,由王女蒙姿在国师的协助下代理国事。蒙姿的使者给周边小型诏国带去了终止这场怪病的救命方子,在“付勿哇”的前夕派使者前来王宫,表达吊唁和感谢。

    蒙姿没有举办宴会招待各方来使,没有要刻意对佳节进行控制,百姓在国丧三日过后就重新点燃了灿烂明亮的火炬和灯笼,开始杀鸡宰羊,准备祭祀。王城彻夜灯火通明,洋溢着与国丧不符的喜庆和欢乐。

    “夷人以此为度岁之日,犹汉人之星回于天除夕也。会饮至旬余不息,犹汉人之春宴”。

    盛会的第一天,林霜醉作为滇南的救星,受邀参加王城城郊的篝火晚会。

    王城中或是附近山寨的居民成群结队相伴而来,手持火把,在这属于南诏的节日中点亮巨型篝火。成年男子带上了山鬼面具,头顶红黄相间的毛冠,在劈里啪啦的燃烧声中击鼓敲锣,鼓声铿锵,震耳欲聋;少女们挽手唱歌,迈着轻盈的舞步在盛大的火光中言笑晏晏,红色和彩裙交相辉映,映出她们最美丽的笑颜;打着赤膊的青壮男子将三只油光发亮的公鸡扔掷擂台之上,随着毛羽纷飞,人群发出此起彼伏地欢叫。

    侍女奉上滇南贵族的传统纯羊毛服饰,发梳锥髻,头戴缀满银坠的红色方巾,林霜醉和宗黎一道迈入这围绕篝火,载歌载舞的人山人海。

    宗黎一贯淡然平和的面容在他高举着的炽热猛烈的火焰映衬下也微微泛红,他眼含笑意地望着手拿小火树的林霜醉,象征希望,光明和丰收的火束在他手中的火把熊熊燃烧,他将火焰靠近林霜醉的,将美好的祝福传递到女孩手中,枯木火光点亮,一瞬间围绕着的人群爆发庆贺的欢呼。

    少女棕色的杏眸在火把交接的瞬间也被点亮了,目若朗星,比中心跳动的篝火更加绚烂多彩,微微抬头,笑容愉悦灿烂,神采奕奕地看向宗黎。

    他别过脸去,转眼看向红巾翻飞,歌舞表演光明浩瀚的人群。

    “听他们说,付勿哇的火焰可以烧灭世间一切灰暗,丧败,扫除一年到头所有的疾病和痛苦!”娇俏明艳的少女在他耳边大声嘶喊着,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喧嚣嘈杂中听清她说的话:“你把火焰传给我,也是把祝福和幸运送给我啦!”

    宗黎看着目光炯炯的女孩,她刚刚拯救了一个国家和周围部落困扰已久的瘟疫,却好像没有想要讨要什么官职和奖赏的意思,在火光中,在人群中,在一片祥和和祝贺中上下蹦跳就能欢欣鼓舞。她的笑容油然而生,不掺杂西京和滇南的纷纷扰扰,与世隔绝,比山野中的清泉更加淳朴自然。

    像上元节转瞬即逝的烟花。

    林霜醉是在第几次交换舞伴时,寻觅不到身边宗黎的身影,她记不太清。

    她和宗黎都是同女孩子拉手跳舞的位置,当她发现身边那道高挑白净的俊脸不见之时,也没有停下舞步,要去寻找的意思。

    身边的少女舞步轻盈,清亮的银铃声伴随木柴灼烧的声音,尤为悦耳。

    林霜醉擦擦汗,对着女孩调侃道:“你们这样欢乐,王宫里的贵人们还焦头烂额呢。”

    “公子是中原来客吧,我们公主才不会因为大王而难过呢。”少女拿出怀里的锦帕递给她:“擦一擦吧。”

    林霜醉闻言愣住,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大王一直养病,又沉迷长生,不理政务好多年啦,总是由国师代劳。可是去年小王妃生了个男孩,对国事的兴趣不知怎的就上来了,还不让国师插手管呢。”少女拉起她的手撒娇抱怨道:“还不如以前呢,就因为那个小王妃,和其他部落起了不少纷争,还好妖女去世了。”

    林霜醉转头看向王宫的方向。

    城郊火光冲天,已然分不清星月。

    火炬燃烧的烟尘浓密地缠上夜色,将天空染得漆黑无比。

    树林远处,锣鼓铮鸣的歌舞晚会仍在继续,显得这片黑树林静悄得有些森然恐怖。身姿笔挺,头戴英雄结的少年安静地坐在上关花树下,眺望着东方不见五指的暮色。

    “怎么不去多玩一会,把林喜鹊甩掉了?河西的少将军和王室暗卫谁更鬼影迷踪啊?”

    国师凤眸含笑,他挑起断眉,远处光亮的映衬下,玉冠金袍,锦衣灼灼生辉。

    “看来以前的猜想是有道理的,林喜鹊不仅深受林将军尚武之风的影响,和她母亲家联系也不容忽视啊。”

    少年点点头:“至少对这寸白虫,她的法子是可行的。”

    “哦?”国师有些诧异:“二郎对蛊术有所了解?”

    “寸白虫在《诸病源候论》有记载,她说时我能回想点依稀的印象。”宗黎站起:“就放在老宅爷爷的桌案边上,周遭诸国会感恩王女殿下带来的救命药方吧。”

    “大可放心,”慵懒浓艳的国师轻摇折扇,:“长和安定,滇南才能稳定啊。”

    少年把从方才起就一直捏在怀里的玉佩递向他:“我既已来,是不是要物归原主了。”

    国师一改阴郁诙谐,似笑非笑的神情,停顿一瞬,郑重其事道:“二郎。”

    宗黎眼底映出树林外蓬勃的火光,目光死死地盯住国师,没有说话。

    “她是部落送上的贡品,长和国本就不能留此人,更何况她生下了唯一的王子。”

    国师消失后,在树下正襟危坐的男孩终于有了松动。

    他慢慢地蜷起双膝,抓住那块光洁的玉佩,将额头抵在膝上。

    南诏王宫后苑,与大和城截然不同的冷清萧瑟,白色的灯笼书写着“祭奠”,身着白裙的侍女零零碎碎,好似鬼魂般从光色寡淡的宫殿中飘过。

    身着斩衰的少女跪在主殿的灵堂前。她捡起纸片,叠好放入火盆中。豪华奢侈的主殿在王女的示意下全部挪移开,被黑白色的长帆所点缀,整个主殿空荡寂静,毫无人气。除了凄凉哭诉的风声,平日里稀松平常的银铃也不再响动。主殿的灯火也被撤下,仅剩几盏摇摇欲坠的白烛还在苟延残喘,烛泪一滴滴流淌,不知现是几时。

    侧殿迈出一双素朴无纹的牛皮靴。

    蒙姿的目光落在那双靴子上,逐渐向上,红衣隐在漆黑的侧殿门中,长发全部簪于金冠。

    她看着手中的纸片被盆中火舌吞噬,要强好胜的漂亮眼睛通红一片。

    自打懂事起,母后便教导她要知礼,要端庄,要有公主的仪态。一起一坐都要落落大方,一颦一笑要含蓄温柔。

    阿爸虽然孩子气,但会抱着她进入无人问津的山寨中寻找野味,教她骑马射箭,打到的猎物就是她今晚餐桌上的美味,和过冬时滇南最新颖的小皮袄。

    “我希望你一病不起,而不是这样离开我。”蒙姿语句含糊地低语着。

    随着脚步声渐近,她直立起身子,骄傲狠劣地看着那双深沉算计的凤眸,竟扑哧得笑出了声。

    “二公子居然请求我,能不能让那位小继母喂下假死药,他带走,保证不会踏足滇南半步。”她抹了把眼泪:“你说他这么有意思呢。”

    “二郎年纪尚小,又生了菩萨心肠。”红衣官人犀利道:“专断不足,就会软弱有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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