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环境倏然被点燃的膏烛照亮。谢池川身后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竟出现了棕色的木柜台,上面摆满了琉璃瓶,瓶中装着颜色各异的液体。

    而他的脸在昏黄的烛光下愈发显得惊人,皮囊像一个迷人的怪物。谢池川眉梢微挑,目光一凝:“刚刚一直都在想着一件事,现在我有答案了。所以我的脸给你看,但看了我这张脸的……”

    这话像是……他要嘎了她?

    时湫脸色骤变,磕磕绊绊打开门,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

    门外,她环顾四周,墙,白色的墙,严丝合缝,根本找不到任何出口。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急急忙忙地转身跳进池中,想着从这里出现的,回去也必然在这。可时湫没有任何变化,尾巴没回来,也没有回到熟悉的碧海。

    糟糕…

    她猛地抬头,看向已经站在门处身姿挺拔的谢池川。就是来了这破地方,才有了腿,没了尾巴的人鱼是回不到碧海的。

    “你把我的尾巴还我!”

    好像已经很久了,久到都有点遗忘了,往日可没今日这样。

    可真闹腾。

    谢池川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脚下门槛,微微眯起眼睛,弯唇笑了起来,带着戏谑看向水中的雌性生物:“爱好奇的人鱼下次还到处乱游吗?什么地方都敢来。”

    池中鱼儿一吓就惊。

    时湫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这个被她视为“大坏蛋”的男子,尾音稍带哭腔,“我…再也不乱游了。”

    一副可伶兮兮的她又知错能改。

    养便养了?

    似乎,遇到一个这么风趣的人鱼,看体型吃的不多,又能解闷,养了的话,好像还不错,他说:“我想养你。”

    那不就是被关笼子里?

    不行。

    时湫挺直脊背,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说出,“我阿爹是碧海王,你若是敢把我藏起来,来日涛涛大浪定淹没这里。”

    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声音清脆的如同作乐,对他毫无波动。

    嘤嘤嘤。

    “你就放我出去吧。”

    谢池川眼帘半垂:“这里对于你就这么想出去?”

    时湫毫不犹豫地回答:“想啊。”

    “你这样想自是好的。”谢池川与她对视了半刻,“可惜,你来错地方了。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你需要明白的是外来人一但踏足这里,大概就出不去了。水能不能淹了这,我没见过,你可以试试。”

    话如同重锤一般砸了下来,时湫哭得更厉害了,“呜呜呜,阿爹救我,湫儿被人类拐走了。”

    这句人鱼族的语言,他听不懂。

    “……”

    他想的是,怎么又哭了,都掉一地珍珠了。

    半刻迟疑后,谢池川转身往屋内走了半步,又扭头回看她,目光落在那湿漉漉的身上,眉头紧锁:“这水凉,上岸吧,为我歌一曲。”

    时湫撅嘴,转头。

    谢池川见之,嘴角一抹起的笑如乍然绽放的昙花,动人心魄,“依你还是依我?你自行抉择。”说完,身影渐渐模糊,一步一步走进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屋内人阴晴不定,才不要取悦他。

    时湫双眸坚定,双手舞动,驭起一池清水,水汇聚成灵动的巨龙,腾空而起,向着高墙汹涌而去,眼看就要成功冲破束缚,却被空中无形的罩子硬生生挡了回来。

    水花四溅,如同破碎的希望。

    空中悬起的符文,那是红色的法阵,如血般刺目,散发着凶险的气息。

    这里俨然成了一座封印的牢笼。

    “红色为凶,这里怎么会有凶阵?”她喃喃自语。

    半刻钟后,谢池川目光悠然地落在时湫身上,笑中蕴含着些许餍足,“怎么?想好了?”

    时湫闻言,微微垂首,贝齿轻咬红唇,竭力压制内心的纠结与挣扎。须臾,她缓缓抬起眼眸,眼神之中带着妥协之色,“嗯。”

    “开始吧。”

    她莲步轻移,身姿轻盈若燕,每一步都有顺从之意。行至谢池川面前,双手交叠于身前,盈盈欠身。

    而后,时湫轻吸一口气,仿若鼓足勇气,她如花瓣般娇艳的双唇轻动,美妙的嗓音在耳畔萦绕。

    谢池川并未过多留意她的这些动作,只觉她身姿曼妙,令他赏心悦目。

    一曲终了。

    谢池川笑了,目光灼灼地看着时湫:“人鱼族天生善歌,当她遇见命中注定的那个他,便会倾尽所有情感,用歌声诉说着无尽的爱意与眷恋。歌声只会对着一生的配偶而作。”

    谢池川眼神深邃而炽热,犹如深不见底的幽潭中燃烧着的火焰,似有无数的情感在翻涌,有惊喜,有渴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时湫目光羞涩而温柔,犹如春日里最柔软的微风。她微微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内心全是的紧张与慌乱,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如同天边最美的晚霞。

    时湫声音轻柔:“一生只为一人。你放心,我以前没有配偶。”

    交织在一起的眼神如丝如缕,都仿佛是一场无声的对话。

    谢池川嗯了声,像是在琢磨着什么。随后嘱咐道,“你别动这里的东西,等我回来。”

    时湫看着身前的人,满脑子都在想着阿爹来救她是不可能了。于这一说后,他又要走。这里没什么人,倘若他走了,连嘘寒问暖的人都没了。

    时湫抓住那修长的手指,浅蓝色的瞳孔直直地看着他,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渐渐心生怯意,慢慢低下头,她的手微微松开那处冰凉。后在视线中看到他抬脚欲走之时,心中的慌乱让她又连忙伸手,用力攥紧他的衣角,“你真的会回来吗?”

    他的心又一怔,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这一刹那,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良久,他说:“嗯。”

    自从,谢池川推开那扇绿色的门后就再也没出来。地上光圈范围渐渐变小,烛也都快燃尽,还是不见他。

    她记得,这门进来时是不存在的。

    这扇门上几颗钉子牢牢地钉住一个正方形的木牌,木牌上刻着“山间茶馆”,字体斑驳,透着岁月沉淀的韵味。

    门内,是一条幽暗的通道,不知道通向何方,黑暗中隐隐传出喧哗的声音,似远似近。

    .

    圆月高悬,参天古树繁茂。在这荒凉之地,一所屋檐上挂着两个红色灯笼,在风中摇曳,将四周衬托出诡谲的气氛。

    泥巴路上,散落着小巧的珍珠。时湫那白皙娇嫩的脚底,血花正一点点地绽放开来,紧紧怀抱着木盒子,走到门前急促敲了敲。

    门缓缓打开,一个头戴黑帽、满脸胡须的人出现,他上下打量着面色惨白的姑娘,说道:“小美人,你要是再晚来片刻,我可就关门了。你运气不错,快进来吧。”

    “多…谢…”时湫向他表达完感谢后,与他隔着些许距离走进茶馆,“那个…这是哪儿啊?”

    “这里是山间茶馆。小美人,我叫宋财。你怎么孤身一人?”

    时湫:“……”

    没见到谢池川前,她不打算与任何人有过多的接触。

    茶馆内,门窗紧闭,光线略显昏暗,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茶香,还有无法驱散那股沉闷的独特气味。

    是血腥味。

    她不自觉地握拳,掌心渗出丝丝冷汗。

    二楼有几间屋子,一个年轻男子身着粗麻衣衫,朴素整洁。额前的长发垂下,遮住了半边脸庞,隐约可见那是个被烧伤的痕迹。

    他正提着水壶从其中一间走出,往楼下走来。发现来了新客人,于是问:“姑娘,我是这儿的掌柜朱老,你需要什么招待?”

    “我想找谢池川。”

    这段时间,来这的人可不少。朱老又问道:“男的女的?”

    时湫:“男的。”

    朱老不经意间扫过时湫的脚,惊觉这位姑娘竟未着靴履。他脸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目光中闪过一丝慌乱,赶紧说:“找男人,这里没有这种招待。”

    靠窗而席的妇女也顺着看一眼,惊道:“呀,姑娘,你这是出什么事了?你怎不穿靴履呢。”说着就要去抓她的手,“我带你去我房中寻一双来。”

    因为妇女热情的举动让时湫害怕,而躲闪,“…不要碰我。”

    这里的人比这个地方还邪乎,特别是脸颊堆起的笑容,让她毛骨悚然。

    时湫连连往后退了几步,神色紧张地说道:“我只是来找人的,你们别伤害我。不然我会大浪,水会惩罚你的。”

    正在这时,楼上传来一声话语。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楼梯处。

    “你们多没意思啊,难为一条人鱼,你们难为我绝对比难为她更有意思。要不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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