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湫抬眼望去，踩着不断发出沉重吱嘎声的楼梯徐徐走下的身影，被她视线紧紧地追随。
在身处怪异而陌生的地方，蓦地瞧见一张熟悉的脸，原本干涸的眼眶又涌出泪水，时湫脚步不稳地朝他跑去，把心底所有的情绪归纳进哭喊中：“谢池川！呜呜呜，他们好恐怖。”
谢池川薄唇一抿，掌心之上，一颗珍珠悄然落定，圆润又光泽。
在众人充满贪婪的目光下，谢池川轻柔地擦拭着时湫脏兮兮的脸庞，动作何其温柔。但他神色却阴沉极差，声音更是冷冰冰的：“跑得这般难看，哭起来更是丑得厉害。再哭就把你绑了，省得到处给我添堵。”
见此情况，为她开门的宋财不乐意道：“你怎么这么说她？你是她什么人？”
谢池川没给那人任何眼神，只对时湫笑了笑：“你说我是你什么人？”
时湫欲言又止，“我的……”
等得越久，谢池川越不耐烦。转身欲走下，时湫一把抓住他的手：“你……你不管我了。”
“我也没什么兴趣管闲事，在我这里不听话的，我全都不要了。”谢池川缓缓靠近，稍稍低下头，凑近她的耳边轻轻提了一句，“他们手里不干净，这般思索不停，你干脆跟他们走算了。”
话里的意思似是在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可你是个聪明的，该有正确的选择。
不干净是有多不干净，你比他们还干净吗。
想必是干净。
时湫说道：“我跟你走。”
语罢，在她毫无防备之际，谢池川一把将她扛进了最右侧的房间。
原地的众人一脸惊愕：“？”
众人心中暗自揣测，这姑娘所找的男人该不会就是他吧？
楼上，谢池川将时湫放在床榻上，“我离开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为什么要来这。”
时湫被一这声吓了一跳，声音软软糯糯的：“我只是等你等了好久，担心…你。”
她又露出自己的脚，“你看，我为了寻你，我路上都踩到石头了。”
磕着了就来卖惨。
“是个火坑，我进去了，你也跟着跳？”谢池川道：“你胆子还挺大的。”
“我错了…你别生气了。”时湫支支吾吾的说。
谢池川看着她老老实实把长腿伸过来，上面伤痕累累，裙内皆是血迹。刚涂上一点药，她就疼得缩回脚。
谢池川力度不大的握住洁白如雪、细腻如玉的脚踝，说：“别动，先忍忍。”
时湫见他无比认真地给自己涂药，又见他怒火消了。这个人类生气快，消气也快。于是她忍不禁开口问道：“你们人族都跟你一样喜欢给人鱼族上药吗？”
谢池川简洁地回答：“不知道。”
“那个木盒子你也不知道吗？我一来这就有了。”时湫说完，谢池川看向那个盒子，陷入沉思。
时湫把脚从他手里收回来，“你不会又跟我说不知道吧？”
谢池川瞟了一眼盖在她腿上的裙裾，指尖轻轻摩擦着，沉默不语，他起身，拿起了那个丑陋的木盒子。
盒子在他手里来回翻滚了下：“这玩意儿，我还真是不知道。”
“我只能告诉你。现在你来到这里，这里不是你所想的人类世界，这里是关押罪灵的地方，由罪灵主宰的世界。子时饮酒的人会被聚集于此成为他们的食物。”谢池川说，“但你很特殊，出现在我这里是意外中的意外。”
“如今你和我，我们都闯进了这里，随时随刻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的美食。”
时湫默默咽下唾沫，“来错了地方，还能后悔吗？”
“这里不走回头路。”谢池川眼神一动，想起自己在楼上听见她说的话，不忍笑出了声：“刚刚你说的大浪？还大浪，这是山里，我保证你连一个浪花都掀不起。”
“吓唬人，都不带你这种吓的，唬不住人的。”
生活在深海里的小鱼，有什么坏心思呢。
“本公主的大浪很厉害的！”时湫鼓着小嘴，痴痴地望着谢池川：“……你是不是对我很不满！”
下次再也不让自己的腿受伤了，不然总给他添麻烦，他肯定会满心不悦，又会说的。
哼。本公主说不过他，不跟他一般计较。
“像你这种不但好奇又爱玩的，找玩的地方都不会找。你说这里好玩吗？”
果然，他现在就有点相当不情愿了。
他就是个冰山脸。
“不好玩！你那破楼都没王宫好看，这里也是。海龟爷爷说得就是对的，岸上一点都不好玩！”
这时候，茶馆的灯火毫无预兆地全灭了。
谢池川心头一紧，也赶紧灭了屋内的灯。
他迅速捂住时湫的嘴，那只手带着微微的凉意，警告道：“嘘，不想死，就不要说话。”
不一会儿，门外一个黑影闪了过去。
“谢池川，我怕。”
“知道怕了？晚了。”
谢池川拉下榻边帷幔，“现在有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时湫湿润着眼，看着慢慢散下的帷幔，“什么？”
“贼窝，你知道吗？”
“嗯。”
谢池川瞥了一眼怀中的人，在她手腕上戴上一条红色的绳，嘴角扬起笑：“生活在这里的罪灵啊，喜欢先吃好奇心重的人鱼。”
时湫吓得缩了下脚。
“要是想保住小命，这里的一切你什么也别管，好好听我的话，记住了吗？”
时湫：“记住了。”
谢池川抬起她的手，柔声告诉她：“这叫环思绳，有护身的寓意。”
“这个环思绳，是一对的。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能感知到。你戴了它，就不用怕。”
这红绳瞧着明明就是一条极为普通的绳子啊，根本不像是有什么特别之处，更不是什么法器。时湫狐疑地问：“它靠谱吗？”
谢池川笃定地说：“我比它靠谱。”
来了。
楼下传来噔噔噔的声响，像是沉重的物体很有节奏感砸出来的。
谢池川留了个心眼，凑近时湫的耳边，“闭眼。”
下一秒，门连续被敲了三声，声音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能听到床底也有窸窸窣窣的声响，时湫刚想着睁眼查看，却冷不丁地一睁眼就见床头出现一双红色的眼睛，这一幕吓得她脸色煞白，惊呼后猛地往身边一扑，紧紧揪着被她扑倒在床上谢池川的衣襟。
蛇缓缓露出扁扁的头，不停地吐着蛇信子。
谢池川的脸色瞬间变得冷峻起来，紧盯着这条讨厌又不讨厌的蛇，虽然让他讨了点好处，但它只要果敢进行下一步，他绝对把它的头一手捏成肉酱。
脑子里想好了一百种折磨的法子时，身上的人动了动，阻断了他阴狠又血腥的想法。
黑暗中，床榻上两道身影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暧昧的氛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谢池川的手指在她腿边不自觉地微微蜷曲起来，喉结也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没多久，谢池川一个转身，时湫便声音带着哭腔说：“……你弄疼我了。”
谢池川脸色凝重，眉头紧锁，声音低沉，“别看。”
这条刚想继续探索的蛇，听到这声响，缓缓退了下来。
时湫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哽咽着说：“你好了没。”
谢池川强忍着不适，身体微微紧绷，说道：“……再等会。”
离开的那会，他清楚地看见身下时湫那淡蓝色的瞳孔，如海水般清澈动人。
他心口小鹿乱撞：生活在水中的人鱼都是这么单纯可爱的么。
谢池川麻利的起身坐在榻边，神色正经，“方才压着你的腿了，抱歉。”
若不是他护着那条蛇可能就要爬她腿上了。
红眼黑身，呈圆筒状，行动敏捷。特别是那小黑头迅速又灵活，“刚刚那是什么蛇？”
“一条很普通的蛇。”谢池川答。
“你怕它？”
在水里时湫是见过这种生物的，游得老快了，也被吓过。
怕的。
只因房中仅有一张床，两人不得不同睡一床。他利落地将锦被推到她那边，自己和衣而睡，躺下身去。
很快，谢池川心满意足的睡不着觉，身旁呼吸声倒是均匀而悠长。
他转过头去，恰好听见时湫说了句梦话：“你好凶……我会听话的。”
谢池川：“……”
做梦还想着谁呢？
.
天亮后，时湫醒来，谢池川早没了影。她的视线落在桌上的木盒子上，好奇之下打开了盒子，里面空空如也。
下一秒，她的眼睛隐隐作痛。
谢池川刚推门走进来，就瞧见她正在揉眼睛喊着疼。
他关切地问：“眼睛怎么了？”
时湫将自己的行为简单地交代了一番。
听完的谢池川沉默片刻，淡淡道：“眼睛给我看看。”
时湫睁开双眼后，谢池川神色诧异：喜爱的眼睛咋变成了棕色的。
刚想解释的他，被时湫打断：“你这里都不疼吗？”她踮起脚，用罗帕把他脖侧的血迹擦了擦。
谢池川顺口道：“不疼。”
擦完时湫才发现一个事，“你的伤口呢？”
谢池川一愣，摸了下脖子，“我伤好得快。”
“你身上有其他的味道，你刚刚去哪里了？”时湫往他身上嗅了嗅，有股甜甜的味道。
“闲逛了一下，顺手弄了一履。”他拿出一双绣履，单膝跪地，双手轻捧起她的玉足为她着履，“你眼睛无恙，我们先到楼下用膳。”
时湫想起陆上的交易，“可……我没什么东西能交换的。”
“这里不用交换。”他从腰上取下一个黑色的囊袋，“我顺手路上捡的，猜是你的。”
时湫打开瞄了一眼就害羞了，“哦。”
下楼后，时湫发觉楼下多了些人。那些人为何这般看着自己？时湫瞅了瞅自己的腿，轻轻摇了摇谢池川的衣角，“我……不太擅长走路。”
谢池川目光扫过她的腿，微微挑眉，而后伸出手。时湫疑惑道：“干嘛？”
“牵着我。”
众人的眼色越发怪异，她瞧见一个小男孩盯着自己，就在她准备避开他的视线时，竟听到了他的心声，“这位姐姐长得真好看，那哥哥一身黑衣瞧着…着实吓人。”
时湫眨了眨眼睛，满心疑惑。
这是什么情况？
她的目光逐一扫过众人，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多，吵得厉害。
时湫松开谢池川的手，捂住耳朵。
谢池川问道：“怎么了？”
时湫也不知如何解释，唯有摇摇头，默默跟在他身后。
时湫刚坐下，将目光投向另一边，注意到一个人：“他身上的气息让我很不喜欢。”
只见那人一身青衣，坐姿端正，剑不离身。谢池川瞥了一眼，“他是修士，向来杀伐果断，专门捕捉你这种妖。”
说着，他忽然闻到一股难闻味道，不禁皱起眉头：“我身后这人，他是个酒鬼，专好你这一口，你也离他远点。”
那红衣男子仰着头拿着葫芦往嘴边倒，硬是没倒出一滴水来，不满地喊道：“掌柜的，快拿酒来。”
掌柜回应道：“客官，我这里不卖酒，只有茶。”
红衣男子气急，砸碎一茶杯，“老子都被困在这几日了！这邪乎的地方，害老子连林子都走不出去。”
掌柜连忙上前，劝说：“客官息怒，息怒啊！这地方确实有些古怪，但客官您也别太着急。您看，这几日大家虽被困住，可咱这店里也还算安稳不是？说不定过两日这邪乎劲儿就过去了，您自然就能走出去了。您消消气，再耐心等等，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您就当在这里歇歇脚，养精蓄锐，等时机一到，您定能顺利离开这地儿。”
谢池川想起那梦话：“看见了吧，他们都比我凶。”
“……”
时湫看着昨夜硬要拉着她的妇女，问道：“那她呢？”
谢池川视线移到时湫腹部，道：“她是接生婆，你跟她走，你这有东西吗？”
时湫瞬间明白过来，红了脸，“以后会有的。”
“大概多久。”谢池川说：“你都不会看人。”
时湫反驳：“我会看的。”
谢池川全神贯注地听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你看见了谁？”
两人面对面而坐，就目前情形来看，时湫能看见的——
只有他。
时湫刚说出一个“你”字，就被那妇女突然嚷叫的声音给覆盖。
“你们察觉没？我们这里少了一个人！”
这话像是惊醒了在座的所有人。
在身处怪异而陌生的地方，蓦地瞧见一张熟悉的脸，原本干涸的眼眶又涌出泪水，时湫脚步不稳地朝他跑去，把心底所有的情绪归纳进哭喊中：“谢池川！呜呜呜，他们好恐怖。”
谢池川薄唇一抿，掌心之上，一颗珍珠悄然落定，圆润又光泽。
在众人充满贪婪的目光下，谢池川轻柔地擦拭着时湫脏兮兮的脸庞，动作何其温柔。但他神色却阴沉极差，声音更是冷冰冰的：“跑得这般难看，哭起来更是丑得厉害。再哭就把你绑了，省得到处给我添堵。”
见此情况，为她开门的宋财不乐意道：“你怎么这么说她？你是她什么人？”
谢池川没给那人任何眼神，只对时湫笑了笑：“你说我是你什么人？”
时湫欲言又止，“我的……”
等得越久，谢池川越不耐烦。转身欲走下，时湫一把抓住他的手：“你……你不管我了。”
“我也没什么兴趣管闲事，在我这里不听话的，我全都不要了。”谢池川缓缓靠近，稍稍低下头，凑近她的耳边轻轻提了一句，“他们手里不干净，这般思索不停，你干脆跟他们走算了。”
话里的意思似是在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可你是个聪明的，该有正确的选择。
不干净是有多不干净，你比他们还干净吗。
想必是干净。
时湫说道：“我跟你走。”
语罢，在她毫无防备之际，谢池川一把将她扛进了最右侧的房间。
原地的众人一脸惊愕：“？”
众人心中暗自揣测，这姑娘所找的男人该不会就是他吧？
楼上，谢池川将时湫放在床榻上，“我离开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为什么要来这。”
时湫被一这声吓了一跳，声音软软糯糯的：“我只是等你等了好久，担心…你。”
她又露出自己的脚，“你看，我为了寻你，我路上都踩到石头了。”
磕着了就来卖惨。
“是个火坑，我进去了，你也跟着跳？”谢池川道：“你胆子还挺大的。”
“我错了…你别生气了。”时湫支支吾吾的说。
谢池川看着她老老实实把长腿伸过来，上面伤痕累累，裙内皆是血迹。刚涂上一点药，她就疼得缩回脚。
谢池川力度不大的握住洁白如雪、细腻如玉的脚踝，说：“别动，先忍忍。”
时湫见他无比认真地给自己涂药，又见他怒火消了。这个人类生气快，消气也快。于是她忍不禁开口问道：“你们人族都跟你一样喜欢给人鱼族上药吗？”
谢池川简洁地回答：“不知道。”
“那个木盒子你也不知道吗？我一来这就有了。”时湫说完，谢池川看向那个盒子，陷入沉思。
时湫把脚从他手里收回来，“你不会又跟我说不知道吧？”
谢池川瞟了一眼盖在她腿上的裙裾，指尖轻轻摩擦着，沉默不语，他起身，拿起了那个丑陋的木盒子。
盒子在他手里来回翻滚了下：“这玩意儿，我还真是不知道。”
“我只能告诉你。现在你来到这里，这里不是你所想的人类世界，这里是关押罪灵的地方，由罪灵主宰的世界。子时饮酒的人会被聚集于此成为他们的食物。”谢池川说，“但你很特殊，出现在我这里是意外中的意外。”
“如今你和我，我们都闯进了这里，随时随刻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的美食。”
时湫默默咽下唾沫，“来错了地方，还能后悔吗？”
“这里不走回头路。”谢池川眼神一动，想起自己在楼上听见她说的话，不忍笑出了声：“刚刚你说的大浪？还大浪，这是山里，我保证你连一个浪花都掀不起。”
“吓唬人，都不带你这种吓的，唬不住人的。”
生活在深海里的小鱼，有什么坏心思呢。
“本公主的大浪很厉害的！”时湫鼓着小嘴，痴痴地望着谢池川：“……你是不是对我很不满！”
下次再也不让自己的腿受伤了，不然总给他添麻烦，他肯定会满心不悦，又会说的。
哼。本公主说不过他，不跟他一般计较。
“像你这种不但好奇又爱玩的，找玩的地方都不会找。你说这里好玩吗？”
果然，他现在就有点相当不情愿了。
他就是个冰山脸。
“不好玩！你那破楼都没王宫好看，这里也是。海龟爷爷说得就是对的，岸上一点都不好玩！”
这时候，茶馆的灯火毫无预兆地全灭了。
谢池川心头一紧，也赶紧灭了屋内的灯。
他迅速捂住时湫的嘴，那只手带着微微的凉意，警告道：“嘘，不想死，就不要说话。”
不一会儿，门外一个黑影闪了过去。
“谢池川，我怕。”
“知道怕了？晚了。”
谢池川拉下榻边帷幔，“现在有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时湫湿润着眼，看着慢慢散下的帷幔，“什么？”
“贼窝，你知道吗？”
“嗯。”
谢池川瞥了一眼怀中的人，在她手腕上戴上一条红色的绳，嘴角扬起笑：“生活在这里的罪灵啊，喜欢先吃好奇心重的人鱼。”
时湫吓得缩了下脚。
“要是想保住小命，这里的一切你什么也别管，好好听我的话，记住了吗？”
时湫：“记住了。”
谢池川抬起她的手，柔声告诉她：“这叫环思绳，有护身的寓意。”
“这个环思绳，是一对的。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能感知到。你戴了它，就不用怕。”
这红绳瞧着明明就是一条极为普通的绳子啊，根本不像是有什么特别之处，更不是什么法器。时湫狐疑地问：“它靠谱吗？”
谢池川笃定地说：“我比它靠谱。”
来了。
楼下传来噔噔噔的声响，像是沉重的物体很有节奏感砸出来的。
谢池川留了个心眼，凑近时湫的耳边，“闭眼。”
下一秒，门连续被敲了三声，声音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能听到床底也有窸窸窣窣的声响，时湫刚想着睁眼查看，却冷不丁地一睁眼就见床头出现一双红色的眼睛，这一幕吓得她脸色煞白，惊呼后猛地往身边一扑，紧紧揪着被她扑倒在床上谢池川的衣襟。
蛇缓缓露出扁扁的头，不停地吐着蛇信子。
谢池川的脸色瞬间变得冷峻起来，紧盯着这条讨厌又不讨厌的蛇，虽然让他讨了点好处，但它只要果敢进行下一步，他绝对把它的头一手捏成肉酱。
脑子里想好了一百种折磨的法子时，身上的人动了动，阻断了他阴狠又血腥的想法。
黑暗中，床榻上两道身影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暧昧的氛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谢池川的手指在她腿边不自觉地微微蜷曲起来，喉结也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没多久，谢池川一个转身，时湫便声音带着哭腔说：“……你弄疼我了。”
谢池川脸色凝重，眉头紧锁，声音低沉，“别看。”
这条刚想继续探索的蛇，听到这声响，缓缓退了下来。
时湫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哽咽着说：“你好了没。”
谢池川强忍着不适，身体微微紧绷，说道：“……再等会。”
离开的那会，他清楚地看见身下时湫那淡蓝色的瞳孔，如海水般清澈动人。
他心口小鹿乱撞：生活在水中的人鱼都是这么单纯可爱的么。
谢池川麻利的起身坐在榻边，神色正经，“方才压着你的腿了，抱歉。”
若不是他护着那条蛇可能就要爬她腿上了。
红眼黑身，呈圆筒状，行动敏捷。特别是那小黑头迅速又灵活，“刚刚那是什么蛇？”
“一条很普通的蛇。”谢池川答。
“你怕它？”
在水里时湫是见过这种生物的，游得老快了，也被吓过。
怕的。
只因房中仅有一张床，两人不得不同睡一床。他利落地将锦被推到她那边，自己和衣而睡，躺下身去。
很快，谢池川心满意足的睡不着觉，身旁呼吸声倒是均匀而悠长。
他转过头去，恰好听见时湫说了句梦话：“你好凶……我会听话的。”
谢池川：“……”
做梦还想着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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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后，时湫醒来，谢池川早没了影。她的视线落在桌上的木盒子上，好奇之下打开了盒子，里面空空如也。
下一秒，她的眼睛隐隐作痛。
谢池川刚推门走进来，就瞧见她正在揉眼睛喊着疼。
他关切地问：“眼睛怎么了？”
时湫将自己的行为简单地交代了一番。
听完的谢池川沉默片刻，淡淡道：“眼睛给我看看。”
时湫睁开双眼后，谢池川神色诧异：喜爱的眼睛咋变成了棕色的。
刚想解释的他，被时湫打断：“你这里都不疼吗？”她踮起脚，用罗帕把他脖侧的血迹擦了擦。
谢池川顺口道：“不疼。”
擦完时湫才发现一个事，“你的伤口呢？”
谢池川一愣，摸了下脖子，“我伤好得快。”
“你身上有其他的味道，你刚刚去哪里了？”时湫往他身上嗅了嗅，有股甜甜的味道。
“闲逛了一下，顺手弄了一履。”他拿出一双绣履，单膝跪地，双手轻捧起她的玉足为她着履，“你眼睛无恙，我们先到楼下用膳。”
时湫想起陆上的交易，“可……我没什么东西能交换的。”
“这里不用交换。”他从腰上取下一个黑色的囊袋，“我顺手路上捡的，猜是你的。”
时湫打开瞄了一眼就害羞了，“哦。”
下楼后，时湫发觉楼下多了些人。那些人为何这般看着自己？时湫瞅了瞅自己的腿，轻轻摇了摇谢池川的衣角，“我……不太擅长走路。”
谢池川目光扫过她的腿，微微挑眉，而后伸出手。时湫疑惑道：“干嘛？”
“牵着我。”
众人的眼色越发怪异，她瞧见一个小男孩盯着自己，就在她准备避开他的视线时，竟听到了他的心声，“这位姐姐长得真好看，那哥哥一身黑衣瞧着…着实吓人。”
时湫眨了眨眼睛，满心疑惑。
这是什么情况？
她的目光逐一扫过众人，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多，吵得厉害。
时湫松开谢池川的手，捂住耳朵。
谢池川问道：“怎么了？”
时湫也不知如何解释，唯有摇摇头，默默跟在他身后。
时湫刚坐下，将目光投向另一边，注意到一个人：“他身上的气息让我很不喜欢。”
只见那人一身青衣，坐姿端正，剑不离身。谢池川瞥了一眼，“他是修士，向来杀伐果断，专门捕捉你这种妖。”
说着，他忽然闻到一股难闻味道，不禁皱起眉头：“我身后这人，他是个酒鬼，专好你这一口，你也离他远点。”
那红衣男子仰着头拿着葫芦往嘴边倒，硬是没倒出一滴水来，不满地喊道：“掌柜的，快拿酒来。”
掌柜回应道：“客官，我这里不卖酒，只有茶。”
红衣男子气急，砸碎一茶杯，“老子都被困在这几日了！这邪乎的地方，害老子连林子都走不出去。”
掌柜连忙上前，劝说：“客官息怒，息怒啊！这地方确实有些古怪，但客官您也别太着急。您看，这几日大家虽被困住，可咱这店里也还算安稳不是？说不定过两日这邪乎劲儿就过去了，您自然就能走出去了。您消消气，再耐心等等，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您就当在这里歇歇脚，养精蓄锐，等时机一到，您定能顺利离开这地儿。”
谢池川想起那梦话：“看见了吧，他们都比我凶。”
“……”
时湫看着昨夜硬要拉着她的妇女，问道：“那她呢？”
谢池川视线移到时湫腹部，道：“她是接生婆，你跟她走，你这有东西吗？”
时湫瞬间明白过来，红了脸，“以后会有的。”
“大概多久。”谢池川说：“你都不会看人。”
时湫反驳：“我会看的。”
谢池川全神贯注地听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你看见了谁？”
两人面对面而坐，就目前情形来看，时湫能看见的——
只有他。
时湫刚说出一个“你”字，就被那妇女突然嚷叫的声音给覆盖。
“你们察觉没？我们这里少了一个人！”
这话像是惊醒了在座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