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美妙的气味，当你看到那蒸腾着的白色水雾从坩埚上方飘上来时——还要带着一点蝴蝶翅膀般的光泽，不，不是你这样的，阿普顿，得闻到那种薄荷叶的清爽气息。”
斯拉格霍恩庞大的身躯以一种熟练的灵巧绕过一排排桌椅，衣角没碰到任何一个咕嘟咕嘟冒泡的坩埚。他草草看过一些糟糕的半成品，比如阿普顿乌漆麻黑凝成一团的创作——事实上这个赫奇帕奇本人不叫这个名字，阿普顿是他的室友。
最终，他溜达到了坐在教室一角的弗朗辛跟前。
今天凯瑟琳和简双双病倒了，萨曼莎又来得晚，她们没坐一起，弗朗辛和一个落单的赫奇帕奇搭档。
这个学生魔药学得还可以，两人动手操作又挺默契，斯拉格霍恩低头深深吸了一口教科书般标准的水汽，开始他例行的夸赞。
“很漂亮的颜色，”他和蔼地冲两人笑了一下，脸上堆满赞赏，“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各加五分。我猜——”
弗朗辛等着斯拉格霍恩的判断。她觉得这个教授水平很高，最起码在魔药的造诣上来说。
“——你加了两倍剂量的水生薄荷叶，是不是？”他果然给出了答案，高兴地低头看向弗朗辛。
她微笑着点头，“是这样没错。有时候课本不一定最好，是吗，教授？”
弗朗辛走出魔药教室，脑子还在想刚才斯拉格霍恩说的话。
他在下课的时候叫住了她，一番弯弯绕绕之后终于步入正题。
“你很有天赋，弗朗辛……”他的表情显得很真挚，“我知道你的出身，是不是？不过那不是问题，许多有才能的巫师都是从角落里走出来的。我之前有不少学生都和你一样，你听没听说过法律执行司的司长雷恩-普利奥？他最开始的情况可比你艰难多了，不要把这当成耻辱或是什么，孩子。”
他拍拍她的肩膀，“我有很多地方都能帮到你，好好发挥你的能力，弗朗辛。”
她现在穿梭在来往嬉笑的学生之间，身上略显沉重的书包似乎衬托了一些坚毅的气质。
来霍格沃茨的这些天她几乎是肉眼可见地长高，本来消瘦的身形也变得健康起来，脸色更加红润，她在这里如鱼得水。
她的出身并不是问题。
弗朗辛的目光环视着周身如鱼群般旋转的面孔，他们都来自哪里，又要去向何处？
这恐怕是个恒久的议题。她在一具盔甲面前驻足，它亮锃锃的表面照出她仍旧瘦削的下巴，轮廓明显的鼻子。
斯拉格霍恩喜欢聚集优秀的学生，而她存在的意义并不仅限于被他收藏。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弗莱蒙特打断了她的思考，他咋咋呼呼地向她摆手，一如既往的浮夸：“你刚才又在想什么呢，大思想家？”
他谄媚地笑出一个弧度，“魔咒课作业给我借鉴一下呗。”
弗朗辛叹了口气，顺手打开了书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下午就要上课了。”
“加布里埃尔教授对我查的特别严，”弗莱蒙特接过那卷羊皮纸，摆出一副苦脸，“好像跟我有仇似的，你知道吗，她上课也要总盯着我。有一次我打瞌睡，梦见了一头大象吃掉了我刚写好十英寸长的论文，结果吓醒了之后——”
“——她正好站在你眼前。”
“是这样！你怎么知道？”
“我记得这回事。”弗朗辛看了看他，突然冒出来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兴许因为你是弗莱蒙特-波特呢。”
“什么？”
她瞥了他一眼，感到有些好笑。“没什么，”她指了指他腕上的手表，那上面的指针是一颗颗星星。“容我提醒你一句，你只有两个小时抄作业的时间。”
-
倒也不是弗朗辛对自己关注欠佳，可能是过多新鲜的事物围绕在身边，让她应接不暇，忘记了自己的生日。
她一如既往坐在拉文克劳的长桌上，早晨的胃口一向很好——如果不是那只冒失的猫头鹰，她还会再夹三片咸水火腿。
“哎呦！”
萨曼莎被溅了一身牛奶，第一个拎起了那个倒霉的包裹。“是你的，弗朗辛，这上面写着你名呢。”
弗朗辛扬了扬眉毛，自从开学那天，她还从来没有收到过什么人的信或是包裹。
纸袋包装得很简单，像是缠了几圈牛皮纸再用魔咒固定一下就发出来了的样子，她用魔杖点了点结扣，里面露出来一本笔记本的封皮。
是黑色的缎面质地，小蛇似的简洁纹路。
她好像有点知道这是什么了。
“哦，今天，”她感到胸腔里升起一个小小的温暖的气球，“今天是我的生日来着。”
“什么？！你都没跟我们说过，”凯瑟琳瞪着她，“祝你生日快乐，弗朗辛。”
“这是谁送的？”简好奇地凑过来，打量着这本朴素的礼物。
弗朗辛斟酌着说，“是我小时候的一个朋友——是个麻瓜。我告诉他，如果想给我送信的话，就逮一只目之所及最聪明的猫头鹰。”
凯瑟琳毫不留情地嘎嘎大笑：“它可太聪明了，转挑昨天魔法史课上睡觉的人来泼！”
萨曼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最好别笑的这么开心，有好事等着你。”
弗朗辛看了看她的室友们，又低头注视着这本意料之外的生日礼物。
既然汤姆在学校从不面对面跟自己说话，那么她干脆学他这么做好了。
别的不说，她突然想起来那一小袋贫瘠的金加隆——他们可怜的补助金还在她箱子角落里存着呢。
-
‘亲爱的汤姆，
非常高兴你还能记得我的生日……’
弗朗辛又揉了一团纸。
——她从没想过写信这件事情这么困难。在她简单的设想里，一二三四列出几条问题应该就完事了，然而真正落笔时才发现事情截然不同。
“凯瑟琳，”她转过椅背，“如果你要给你之前的好朋友写封信，你开头会怎么问好？”
凯瑟琳瘫在床上想了想，以一种抑扬顿挫的语气朗诵：“亲爱的，你还活着吗？”
弗朗辛又转了回去。她决定全靠自己写完这一封倒霉的信。
‘亲爱的汤姆，
很高兴收到你的生日礼物，使我想起来我十一岁的时候你送的那个，它们都很漂亮。’
她顿了顿，突然想起他们每年互送的东西其实都是笔记本。
‘希望你在斯莱特林一切都好。如果你需要什么，请及时告诉我——我们的助学金还剩十二个加隆，虽然不多，但也不能说太少。
我在写信这方面的天赋不怎么样，不过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我在预言家日报上看到过一些招聘广告，有一则关于个体魔药供应的我很感兴趣——我猜你魔药学得也不错，如果你觉得方案可行，我可以向霍拉斯药店写信求职，他们不要求面试，只提供药品就行。’
弗朗辛又卡壳了，头一次感觉自己肚子里墨水空空。
‘再一次重申，’
她破罐子破摔，开始把字母扯大，尽量让这封信在半页纸以后再结束。
‘如果你遇到任何困难，我都会伸出援手。
真挚的，
弗朗辛-贝克’
她又读了一遍，浏览到最后一句话时突然感觉有点不自在——但实在是没什么别的话可说，而这也恰恰是她心中所想。
夜晚的城堡尖顶勾勒出月光的轮廓，是一道细细的白线，闪着断断续续的光。
弗朗辛头一次走向猫头鹰棚屋，把信系在一只臭烘烘的长耳鸮伸出来的脚上，拍了拍它的背聊以慰藉。
幸亏学校的猫头鹰邮差是免费的，她不自觉地笑了一声，暗暗祈祷自己直白的结束语不会起反作用。
斯拉格霍恩庞大的身躯以一种熟练的灵巧绕过一排排桌椅，衣角没碰到任何一个咕嘟咕嘟冒泡的坩埚。他草草看过一些糟糕的半成品，比如阿普顿乌漆麻黑凝成一团的创作——事实上这个赫奇帕奇本人不叫这个名字，阿普顿是他的室友。
最终，他溜达到了坐在教室一角的弗朗辛跟前。
今天凯瑟琳和简双双病倒了，萨曼莎又来得晚，她们没坐一起，弗朗辛和一个落单的赫奇帕奇搭档。
这个学生魔药学得还可以，两人动手操作又挺默契，斯拉格霍恩低头深深吸了一口教科书般标准的水汽，开始他例行的夸赞。
“很漂亮的颜色，”他和蔼地冲两人笑了一下，脸上堆满赞赏，“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各加五分。我猜——”
弗朗辛等着斯拉格霍恩的判断。她觉得这个教授水平很高，最起码在魔药的造诣上来说。
“——你加了两倍剂量的水生薄荷叶，是不是？”他果然给出了答案，高兴地低头看向弗朗辛。
她微笑着点头，“是这样没错。有时候课本不一定最好，是吗，教授？”
弗朗辛走出魔药教室，脑子还在想刚才斯拉格霍恩说的话。
他在下课的时候叫住了她，一番弯弯绕绕之后终于步入正题。
“你很有天赋，弗朗辛……”他的表情显得很真挚，“我知道你的出身，是不是？不过那不是问题，许多有才能的巫师都是从角落里走出来的。我之前有不少学生都和你一样，你听没听说过法律执行司的司长雷恩-普利奥？他最开始的情况可比你艰难多了，不要把这当成耻辱或是什么，孩子。”
他拍拍她的肩膀，“我有很多地方都能帮到你，好好发挥你的能力，弗朗辛。”
她现在穿梭在来往嬉笑的学生之间，身上略显沉重的书包似乎衬托了一些坚毅的气质。
来霍格沃茨的这些天她几乎是肉眼可见地长高，本来消瘦的身形也变得健康起来，脸色更加红润，她在这里如鱼得水。
她的出身并不是问题。
弗朗辛的目光环视着周身如鱼群般旋转的面孔，他们都来自哪里，又要去向何处？
这恐怕是个恒久的议题。她在一具盔甲面前驻足，它亮锃锃的表面照出她仍旧瘦削的下巴，轮廓明显的鼻子。
斯拉格霍恩喜欢聚集优秀的学生，而她存在的意义并不仅限于被他收藏。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弗莱蒙特打断了她的思考，他咋咋呼呼地向她摆手，一如既往的浮夸：“你刚才又在想什么呢，大思想家？”
他谄媚地笑出一个弧度，“魔咒课作业给我借鉴一下呗。”
弗朗辛叹了口气，顺手打开了书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下午就要上课了。”
“加布里埃尔教授对我查的特别严，”弗莱蒙特接过那卷羊皮纸，摆出一副苦脸，“好像跟我有仇似的，你知道吗，她上课也要总盯着我。有一次我打瞌睡，梦见了一头大象吃掉了我刚写好十英寸长的论文，结果吓醒了之后——”
“——她正好站在你眼前。”
“是这样！你怎么知道？”
“我记得这回事。”弗朗辛看了看他，突然冒出来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兴许因为你是弗莱蒙特-波特呢。”
“什么？”
她瞥了他一眼，感到有些好笑。“没什么，”她指了指他腕上的手表，那上面的指针是一颗颗星星。“容我提醒你一句，你只有两个小时抄作业的时间。”
-
倒也不是弗朗辛对自己关注欠佳，可能是过多新鲜的事物围绕在身边，让她应接不暇，忘记了自己的生日。
她一如既往坐在拉文克劳的长桌上，早晨的胃口一向很好——如果不是那只冒失的猫头鹰，她还会再夹三片咸水火腿。
“哎呦！”
萨曼莎被溅了一身牛奶，第一个拎起了那个倒霉的包裹。“是你的，弗朗辛，这上面写着你名呢。”
弗朗辛扬了扬眉毛，自从开学那天，她还从来没有收到过什么人的信或是包裹。
纸袋包装得很简单，像是缠了几圈牛皮纸再用魔咒固定一下就发出来了的样子，她用魔杖点了点结扣，里面露出来一本笔记本的封皮。
是黑色的缎面质地，小蛇似的简洁纹路。
她好像有点知道这是什么了。
“哦，今天，”她感到胸腔里升起一个小小的温暖的气球，“今天是我的生日来着。”
“什么？！你都没跟我们说过，”凯瑟琳瞪着她，“祝你生日快乐，弗朗辛。”
“这是谁送的？”简好奇地凑过来，打量着这本朴素的礼物。
弗朗辛斟酌着说，“是我小时候的一个朋友——是个麻瓜。我告诉他，如果想给我送信的话，就逮一只目之所及最聪明的猫头鹰。”
凯瑟琳毫不留情地嘎嘎大笑：“它可太聪明了，转挑昨天魔法史课上睡觉的人来泼！”
萨曼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最好别笑的这么开心，有好事等着你。”
弗朗辛看了看她的室友们，又低头注视着这本意料之外的生日礼物。
既然汤姆在学校从不面对面跟自己说话，那么她干脆学他这么做好了。
别的不说，她突然想起来那一小袋贫瘠的金加隆——他们可怜的补助金还在她箱子角落里存着呢。
-
‘亲爱的汤姆，
非常高兴你还能记得我的生日……’
弗朗辛又揉了一团纸。
——她从没想过写信这件事情这么困难。在她简单的设想里，一二三四列出几条问题应该就完事了，然而真正落笔时才发现事情截然不同。
“凯瑟琳，”她转过椅背，“如果你要给你之前的好朋友写封信，你开头会怎么问好？”
凯瑟琳瘫在床上想了想，以一种抑扬顿挫的语气朗诵：“亲爱的，你还活着吗？”
弗朗辛又转了回去。她决定全靠自己写完这一封倒霉的信。
‘亲爱的汤姆，
很高兴收到你的生日礼物，使我想起来我十一岁的时候你送的那个，它们都很漂亮。’
她顿了顿，突然想起他们每年互送的东西其实都是笔记本。
‘希望你在斯莱特林一切都好。如果你需要什么，请及时告诉我——我们的助学金还剩十二个加隆，虽然不多，但也不能说太少。
我在写信这方面的天赋不怎么样，不过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我在预言家日报上看到过一些招聘广告，有一则关于个体魔药供应的我很感兴趣——我猜你魔药学得也不错，如果你觉得方案可行，我可以向霍拉斯药店写信求职，他们不要求面试，只提供药品就行。’
弗朗辛又卡壳了，头一次感觉自己肚子里墨水空空。
‘再一次重申，’
她破罐子破摔，开始把字母扯大，尽量让这封信在半页纸以后再结束。
‘如果你遇到任何困难，我都会伸出援手。
真挚的，
弗朗辛-贝克’
她又读了一遍，浏览到最后一句话时突然感觉有点不自在——但实在是没什么别的话可说，而这也恰恰是她心中所想。
夜晚的城堡尖顶勾勒出月光的轮廓，是一道细细的白线，闪着断断续续的光。
弗朗辛头一次走向猫头鹰棚屋，把信系在一只臭烘烘的长耳鸮伸出来的脚上，拍了拍它的背聊以慰藉。
幸亏学校的猫头鹰邮差是免费的，她不自觉地笑了一声，暗暗祈祷自己直白的结束语不会起反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