佯其义妹
季长风翻起木桶盖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骨节分明的手背有青蓝色脉络突出。
眼前男人身躯高大，遮挡了大部分视线，又由于光线昏暗原因，李华珠看不真切外面，相信旁人看她亦是如此。
她眨了眨眼，心绪纷乱，在男人盖抑或不盖，她要不要挟持的猜疑中左右横挑。
突然，眼前重新陷入一片黑暗，木盖压了下去。木桶外有声音响起。
“里面无人，走吧。”
语中带着压抑的嗓音，仿佛下一刻便有怒气爆发。
一群士兵听令列队，迈着整齐的步伐离开。
脚步声渐远，周遭一片死寂，就在她以为所有人都走了时，又有几个带着脚踩木板嘎吱声响的步伐出现在木桶旁。
随即，李华珠感觉身体一浮，失去地面木板的支撑，一个大木桶被人轻松抬起。
有人疑惑道：“这木桶的重量怎么感觉不对劲？”
“肯定是醉仙楼那帮掉钱眼的商人偷工减料，少了酒水，怪不得府军大人要我们抬出去呢。”
“嚷嚷那么多干啥呢，我们照做就行。”
李华珠附耳，不敢乱动，将外面的声音听得仔仔细细，心里绞成乱麻，忧愁待会出去要怎么解释一番。
木桶一路晃晃悠悠，李华珠本来就饥肠辘辘，被颠得差点要口吐酸水。
最后，木桶被置于一室内，士兵退了出去。
宝船在海上平稳行驶，浪花被船身两侧激荡飞溅。
船上士兵搜查时盛大的火光惊醒了海鸟，误以为白昼已临。海鸟拍打翅膀，展翅翱翔，身子轻盈地掠过水面，时高时低，在船上盘旋几圈后，伴随着清脆的啼叫远去。
李华珠屏息，未敢出一点声，外面有海风的呼声，浪潮一节又一节地拍打着船舱，让周遭越发安静。
“还不出来？”
熟悉的声音如惊雷乍起，从不远处落下。
她微微叹气，秉承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心思从木桶内翻出来，立马跪下，身上的酒香味充盈满室。
“民女知罪，擅自私闯宝船，还大人请责罚。”
“既知私闯宝船是重罪，为何还要上船？”
冷淡的语气如平静的水面未有半点波澜，李华珠难以揣摩其态度。
她稍微昂首，许是船只在海中颠簸，物件容易移位，室内陈设很简单。
一张正中间的案桌，几个可以盘坐的草垫将其包围，其他都是日常可用类似于窝碗瓢盆的大大小小物件，还有一些书籍整齐地叠在案桌一旁的木板上。
男人于案前正襟端坐，一身窄袖的滚边金线祥云刺绣玄袍，全部乌发利落收起，束之于发冠。
旁侧的灯火将座上男人半边脸敷了一层淡黄的暖色，驱散了眼里万年不化的寒冰，挺直的鼻梁在另一半脸投上一撮阴影，有种上次在泉州府衙所见非同一人的错觉。
这是第二次接受季长风审问了，她想。
缓了缓气息，她心中一段辩词形成，瞬间脱口而出。
“不瞒大人，其实民女曾见伍全半夜于宝船停泊之处逗留，因顾念阿娘惨死，想将其捉拿归案之心愈发急切，竟忘了禀报府衙，擅自追其踪迹，”她顿了顿，“却不曾想在此叨扰了大人的夜半好眠，真是罪该万死，不可饶恕。”
随即将头低低垂下，跪下认罪的姿态认真且虔诚，这一番解释也滴水不漏，叫人挑不出毛病。
季长风果然被伍全吸引了注意，剑眉微蹙：“你是说，方才船上闯入的不明男子是伍全？”
“确实如此。”李华珠点头。
她确实看到了，不过是在上船之后才看到的。
虽说伍全当时只是奉王老板之命将她拐掳，但李华珠心里咽不下这口气，阿娘之死跟他也脱不了干系，况且她逃离之时伍全也确确实实拿了剑挡人。
既然做了这些事，就要做好被人报复的准备，这次就好好让他吃个教训！
如今伍全在世人眼中是逃犯，藏匿在船上终是隐患，想必季长风为了出海顺利与船上人员安全，不会对此束手旁观，恐怕掘地三尺也会将他揪出来。
片刻沉默后，季长风沉吟道：“念在你有功的份上，此事便不再追究。只是箭已离弦，一时半会我们是不会回陆上的，可能要委屈你跟着我们一起了。”
“不碍事。”李华珠求之不得，欣然接受。
季长风见李华珠如此爽快的回答，不经意间皱了一下剑眉，顿了顿，提醒道：“你可知，你目前的身份并不适宜呆在船上？”
李华珠嘴角微微一扬，笑了笑：“非也非也，其实我有个好办法，若大人与我义结金兰，大人为兄长，而我为义妹，那身份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嘛。”
李华珠话音刚落，季长风身后的心腹立刻呵斥:“放肆，你岂能随意当大人义妹？”并在说话间，双手已经握住腰间的佩剑，正欲拔出。
季长风用眼角余光冷冷地瞥了心腹一眼，然后对李华珠回绝道：“自古以来，金兰结交，一为情谊，二为同心，但我与李姑娘不过匆匆两面，为何平白无故当你义兄？”
李华珠解释：“大人放心，不过虚名，待我回陆上会跟船上诸位解释，而且只要船上无人透露，陆上也没人知道此事。”
季长风正欲拒绝时，室内的门随着一声大人而被一把推开。
来人郭副将一脸讶然，指着室内的不明女子，结结巴巴：“这，这这里怎么会有女人呢？”
李华珠见状当即抢过话头，不错过一丁点机会：“我是他义妹，勿要担心。”
“叮，您在航队的声望值+1，当前声望值为-150，非常明显，船上的人非常不喜欢你，只有多攒声望才能收服人心哦。”
李华珠感概，除了那个什么劳什子国家声望，现在还有航队声望，肝死我算了。
她转念一想，如果船上的人都知道我是季长风的义妹，这里这么多号人，那岂不是很容易刷声望？
郭副将惊疑不定，将目光投向季长风：“大人，真是这样吗？”
季长风神情凝重，状似头疼的扶额，一向平静冷淡的脸上竟出现了些许裂痕。
见他不答，郭副将又望向其身后的心腹。
只见白清低哼，将头扭作一旁，不作言语，脸上显然十分不满。
眼看着自己刚升起来的声望值又要下降，李华珠赶忙佯作伤心无奈状：“唉，都怪我，一时好奇私自上船，如今想回去也不成了，徒让兄长担忧。兄长他呀，在生闷气呢。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说完又暗自掐了自己一把，眼角隐有泪水浮现。
头疼置气的兄长，不满娇蛮姑娘的心腹，还有因愧疚而泣涕涟涟的义妹，不知内情的郭副将这一看，瞬间明了，不禁感慨道：“大人消消气，令妹不过一时糊涂，别气坏了身子，一想到我那家中小女，也是经常让我颇为头疼......”
“停，”季长风吐出的这一个字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他转了话锋，“郭副将，你今晚前来所为何事？”
郭副将这才回神，暗骂自己差点误了正事。
“禀大人，我们航线不远处有乌云聚结，恐有风暴。”
季长风正声道：“嗯，让他们提前做好安排，轮班派人盯梢乌云方向，尽量避免人员伤亡。还有，今夜船上不明男子乃泉州逃犯伍全，一经遇见，立即捉拿，不必多说废话。”
“遵命，属下告退。”
见下属退去，他才对李华珠幽幽道：“你倒是伶牙俐齿。”
“多谢大人夸奖。”李华珠脸皮子厚，全当听不出话里的别意。
季长风好心提醒：“你可知随船出海的危险？稍有不意，为人戕害都能以溺水失踪作借口，你怎能如此视人命如同儿戏？”
“可是我已经上贼船了，大人会杀了我吗？”李华珠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害怕，反问道。
白清见状立即插话：“大人，只要你一声令下，属下万死不辞。”
季长风摆摆手，只是冷笑：“我要杀你何必等到现在？木桶一事岂不是更有理由？”
“大人仁慈，有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季长风见她如此淡定从容的回答，难免有些被气噎，毕竟“义妹”的消息已被郭副将得知，只能无可奈何的冷冷说道：“以后你遇事我不会管你，更没义务救你，你只消安生在船上呆着，跟我们一起回国。”
李华珠捂着咕咕叫的肚子，默默举手：“那大人，你们管饭吗？我一天没吃饭，快饿死在这里了。”
季长风转身，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心腹。
白清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几番纠结，终是咬着牙，一改方才凶狠煞气，领着李华珠往着伙房方向走去。
季长风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有一人从阴影处现出：“大人为何不杀了那女子？”
季长风伸手将案桌上的热茶握在手心中，轻吹几口气后，缓缓说道：“此次宝船一行，鱼龙混杂，你可知道，她是谁的人？”说罢，便抿了一口热茶。
“属下不知。”随从连忙下跪。
“这就是了。”季长风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来，拍了拍随从的肩膀，淡淡说道：“等池塘里的水清了，再去捕鱼也不迟。”
“是。”随从起身，隐入深处，随时恭候着他的命令。
昏暗的烛光中，季长风透过船上的小窗口，看着航线前方的天空。
盘旋的黑云在空中翻滚，不断变幻形状，积堆如山，乌泱泱一大片，如墨水般向这边漫延。
眼前男人身躯高大，遮挡了大部分视线，又由于光线昏暗原因，李华珠看不真切外面，相信旁人看她亦是如此。
她眨了眨眼，心绪纷乱，在男人盖抑或不盖，她要不要挟持的猜疑中左右横挑。
突然，眼前重新陷入一片黑暗，木盖压了下去。木桶外有声音响起。
“里面无人，走吧。”
语中带着压抑的嗓音，仿佛下一刻便有怒气爆发。
一群士兵听令列队，迈着整齐的步伐离开。
脚步声渐远，周遭一片死寂，就在她以为所有人都走了时，又有几个带着脚踩木板嘎吱声响的步伐出现在木桶旁。
随即，李华珠感觉身体一浮，失去地面木板的支撑，一个大木桶被人轻松抬起。
有人疑惑道：“这木桶的重量怎么感觉不对劲？”
“肯定是醉仙楼那帮掉钱眼的商人偷工减料，少了酒水，怪不得府军大人要我们抬出去呢。”
“嚷嚷那么多干啥呢，我们照做就行。”
李华珠附耳，不敢乱动，将外面的声音听得仔仔细细，心里绞成乱麻，忧愁待会出去要怎么解释一番。
木桶一路晃晃悠悠，李华珠本来就饥肠辘辘，被颠得差点要口吐酸水。
最后，木桶被置于一室内，士兵退了出去。
宝船在海上平稳行驶，浪花被船身两侧激荡飞溅。
船上士兵搜查时盛大的火光惊醒了海鸟，误以为白昼已临。海鸟拍打翅膀，展翅翱翔，身子轻盈地掠过水面，时高时低，在船上盘旋几圈后，伴随着清脆的啼叫远去。
李华珠屏息，未敢出一点声，外面有海风的呼声，浪潮一节又一节地拍打着船舱，让周遭越发安静。
“还不出来？”
熟悉的声音如惊雷乍起，从不远处落下。
她微微叹气，秉承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心思从木桶内翻出来，立马跪下，身上的酒香味充盈满室。
“民女知罪，擅自私闯宝船，还大人请责罚。”
“既知私闯宝船是重罪，为何还要上船？”
冷淡的语气如平静的水面未有半点波澜，李华珠难以揣摩其态度。
她稍微昂首，许是船只在海中颠簸，物件容易移位，室内陈设很简单。
一张正中间的案桌，几个可以盘坐的草垫将其包围，其他都是日常可用类似于窝碗瓢盆的大大小小物件，还有一些书籍整齐地叠在案桌一旁的木板上。
男人于案前正襟端坐，一身窄袖的滚边金线祥云刺绣玄袍，全部乌发利落收起，束之于发冠。
旁侧的灯火将座上男人半边脸敷了一层淡黄的暖色，驱散了眼里万年不化的寒冰，挺直的鼻梁在另一半脸投上一撮阴影，有种上次在泉州府衙所见非同一人的错觉。
这是第二次接受季长风审问了，她想。
缓了缓气息，她心中一段辩词形成，瞬间脱口而出。
“不瞒大人，其实民女曾见伍全半夜于宝船停泊之处逗留，因顾念阿娘惨死，想将其捉拿归案之心愈发急切，竟忘了禀报府衙，擅自追其踪迹，”她顿了顿，“却不曾想在此叨扰了大人的夜半好眠，真是罪该万死，不可饶恕。”
随即将头低低垂下，跪下认罪的姿态认真且虔诚，这一番解释也滴水不漏，叫人挑不出毛病。
季长风果然被伍全吸引了注意，剑眉微蹙：“你是说，方才船上闯入的不明男子是伍全？”
“确实如此。”李华珠点头。
她确实看到了，不过是在上船之后才看到的。
虽说伍全当时只是奉王老板之命将她拐掳，但李华珠心里咽不下这口气，阿娘之死跟他也脱不了干系，况且她逃离之时伍全也确确实实拿了剑挡人。
既然做了这些事，就要做好被人报复的准备，这次就好好让他吃个教训！
如今伍全在世人眼中是逃犯，藏匿在船上终是隐患，想必季长风为了出海顺利与船上人员安全，不会对此束手旁观，恐怕掘地三尺也会将他揪出来。
片刻沉默后，季长风沉吟道：“念在你有功的份上，此事便不再追究。只是箭已离弦，一时半会我们是不会回陆上的，可能要委屈你跟着我们一起了。”
“不碍事。”李华珠求之不得，欣然接受。
季长风见李华珠如此爽快的回答，不经意间皱了一下剑眉，顿了顿，提醒道：“你可知，你目前的身份并不适宜呆在船上？”
李华珠嘴角微微一扬，笑了笑：“非也非也，其实我有个好办法，若大人与我义结金兰，大人为兄长，而我为义妹，那身份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嘛。”
李华珠话音刚落，季长风身后的心腹立刻呵斥:“放肆，你岂能随意当大人义妹？”并在说话间，双手已经握住腰间的佩剑，正欲拔出。
季长风用眼角余光冷冷地瞥了心腹一眼，然后对李华珠回绝道：“自古以来，金兰结交，一为情谊，二为同心，但我与李姑娘不过匆匆两面，为何平白无故当你义兄？”
李华珠解释：“大人放心，不过虚名，待我回陆上会跟船上诸位解释，而且只要船上无人透露，陆上也没人知道此事。”
季长风正欲拒绝时，室内的门随着一声大人而被一把推开。
来人郭副将一脸讶然，指着室内的不明女子，结结巴巴：“这，这这里怎么会有女人呢？”
李华珠见状当即抢过话头，不错过一丁点机会：“我是他义妹，勿要担心。”
“叮，您在航队的声望值+1，当前声望值为-150，非常明显，船上的人非常不喜欢你，只有多攒声望才能收服人心哦。”
李华珠感概，除了那个什么劳什子国家声望，现在还有航队声望，肝死我算了。
她转念一想，如果船上的人都知道我是季长风的义妹，这里这么多号人，那岂不是很容易刷声望？
郭副将惊疑不定，将目光投向季长风：“大人，真是这样吗？”
季长风神情凝重，状似头疼的扶额，一向平静冷淡的脸上竟出现了些许裂痕。
见他不答，郭副将又望向其身后的心腹。
只见白清低哼，将头扭作一旁，不作言语，脸上显然十分不满。
眼看着自己刚升起来的声望值又要下降，李华珠赶忙佯作伤心无奈状：“唉，都怪我，一时好奇私自上船，如今想回去也不成了，徒让兄长担忧。兄长他呀，在生闷气呢。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说完又暗自掐了自己一把，眼角隐有泪水浮现。
头疼置气的兄长，不满娇蛮姑娘的心腹，还有因愧疚而泣涕涟涟的义妹，不知内情的郭副将这一看，瞬间明了，不禁感慨道：“大人消消气，令妹不过一时糊涂，别气坏了身子，一想到我那家中小女，也是经常让我颇为头疼......”
“停，”季长风吐出的这一个字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他转了话锋，“郭副将，你今晚前来所为何事？”
郭副将这才回神，暗骂自己差点误了正事。
“禀大人，我们航线不远处有乌云聚结，恐有风暴。”
季长风正声道：“嗯，让他们提前做好安排，轮班派人盯梢乌云方向，尽量避免人员伤亡。还有，今夜船上不明男子乃泉州逃犯伍全，一经遇见，立即捉拿，不必多说废话。”
“遵命，属下告退。”
见下属退去，他才对李华珠幽幽道：“你倒是伶牙俐齿。”
“多谢大人夸奖。”李华珠脸皮子厚，全当听不出话里的别意。
季长风好心提醒：“你可知随船出海的危险？稍有不意，为人戕害都能以溺水失踪作借口，你怎能如此视人命如同儿戏？”
“可是我已经上贼船了，大人会杀了我吗？”李华珠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害怕，反问道。
白清见状立即插话：“大人，只要你一声令下，属下万死不辞。”
季长风摆摆手，只是冷笑：“我要杀你何必等到现在？木桶一事岂不是更有理由？”
“大人仁慈，有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季长风见她如此淡定从容的回答，难免有些被气噎，毕竟“义妹”的消息已被郭副将得知，只能无可奈何的冷冷说道：“以后你遇事我不会管你，更没义务救你，你只消安生在船上呆着，跟我们一起回国。”
李华珠捂着咕咕叫的肚子，默默举手：“那大人，你们管饭吗？我一天没吃饭，快饿死在这里了。”
季长风转身，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心腹。
白清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几番纠结，终是咬着牙，一改方才凶狠煞气，领着李华珠往着伙房方向走去。
季长风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有一人从阴影处现出：“大人为何不杀了那女子？”
季长风伸手将案桌上的热茶握在手心中，轻吹几口气后，缓缓说道：“此次宝船一行，鱼龙混杂，你可知道，她是谁的人？”说罢，便抿了一口热茶。
“属下不知。”随从连忙下跪。
“这就是了。”季长风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来，拍了拍随从的肩膀，淡淡说道：“等池塘里的水清了，再去捕鱼也不迟。”
“是。”随从起身，隐入深处，随时恭候着他的命令。
昏暗的烛光中，季长风透过船上的小窗口，看着航线前方的天空。
盘旋的黑云在空中翻滚，不断变幻形状，积堆如山，乌泱泱一大片，如墨水般向这边漫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