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再往前一步,我便杀了你。”

    话音堪堪落下,徐津一行人大吃一惊,不由面面相觑。

    薛宛檀的指尖颤了颤,她拧起眉头,却被江祈远牵得更紧,葱白手指被他紧紧攥在手中无法逃脱。

    目光扫过眼前亲密无间的两人,路生不恼也不怒,只笑笑道:“妻子又如何?蠢人才只惦记着名分,就算是见不得光的情夫,只要彼此心中有爱,不也比那有名无实的夫君好?”

    薛宛檀叹了口气,心想路生这病是越发严重了,或许不日脑子就要被烧坏,彻底没了。

    侧过脸,薛宛檀看见江祈远眼中的愠怒,嘴角骤然紧绷。一丝困惑从薛宛檀心中闪过,从前江祈远从不会被这般明显至极的挑衅之语给惹怒,可现在他却生气了。

    难道是因为她之前拒绝了他明里暗里的婚约请求,所以江祈远才会对路生口中的名分之谈耿耿于怀?

    薛宛檀抿了抿嘴,没由来地心虚,她低下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眼见气氛不妙,徐津和王复一正想分别拉走一个人劝和,却不想众目睽睽之下,路生微笑着,往前走了一步。像是怕江祈远没看见,他不但站定在江祈远跟前,还出声提醒道 :“我已经向前走了一步,你要杀我吗?”

    江祈远没动,薛宛檀拉住他的手,举动中带着明晃晃的劝阻之意。

    薛宛檀无所谓路生的生死,她只怕这个疯子临死前要拖自己下水。成功近在咫尺,薛宛檀不想因为争一时意气而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功亏一篑。

    嗡——

    天华剑应声而动,横亘在路生的脖颈之间,锐利的剑锋抵住他的命脉,再往前进一指的距离,就能瞬间要了他的命。

    路生收起笑意,他没料到江祈远竟然真敢在薛宛檀面前对他下死手,更没想到薛宛檀一声不吭,就这样看着她的姘头拿剑对着他。双眼微眯,路生默默聚起灵气,笑而不语,等着江祈远的下一步举动。

    事态就此彻底失控。

    徐津连忙上前,想要阻止这场斗争,却见剑光一闪,天华剑周身的剑气凛然至极,转眼间齐齐涌向薛默。徐津慢了一步,以为薛默难逃一死,却不料下一瞬,薛默还好端端地站在那里,江祈远却向后踉跄了几步,嘴角漫出点点血丝。

    路生失了笑,他看了看自己,又看看眼前那虚弱不堪的江祈远,难得茫然地举目四顾。

    徐津定在原地,王复一挠了挠头,欲言又止,而沈繁则是几近呆滞,他傻傻地站在原地,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薛宛檀眨了眨眼,双眼写满茫然,却看见路生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江祈远却受了伤,牵着她的手骤然变冷。

    怔神之际,薛宛檀的手被松开,江祈远转脸看她,脸上带着勉强的笑。他像是要说话,却只咳了几声,鲜红的血丝触目惊心,连带着薛宛檀的一颗心也被紧紧攥住,不得呼吸。

    “你受伤了……”薛宛檀顿时顾不上其他,当即要扯着江祈远去见段止,她脚步匆匆,来不及深思,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江祈远身上。

    两人转身离去,只剩下徐津一行人和路生留在原地。

    看着江祈远稳健的步伐,王复一忽而懂了,他忍不住扶额苦笑,同时默默地松了一口气。面对沈繁的询问,王复一暂时没出声,而是用眼神示意徐津。

    “薛师弟。”徐津冷不丁出声,“对同门出手乃是大忌,你今日违反了门规,请随我去刑律堂受罚。”

    门规?!

    路生下意识想要甩开他们,但一想到今后的计划,眼下只能生生忍下这份苦楚,跟着徐津去往刑律堂。路上,想起江祈远先前的张狂模样,路生忍不住出声问:“那江祈远先前放言要杀我,凭什么他不受罚?”

    “是这样的,江师兄虽然言辞不当,但到底没对你出手,反而被你伤到。”王复一抬起下巴,幽幽道,“正可谓君子论迹不论心,他最后没对你出手,所以无需受罚。”

    路生:“……”

    走了几步,他终于恍然大悟,顿时气的咬紧牙关。

    这江祈远真是阴险狡诈,不仅用计让他受罚,还要骗取薛宛檀的同情心!

    路生气的要死,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杀了江祈远,但脚步一慢,徐津便催促他。无奈之下,路生只能臭着一张脸,跟着一行人去刑律堂受罚。

    *

    另一边。

    走到半路,薛宛檀才意识到不对劲,她回头,从江祈远的眸中看见了自己。

    “江远。”薛宛檀抱手,故意气咻咻地喊他名字,“你是故意的?”

    江祈远站在原地,盯着她看,眼神直勾勾的,嘴角却染上血色,看着甚是狼狈。对视半息,薛宛檀轻叹一口气,又牵起江祈远的手,转而去了断月崖。

    如薛宛檀所料,江祈远身上的伤势并不重。简单地处理过伤口后,薛宛檀又开始兴师问罪:“下次不许再伤害自己,否则我真的会生气。”

    江祈远轻轻地应:“嗯。”

    薛宛檀看着眼前人,忽而低头,轻声道:“江远,你要平平安安的。”

    好好活着,便是薛宛檀心中最美好的祝愿。只要活着,万事皆有可能,前路终会坦荡。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薛宛檀的眼角,她抬眼,伸手抱住江祈远。窗外风声摇曳,薛宛檀眨眨眼,隐约可见斑驳的树影,亮眼的红绳。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凝滞。

    薛宛檀主动出声,企图打破沉默下的冷寂,她伸手戳了戳江祈远的腰背,小声问:“是不是又吃闷醋了?”

    在薛宛檀的记忆中,江远一向如此,面上不显,心中却往往醋海翻天。所以,在看见今日江祈远向路生拔剑时,薛宛檀也惊在原地,一时没了动作。

    “没有。”江祈远否认,“这一次,我很诚实。”

    吃的是明醋。

    愣了一会,薛宛檀才反应过来,她哭笑不得,埋在江祈远的肩上笑着。半晌,江祈远倏然捧起她的脸,低头很用力地吻她。唇齿间的侵占来的突然,薛宛檀全无半点防备,主导权自然到了江祈远手中。

    被松开时,薛宛檀已然眼波缭乱,抬眼间不自觉流露出些许娇媚之意。手指轻点江祈远的胸膛,她偏头看了眼明晃晃的梳妆镜,勉力推拒道:“……别在这。”

    江祈远却像是失了听觉,又自她的侧颈一路而上,咬住她的嘴唇。恍惚间,薛宛檀被带着转身,被迫直面那处镜子。镜面光滑,照出交叠的人影,他伏在她身后,吐息混乱。

    薛宛檀想躲,却被江祈远抵着,只能双手撑在梳妆台上,微微低垂目光,试图以此降低羞耻感。一阵又一阵的轻吻落在下巴处,温柔地舔舐,薛宛檀眼瞳微眯,逐渐抬起头。

    直到看见镜子中自己迷离的双眸,薛宛檀才猛然惊醒,她失措地向周围躲去,腰身却被江祈远紧紧圈住,她整个人陷落在江祈远怀中。衣带被抽开,薛宛檀试图转过身,做最后的挣扎,江祈远却贴在她背脊上,呼吸声迷乱。

    这下,薛宛檀彻底没了办法,她自顾自安慰自己,反正江祈远到底是受了伤,再怎么做,也猛烈不到哪里去。

    再说了,难道江祈远能把她做死?

    根本不可能。

    这样想,薛宛檀心里好受了点,她仰起脸,却在镜子里看见了江祈远那双深沉如夜的眸子。薛宛檀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却被江祈远捏住后颈,他唇角挂着浅浅笑意,吐出的话语却格外惊人:“躲什么?反正我都受了伤,也做不死你?”

    薛宛檀:“……”

    慢了半拍,薛宛檀惊恐地瞪大眼,捂住嘴巴,不敢出声。千算万算,薛宛檀到底没能算到,自己居然将那番话说了出来。心中涌上一阵后怕,脸上却极力抿出一抹笑,薛宛檀努力解释:“嗯……没有,我的意思是,你受伤了,得收着点力,免得再像之前那样晕……”

    字到唇边,薛宛檀忽觉不对劲,一个急刹,才堪堪将最后几个字眼咽下去。

    好险,她差点就要暴露自己在圣女殿看见江祈远晕倒的事情了。

    “嗯?”

    尾音微微上扬,江祈远含吮她的耳垂,薛宛檀一心只想将先前的话敷衍过去,此时也顾不上那点羞耻心。薛宛檀踮起脚,主动勾缠住他的舌尖,白玉手臂挂在他身上,随着飘摇的衣裙晃动。

    明亮的镜面照出一切,漆白色的光线在薛宛檀脸上晕开,她瞳孔微颤,羞得不敢看镜子中的自己,仿佛那不是她的躯体。

    分明早已看过无数次,可一想到江祈远在她身后,一想到这镜子折射出无数的光线,薛宛檀便情不自禁地咬住唇。

    喘息混乱,江祈远的声音从耳边飘来,伴随着剧烈的晃动:“先前,你看了他很久……”

    “唔……”

    薛宛檀说不出话来,瞳孔在无穷无尽的颠簸中逐渐涣散,想要辩解都没了力气。

    江祈远却仍是不依不饶:“你不想我杀他。”

    薛宛檀受不住,声音很小,挠在他肩上:“别算了,之后再说,好不好?”

    薛宛檀几乎要哭出来,此时此刻不由懊悔起先前的豪言壮语,她放软声音,祈求换来一点江祈远的怜惜,却见他倏然拿来一本书册,洁白如新的纸页映入眼帘。

    随后,一支笔被塞入她手中,薛宛檀单手撑在台上,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只能勉力握住那只笔,背后的蝴蝶骨在轻颤。

    身后,江祈远伸出手,手指轻点一处,深远的声音像是在诱哄:“糖糖,在这里写,要欠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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