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宛檀直接被吓醒了。

    她睁眼望向江祈远,心想这几日他们也没有神交,为何现在自己又能听见江祈远的心声?

    还是那种不可言说方面的……

    什么叫嫁衣上她的味道,难不成江祈远给她洗衣服的时候还特意闻了???

    他知道睡着了不该吵她,结果又要在脑海里想这些事情,甚至连过几日的洞房花烛夜都计划好了???

    气到最后,薛宛檀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转过身,顺势拍开江祈远不规矩的手。

    一记眼刀甩过去,薛宛檀小声嘟囔:“……夫君,别吵,我要睡觉。”

    说完,薛宛檀又翻了个身,径自卷起被子,从江祈远怀中滚走,又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像是即将要进入冬眠状态的小动物。怀中空空荡荡,江祈远抬眼望去,只能看见那一团被子,他轻叹一口气,脸上却不自觉荡漾出些许笑意。

    下一瞬,江祈远又挪到薛宛檀背后,隔着那一层薄薄的被褥,再次将她搂入怀中。

    只有抱着她,他才能安稳入睡。

    *

    婚礼前夕。

    在薛宛檀的据理力争和强烈要求下,她终于得以短暂地离开断月崖,跑到旭阳山住一晚。送走神神叨叨的许圆迎,薛宛檀一个人躺在床上,抱着玉枕发呆。

    江祈远现在在做什么?

    他不会真的在装饰断月崖吧?

    一想到那些大红色的喜字,红艳艳的灯笼,薛宛檀便觉头疼。许圆迎为他们这场婚事可谓是用尽了心思,以至于薛宛檀都不敢在她面前透露出半点自己要在婚礼当天假死脱身的消息。

    薛宛檀知道这样做对江祈远太残忍,可除此之外,她几乎很难找到大片与江祈远分开的时间,他将她看得太紧。

    或许,只有在婚礼当天,江祈远才会稍微放松警惕,而这给了薛宛檀可乘之机。

    脑海中突然嗡了一声。

    薛宛檀捂着头,慢慢悠悠地坐起身,踱步到窗边。伸手打开窗,薛宛檀探出头,东张西望了一番,只看见黑黢黢的夜色。她眨了眨眼,缓慢缩手,窗户一点点合拢。即将要彻底关上门窗时,薛宛檀又啪的一声向前推开窗户,对着面前的空气喊了一声:

    “江远,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啦?!”

    几息过后,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走到窗边,进入薛宛檀的视线。

    薛宛檀抱着手,居高临下地觑他一眼:“我不喊你,你是不是就不出来了?”

    江祈远:“……嗯。”

    听见江祈远如此诚实的回答,薛宛檀哑口无言,她又要关上窗,却被江祈远伸手挡住。薛宛檀怔怔地看着他,倏然探出手,捧住他的脸,软下语气:“好了,先回去休息,明天还有的忙呢。小玉姐她们什么时候来?”

    “复一会去接她们过来。”江祈远垂下眼,目光落在她的细白手腕上,“你休息吧。”

    薛宛檀担心的是休不休息的事情吗?

    她分明怕的是江祈远一整夜守在这里,害她失去独自行动的机会!

    无奈之下,薛宛檀只能主动凑上前,用唇碰了碰他的脸,撒娇道:“嗯,那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夫君。”

    果不其然,一听到“夫君”二字,江祈远的面色顿时有所松动。

    薛宛檀微微松了口气,正要关窗离开,却被江祈远捏住下巴,加深了这个吻。不只是浅尝辄止,江祈远极尽温柔缱绻地描摹她的唇形,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一直贴合在一起的唇瓣才慢慢分开。

    “你……”

    江祈远忽而微笑,打断她:“晚安,糖糖。”

    一转眼,江祈远已然转身离开,只剩下薛宛檀对着浓重的夜色发怔。半晌,薛宛檀擦了擦唇,用力地关上窗。

    另一边,刚出门的许圆迎打了个寒颤,深夜的风实在太冷了。她缩着脖子往前走,却突然从一片夜色中看见一抹摇晃的人影,顿时间,无数种不好的设想在她心里闪现,许圆迎瞪大眼,努力辨别来人。

    看见那人沉沉伫立在薛宛檀的屋子外时,许圆迎当即顾不上其他,抬脚便追了过去,直到看清来人之后,许圆迎才松了口气。

    她惊魂未定,一边拍着胸脯顺气,一边小声说:“江师兄有事?”

    “没有。”

    江祈远嘴上这样说,许圆迎却没看出他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最后,许圆迎先受不住这股风,与江祈远道了声别便要匆匆溜回洞府之中。

    走出一段距离后,许圆迎回了一次头,却看江祈远仍站在窗边,一动不动地盯着明黄色的灯光看。夜风吹过,他的发带在半空中轻轻摇曳。

    周围一片昏沉夜色,唯独那一处是例外。

    许圆迎眨了眨眼,忽而心里很不是滋味。

    *

    翌日清晨。

    薛宛檀早早醒来,正准备去后山踩点,却见一只深紫色的蝴蝶飞入,停在床边。薛宛檀才刚刚靠近,那蝴蝶突然扑闪着翅膀飞远,与此同时,屋内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不想被天月宗发现身份的话,来找我。”

    薛宛檀面色一变,呼吸随之一滞。

    那紫色蝴蝶越飞越远,在消失殆尽前又留下一句:“薛宛檀。”

    “!”

    瞳孔震了又震,薛宛檀只能追上去,却没想到那只蝴蝶最后落在施问雁的肩头。施问雁站在原地,回身望着她,眸中带着明晃晃的笑意。薛宛檀竭力保持冷静,却还是难以平稳住呼吸。

    施问雁怎么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她知道了,那她没有道理不告诉其他人,除非……

    施问雁这是在诈她!

    薛宛檀深吸一口气,也扯出一抹笑意,她欣欣然道:“施长老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施问雁收敛笑意,指尖合拢,掐住那只蝴蝶的翅膀。眨眼间,一簇小火苗跃上指尖,蝴蝶顿时化成细细碎碎的灰尘,飘落在空中。

    薛宛檀的大脑飞速运转,她动了动唇,正准备随口扯一个谎,却见施问雁一步步朝她走近,薛宛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招来施问雁毫不收敛的笑意。

    “薛姑娘,你在紧张什么呢?我又不会杀你,我的剑向来只斩杀妖魔。”

    施问雁启唇,狠狠咬重“妖魔”二字,仿佛她不是在说话,而是在用齿尖咬断妖魔的脖颈。薛宛檀背后一凉,手心也沁出细细密密的冷汗。施问雁却又陡然换了笑,她垂下眼,一声叹息随风飘过薛宛檀的耳廓:

    “你知道吗?我曾经爱慕过一个人,他在我心中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比天上的明月还要高高在上,清冷绝伦。”

    “后来,他却被妖魔缠上,染上了凡间的尘埃。”

    “很可怕,对不对?他本该一尘不染,永远高高在上,可为什么总有不长眼的人要去玷污他呢?为什么她不能像我一样安分守己,只远远地望着他呢?”

    “明明,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就该是希望他越来越好啊。”

    施问雁眨了眨眼,眼中写满了迷茫,她一步步走近,似乎只是在向薛宛檀讨要一个答案。

    薛宛檀悄然握紧泠月剑,她轻声问:“施长老,你为何要突然与我说起这件事?”

    “因为——”

    “你马上就要死了啊。”

    狰狞的笑容陡然浮现在施问雁的脸上,她一边笑着,一边将剑送入薛宛檀体内。

    既然不能亲手杀了她,那拿她女儿的血祭剑也不错。

    *

    断月崖。

    糖圆正喵呜地冲着江祈远叫,它弄不明白,一个雄性有必要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的吗?

    切,还穿大红色,简直就像是发了情的公鸡,丑的要命。

    这边糖圆还在蛐蛐江祈远,下一瞬就被他抱起。江祈远颇有耐心地拘住糖圆,虎口卡在它肥厚的脖子上,糖圆不服气地在他手下拱来拱去,却被江祈远牢牢抓住。

    看着突然出现,“恰好”停在它脸边的天华剑,糖圆低低地喵呜了一声,终于乖巧地伏下身,将自己变成江祈远砧板上的鱼肉,任由他胡乱弄来弄去。好半天,江祈远才松开它,糖圆朝他挥舞着爪子,正无能狂怒着,却低头瞥见脖子上红艳艳的绸带。

    还是个蝴蝶结……

    江祈远怎么给它戴这么丑的东西?!

    糖圆马上伸手去扒拉,却被一旁冷不丁嗡了一声的天华剑吓了一跳,只能老老实实地放手。它趴在桌上,看着江祈远四处踱步,仔仔细细地检查屋内环境,最后又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照来照去,比它还要自恋。

    有一瞬间,糖圆想出声嘲笑他,但为了保命只能忍下。

    外面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江祈远顿时站直,最后整理一下衣襟,便往外走。他难得穿大红喜服,是以看见这样“明艳”的江祈远时,王复一几人都怔了怔。

    “江师兄,小玉姐她们都已经安置好了。”

    江祈远点点头,朝他道谢:“辛苦你了,复一。”

    天哪,师父喊他复一?!

    王复一激动万分,恨不得以头抢地,但江祈远的目光已经转开,他望着远处,默默计算着时间。

    很快,他就能见到糖糖了。分明只有半日未见,江祈远却觉得过了十年。

    幸好,她还活着,她还在他身边,他们马上就能成为道侣,终生相依……

    江祈远深吸一口气,面上却不自觉笑了出来。听到他的笑声,王复一眉心一跳,有一息甚至疑心眼前的江祈远被人夺了舍。

    眼看时间快到,江祈远迅速带人离开断月崖,准备去旭阳山接他的妻子,薛糖。

    而此时此刻,许圆迎和小玉站在屋子里,面面相觑。她们将一切都准备好了,而原本应该坐在这里等待的新嫁娘却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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