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茵跟着何嬷嬷来到厨房,很轻松的找到了她想要的材料。她卷起袖子借着厨房的地开始制作起来,只是意外的,今日厨房里的人很少。

    李厨和何嬷嬷门口聊天说:

    “何嬷嬷,今天霖束,做了一写扁食,你和姑娘尝尝。”

    竹茵突然想起今天是霖束节气,寓意秋天要结束了,迎接冬季到来,往常这样的节气都有吃扁食的习惯,扁食是一种面食,北方这里很流行吃这个。南方一般吃甜食,寓意美满,这个节气一般和家人同吃,如果林恒在身边,她都会做点想办法给他送去。

    何嬷嬷看着李厨盛出来的扁食,顿了下小声说:

    “咱府上不是没做这个的习惯嘛?”

    李厨说:“按往常府里是不做这个的,只是今儿听赵管家说大人被皇上留宫里吃饭了,左右府里当值的少,都回家吃扁食去了,就做来意思下。”

    何嬷嬷叹口气说:“大人年年都是一个人,这团圆日子也没个作伴的。”

    她的目光又看向竹茵,笑着说:“不过这以后肯定有的,醒酒汤得备着点。”

    李厨将碗端给何嬷嬷说:“备下了,大人虽然每年团圆饭几乎都被皇上留在宫里过的,却鲜少喝醉。”

    竹茵和着糯米面,思索着这裴宴既然在宫里吃饭,那这梨花糕是不是做的不是时候,可想到今天也确实是吃甜食的节气,或许也正是时候。

    何嬷嬷和李厨在一旁聊着天,他们要帮忙,竹茵觉得这过程也不复杂,她一个人就能做得来就没让,倒是听着他们在聊府上和家里琐事。

    宫里的宴席上,公公和侍女小心翼翼的穿梭在每个皇子妃子面前斟茶倒酒,殿上的皇帝举起酒杯说:

    “今日霖束,凛冬将至,注意防寒。”

    皇后笑着说:“皇上每日操劳,最应该注意身体是陛下才对,孩子们都有嬷嬷看着。”

    丽贵妃说:“是啊,皇上,你这几日操劳都瘦了,才是最应该注意身体的。”

    其他几个皇子不约而同的同时举杯说:

    “祝父皇万福齐天。”

    皇帝摆摆手,笑笑说:“你们功课上好好学习,就是对朕的最好祝福。”

    四公主顾宁荌说:“父皇,这我可要说一说了,这功课里六弟病弱都能来上课,二哥天天迟到,三哥只知道玩,都还不如我背的多。”

    “宁荌,说什么呢。”二皇子顾华烨挑眉看着她,猛打眼色。

    “你还是不是我亲妹子。”三皇子顾的白微胖小声蛐蛐,吓得肚子抖了三抖,皇帝对他们的学业很是关心,每次听到他不好好学习都会被罚,没想到今天就这么被亲妹子告状,气的是对她是真的没一点办法。

    “宁荌,在父王面前怎么没大没小。”丽贵妃皱眉看着宁荌,她告状二皇子就算了,左右是皇后的儿子,怎么连她亲哥的状都给告了。

    顾宁荌表示一点不怕,皇帝说:

    “家宴而已,没这么多规矩。”随后他转头看向明贵妃:

    “老六身子如何了。”

    明妃站起身福了福身子,“回皇上,川儿受了点风,身子有些不爽利,怕染了皇上病气,就没过来。”

    皇帝点点头,“钟祥,宣王御医去瞧瞧。”

    钟公公低头说: “是。”

    明妃忙说:“皇上,川儿只是小毛病,不用这般劳师动众,王御医是您的专用御医,这不合礼数。”

    “什么礼数不礼数,川儿是皇子,御医本就是用来救病拿药,坐下。”

    皇后在一旁笑着说:

    “都是皇嗣,国之根基所在,身体更是重要,明妃不用惶恐。”

    明妃见皇后这般说,垂眸说:“臣妾谢过陛下,谢过皇后。”

    丽贵妃没说话,明晃晃的金步摇异常耀眼显得明妃的着装更是素净,她剐了一眼明妃,笑着说:

    “这六皇子常年体弱多病,倒不如找个清静的行宫养着。”

    皇帝说:“川儿的身子从小就差了点,有个清静的行宫养着倒也不错。”

    昭国并未立太子,现下朝中都在议论谁会下一任太子,把六皇子送出去犹如踢出太子名列。

    皇后说:“六皇子出宫养着苦的当娘的,这事不如问问明妃怎么看。”

    明妃再次站起身,有些为难,她皱着眉头说:“谨遵陛下定夺。”

    三皇子忙说:“父皇,儿臣也想去宫外住着,在宫里儿臣无法静心学习,夫子说书读百日却不能学以致用,白学也。儿臣也想去外面历练历练。”

    丽贵妃忙说:“白白,你说的什么胡话。”

    皇帝一拍桌子说:“你出宫行乐的次数还少?要不要把你的出宫行录拿来瞧瞧,身为皇子,不用功学习为国献力,整日吃喝玩乐,朕看你这皇子别做了。”

    顾的白吓得赶紧跪在地上,“父皇息怒,是儿臣说……说错话。”

    丽贵妃忙站起身,跪在地上说:“皇上,白白还年幼,他近日有好好读书,时长夜半三更才睡,他定是被书上说的事感到好奇,所以才会说这样的话,是臣妾管教不严,你要罚就罚臣妾。”

    皇后说:“丽贵妃,六皇子再过几日都可议亲,这样说话欠些妥当。皇上,六皇子或许成了亲,有了爵位会成熟点,你别动怒。只是丽贵妃,你这般求情,可是在质疑陛下的决定。”

    丽贵妃恨恨的看了皇后一眼,随后又忙说:“臣妾,臣妾……”

    顾宁荌跪在地上说:“父皇偏心,那二皇兄也不学习,你怎么也不惩罚。”

    她这话一落,皇后皱眉看着她,顾华烨俊逸飞扬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你这丫头,今日怎么老带着我。”

    顾宁荌对他做了一个鬼脸,顾华烨跪在地上说:

    “父皇,你可别听这些,都是污蔑,我可是日日都去学习。”

    “父皇,二皇兄每日是去上课,只是每次到了后都偷偷离开,跑去骑马场找人练箭。”

    顾华烨一听她揭他老底,眉毛一挑,“你个臭丫头,你是欠收拾了。”

    皇后见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愠怒。

    “好了,成什么样子。”

    皇帝沉着眉说:“就你们这个样子,朕是看不到一点昭国的未来,从明日开始若是朕再听到你们不好好读书的消息,你们削去皇子身份去做平民。”

    皇后忙跪下说:“皇上,皇子们是调皮些,教训几下便是,别因此气坏了身子。”

    皇上咳嗽了几声,看向一旁只喝酒的裴宴,“让宴儿笑话了,建国之初也没见过有这样不争气的皇子。”

    裴宴站起身拱手说:“这是皇上的家事,几位皇子真性情也实属难得。”

    “你与他们年岁差不了多少,却成熟稳重许多,家事亦是国事,这若是换你该怎么处理。”皇帝突然问。

    “臣惶恐。”

    “但说无妨,朕让你说。”

    裴宴说:“可拆了二皇子的骑马场,宫门不允皇子出门。”

    顾华烨直接抬头说:“你敢,怎么敢拆了骑马场。”那是他的命,他从小的志向就不在课堂,沙场才是他的所之向往。

    “父皇,他就是个奸臣,误信谗言。”

    皇帝直接拿起筷子砸向顾华烨,所有人吓得都跪了下来。

    “你怎么说话,裴宴父亲乃和我至交,他和你们差不多的年纪,小小年纪单枪匹马走到此位,比你们要有脑子多,你们脑子呢。”

    皇后说:“皇上,华烨还年轻,是有些贪玩,但他志向一向为国报忠,并无玩物丧志之心。”

    皇帝沉声说:“钟祥,命人把骑马场拆了,传令以后不允许皇子出宫。”

    “是。”

    顾的白和顾华烨一脸不服气的看向裴宴,钟公公笑着说:

    “陛下,别动怒,今日是霖束,季节的起始,动气寓意不好,御膳房的扁食已呈上来了,不如尝尝。”

    宫女端着扁食候在一旁,等待皇帝发话。

    皇帝看着跪地的他们,揉揉眉,“都起来吧,把朕这一份扁食给宴儿。”

    众人震惊,皇帝竟给了裴宴这样的殊荣。

    “谢陛下。”

    皇帝本是发怒的眸子,又温和的看着裴宴说:

    “快尝尝这扁食可合你口味,若是不好,朕差御膳房重做。”

    顾宁荌撇嘴,小声嘀咕,“父皇真偏心,家宴每次喊上裴宴就算了,每次只关心他爱吃什么,吃穿用度可合心意,都不关心关心我们。”

    皇帝眼神一凛说:“你们身边伺候的还少?谁敢给你们气受,没事还偷懒,这宴儿一天天的要忙多少事,出生入死,你们读书都读个不明白,朕关心你们什么?”

    顾宁荌委屈的说:“父皇,你凶我。”

    皇帝顿了下,“好好,荌荌,朕不是说你,你是最乖的。”

    丽贵妃板起脸,“荌荌,别没大没小。”

    皇帝无奈的摇摇头,又看向裴宴:

    “快尝尝,这扁食凉了就不好吃了。”

    ***

    从宫里回来时还是戊时,此时街上人声鼎沸,张灯结彩,买卖的叫和声传入裴宴的耳中,他坐在马车上闭着眼睛,俊美的容颜如神祇,外面的喧闹似乎不属于他。

    皇帝对他是好,不管是什么奇珍异宝,家国大事都会赠与他,告诉他,今日让他修整皇子,其实是想告诉他,太子之位不要站队。只是他一直不明白为何皇帝一直不立太子。

    马车突然急停,外面传来吵闹声,他掀起窗帘,手腕玉白。

    “何事。”

    千影说:“是马车前突然窜出一个小乞丐,已经赶走了。”

    一旁的人说:“你这小小乞丐,你完蛋了,居然敢冲撞这裴宴大人的马车,是想进刑罚堂被折磨一顿吗?”

    周围的人一听是刑罚堂全部倒吸一口冷气,连站在男孩旁边的勇气没有了,急忙离他远远的撇开关系。

    裴宴看到那小乞丐衣衫褴楼,穿着露脚的草鞋,站在人群中不哭不闹,只是看着他们,完全没有年龄中该有的孩童气,只剩下坚毅却又了无生气木然。

    在这样热闹的环境下,格格不入,这样的孩童本应在父母的庇佑下,无忧无虑的成长,而他没有。

    裴宴放下窗帘,马车又继续行走,众人自觉列出一条路。

    那小乞丐的眼神他见过,当年他满门被灭时七岁,父亲拼死护着他和娘亲离开,他们逃到山里才仅仅一天,就被土匪围住,娘亲为了保护他,被他们凌辱,他躲在地板之下,无法发声,只能看着他娘亲屈辱的死在他面前。

    七岁前,他是赫赫有名平南王裴令然之子,七岁后,他是满门被灭的叛军之子,成了被人欺辱,饭都吃不上的乞丐。

    裴宴支着头冷笑,一旁放着皇帝让御厨专门为他做的甜点,他不爱这些甜点,没有任何一个甜点有他母亲做的梨花糕好吃。

    他却再也吃不到了,娘亲的惨死永远刻在脑海里。

    马车走后,小乞丐端着食盒,还有食盒一袋银子,够他吃很久,也够他花很久,这个冬天他不会死了。那了无生气的眼睛终于有了生气,蒙上一层水雾,朝着裴宴的马车磕了一个头。

    竹茵坐在花园里支着灯笼,一直等着裴宴回府,她披着月白色的小披风,眼睛像是一池温泉,花园的路是每日裴宴回府必经的路。

    当看到裴宴的身影时,身长玉立,灯火下俊美无俦,她站了起来,高兴的看着他。

    “裴大人,你回来了。”

    裴宴看着烛光下的她,手执着灯在这黑夜带来光,他淡淡的嗯了一声,“听说你在等我。”

    “嗯,请问大人待会去书房吗?”

    竹茵打听到,裴宴就算在府里,大部分的时光也都会在书房。

    “何事。”

    竹茵福了福身子说:“劳烦大人去书房等我下。”

    裴宴没有说话,径直离开。

    竹茵急忙的去厨房的蒸笼上取下梨花糕,她装上食盒朝书房跑去,这梨花糕凉了没有热的时候好吃,她特地保温许久,就是怕凉了。

    当她气喘吁吁来到书房时,裴宴依旧在看折子,房间点了好几盏灯,亮如白昼,见她到来并未说话,眼睛都未抬。竹茵调整好呼吸,取出梨花糕,放在他面前的书桌上说:

    “大人,这是我做的梨花糕,您尝尝。”

    裴宴看着面前晶莹白糯的梨花糕,上面还点着梨花碎,和孟州的梨花糕如出一辙。

    他抬眼看她,“就这?”

    “嗯,听闻大人喜欢吃梨花糕,奴婢刚好会一些,今日霖束,所以做给大人尝尝。”

    裴宴放下手中的折子说:“你不用花心思在我身上,你开心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种,如果是以讨好我为主,大可不必,也别痴心妄想。”

    “我不需要你动针线,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保持开心就行,而不是得寸进尺。”

    竹茵忙说:“不是,大人,奴婢今日这么做,只是想你收回您送我的那些金银珠宝。”

    裴宴挑眉,想到送她的那些金银珠宝。

    “不满意?”

    竹茵摇头,“不是,大人,无功不受禄,我并未做什么,这些太贵重,消受不起,谢谢大人好意,请大人收回。”

    裴宴挑眉看着她,她没钱便给她钱,这个阶级钱对她应是很重要,她却不要。

    “我可以收回,但你以后不要在我身上做无谓的事情,不要做衣服,也别做这些糕点。”

    他现在的心情是被她控制着,他也可以退步做让她开心的事情,可若因此就要屈服与她燕好,这与他而言,绝不可能。

    竹茵迷茫的看着他,不要做衣服?是作为他的婢女,做衣服很丢人吗?她恍然大悟,所以才送她钱让她去买衣服?可是,用裴宴的钱去给林恒买衣服,这并不合适。

    竹茵紧张的鼓起勇气说:

    “大人,奴婢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但做衣服这件事不可以。”

    裴宴眼神冷冽的看着她,似乎在告诉她不知好歹,竹茵低下头说:

    “奴婢的弟弟在西山的国学府,冬日来临,没有过冬的衣服会很难捱,奴婢每年都会给他做衣服送过去,还请大人开恩。”

    裴宴:????

    他呼出一口气,咳了一声说:“给你弟弟做衣服?”

    不是他!原来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人家是给弟弟做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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