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缓缓伸出手，朝向那苍白的天花板，这已不知是她多少次凝视着自己的双手，在这被囚禁的两天里，这样的动作成了她唯一的慰藉。
她感受到一股未知的力量萦绕在指间，可也只能勉强释放出几缕微弱的清风，直直地撞向墙壁。
记忆如同被厚重的雾霭笼罩，她几乎忘却了一切。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当她再次醒来时，只见到赤焰中的玄羽山。他们说，这都是她做的。
是她害了大家。
“叩叩”窗户在响。
风？
“叩叩”这一次比前一次更加用力。
清音忙起身下床，推开了半掩的窗扉。
修竹正紧紧扒着窗台，双脚踩在下一层屋檐的边缘，整个身体悬挂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太危险了。
“你怎么来了？”清音一看见他，便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快，拉我一把，让我进去。”
“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清音别过头去，极力不去对上他那可怜巴巴的眼神。
“求求你了，让我上来吧。”夜晚的冷风灌进他的衣袖。修竹忍不住打了个颤，差点一脚踩空。
好吧。清音认命似地闭上双眼，伸出了自己的手。
修竹得逞一笑，立刻紧紧握住清音递来的右手，仿佛害怕她会突然反悔一般。
借着清音的力气，他轻松一跳便顺势从窗外跃进来。没想刚一落地，就被绊了一踉跄。
“嘶——
这床怎么离窗户这么……”
身下传来熟悉的香味，像是什么山茶的淡淡花香。他睁开眼，看见清音见直直盯着自己。
“近。”
见他良久没有反应，清音不慢地蹙起眉头，缓缓启唇：
“你压着我了。”
“啊…哦对不起。”修竹如梦初醒，触电般地闪开，脸上悄悄爬上红晕，幸好天色极暗，看不出来。
清音没再理会他。她轻咳几声，兀自钻回了被褥。
她把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
“你怎么进来的？他们大抵在周围都设了结界。”
“雕虫小技罢了，还能拦得住我？”
“也是……”清音转开目光，投向窗外。
“你这么厉害，方才我不伸手，你也摔不下去罢？”
修竹无辜地眨眨眼，显然不准备反驳。
“你快走吧，这里很危险。要是他们知道你来找过我，你也会有麻烦的。”
“唉，
我冒着生命危险来探望你，这才多久就想打发我走了，真是令人寒心。”说着，便装作一副痛彻心扉的模样，从怀中拿出一个纸袋，递到清音面前。
“喏，我告诉你，现在我是包庇你的同伙，我们俩可是共犯了。若是因为你，我丢了性命，我做鬼也会缠着你的，
你可得对我负责到底。”
清音对他的强盗逻辑并未置评，只是默默接过纸袋，缓缓打开。
凭着窗外的月光，她终于看清袋中事物的模样。
糖葫芦静静地躺在纸袋中。山楂果实被糖浆紧紧包裹，每一颗都圆润饱满，仿佛小小的红宝石串联而起，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了，该不会是他们怕我留下什么念想，专门派你来的罢。”
“话怎么这么多？都说了我是自己来的。这糖葫芦可是我下午偷偷溜到市集上，亲自为你买回来的。
快尝一口吧。”
清音抿了抿嘴，轻轻咬下一口。薄薄的糖衣在齿间碎裂的清脆声响。
好酸。
明明山楂外包裹着一层厚厚的糖衣，却还是酸得她好想掉眼泪。
“甜吗？”
“嗯。”清音顺着他的话点点头，却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她把糖葫芦放回口袋，再重新包好，搁在床头。
“怎么不吃了？”
“我留着……明天再吃。”
清音抬起头，目光落在了修竹额头上缠绕的层层纱布上，只觉得那白实在灼眼。
她抬手轻轻触碰他嘴角那鲜红的伤口，所及之处皆是硬硬的伤痂。
“疼吗？”
“不疼，早就好了。”
“都是我不好。”
“这又不是你的错。”
修竹凝视着她的双眼。他永远不会让她知道的是，他很喜欢她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尤其是那双眼里只有他的时候。
不过现在这双漂亮的眼睛里，有一抹浓得化不开的忧愁。他不希望这样的情绪会出现在她的身上。换句话说，他希望她永远是快乐鲜活的。
“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若是被他们察觉你仍未归，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好。”修竹点头答应，转身向窗外走去。
“你还想吃点什么？明天我给你带来。”
清音没有回应。
“没有？那我走咯？”
“修竹！”
他疑惑地偏过头。
清音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你一直很讨厌我。
但从今往后，再无人会束缚你，你应该感到开心的。”
“行事之前，务必三思而后行，切莫总是意气用事。”
“我深知你的强大，但也不要一意孤行，并非每个人都能像我一样受得住你的倔脾气。”
“还有，你以后别在别人伤心的时候说话了。
你安慰人的技术……真的不怎么样。”
一大段话说得没有逻辑，却倾注了所有感情。清音没有关注他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下去。
“对了……云姲，淮安，慎全，他们都是很好的同伴，以后我不在了……”
“别说傻话了！”他几乎是吼出这句话。
意识到自己失态，他尽力平息好自己的情绪，用平缓的语气开口道：“想吃栗子吗？
明天，我还会来找你的。”
他像是个寻求庇护的孩子，急需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的依靠。
清音垂下眼眸，沉默半晌，才勉强从嘴角扯出几分笑意。
“好，我等你。”
这世间真话本就不多，哪还需要去辨其真假。
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走了。”
“阿竹，
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
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别过头去，转身从窗户一跃而下，隐没在了那片朦胧的月色之中。
风吹散了他来过的气息。除了床头的那串鲜艳糖葫芦，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改变。
空荡的房间，又变回了她独自一人。
从虚掩的窗户间，隐隐透出点点月光几许。她惊讶地发现，不知为何，那颗她咬了半口的山楂，正残缺地挂在夜空。
修竹是被屋外喧闹的嘈杂声所唤醒的。
他推开房门，凌晨时分的玄羽山在灯火的映照下如同白昼般明亮。闪烁的火光在暗夜中跳跃，仿佛无数流星划过天际。
“西边找过了吗？”
“都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
“山下呢？”“已经派人去了。”
所有人的脸上都布满慌张的神色。他们向四面八方散开，却都不约而同地涌向他背后的方向。
混乱之中，他拦住一个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清音……”男孩上气不接下气
“清音跑了！”
“走了？”修竹一愣
“对，跑了！”
修竹没有再回话。
原来一个人在面对自以为无法接受的事实前，竟也会如此淡然。
他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地睡一觉。
如果这是一场梦该多好。
他该回家了。当他抬腿想要离开时，却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清音曾经的住所。
他听她们说，夜深之时忽然听得一声脆响，像是瓷器摔碎的声音。是她回来过了。
然后呢？
就无人再见过了。
可她还是走了，还摔碎了他送给她的花瓶。
他向她们借了一块布，无言地拾起一地的碎片，紧紧地抱在胸前。
冰冷的瓷片没有温度，却让他感到好似烈火灼痛了掌心。
可他依旧不放手。白布渐渐被鲜血浸染。他抱着碎片，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之物，沿着屋舍一路而上，跃上树林间那颗最高的古木。
他曾无数次站在这里俯瞰洛安城的风景，但还是第一次在这里等待日出升起。
他看见月亮渐渐从头顶远去，又望见太阳从东方徐徐升起。它们好像永远在追逐彼此，却从未真正触及。
它们曾在同一时刻高挂于穹顶，却终究还是错过了。
“师尊，已经派人去找过了，还是没有打听到她的去向。”
“知道了，你们早点去歇息吧。”
修竹正望着远方出神，循着声音找去，他才发现这里不止仅有他一人。
“您的意思是……不找了？”
师尊点了点头“从始至终我没有说过一句话，全是你们自作主张。”
“可……”
“退下吧。”阳舒仙尊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师尊轻抿一口茶。晨光毫无保留地拥抱了这座小城，眼前的洛安缓缓从睡梦中苏醒。
独处空间被他人打破。修竹不想在此处多做停留，正欲下树离去。
“修竹，”他脚步一顿。
“你平日里与清音最为相熟。你说，她应该会去往何处？”
还是被他发现了。
修竹明白他的心思。他是在怀疑他。
“别看了，这里只有你我师徒二人。”
这就是他从不愿与他单独相处的缘由。这老头好似有看穿人心的法力。在他面前，自己就好像无处遁形的小鼠，阴晴丑陋皆暴于光天化日之下。
“我不知道。”修竹依着树干，又低头思考了一阵。“她兴许……也会想要回家看看吧。”
“落叶归根……倒也是世间万物自然规律。只可惜，这孩子是没有家的。”
“相传有一种古鸟，它生来便没有双脚，注定了一生只能飘荡于天际。而它此生选择唯一一次落地，便是它生命终结之日。”
修竹不解其意。
“修竹，答应为师一件事，
待我离世之后，在玄羽山最高处种上一棵黄连木，好让离家的人能记清自己来时的路。”
也让回家的人不会迷路。修竹在心中默念道。
秋风瑟瑟。
师尊俯视晨光熹微中的烟火人间。他知道自己阳寿将尽，时日不多。他已经做了他应该做的，但不知道这世界往后将会怎么样。
二人沉默不语，彼此百感交集。
不同于往日，今天的玄羽山，是在日光里渐渐沉寂的。
她感受到一股未知的力量萦绕在指间，可也只能勉强释放出几缕微弱的清风，直直地撞向墙壁。
记忆如同被厚重的雾霭笼罩，她几乎忘却了一切。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当她再次醒来时，只见到赤焰中的玄羽山。他们说，这都是她做的。
是她害了大家。
“叩叩”窗户在响。
风？
“叩叩”这一次比前一次更加用力。
清音忙起身下床，推开了半掩的窗扉。
修竹正紧紧扒着窗台，双脚踩在下一层屋檐的边缘，整个身体悬挂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太危险了。
“你怎么来了？”清音一看见他，便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快，拉我一把，让我进去。”
“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清音别过头去，极力不去对上他那可怜巴巴的眼神。
“求求你了，让我上来吧。”夜晚的冷风灌进他的衣袖。修竹忍不住打了个颤，差点一脚踩空。
好吧。清音认命似地闭上双眼，伸出了自己的手。
修竹得逞一笑，立刻紧紧握住清音递来的右手，仿佛害怕她会突然反悔一般。
借着清音的力气，他轻松一跳便顺势从窗外跃进来。没想刚一落地，就被绊了一踉跄。
“嘶——
这床怎么离窗户这么……”
身下传来熟悉的香味，像是什么山茶的淡淡花香。他睁开眼，看见清音见直直盯着自己。
“近。”
见他良久没有反应，清音不慢地蹙起眉头，缓缓启唇：
“你压着我了。”
“啊…哦对不起。”修竹如梦初醒，触电般地闪开，脸上悄悄爬上红晕，幸好天色极暗，看不出来。
清音没再理会他。她轻咳几声，兀自钻回了被褥。
她把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
“你怎么进来的？他们大抵在周围都设了结界。”
“雕虫小技罢了，还能拦得住我？”
“也是……”清音转开目光，投向窗外。
“你这么厉害，方才我不伸手，你也摔不下去罢？”
修竹无辜地眨眨眼，显然不准备反驳。
“你快走吧，这里很危险。要是他们知道你来找过我，你也会有麻烦的。”
“唉，
我冒着生命危险来探望你，这才多久就想打发我走了，真是令人寒心。”说着，便装作一副痛彻心扉的模样，从怀中拿出一个纸袋，递到清音面前。
“喏，我告诉你，现在我是包庇你的同伙，我们俩可是共犯了。若是因为你，我丢了性命，我做鬼也会缠着你的，
你可得对我负责到底。”
清音对他的强盗逻辑并未置评，只是默默接过纸袋，缓缓打开。
凭着窗外的月光，她终于看清袋中事物的模样。
糖葫芦静静地躺在纸袋中。山楂果实被糖浆紧紧包裹，每一颗都圆润饱满，仿佛小小的红宝石串联而起，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了，该不会是他们怕我留下什么念想，专门派你来的罢。”
“话怎么这么多？都说了我是自己来的。这糖葫芦可是我下午偷偷溜到市集上，亲自为你买回来的。
快尝一口吧。”
清音抿了抿嘴，轻轻咬下一口。薄薄的糖衣在齿间碎裂的清脆声响。
好酸。
明明山楂外包裹着一层厚厚的糖衣，却还是酸得她好想掉眼泪。
“甜吗？”
“嗯。”清音顺着他的话点点头，却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她把糖葫芦放回口袋，再重新包好，搁在床头。
“怎么不吃了？”
“我留着……明天再吃。”
清音抬起头，目光落在了修竹额头上缠绕的层层纱布上，只觉得那白实在灼眼。
她抬手轻轻触碰他嘴角那鲜红的伤口，所及之处皆是硬硬的伤痂。
“疼吗？”
“不疼，早就好了。”
“都是我不好。”
“这又不是你的错。”
修竹凝视着她的双眼。他永远不会让她知道的是，他很喜欢她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尤其是那双眼里只有他的时候。
不过现在这双漂亮的眼睛里，有一抹浓得化不开的忧愁。他不希望这样的情绪会出现在她的身上。换句话说，他希望她永远是快乐鲜活的。
“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若是被他们察觉你仍未归，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好。”修竹点头答应，转身向窗外走去。
“你还想吃点什么？明天我给你带来。”
清音没有回应。
“没有？那我走咯？”
“修竹！”
他疑惑地偏过头。
清音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你一直很讨厌我。
但从今往后，再无人会束缚你，你应该感到开心的。”
“行事之前，务必三思而后行，切莫总是意气用事。”
“我深知你的强大，但也不要一意孤行，并非每个人都能像我一样受得住你的倔脾气。”
“还有，你以后别在别人伤心的时候说话了。
你安慰人的技术……真的不怎么样。”
一大段话说得没有逻辑，却倾注了所有感情。清音没有关注他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下去。
“对了……云姲，淮安，慎全，他们都是很好的同伴，以后我不在了……”
“别说傻话了！”他几乎是吼出这句话。
意识到自己失态，他尽力平息好自己的情绪，用平缓的语气开口道：“想吃栗子吗？
明天，我还会来找你的。”
他像是个寻求庇护的孩子，急需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的依靠。
清音垂下眼眸，沉默半晌，才勉强从嘴角扯出几分笑意。
“好，我等你。”
这世间真话本就不多，哪还需要去辨其真假。
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走了。”
“阿竹，
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
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别过头去，转身从窗户一跃而下，隐没在了那片朦胧的月色之中。
风吹散了他来过的气息。除了床头的那串鲜艳糖葫芦，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改变。
空荡的房间，又变回了她独自一人。
从虚掩的窗户间，隐隐透出点点月光几许。她惊讶地发现，不知为何，那颗她咬了半口的山楂，正残缺地挂在夜空。
修竹是被屋外喧闹的嘈杂声所唤醒的。
他推开房门，凌晨时分的玄羽山在灯火的映照下如同白昼般明亮。闪烁的火光在暗夜中跳跃，仿佛无数流星划过天际。
“西边找过了吗？”
“都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
“山下呢？”“已经派人去了。”
所有人的脸上都布满慌张的神色。他们向四面八方散开，却都不约而同地涌向他背后的方向。
混乱之中，他拦住一个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清音……”男孩上气不接下气
“清音跑了！”
“走了？”修竹一愣
“对，跑了！”
修竹没有再回话。
原来一个人在面对自以为无法接受的事实前，竟也会如此淡然。
他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地睡一觉。
如果这是一场梦该多好。
他该回家了。当他抬腿想要离开时，却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清音曾经的住所。
他听她们说，夜深之时忽然听得一声脆响，像是瓷器摔碎的声音。是她回来过了。
然后呢？
就无人再见过了。
可她还是走了，还摔碎了他送给她的花瓶。
他向她们借了一块布，无言地拾起一地的碎片，紧紧地抱在胸前。
冰冷的瓷片没有温度，却让他感到好似烈火灼痛了掌心。
可他依旧不放手。白布渐渐被鲜血浸染。他抱着碎片，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之物，沿着屋舍一路而上，跃上树林间那颗最高的古木。
他曾无数次站在这里俯瞰洛安城的风景，但还是第一次在这里等待日出升起。
他看见月亮渐渐从头顶远去，又望见太阳从东方徐徐升起。它们好像永远在追逐彼此，却从未真正触及。
它们曾在同一时刻高挂于穹顶，却终究还是错过了。
“师尊，已经派人去找过了，还是没有打听到她的去向。”
“知道了，你们早点去歇息吧。”
修竹正望着远方出神，循着声音找去，他才发现这里不止仅有他一人。
“您的意思是……不找了？”
师尊点了点头“从始至终我没有说过一句话，全是你们自作主张。”
“可……”
“退下吧。”阳舒仙尊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师尊轻抿一口茶。晨光毫无保留地拥抱了这座小城，眼前的洛安缓缓从睡梦中苏醒。
独处空间被他人打破。修竹不想在此处多做停留，正欲下树离去。
“修竹，”他脚步一顿。
“你平日里与清音最为相熟。你说，她应该会去往何处？”
还是被他发现了。
修竹明白他的心思。他是在怀疑他。
“别看了，这里只有你我师徒二人。”
这就是他从不愿与他单独相处的缘由。这老头好似有看穿人心的法力。在他面前，自己就好像无处遁形的小鼠，阴晴丑陋皆暴于光天化日之下。
“我不知道。”修竹依着树干，又低头思考了一阵。“她兴许……也会想要回家看看吧。”
“落叶归根……倒也是世间万物自然规律。只可惜，这孩子是没有家的。”
“相传有一种古鸟，它生来便没有双脚，注定了一生只能飘荡于天际。而它此生选择唯一一次落地，便是它生命终结之日。”
修竹不解其意。
“修竹，答应为师一件事，
待我离世之后，在玄羽山最高处种上一棵黄连木，好让离家的人能记清自己来时的路。”
也让回家的人不会迷路。修竹在心中默念道。
秋风瑟瑟。
师尊俯视晨光熹微中的烟火人间。他知道自己阳寿将尽，时日不多。他已经做了他应该做的，但不知道这世界往后将会怎么样。
二人沉默不语，彼此百感交集。
不同于往日，今天的玄羽山，是在日光里渐渐沉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