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得意，风马蹄急。
书华之道，受于仙人。
一座修饰极其华美的小院里，一位青衣男子，静坐于窗前。
眼前来来往往的婢女忙着收拾衣服，见那天中乌云欲垂，似有落雨的迹象。
书华此时还是那上元城里世人熟知的公子模样，就算外面豪华世子见了，也得称书华一声‘书公子’。
他家世显赫，门可罗雀，府中来往皆是名流豪绅。
大雨倾沐，不少衣物还未收去，一些婢女忙着冒雨收拾，连声对屋内告歉。
书华单手托着下巴望着窗外忙乱的景象，见之浅笑，轻挥了挥手。
婢女们见此，也算宽心了几分。
婢女们收完衣服走了，只有极少数站在院落屋檐下躲雨，书华也没有赶她们，只问要不要绢子擦一擦身上的雨水。
一个婢女到和书华开起了玩笑，仗着自己有几分身段，故意摆出了轻浮的姿态。
曲线婀娜，双臂挤着那峰峦，娇气道：
“公子，觉得我这番落雨模样，见之可有那爱怜之色？”
书华被逗得有些脸红，侧过头看着雨，只是耳根微红，
“姐姐就莫要逗我了，待这雨歇了，就快快回吧，莫着了凉。”
那有身段的婢女，倒娇嗔道：
“好了，不逗咱们书公子了，只可惜了这么个可人胚子，还未寻得亲事，不知将来是哪个姑娘有这好福分，可惜那姑娘定不会是我了。”
书华挠头不语，缓解尴尬，雨未有衰颓之色，几个婢女找书公子借了伞，便回到住宿处了。
借伞时，那婢女还欲触碰书华的手，书华险些躲过，那婢女自觉没趣，便不再想逗他了。
几个婢女走后，书华重新落坐回窗边椅子上，慢赏这雨。
大雨朦胧，直到看不真切雨中事物。
书华靠在窗边无趣，略觉困意上涌，眼皮耷拉着，一声惊雷炸响，再抬头看时，只看见那一抹亮白不散。
回过视线时，离书华不远处站着一个白衣老者，书华心神不定，先前的困意便醒了三分。
只见那雨中老者，并未撑伞，那雨似在老者身旁形成了一番小天地，故那雨并未侵染老者的雪白长袍。
两人视线相交，不过相对无言，只是老者看向书华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
先前书华在雨落时的举措皆入了老者的眼，老者站在乌云深处，觉得眼前景象有趣，早早就开始打量起了书华。
见那书华举措得体，人且心善。老者在暗处点头认可，心性与资质尚可。
老者走近时，书华才算真正看清老者模样，是那年近古稀之年的白须老者。
只是白须老者慈眉善目，抚须笑着对书华道：
“这位小友，我见你资质尚可，可要随我去那天上学那神仙术？”
书华茫然。
“我为何要学那神仙术法？”
白须老者并不卖弄什么，只说
“学了仙法，做那仙人，那便是长生术哇。”
“人生无趣，我不想学什么术法。”书华如此回应道。
只消得浮世清闲，欲偷渡往生闲暇。
老者见书华如此不上道，抚须笑呵呵道：
“人间无趣，不代表天上无趣，天上无趣不代表人间深处无趣。”
书华被这眼前老者忽悠笑了，望着仅窗之隔的老者，笑答道：
“前辈还是回吧我对那做神仙并无兴趣。”
老者笑呵呵，你不感兴趣，你父母肯定希望你去做那神仙。
白须老者慢悠悠透墙而入，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书华心想“这莫不是鬼了？这般不讲道理。”
白须老者走到书华跟前，拍了拍书华肩膀。
“小友莫怕，我可不是什么鬼怪之属，说是神仙那便是神仙。”
说罢，拉着书华的手，一下便消失在原地。
书华再睁眼时，看见了父母开心的表情。
嗯，你这老头好不讲道理……
白发老者在书华身上下了咒，早早便与书华父母介绍了自己。
书华父母听说是要带书华去做逍遥神仙，二话不说便点头应下了。
最后书华无奈，又说不过父母，只得跟随老者去做那神仙。
白衣老者自我介绍道：“小娃娃叫我明初道长就好了。其它就不多介绍了，你只清楚接下来我要带你去太虚轮回百次，磨砺你的道心，为你开窍。”
书华心中哼哼，随意敷衍这老者，待自己搞砸了事，定会驱逐自己走。
不过当明初带着书华来到了一处漩涡处，还在半空中时，便扔下了书华，书华便掉入那漩涡中。
书华再睁眼时，眼里是别样一番光景，心湖中传来明初道长的话。
“小娃娃，此番轮回百世，道心坚韧与否全凭你自己的抉择，好好选择路，这对你将来有大用处。”
说完，心湖中便再没有声音传来。
书华起身打量了一番周围，发现自己卧榻在一张老旧木床上。
书华只觉额头昏沉沉，起来时有些回不过劲儿，故“哎哟”了一声。
屋外有人见里屋有声响，赶忙推门而入。
进来的是个身着破破烂烂的老妪，老妪见床上坐起来，还扶着额头的人。哭诉道：
“儿啊，你可把为娘吓惨了。好端端去招惹人家富贵公子干嘛？”
老妪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先前若不是老妪给那富贵公子跪下磕头，保不准自己的孩子就被那几个富贵公子殴打致死了。
书华闻言，心中纳闷，我怎么就成她的儿子了，这让我怎么接话？
半晌想到最佳答案，回道：
“对不起，我错了。”
老妪见此，大喜过望，以往自己孩子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混球，今还是第一次听见自己孩子给自己道歉。
老妪很开心，走到书华床边坐下，拉过书华的手拍着，
“没事儿，没事儿，我儿身体还好，才是最重要的，是为娘没有出息，你爹嫌弃咱俩，才把咱们抛弃了。”
不知为何，书华的心被牵动，心中苦楚，眼角莫名落泪。
可视线交错间，书华看见了一个男子惨死街头，身旁站着几个穿着富贵的公子哥，他们在笑话脚下一动不动的人。
一个紫衣公子哥指着地上的尸体，
“小杂种，还敢惹咱们？活腻歪了，不就吐你一口唾沫吗？还真当自己多了不起啊？”
说完又朝地上男子啐了口唾沫。
书华头一昏，眼前却又是老妪见自己儿子的尸体倒在地上，带回了家，放在床上几日没有动静，直至后来，生蛆招蝇后，哭了半晌，吊死在了横梁上。
书华觉得恶心，刚想吐时，头又一昏，彻底晕了过去。
……
书华再次醒来时，自己是个富贵公子，因为玷污了娘家妇女，被压送至衙门。
他见这具身躯的母亲，托人私下去找衙署，托了点关系，官官相护下，书华免了死罪，后随意找了个理由，就这么将这个罪也糊弄过去了。
那娘家妇女的丈夫气不过，要求重判，期间与衙署发生了口角，推搡了衙署，竟被冤了死罪，说中年男子栽赃陷害，被安了个死罪。
中年男子直喊冤枉，
“官差老爷啊，我老婆就是被他侮辱了，这才上吊自杀了，怎么还成了我杀我妻子啊？”
那衙役看着中年男子的挣扎，眼里毫无情绪，像是看着个死人。
中年男子最后放弃了挣扎，只是眼中仇恨难掩，直勾勾的盯着书华，说自己做鬼也不会放过这些畜牲。
行刑那天，书华来到了现场，看着那中年男子的头被压在行刑台上。行刑人满身横肉，拿着几尺钢刀，喝了口白酒吐在刀上。
刀一落，血溅一地，头落地，可惜那眼中的仇恨怨怼无人能晓。
尸首被随意扔下，用口袋收了头，这桩惨案便以妇女丈夫的死收场。
从此书华逍遥快活，仍行那欺辱妇女的勾当。
……
后来书华转生，成了一个穷书生，寒窗苦读数十载，最终老死书海中。
又或是做了达官显贵，一辈子守着自己的钱度日。
书华经历百世，心好像就此厌烦人生，心中始终感觉有无形压力，在告诉书华就此放弃。
此时，脑海传来了明初老道的话。
“小娃娃，该做出你的选择了。你究竟对你心持怎样一个态度，这对你将来道心最是至关重要。”
“无情，心中无杂绪，方是我道。”书华回道。
只听得脑海那声音闻之明显顿住了。
良久才传来老道长的声音，“嗯…你可想清楚了，走了那无情道，等同于自封五感，心中再无情绪，可是断了红尘念。”
经历百世的书华，心中早已无生下去的念头，“无情便无情。”
后在老道长的指导下，剥离自己全部情丝。
书华出了太虚幻境，明初道长迎面走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书华许久。
书华神情木愣，没有了先前那般至少算得上的书卷气，以及公子富贵模样了。
头发散乱，眼底无神。
老道长叹息一声，“倒是我对不起你了，若不带你当什么神仙，兴许会是一个王朝栋梁，可惜……”
书华不语，此后书华便随老道长去了山间修行。
老道长带书华来到一个插满了剑的山，明初道长抚须笑呵呵道：“这山是万剑山，每一把剑都是我铸造的，此山先天养剑。”
书华仍然是那沉默不语样子，鲜少开口。
老人哀叹，“以道成仙先得有一丝情，不多也不少，只留红尘缘。”
后又侧头打量了一番书华颓丧的模样，越看越气，越气越哀。
老人心中惭愧，对不起一个好苗子，毁了一个好苗子。
往后日子里，老人只交了书华剑，谈到剑时，老人脸上颇有几分得意之色。
“老夫，在剑道造诣只高不低，当属世间第一者也。”
只是老人不说其后话，人间剑道成仙路，早已被自己斩断。此间欲成仙者，从此只有道法成仙。
……
年岁虚长，人间已度百年，期间书华只去过自己父母曾住的房子两次。
一次是父亲葬礼，一次是母亲葬礼。只是远远看过，眼中毫无波澜。
其实书华原是不去的，拧不过老人强要他去，老人更是顾不上脸面抱上了书华腿，只差说出“求求你了。”
书华犟不过他，无奈答应去了。
此后又过了许多年，老人来到闭关练剑的书华门前，只说自己要走了，自己做了太多错事，得给这世界一个善终。
老人走时对书华说道：
“你的道法根基不同，火法无暖意，水法无柔泽，木法无生机，故你道先天比人强。可我却是交不了你的道，此后大道一途只有你一人摸索。”
“虽然你道心是最坚韧的，无了那情所缚，可你道心也是最脆弱的，将来一但动了一丝，出了裂缝，是无法修补的，也是无法完全消去的，从此你修的道，只会是散道，还于天地。”
说完老者身形消失，此后书华再在万剑山找明初道长时，便再也没找着。
……
说那天上无趣，去了人间深处。
书华对练剑失去了兴趣，每日枯燥，便想着去人间深处游览一番。
竟闯出了名堂，杀得作乱人间大妖无处逃窜，在神仙云集的彩云间更是被仙广为传颂。
只是不少倾慕于人间书道长的仙子，在听说他走的是世间独一道，无情之道后，便断了想与书华结为道侣的想法。
那百年书华以杀修道法，赢得人间落地仙的美名，若旁人问起落地仙这么个称号时，只会有人解释道，他超越彩云诸仙，认为天上无趣，落地走这一遭。
不少人间修道者，更是被此番逍遥气概所折服。
一日书华独坐在酒铺饮酒，便遇上了，束发红菱，怀别木剑的少年。
只记得那日对饮成欢，书华取下老道长临走前留下的剑，赠予木剑少年。
只记得这剑叫白袖，是老道长曾说，这是自己的得意之作，起这名是因为，天上人间，凡是修仙者皆是青衣白袖，故留此名。
意为万仙之前，锋锐无匹。
老人曾经每日在书华身边叨叨，说这剑要赠予有缘人，
“这可不是给你的，你了不得，你不需要剑，此间更没有剑能承受你的道心。”
书华每闻之，皆是一笑置之，因为他清楚，他心中已有一剑，只是老人不知。
白衣赠剑白袖，也赠予那道名白袖的有缘人。
长欢不曾与书华分享那日他们初逢时的缘由。
明月沽酒，我见你心有愁绪。举杯邀饮，望舒你愁肠。
……
柳清如牵着书华的手晃了晃，望向此刻神游远外的书道长。
见书华神情恍惚，想是书华应故人逝去有些伤感，便想着安慰书道长。
回过神的书华见少女这般模样，桃眸盈春水，映得眼前人神色怅然。
笑着摸了摸柳清如的头，反倒安慰着柳清如：“我道是如此，应是如此。”
只是她不知道书华此言含义，笑着点点头。
“嗯，世间应有如道长这般明媚的人。”
书华之道，受于仙人。
一座修饰极其华美的小院里，一位青衣男子，静坐于窗前。
眼前来来往往的婢女忙着收拾衣服，见那天中乌云欲垂，似有落雨的迹象。
书华此时还是那上元城里世人熟知的公子模样，就算外面豪华世子见了，也得称书华一声‘书公子’。
他家世显赫，门可罗雀，府中来往皆是名流豪绅。
大雨倾沐，不少衣物还未收去，一些婢女忙着冒雨收拾，连声对屋内告歉。
书华单手托着下巴望着窗外忙乱的景象，见之浅笑，轻挥了挥手。
婢女们见此，也算宽心了几分。
婢女们收完衣服走了，只有极少数站在院落屋檐下躲雨，书华也没有赶她们，只问要不要绢子擦一擦身上的雨水。
一个婢女到和书华开起了玩笑，仗着自己有几分身段，故意摆出了轻浮的姿态。
曲线婀娜，双臂挤着那峰峦，娇气道：
“公子，觉得我这番落雨模样，见之可有那爱怜之色？”
书华被逗得有些脸红，侧过头看着雨，只是耳根微红，
“姐姐就莫要逗我了，待这雨歇了，就快快回吧，莫着了凉。”
那有身段的婢女，倒娇嗔道：
“好了，不逗咱们书公子了，只可惜了这么个可人胚子，还未寻得亲事，不知将来是哪个姑娘有这好福分，可惜那姑娘定不会是我了。”
书华挠头不语，缓解尴尬，雨未有衰颓之色，几个婢女找书公子借了伞，便回到住宿处了。
借伞时，那婢女还欲触碰书华的手，书华险些躲过，那婢女自觉没趣，便不再想逗他了。
几个婢女走后，书华重新落坐回窗边椅子上，慢赏这雨。
大雨朦胧，直到看不真切雨中事物。
书华靠在窗边无趣，略觉困意上涌，眼皮耷拉着，一声惊雷炸响，再抬头看时，只看见那一抹亮白不散。
回过视线时，离书华不远处站着一个白衣老者，书华心神不定，先前的困意便醒了三分。
只见那雨中老者，并未撑伞，那雨似在老者身旁形成了一番小天地，故那雨并未侵染老者的雪白长袍。
两人视线相交，不过相对无言，只是老者看向书华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
先前书华在雨落时的举措皆入了老者的眼，老者站在乌云深处，觉得眼前景象有趣，早早就开始打量起了书华。
见那书华举措得体，人且心善。老者在暗处点头认可，心性与资质尚可。
老者走近时，书华才算真正看清老者模样，是那年近古稀之年的白须老者。
只是白须老者慈眉善目，抚须笑着对书华道：
“这位小友，我见你资质尚可，可要随我去那天上学那神仙术？”
书华茫然。
“我为何要学那神仙术法？”
白须老者并不卖弄什么，只说
“学了仙法，做那仙人，那便是长生术哇。”
“人生无趣，我不想学什么术法。”书华如此回应道。
只消得浮世清闲，欲偷渡往生闲暇。
老者见书华如此不上道，抚须笑呵呵道：
“人间无趣，不代表天上无趣，天上无趣不代表人间深处无趣。”
书华被这眼前老者忽悠笑了，望着仅窗之隔的老者，笑答道：
“前辈还是回吧我对那做神仙并无兴趣。”
老者笑呵呵，你不感兴趣，你父母肯定希望你去做那神仙。
白须老者慢悠悠透墙而入，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书华心想“这莫不是鬼了？这般不讲道理。”
白须老者走到书华跟前，拍了拍书华肩膀。
“小友莫怕，我可不是什么鬼怪之属，说是神仙那便是神仙。”
说罢，拉着书华的手，一下便消失在原地。
书华再睁眼时，看见了父母开心的表情。
嗯，你这老头好不讲道理……
白发老者在书华身上下了咒，早早便与书华父母介绍了自己。
书华父母听说是要带书华去做逍遥神仙，二话不说便点头应下了。
最后书华无奈，又说不过父母，只得跟随老者去做那神仙。
白衣老者自我介绍道：“小娃娃叫我明初道长就好了。其它就不多介绍了，你只清楚接下来我要带你去太虚轮回百次，磨砺你的道心，为你开窍。”
书华心中哼哼，随意敷衍这老者，待自己搞砸了事，定会驱逐自己走。
不过当明初带着书华来到了一处漩涡处，还在半空中时，便扔下了书华，书华便掉入那漩涡中。
书华再睁眼时，眼里是别样一番光景，心湖中传来明初道长的话。
“小娃娃，此番轮回百世，道心坚韧与否全凭你自己的抉择，好好选择路，这对你将来有大用处。”
说完，心湖中便再没有声音传来。
书华起身打量了一番周围，发现自己卧榻在一张老旧木床上。
书华只觉额头昏沉沉，起来时有些回不过劲儿，故“哎哟”了一声。
屋外有人见里屋有声响，赶忙推门而入。
进来的是个身着破破烂烂的老妪，老妪见床上坐起来，还扶着额头的人。哭诉道：
“儿啊，你可把为娘吓惨了。好端端去招惹人家富贵公子干嘛？”
老妪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先前若不是老妪给那富贵公子跪下磕头，保不准自己的孩子就被那几个富贵公子殴打致死了。
书华闻言，心中纳闷，我怎么就成她的儿子了，这让我怎么接话？
半晌想到最佳答案，回道：
“对不起，我错了。”
老妪见此，大喜过望，以往自己孩子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混球，今还是第一次听见自己孩子给自己道歉。
老妪很开心，走到书华床边坐下，拉过书华的手拍着，
“没事儿，没事儿，我儿身体还好，才是最重要的，是为娘没有出息，你爹嫌弃咱俩，才把咱们抛弃了。”
不知为何，书华的心被牵动，心中苦楚，眼角莫名落泪。
可视线交错间，书华看见了一个男子惨死街头，身旁站着几个穿着富贵的公子哥，他们在笑话脚下一动不动的人。
一个紫衣公子哥指着地上的尸体，
“小杂种，还敢惹咱们？活腻歪了，不就吐你一口唾沫吗？还真当自己多了不起啊？”
说完又朝地上男子啐了口唾沫。
书华头一昏，眼前却又是老妪见自己儿子的尸体倒在地上，带回了家，放在床上几日没有动静，直至后来，生蛆招蝇后，哭了半晌，吊死在了横梁上。
书华觉得恶心，刚想吐时，头又一昏，彻底晕了过去。
……
书华再次醒来时，自己是个富贵公子，因为玷污了娘家妇女，被压送至衙门。
他见这具身躯的母亲，托人私下去找衙署，托了点关系，官官相护下，书华免了死罪，后随意找了个理由，就这么将这个罪也糊弄过去了。
那娘家妇女的丈夫气不过，要求重判，期间与衙署发生了口角，推搡了衙署，竟被冤了死罪，说中年男子栽赃陷害，被安了个死罪。
中年男子直喊冤枉，
“官差老爷啊，我老婆就是被他侮辱了，这才上吊自杀了，怎么还成了我杀我妻子啊？”
那衙役看着中年男子的挣扎，眼里毫无情绪，像是看着个死人。
中年男子最后放弃了挣扎，只是眼中仇恨难掩，直勾勾的盯着书华，说自己做鬼也不会放过这些畜牲。
行刑那天，书华来到了现场，看着那中年男子的头被压在行刑台上。行刑人满身横肉，拿着几尺钢刀，喝了口白酒吐在刀上。
刀一落，血溅一地，头落地，可惜那眼中的仇恨怨怼无人能晓。
尸首被随意扔下，用口袋收了头，这桩惨案便以妇女丈夫的死收场。
从此书华逍遥快活，仍行那欺辱妇女的勾当。
……
后来书华转生，成了一个穷书生，寒窗苦读数十载，最终老死书海中。
又或是做了达官显贵，一辈子守着自己的钱度日。
书华经历百世，心好像就此厌烦人生，心中始终感觉有无形压力，在告诉书华就此放弃。
此时，脑海传来了明初老道的话。
“小娃娃，该做出你的选择了。你究竟对你心持怎样一个态度，这对你将来道心最是至关重要。”
“无情，心中无杂绪，方是我道。”书华回道。
只听得脑海那声音闻之明显顿住了。
良久才传来老道长的声音，“嗯…你可想清楚了，走了那无情道，等同于自封五感，心中再无情绪，可是断了红尘念。”
经历百世的书华，心中早已无生下去的念头，“无情便无情。”
后在老道长的指导下，剥离自己全部情丝。
书华出了太虚幻境，明初道长迎面走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书华许久。
书华神情木愣，没有了先前那般至少算得上的书卷气，以及公子富贵模样了。
头发散乱，眼底无神。
老道长叹息一声，“倒是我对不起你了，若不带你当什么神仙，兴许会是一个王朝栋梁，可惜……”
书华不语，此后书华便随老道长去了山间修行。
老道长带书华来到一个插满了剑的山，明初道长抚须笑呵呵道：“这山是万剑山，每一把剑都是我铸造的，此山先天养剑。”
书华仍然是那沉默不语样子，鲜少开口。
老人哀叹，“以道成仙先得有一丝情，不多也不少，只留红尘缘。”
后又侧头打量了一番书华颓丧的模样，越看越气，越气越哀。
老人心中惭愧，对不起一个好苗子，毁了一个好苗子。
往后日子里，老人只交了书华剑，谈到剑时，老人脸上颇有几分得意之色。
“老夫，在剑道造诣只高不低，当属世间第一者也。”
只是老人不说其后话，人间剑道成仙路，早已被自己斩断。此间欲成仙者，从此只有道法成仙。
……
年岁虚长，人间已度百年，期间书华只去过自己父母曾住的房子两次。
一次是父亲葬礼，一次是母亲葬礼。只是远远看过，眼中毫无波澜。
其实书华原是不去的，拧不过老人强要他去，老人更是顾不上脸面抱上了书华腿，只差说出“求求你了。”
书华犟不过他，无奈答应去了。
此后又过了许多年，老人来到闭关练剑的书华门前，只说自己要走了，自己做了太多错事，得给这世界一个善终。
老人走时对书华说道：
“你的道法根基不同，火法无暖意，水法无柔泽，木法无生机，故你道先天比人强。可我却是交不了你的道，此后大道一途只有你一人摸索。”
“虽然你道心是最坚韧的，无了那情所缚，可你道心也是最脆弱的，将来一但动了一丝，出了裂缝，是无法修补的，也是无法完全消去的，从此你修的道，只会是散道，还于天地。”
说完老者身形消失，此后书华再在万剑山找明初道长时，便再也没找着。
……
说那天上无趣，去了人间深处。
书华对练剑失去了兴趣，每日枯燥，便想着去人间深处游览一番。
竟闯出了名堂，杀得作乱人间大妖无处逃窜，在神仙云集的彩云间更是被仙广为传颂。
只是不少倾慕于人间书道长的仙子，在听说他走的是世间独一道，无情之道后，便断了想与书华结为道侣的想法。
那百年书华以杀修道法，赢得人间落地仙的美名，若旁人问起落地仙这么个称号时，只会有人解释道，他超越彩云诸仙，认为天上无趣，落地走这一遭。
不少人间修道者，更是被此番逍遥气概所折服。
一日书华独坐在酒铺饮酒，便遇上了，束发红菱，怀别木剑的少年。
只记得那日对饮成欢，书华取下老道长临走前留下的剑，赠予木剑少年。
只记得这剑叫白袖，是老道长曾说，这是自己的得意之作，起这名是因为，天上人间，凡是修仙者皆是青衣白袖，故留此名。
意为万仙之前，锋锐无匹。
老人曾经每日在书华身边叨叨，说这剑要赠予有缘人，
“这可不是给你的，你了不得，你不需要剑，此间更没有剑能承受你的道心。”
书华每闻之，皆是一笑置之，因为他清楚，他心中已有一剑，只是老人不知。
白衣赠剑白袖，也赠予那道名白袖的有缘人。
长欢不曾与书华分享那日他们初逢时的缘由。
明月沽酒，我见你心有愁绪。举杯邀饮，望舒你愁肠。
……
柳清如牵着书华的手晃了晃，望向此刻神游远外的书道长。
见书华神情恍惚，想是书华应故人逝去有些伤感，便想着安慰书道长。
回过神的书华见少女这般模样，桃眸盈春水，映得眼前人神色怅然。
笑着摸了摸柳清如的头，反倒安慰着柳清如：“我道是如此，应是如此。”
只是她不知道书华此言含义，笑着点点头。
“嗯，世间应有如道长这般明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