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说不要钱，这会要得理直气壮。
黎智看他点开微信，立马也打开自己的扫一扫，“我扫你吧。”
然后她看见这家伙点开她的头像，按下删除联系人，才慢悠悠地打开二维码，递到她面前。
还真是输不了一点。
黎智给他转了三十过去，对方很快已收款，再次道谢后，坐上驾驶位，猛然意识到这么窄的路需要错车，但她那技术不用怀疑，根本错不过。
无奈之下，下车敲黑色SUV的后车窗，车窗打开，秦肆抬眼看她。
“那个，能再帮我个忙吗？”她指了指身后的五菱宏光，意图明显得不能再明显，“我技术不太好。”
她好像看见男人叹了口气，秦肆打开车门下来，上了她的车，摇下车窗盯她，“还愣着干嘛？要在外面指挥吗？”
“哦，”黎智连忙绕过车头坐进副驾驶，他语气不太好，终归是求人办事，她秉持着能低头绝不抬头的原则。
SUV先后退了一段路，秦肆开的五菱宏光才往前，在一段稍宽的地方辆车完美错过，黎智还没来得及高兴，听见秦肆跟SUV里的人说：“你们先走。”
“你不走吗？”
秦肆斜了她一眼，“前面路更烂，你一个连油表都不会看的人能安全开上去？”
事实虽是如此，黎智很想辩解刚才只是个意外，他一提醒，她立马就想起那个标志什么意思来着，但她忍着没吭声。
上山的路很陡，秦肆一直没说话，快到小坪村时，他才开口：“你上来收梅子？”
能专程跑一趟的除了他们施工队和果酒工厂的，实在是想不出第三个。
“嗯。”
“帮大人干活？”
“不是，是我自己的工作。”
秦肆怔了下，转头看了她一眼，把情况猜了个大概，“为什么不找个轻松点的，果酒工厂好像还在招行政文员。”
分开时大家都自命不凡，时隔六年再次相见，对方风采依旧，自己却开着破烂面包车上山收梅子，任谁碰上这种事都觉得抬不起头吧。
黎智不是没有自尊心，她尽可能的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一些，免得更加窘迫。
“是我自己要求的，我想学酿酒，得先从最基础做起。”
她垂着眼，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极低，却足以旁边的人听清。
秦肆轻笑了声，黎智以为他在嘲讽她，她今天整个人灰扑扑的，跟那天他背上光鲜亮丽的女孩截然不同。
“那你呢？怎么会在这。”
车辆开进村里，秦肆将车停下，没立马下车，伸手指向山崖对面的公路。
嗓音低沉淡漠，“这儿，明年年底会起一座桥。”
黎智想起大婶口中的施工队，看来他们不是来施工的，是来对地形地貌进行现场勘测的。
虽两人现在处于完全不同的社会阶层，但黎智心中清楚，在这架起一座桥不仅便利小坪村村村民出入，还让外界的人能更方便进来，往后收梅子也不用跑这么老远。
“那还挺好的。”
两人下车，等待收梅子的果农早早在不远处等候，见有车上来，已经背着一筐筐沉重的梅子走来。
黎智从后备箱拖出称，大爷还没靠近，语气十分喜悦地说：“我就说你们今天会来，真让我猜准了。”
大爷卸下梅子，黎智弯腰抓住梅筐两边，想要将它放上称，却发现怎么都提不动。
“我来，”秦肆抓住筐子，毫不费力地提了上去，调了下位置，“这筐九十三斤。”
接着连续几筐都是他称的重，大爷来回三趟一共背了接近四百斤梅子，工厂收购价三块钱一斤，最后黎智给了大爷一千二百块钱。
临走时，大爷一再邀请两人去家里吃个便饭，黎智委婉拒绝，称工厂还有事，大爷这才放他们离开。
黎智看着大爷的背影，一头白发，脊背因长期重物压迫已经直不起腰，背很驼，好像生来就那么驼。
他说家里全部的梅子都在这了，一千二百块钱就是他一年的全部收入，若是她今天车坏了没来，再等两天，他的梅子会烂在地里，一分钱都卖不出去。
越想越觉得心酸，黎智干脆不看了，坐上车，撞见秦肆的目光正朝自己看来。
她擦了擦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这就要哭了？”
黎智蹙眉盯着他，“我哪有哭。”
他嘴角微微上扬，“爱哭鬼长大了也是爱哭鬼。”
一句话蓦地将黎智的思绪拉回到六年前，她从小有点泪失禁体质，被老师凶了会哭，被人冤枉了会哭，就连跟秦肆约会迟到了也会哭。
秦肆说迟到的人又不是他，又没让她在大冬天等上一个小时，她哭什么。
结果爱哭鬼噘着嘴顶着红红的鼻子说，让他一个人等那么久，觉得很愧疚很对不起他，非常心疼他，所以忍不住想哭。
还有一次，也是个下雪天，黎智在校门口等秦肆班放学，结果他们班硬是拖了一个半小时堂，秦肆出来时，黎智蹲在台阶上，一张小脸藏在羽绒服帽子里，别说多可怜了，他拉她，她两只眼睛干净清澈仰着头对他笑，委屈巴巴地说脚冻麻了没知觉了。
那个时候少年秦肆暗暗发誓，他这辈子要是辜负黎智就不得好死，后来他将这件事告诉黎智，结果又惹小姑娘一顿哭。
那个时候秦肆对她简直没脾气，无论被气得多狠，只要她眼里一含泪光，他就觉得是自己太小气，连一点小事都要跟她小姑娘家计较。
于是，在谈恋爱的两年里，两人从来没有吵过架，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
这段在同学们眼里坚不可摧的感情，最后却因为轻飘飘一句话，两人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
“我早就不哭了。”
黎智语气弱弱的，低头系好安全带。
事实确实如她所说，她已经很久没哭过了，特别是出身社会之后，桩桩件件都得哭的话，眼睛早就瞎掉了。
从小坪村回维县，秦肆一路车开得特别稳，距离工厂还有一公里左右，他把车停在路边，解开安全带。
“到这你可以自己开回去，下次出门记得先检查下车况，不是每次都能遇见我这种好人。”
黎智深吸了口气，试图替自己辩解，“我也不是同一个坑跳两次的人。”
男人打开车门，下车前丢了句，“最好是。”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黎智回到工厂已经下午四点，主管还打趣她是不是在路上意外艳遇了，收个梅子收了一天。
艳不艳遇不知道，意外倒是真的出了，但她没法告诉主管那所谓的意外仅仅是车没油，只说山上路太难开了，胆子小所以开得慢。
黎智比黎爸爸下班早，她先去了趟医院帮妈妈做了些力所能及的活，没多久爸爸也下班过来。
他一到，就问黎智，“听说你今天去小坪村了。”
黎智点头，他立马板着一张脸，“那里的路那么难走，你就应该拒绝，他们为什么让你去，因为没人愿意去那。”
她知道爸爸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放在任何一位父母身上都是如此担心，“我觉得还好，上面的果农都挺和蔼的。”
爸爸叹了口气，“这下好了，最难派出去的差事被你接了，往后半年恐怕你都得跑那条路，你让我怎么放心？”
“没事的爸，等我学会就不会让我出去了，而且不需要半年，梅子采摘也就那么一两个月。”
黎爸爸看她那么固执，没好再说，叹了口气，“算了，听说小坪村要修桥，以后那条路好走了。”
黎智双眼微微瞪大，“爸，你也知道小坪村架桥的事？”
“那能不知道么，给小坪村修桥的提议还是我们工厂老板的儿子亲自提上去的，听说被驳了好几次，很不容易才通过的。”
说来也怪，黎智倏地想起白天秦肆给她指修桥的位置时，那种成竹在胸的既视感，很难让人怀疑不是他提议的。
但她很清楚，秦肆不可能是果酒工厂老板的儿子，她以前去过他家，并不富裕，住在一群民建居民楼里，只有两间卧室，一个只能容得下人转身的厕所，和一个安置在门口的开放式厨房。
这么想着，她就觉得他也是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吧，真的特别好。
手机响了两声，黎智拿起来一看，是脑子里正在想的人。
秦肆：我打火机应该丢你车上了。
黎智：明天我帮你找一下。
秦肆：找到了告诉我，我来拿。
黎智：好。
秦肆：那个打火机对我很重要，必须得找到。
秦肆：麻烦检查仔细一点。
打火机这种东西对男生而言，价格不贵，到处都能买到，无非是送的人重要，而不是打火机本身重要。
她想起在医院见到的那个女孩，应该是他女朋友送的，他才会这么重视。
黎智：好。
秦肆：麻烦了。
黎智吸了口气，回：应该的。
这会客气得不行，下午离开时不可一世的劲儿去哪了，果然，他对待女朋友的事就是和寻常人不一样。
黎智看他点开微信，立马也打开自己的扫一扫，“我扫你吧。”
然后她看见这家伙点开她的头像，按下删除联系人，才慢悠悠地打开二维码，递到她面前。
还真是输不了一点。
黎智给他转了三十过去，对方很快已收款，再次道谢后，坐上驾驶位，猛然意识到这么窄的路需要错车，但她那技术不用怀疑，根本错不过。
无奈之下，下车敲黑色SUV的后车窗，车窗打开，秦肆抬眼看她。
“那个，能再帮我个忙吗？”她指了指身后的五菱宏光，意图明显得不能再明显，“我技术不太好。”
她好像看见男人叹了口气，秦肆打开车门下来，上了她的车，摇下车窗盯她，“还愣着干嘛？要在外面指挥吗？”
“哦，”黎智连忙绕过车头坐进副驾驶，他语气不太好，终归是求人办事，她秉持着能低头绝不抬头的原则。
SUV先后退了一段路，秦肆开的五菱宏光才往前，在一段稍宽的地方辆车完美错过，黎智还没来得及高兴，听见秦肆跟SUV里的人说：“你们先走。”
“你不走吗？”
秦肆斜了她一眼，“前面路更烂，你一个连油表都不会看的人能安全开上去？”
事实虽是如此，黎智很想辩解刚才只是个意外，他一提醒，她立马就想起那个标志什么意思来着，但她忍着没吭声。
上山的路很陡，秦肆一直没说话，快到小坪村时，他才开口：“你上来收梅子？”
能专程跑一趟的除了他们施工队和果酒工厂的，实在是想不出第三个。
“嗯。”
“帮大人干活？”
“不是，是我自己的工作。”
秦肆怔了下，转头看了她一眼，把情况猜了个大概，“为什么不找个轻松点的，果酒工厂好像还在招行政文员。”
分开时大家都自命不凡，时隔六年再次相见，对方风采依旧，自己却开着破烂面包车上山收梅子，任谁碰上这种事都觉得抬不起头吧。
黎智不是没有自尊心，她尽可能的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一些，免得更加窘迫。
“是我自己要求的，我想学酿酒，得先从最基础做起。”
她垂着眼，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极低，却足以旁边的人听清。
秦肆轻笑了声，黎智以为他在嘲讽她，她今天整个人灰扑扑的，跟那天他背上光鲜亮丽的女孩截然不同。
“那你呢？怎么会在这。”
车辆开进村里，秦肆将车停下，没立马下车，伸手指向山崖对面的公路。
嗓音低沉淡漠，“这儿，明年年底会起一座桥。”
黎智想起大婶口中的施工队，看来他们不是来施工的，是来对地形地貌进行现场勘测的。
虽两人现在处于完全不同的社会阶层，但黎智心中清楚，在这架起一座桥不仅便利小坪村村村民出入，还让外界的人能更方便进来，往后收梅子也不用跑这么老远。
“那还挺好的。”
两人下车，等待收梅子的果农早早在不远处等候，见有车上来，已经背着一筐筐沉重的梅子走来。
黎智从后备箱拖出称，大爷还没靠近，语气十分喜悦地说：“我就说你们今天会来，真让我猜准了。”
大爷卸下梅子，黎智弯腰抓住梅筐两边，想要将它放上称，却发现怎么都提不动。
“我来，”秦肆抓住筐子，毫不费力地提了上去，调了下位置，“这筐九十三斤。”
接着连续几筐都是他称的重，大爷来回三趟一共背了接近四百斤梅子，工厂收购价三块钱一斤，最后黎智给了大爷一千二百块钱。
临走时，大爷一再邀请两人去家里吃个便饭，黎智委婉拒绝，称工厂还有事，大爷这才放他们离开。
黎智看着大爷的背影，一头白发，脊背因长期重物压迫已经直不起腰，背很驼，好像生来就那么驼。
他说家里全部的梅子都在这了，一千二百块钱就是他一年的全部收入，若是她今天车坏了没来，再等两天，他的梅子会烂在地里，一分钱都卖不出去。
越想越觉得心酸，黎智干脆不看了，坐上车，撞见秦肆的目光正朝自己看来。
她擦了擦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这就要哭了？”
黎智蹙眉盯着他，“我哪有哭。”
他嘴角微微上扬，“爱哭鬼长大了也是爱哭鬼。”
一句话蓦地将黎智的思绪拉回到六年前，她从小有点泪失禁体质，被老师凶了会哭，被人冤枉了会哭，就连跟秦肆约会迟到了也会哭。
秦肆说迟到的人又不是他，又没让她在大冬天等上一个小时，她哭什么。
结果爱哭鬼噘着嘴顶着红红的鼻子说，让他一个人等那么久，觉得很愧疚很对不起他，非常心疼他，所以忍不住想哭。
还有一次，也是个下雪天，黎智在校门口等秦肆班放学，结果他们班硬是拖了一个半小时堂，秦肆出来时，黎智蹲在台阶上，一张小脸藏在羽绒服帽子里，别说多可怜了，他拉她，她两只眼睛干净清澈仰着头对他笑，委屈巴巴地说脚冻麻了没知觉了。
那个时候少年秦肆暗暗发誓，他这辈子要是辜负黎智就不得好死，后来他将这件事告诉黎智，结果又惹小姑娘一顿哭。
那个时候秦肆对她简直没脾气，无论被气得多狠，只要她眼里一含泪光，他就觉得是自己太小气，连一点小事都要跟她小姑娘家计较。
于是，在谈恋爱的两年里，两人从来没有吵过架，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
这段在同学们眼里坚不可摧的感情，最后却因为轻飘飘一句话，两人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
“我早就不哭了。”
黎智语气弱弱的，低头系好安全带。
事实确实如她所说，她已经很久没哭过了，特别是出身社会之后，桩桩件件都得哭的话，眼睛早就瞎掉了。
从小坪村回维县，秦肆一路车开得特别稳，距离工厂还有一公里左右，他把车停在路边，解开安全带。
“到这你可以自己开回去，下次出门记得先检查下车况，不是每次都能遇见我这种好人。”
黎智深吸了口气，试图替自己辩解，“我也不是同一个坑跳两次的人。”
男人打开车门，下车前丢了句，“最好是。”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黎智回到工厂已经下午四点，主管还打趣她是不是在路上意外艳遇了，收个梅子收了一天。
艳不艳遇不知道，意外倒是真的出了，但她没法告诉主管那所谓的意外仅仅是车没油，只说山上路太难开了，胆子小所以开得慢。
黎智比黎爸爸下班早，她先去了趟医院帮妈妈做了些力所能及的活，没多久爸爸也下班过来。
他一到，就问黎智，“听说你今天去小坪村了。”
黎智点头，他立马板着一张脸，“那里的路那么难走，你就应该拒绝，他们为什么让你去，因为没人愿意去那。”
她知道爸爸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放在任何一位父母身上都是如此担心，“我觉得还好，上面的果农都挺和蔼的。”
爸爸叹了口气，“这下好了，最难派出去的差事被你接了，往后半年恐怕你都得跑那条路，你让我怎么放心？”
“没事的爸，等我学会就不会让我出去了，而且不需要半年，梅子采摘也就那么一两个月。”
黎爸爸看她那么固执，没好再说，叹了口气，“算了，听说小坪村要修桥，以后那条路好走了。”
黎智双眼微微瞪大，“爸，你也知道小坪村架桥的事？”
“那能不知道么，给小坪村修桥的提议还是我们工厂老板的儿子亲自提上去的，听说被驳了好几次，很不容易才通过的。”
说来也怪，黎智倏地想起白天秦肆给她指修桥的位置时，那种成竹在胸的既视感，很难让人怀疑不是他提议的。
但她很清楚，秦肆不可能是果酒工厂老板的儿子，她以前去过他家，并不富裕，住在一群民建居民楼里，只有两间卧室，一个只能容得下人转身的厕所，和一个安置在门口的开放式厨房。
这么想着，她就觉得他也是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吧，真的特别好。
手机响了两声，黎智拿起来一看，是脑子里正在想的人。
秦肆：我打火机应该丢你车上了。
黎智：明天我帮你找一下。
秦肆：找到了告诉我，我来拿。
黎智：好。
秦肆：那个打火机对我很重要，必须得找到。
秦肆：麻烦检查仔细一点。
打火机这种东西对男生而言，价格不贵，到处都能买到，无非是送的人重要，而不是打火机本身重要。
她想起在医院见到的那个女孩，应该是他女朋友送的，他才会这么重视。
黎智：好。
秦肆：麻烦了。
黎智吸了口气，回：应该的。
这会客气得不行，下午离开时不可一世的劲儿去哪了，果然，他对待女朋友的事就是和寻常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