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入春后,罕见地引来了新年的第一个晴天,窗帘遮光,黎智硬是睡到下午一点被电话吵醒。

    从暖烘烘的被子里伸出手,在床头摸了半天都没摸到手机,她平日里习惯将手机放在这个位置。

    支起脑袋艰难地睁开眼睛,周围环境陌生,脑子宕机,半晌没想到自己在哪。

    电话已经自动挂断了,她蹙着眉头,看窗帘缝隙里渗出的细碎光芒,努力回想睡前发生的事。

    几秒后未果,重重的脑袋重新跌回柔软的枕头里,眼皮不听使唤闭得严丝合缝。

    忽地嗅到被子上丝丝缕缕熟悉的香味,骤然间,回忆如同汹涌的潮水涌向她。

    昨晚她留宿在秦肆这了。

    耳边顿时警铃大作,昨晚爸妈好像给她打电话了,她怎么回来着。

    掀开被子从床上探出半个身子,终于在地上找到了她的手机。

    陌生号码1通,爸爸来电5通,妈妈2通。

    翻到信息,看到昨晚她回的消息,一时间不知道回去后该如何面对父母。

    竟然说自己住在朋友家,她有那种关系好到可以留宿的朋友吗?况且她有什么朋友父母能不知道?

    很难不让人多想啊。

    她手撑着,坐起身,腰下倏地传来强烈的不适感,足以令她忽略面对父母的尴尬。

    就那么呆呆地坐在床上,被子堆在腰上,终于还是将昨晚的事都想起来了。

    原本秦肆打算送她回去,她怕回去父母看见脸上的伤口会担心,加上跟秦肆待在一起她完全可以忘记那些人对她的污言秽语,一时起了贪念,在他起身的时候拉住了他的手。

    秦肆反复问过她好几次是不是不回去了,她都默许。

    年轻气盛,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发展到最后,她已然忘记她和秦肆之间原本微妙的关系,任由着被他带着左右,神智极其不清醒地和他睡了一晚。

    进房间前,她身上已经没剩什么,被秦肆用被子裹着,怕她着凉。

    她非闹着要洗澡,秦肆没办法只好帮她放好热水,等她洗完澡出来,秦肆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带着风霜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一个小袋子,通过透明的塑料薄膜,她看见里面有两个小盒子,一个粉色的,一个蓝色的。

    抬手指着他手里的东西,问:“那是什么?”

    她全身上下就穿了一件男人的黑色T恤,两条胳膊纤细,透过袖管可以看得见一些弧形,露在外面的双腿白皙笔直,全身上下匀称得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说不心动是假的,秦肆目光落在她身上,难受得他妈想死。

    快步走到她跟前,略冰的手挽过她的腰,低头吻住女孩娇润的嘴唇,细细辗碾。

    怀里的人软得跟水儿似的,他觉得他臂弯里抱得似乎不是个人,而是一条细滑柔软的缎带,抱不够也亲不够。

    等到女孩呼吸不上来时,他才放开她,将从外面带回来的袋子塞到她怀里,说:“你的装备。”

    黎智那个时候脑子晕晕沉沉,不明白他口里的装备是什么意思,睁开泛着水光的眸子,嘴唇微微张开,低头去看他的那只手。

    模糊的视线里,她看见了“天然XX橡胶避孕X”的字样。

    “是我的吗?”她还那么问了一句。

    男人弯腰抱起她,两条白花花的腿缠在他腰上,仰头亲她。

    “我们的。”

    再后面的事,黎智根本都不用回想,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足以说明。

    忍着那股不适的感觉,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卧室门,客厅窗帘没拉,外面太阳很大,斜斜地照在地面上,秦肆不在家。

    也好,免得撞见了尴尬。

    想着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一下,进去却看见台面上摆放着一整套崭新的洗漱用品,旁边的架子上还多了条白色的毛巾,角上绣着一只粉色的小兔子,昨晚她洗澡的时候没看到这个,应该也是他给她买的。

    黎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她的原因,她不被男人诱惑得失了心智,也不会鬼迷心窍地跟他发生那种事。

    长这么大,她头一次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是个成熟的大人,会有一些不可控的情感和欲望。

    就昨晚那情形,她似乎比他反应大多了,

    捧了一手冷水扑在脸上,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洗完脸,重新换上药,贴好纱布,去房间拿出手机,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跟父母解释,只回拨了那个陌生号码。

    响铃几秒,对面接通,说话的是个男人,“黎智是吗?”

    “你是?”

    “我是工厂的夏柏刚,你现在有空吗?来工厂一趟。”

    黎智没见过这个叫夏柏刚的,只在工厂荣誉墙上见过他的名字,具体职务她不是很清楚,但知道这个人在工厂说话有很重的分量。

    “好的,夏总。”

    昨天穿的衣服放在门口的衣帽架上,干干净净,有被清理过的痕迹。

    黎智庆幸他心思还算细腻,不然她现在可有的慌乱。

    门边放在一袋垃圾,浅蓝色的塑料袋,系得很紧,隐约透出来里面几只用过的避孕套外包装。

    她才不好意思拿出去丢,万一被人看见了怎么办,还是让他自己回来丢算了。

    刚出门走到楼下,放在外套口袋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拿出来看。

    秦肆:【走了?】

    秦肆:【厨房有早餐,看见了吗?】

    黎智盯着屏幕,她起来后都没朝厨房里看。

    “你是小秦的女朋友吧?”

    忽地旁边传来一道声音,黎智蓦地转头,一楼那棵梧桐树下一个拿着扫帚的大爷,看着她,“怪不得我说给小秦介绍对象他不要。”

    大爷笑了几声,拍拍袖口的灰尘,“还是你们般配哦,”说完,转身进了屋。

    黎智记得大爷,高考结束之后,她经常偷偷来这,想见秦肆,怕被他发现,又怕他没有发现。

    喂了一个夏天的大肥猫,就是这个大爷养的。

    收回视线,屏幕上多了几条消息。

    秦肆:【身体没有很难受吧?你一直哭。】

    秦肆:【我这边忙完了就下山。】

    秦肆:【晚上留下吃饭,还是我送你回去?】

    说到吃饭,黎智想到昨晚本来是他要给她煮饺子吃的,结果结束之后已经凌晨二点。

    白天就没怎么吃东西,从警局出来在河边吹了一晚的风,又被他勾引得七荤八素,整个人全身上下提不起一点力气。

    她都睡着了,秦肆硬是给她叫醒,坐在床沿边,半抱着给她喂了几口小米粥。

    黎智:【你怎么知道我走了?】

    秦肆:【门锁有提示。】

    黎智:【门锁没摄像头吧?】

    要是拍到最后在沙发上的时候,她直接可以不用再活下去了。

    地面上的东西还是他去打扫的,羞死人。

    秦肆:【有的。】

    黎智:【……】

    秦肆:【在外面。】

    她长舒口气,幸好幸好。

    秦肆:【扫地机器人上有摄像头,怎么了?】

    黎智:……

    黎智:【没怎么,它应该不会活太长时间吧?】

    秦肆:【刚换的。】

    秦肆:【不要担心,只有我可以看到。】

    黎智:【……】

    更担心了。

    黎智:【我要去趟工厂,晚上你自己吃,我要回家。】

    秦肆:【行,你要是不舒服给我打电话。】

    最后那条消息黎智没回,他像是怕她忘了似的,隔一会儿就提醒她两人已经那啥过了,心机男。

    这个时候白酒部和其他工人都在工作,黎智径直去了夏总办公室,只在电梯里遇到一个人,那人回头看了她几眼,黎智没在意。

    叩叩——

    “进来。”

    门内传来雄厚的中年男性声音,黎智推门进去,夏总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茶正喂到嘴边。

    视线一斜,看见陈经理也在,面前放着的茶杯还冒着热气。

    “她就是黎智,”陈经理指着她对夏总说。

    夏总看了黎智一眼,扬了扬下巴,“先坐。”

    “叫你来,主要还是说前些天的那个事儿。”

    “警方那边初步判定是你的过错,但我们作为工厂方,不能让你一个人担责,所以我们承担赔偿和你所需要的一切费用,你有什么意见吗?”

    这话说的,黎智觉得她要是稍微一点没转过弯来,就被他给绕进去了。

    “不是我做的,我不需要工厂为我负担什么。”

    “啧,小黎。”

    陈经理坐在她旁边,转过半个身子,看向她,苦口婆心道:“那么多资料上明明白白写着呢,就是你这一环出了问题,你现在说再多也没用。”

    “我都帮你求了两个小时情了,让夏总帮帮你,如果死者家属要告你,至少你这边还有工厂作靠山不是?”

    她嘴边溢出一声冷笑,视线扫过去,“我这一环?我和经理你做的是同样的工作,为什么是我不是你?你能拿出证据吗?”

    “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小黎,我没让你进研发室前,你在外面工作了那么长时间,我也挺关照你不是吗,你现在反咬我一口,可就有点没良心了。”

    说罢,他调整了下身前的领带,“不过我理解你,你现在是热锅上的蚂蚁,我们都在替你……”

    黎智盯着他身前的领带,越看越觉得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在哪呢?

    “我看你挺机灵一小姑娘,想着提拔你,如果不是周琼请假,你也进不了研发室呀。”

    黎智脑中倏地闪过一个人,拿着手机问她,和经理身上这条一模一样的领带好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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