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没开空调，今天天气很好，傍晚落日余晖撒进办公室，染红了窗外的半边天。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好的天气了。
黎智收回目光，听见夏总坐在对面说：“年纪小出了事害怕是正常的，我们都有责任，只要这件事摆平了，到时候我们给你补偿点儿，你还是能继续留在工厂上班的。”
他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衔在嘴边，陈经理立马附身过去擦燃打火机。
火舌舔舐烟草，烟雾朦胧间，夏总对陈经理勾了勾唇角。
“到时候谁还记得这些事儿，只要你工作做得好，该晋升晋升，该加薪加薪。”
他吐出一个烟圈，“听说你爸也在工厂，白酒部有裁员的计划，你好好配合我们，你爸绝对能顺利退休。”
黎智眼睫轻颤了下，起初她只是怀疑，现在是真的确实面前的夏总跟陈经理穿同一条裤子。
或许是陈经理许给他什么好处，又或许私底下本身就有关系。
“我可以理解为，你们这是在威胁我吗？”
“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小姑娘，”陈经理侧过身，“夏总也是为你好，要是工厂整个倒闭，那就不仅仅是你和你爸的事儿了。”
“出身社会，特别是在工作上，要学会融会贯通，这样对你我都好，你说呢？”
夏总的脸淹没在烟雾里，黎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喉咙鼻腔被呛得难受。
“我回去考虑一下。”
她垂下头，声音小小的，一看就是被欺负了也不敢还手的，“毕竟这么大的事情，要是我答应了，你们又不兑现承诺的话……”
“这个你放心。”
夏总吸了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我们可以私下签个合同，只要这件事能够顺利结束，不会让工厂损失更多资金的情况下，我们非常愿意提供给你方便。”
“我能看看吗？”她扫了眼桌上的文件，进来时就看见摆在那里。
夏总将文件推到她面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们就不能保证再给你这么好的保障，你得抓紧时间了。”
空气中漂浮着烟草味，黎智喉咙痒痒的，忍住想咳嗽的冲动。
翻看了几页上面的内容，白纸黑字，每一行都在向她保证，只要她能亲口承认工作失误导致消费者死亡，那么工厂就会为她提供三十万的补偿金，以及提供一个稳定且没有风险的职位。
换句话说，就算她以后还来工厂工作，那也绝对不可能再接触酿酒的任何一道程序。
稳定的工作到底是什么？谁说得清楚呢，保安和保洁的工作就很稳定。
“能现在签吗？”
她问得直接，两个中年男人不约而同地愣了下，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想通，而后又不经意地露出一丝轻笑。
不过就是个年轻小女孩，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这点东西他们觉得似乎给多了。
“当然可以。”
陈经理按捺不住，起身去夏总的办公桌上拿来一支笔，放在她面前。
“我能问一下，这个是我跟谁签？”
“工厂。”
黎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拿起笔在文件的最后一页乙方署名的位置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夏总用的是工厂的公章。
一式两份，签完之后，黎智问：“我的那份不给我吗？”
“警方那边结束了我们自然会给你的。”
她语气不疾不徐，“这样的话，你们是否构成诈骗呢？”
“万一我同意后，你们再将合同销毁，我找谁说理去？”
夏总看了眼陈经理，用眼神示意了下，陈经理转头看向黎智，正要张嘴，黎智抢先道：“如果不把合同给我，我是不会在警方跟前说任何一句话的。”
双方僵持许久，黎智本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原则，硬是磨到天黑。
最终还是两个男人先败下阵来，将合同给了她一份。
黎智拿着有公司公章的合同出了工厂大门，第一时间给秦肆拨了通电话过去。
对方似乎也正要给她打电话，语气熟稔口吻亲热，“呀，果果比我快一步。”
她回头看了身后，没人，脚步加快，迅速朝公交站的方向走。
“你那个朋友给你的东西还在吗？”
“在啊，怎么了？”
“我大概知道是谁做的了，你能把资料拷贝一份发给我吗？我想交给警方处理。”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后秦肆说：“你现在在哪？我们见面说。”
不到半个小时，黎智等在一家超市门口，路边停下一辆黑车打着双闪，车窗降下，她看见了秦肆的脸。
脑中蓦地浮现昨晚这个人的所有行径，什么坐着会好受些，她真是信了他的邪。
不过也不能全怪他，不是她先主动，他根本不会做到那一步。
上车后，男人先握住她的手，嘴边啧了声，“凉的。”
黎智抽回手，不顾他那黏糊劲儿，从包里拿出下午签署的文件。
“他们想让我主动去跟警方坦白，我答应了。”
男人看着她，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白色文件上，接过翻开看了起来。
或许是错觉，黎智觉得他的脸色比她当初被冤枉时的还要难看，一张俊脸黑得可怕，那双眼眸底下掩藏着深不见底的愠怒。
“有这个，是不是就可以证明我是被冤枉的了？”
“嗯。”
男人嗓音很低。
“他们问心无愧，不会让你签这种东西。”
秦肆将文件还给她，胸腔深深起伏了下，目光回到她的脸上，唇角出现拾起笑容。
“有没有想我？”
黎智身体一顿，双眼微微睁大，缓慢地抬眼与他对视。
话题转换得这么快的么？
他们应该还不是能相互想念的关系吧。
尚且只能算得上是……不小心发生了点意外的特殊朋友？
“呃……我有点饿了。”
闻言，秦肆捏了把她的脸颊，身体探到后座，提出满满一整袋的小蛋糕放在她怀里。
“打算给你送过去，谁知道你先联系我了。”
黎智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接受他的这些好意，又想想，似乎也不是扭捏生疏的关系。
吃点他买的小蛋糕没问题吧？他不也在她家里蹭过饭。
“找我就是要跟我说这个？”
黎智打开一块小蛋糕，用勺子挖了一勺喂进嘴里，蛋糕口感甜香绵密，很好吃。
“你之前跟我提过的那个，叫周刚的，还记得吗？”
秦肆点头，“记得。”
“他姓周，周琼也姓周，我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周琼是谁？”
“就是酿造部的一个同事，我转岗之后就是她带了我一段时间，”她又塞了口蛋糕。
将怀疑悉数说给秦肆，又将白天在工厂看见陈经理系的领带告诉他。
“你说，真的有这么凑巧的事吗？”
秦肆蹙着眉头，“如果周琼和周刚之间有联系，那么你那个经理的所作所为也就说得过去了。”
“嗯嗯嗯，”女孩子吞下蛋糕，嘴边沾了点白色奶油，声音不清不楚道：“如果我把这些交出去，至少就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
秦肆看她那样儿，忍不住笑，抬手用拇指楷掉她唇边的乳白色。
偏女孩子这时候警觉，脑袋一歪，躲了过去。
男人的征服欲强烈，她越是躲，他越是想要靠近。
直接捏住她的下巴，半个身子凑过去，吻在唇边。
对他这个举动始料未及，黎智身体整个僵住。
几秒后，秦肆放开她，舔了舔嘴唇，笑：“还挺甜。”
“你、你怎么……”
她嘴唇张了张，挤出几个字，实在说不出口，叹了口气，扭过脑袋将最后一口蛋糕吃掉，佯装无事发生。
“我要说的说完了，你送我回家吧。”
男人懒懒地倚在座椅里，侧着身子斜斜地看她，“这就害羞了？”
“没有。”
“那干嘛躲着？”
女孩始终别着脑袋，说话倒十分硬气，“不就是个男人，我要躲你才不会给你打电话，就是有点倦了而已。”
秦肆盯着她的后脑勺，半晌，突地坐直了身体。
“你不会想当咱俩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他扒拉了下女孩的胳膊，话里带气，“黎智，你跟我说清楚。”
女孩子被迫与他对视，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不是，你，”秦肆被她气笑了，“昨晚哪怕你喝了酒，神智不清醒，我都不会由着你来。”
“现在算怎么回事？把我吃干抹净就走人？”
“诶诶诶，你别说得这么难听，”黎智将手臂上他的手掰开，“好像我是什么坏人一样。”
“我现在怀疑你就是故意占我便宜，”男人说着说着嗓音越来越大。
黎智怕引起车外路人的注意，食指放在唇边作了个嘘的动作。
“嘘什么嘘？你就是个惯犯，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前几次她还能以喝醉了为由蒙混过去，昨晚可是比谁都要清醒。
“小声点啊你。”
拿他没办法，黎智只好捂住他的嘴巴。
“确实是我先开始的，但开心的人是你啊，说白了，咱俩之间还是你更赚到。”
秦肆一把抓住她的手，整个身体压过去，黎智被他禁锢在方寸之间，身后是车椅靠背，动弹不得丝毫。
听到他在耳边哑着嗓子问：“我赚到的是深夜起来洗床单拖地是吗？”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好的天气了。
黎智收回目光，听见夏总坐在对面说：“年纪小出了事害怕是正常的，我们都有责任，只要这件事摆平了，到时候我们给你补偿点儿，你还是能继续留在工厂上班的。”
他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衔在嘴边，陈经理立马附身过去擦燃打火机。
火舌舔舐烟草，烟雾朦胧间，夏总对陈经理勾了勾唇角。
“到时候谁还记得这些事儿，只要你工作做得好，该晋升晋升，该加薪加薪。”
他吐出一个烟圈，“听说你爸也在工厂，白酒部有裁员的计划，你好好配合我们，你爸绝对能顺利退休。”
黎智眼睫轻颤了下，起初她只是怀疑，现在是真的确实面前的夏总跟陈经理穿同一条裤子。
或许是陈经理许给他什么好处，又或许私底下本身就有关系。
“我可以理解为，你们这是在威胁我吗？”
“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小姑娘，”陈经理侧过身，“夏总也是为你好，要是工厂整个倒闭，那就不仅仅是你和你爸的事儿了。”
“出身社会，特别是在工作上，要学会融会贯通，这样对你我都好，你说呢？”
夏总的脸淹没在烟雾里，黎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喉咙鼻腔被呛得难受。
“我回去考虑一下。”
她垂下头，声音小小的，一看就是被欺负了也不敢还手的，“毕竟这么大的事情，要是我答应了，你们又不兑现承诺的话……”
“这个你放心。”
夏总吸了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我们可以私下签个合同，只要这件事能够顺利结束，不会让工厂损失更多资金的情况下，我们非常愿意提供给你方便。”
“我能看看吗？”她扫了眼桌上的文件，进来时就看见摆在那里。
夏总将文件推到她面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们就不能保证再给你这么好的保障，你得抓紧时间了。”
空气中漂浮着烟草味，黎智喉咙痒痒的，忍住想咳嗽的冲动。
翻看了几页上面的内容，白纸黑字，每一行都在向她保证，只要她能亲口承认工作失误导致消费者死亡，那么工厂就会为她提供三十万的补偿金，以及提供一个稳定且没有风险的职位。
换句话说，就算她以后还来工厂工作，那也绝对不可能再接触酿酒的任何一道程序。
稳定的工作到底是什么？谁说得清楚呢，保安和保洁的工作就很稳定。
“能现在签吗？”
她问得直接，两个中年男人不约而同地愣了下，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想通，而后又不经意地露出一丝轻笑。
不过就是个年轻小女孩，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这点东西他们觉得似乎给多了。
“当然可以。”
陈经理按捺不住，起身去夏总的办公桌上拿来一支笔，放在她面前。
“我能问一下，这个是我跟谁签？”
“工厂。”
黎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拿起笔在文件的最后一页乙方署名的位置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夏总用的是工厂的公章。
一式两份，签完之后，黎智问：“我的那份不给我吗？”
“警方那边结束了我们自然会给你的。”
她语气不疾不徐，“这样的话，你们是否构成诈骗呢？”
“万一我同意后，你们再将合同销毁，我找谁说理去？”
夏总看了眼陈经理，用眼神示意了下，陈经理转头看向黎智，正要张嘴，黎智抢先道：“如果不把合同给我，我是不会在警方跟前说任何一句话的。”
双方僵持许久，黎智本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原则，硬是磨到天黑。
最终还是两个男人先败下阵来，将合同给了她一份。
黎智拿着有公司公章的合同出了工厂大门，第一时间给秦肆拨了通电话过去。
对方似乎也正要给她打电话，语气熟稔口吻亲热，“呀，果果比我快一步。”
她回头看了身后，没人，脚步加快，迅速朝公交站的方向走。
“你那个朋友给你的东西还在吗？”
“在啊，怎么了？”
“我大概知道是谁做的了，你能把资料拷贝一份发给我吗？我想交给警方处理。”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后秦肆说：“你现在在哪？我们见面说。”
不到半个小时，黎智等在一家超市门口，路边停下一辆黑车打着双闪，车窗降下，她看见了秦肆的脸。
脑中蓦地浮现昨晚这个人的所有行径，什么坐着会好受些，她真是信了他的邪。
不过也不能全怪他，不是她先主动，他根本不会做到那一步。
上车后，男人先握住她的手，嘴边啧了声，“凉的。”
黎智抽回手，不顾他那黏糊劲儿，从包里拿出下午签署的文件。
“他们想让我主动去跟警方坦白，我答应了。”
男人看着她，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白色文件上，接过翻开看了起来。
或许是错觉，黎智觉得他的脸色比她当初被冤枉时的还要难看，一张俊脸黑得可怕，那双眼眸底下掩藏着深不见底的愠怒。
“有这个，是不是就可以证明我是被冤枉的了？”
“嗯。”
男人嗓音很低。
“他们问心无愧，不会让你签这种东西。”
秦肆将文件还给她，胸腔深深起伏了下，目光回到她的脸上，唇角出现拾起笑容。
“有没有想我？”
黎智身体一顿，双眼微微睁大，缓慢地抬眼与他对视。
话题转换得这么快的么？
他们应该还不是能相互想念的关系吧。
尚且只能算得上是……不小心发生了点意外的特殊朋友？
“呃……我有点饿了。”
闻言，秦肆捏了把她的脸颊，身体探到后座，提出满满一整袋的小蛋糕放在她怀里。
“打算给你送过去，谁知道你先联系我了。”
黎智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接受他的这些好意，又想想，似乎也不是扭捏生疏的关系。
吃点他买的小蛋糕没问题吧？他不也在她家里蹭过饭。
“找我就是要跟我说这个？”
黎智打开一块小蛋糕，用勺子挖了一勺喂进嘴里，蛋糕口感甜香绵密，很好吃。
“你之前跟我提过的那个，叫周刚的，还记得吗？”
秦肆点头，“记得。”
“他姓周，周琼也姓周，我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周琼是谁？”
“就是酿造部的一个同事，我转岗之后就是她带了我一段时间，”她又塞了口蛋糕。
将怀疑悉数说给秦肆，又将白天在工厂看见陈经理系的领带告诉他。
“你说，真的有这么凑巧的事吗？”
秦肆蹙着眉头，“如果周琼和周刚之间有联系，那么你那个经理的所作所为也就说得过去了。”
“嗯嗯嗯，”女孩子吞下蛋糕，嘴边沾了点白色奶油，声音不清不楚道：“如果我把这些交出去，至少就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
秦肆看她那样儿，忍不住笑，抬手用拇指楷掉她唇边的乳白色。
偏女孩子这时候警觉，脑袋一歪，躲了过去。
男人的征服欲强烈，她越是躲，他越是想要靠近。
直接捏住她的下巴，半个身子凑过去，吻在唇边。
对他这个举动始料未及，黎智身体整个僵住。
几秒后，秦肆放开她，舔了舔嘴唇，笑：“还挺甜。”
“你、你怎么……”
她嘴唇张了张，挤出几个字，实在说不出口，叹了口气，扭过脑袋将最后一口蛋糕吃掉，佯装无事发生。
“我要说的说完了，你送我回家吧。”
男人懒懒地倚在座椅里，侧着身子斜斜地看她，“这就害羞了？”
“没有。”
“那干嘛躲着？”
女孩始终别着脑袋，说话倒十分硬气，“不就是个男人，我要躲你才不会给你打电话，就是有点倦了而已。”
秦肆盯着她的后脑勺，半晌，突地坐直了身体。
“你不会想当咱俩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他扒拉了下女孩的胳膊，话里带气，“黎智，你跟我说清楚。”
女孩子被迫与他对视，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不是，你，”秦肆被她气笑了，“昨晚哪怕你喝了酒，神智不清醒，我都不会由着你来。”
“现在算怎么回事？把我吃干抹净就走人？”
“诶诶诶，你别说得这么难听，”黎智将手臂上他的手掰开，“好像我是什么坏人一样。”
“我现在怀疑你就是故意占我便宜，”男人说着说着嗓音越来越大。
黎智怕引起车外路人的注意，食指放在唇边作了个嘘的动作。
“嘘什么嘘？你就是个惯犯，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前几次她还能以喝醉了为由蒙混过去，昨晚可是比谁都要清醒。
“小声点啊你。”
拿他没办法，黎智只好捂住他的嘴巴。
“确实是我先开始的，但开心的人是你啊，说白了，咱俩之间还是你更赚到。”
秦肆一把抓住她的手，整个身体压过去，黎智被他禁锢在方寸之间，身后是车椅靠背，动弹不得丝毫。
听到他在耳边哑着嗓子问：“我赚到的是深夜起来洗床单拖地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