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云北谷，风凛洞。
“何方阴灵！胆敢来犯！”花衣酉时起值守冰棺，暮色全然沉没之时，洞口结界传来撞击音。
是阴灵。
那阴灵有影无形，呈一团乌气状，时而幻化成婴，遭受重击时会发出婴童啼哭声，入夜之后甚为瘆人，寻常小兽避之不及。
几回交手，花衣探得这阴灵年岁尚浅，不忍痛下杀手，“孩子，遇到本姑娘算你走运！愿你来生一世光明！”
语罢，女人颈间浮现一只鸦雀图腾，显露金光，只见她唇角微动，指尖灵力流转聚力，眼眸紧盯阴灵，一道金光自其颈间跃出，注入阴灵灵识之域。
容唤赶到洞口时，只闻一阵孩童嬉笑声。
“花花，你怎么样？是何妖孽来犯？”容唤径直奔入洞内，那道灵霜结界竟对他丝毫不起作用似的，遇见狐狸身遭的红光便融成一滩寒水。
“我没事……”区区小阴灵，往年每到这时候一个晚上都要抓好几只，今日算少的了。
身后棺椁中一颗雪花升起，坠入花衣后颈。
祈云老儿后脚赶到，途中掐指一算，眉间褶皱又重了几寸，“小狐狸！别在这添乱！你先跟本仙回去！”那老头儿拎起容唤耳朵就往外走。
“来不及了。”一道冷冽的女声响起，余音隐隐回响，宛若从极乐之境爬上来的血狱修罗。
霎时间，上百只灵鸦一拥而入，被包围在中间的女人身遭散发玄色的鬼气。
“主人……”狐狸嗅到一丝记忆深处的气息，眼尾的湿润晕开红光。
……
鬼域，魅宫正殿。
“司清！你为何苦苦纠缠，不愿放过我？！”未卿鸾瘫倒在地，双眸失神，似是被无形的绝望笼罩，素来风姿绰约的魅宫之主眼下竟是个蓬头垢面，失魂落魄的泪人。
“呵，”司清朱唇微启，颈间玄色的鸦雀之印又深了几分，抬眼注视着眼前的女子，眼中的锋利犹豫片刻，眉尾一挑，“好，我放过你！”天命与本宫何干。
只见那一袭玄衣的女人右臂一挥，由数节毒链组成的鬼鞭向未卿鸾要害扑去，血骨绽开之时，数只灵鸦幻现，盘旋在尸首周遭……
鬼鞭蜷曲在血泊之中，玄衣女右侧脸庞被溅上几分血迹，“这样，你可满意？”女人嗤笑，慵懒地侧卧于正殿软榻之上，素手捏起帕子轻拭血渍。
这一幕却教那前来续茶的小厮看了去。
……
“鬼道祭司司清，违触天命，诛杀同门，手段残虐，经鬼道狱司论断，今贬其为灭灵，打入堕灵之域，剥夺长生，永世不得轮回。特此昭告四海六界！”
天道庭上，人神鬼三主下达惩戒之令。
跪在正殿中央的女人面色沉静，全身被锁链所束，“司清，你可还有话要说？”鬼道之主苍岘例行问询。
女人抬眼望向圣堂之上男人，眼神死死扣住他的容颜，见他薄唇紧抿，嫣然一笑，“罪臣认罚。”青丝随着话语垂下……
……
鬼气四溢，风凛洞内骤然震颤不已，须臾间，撕裂的痕迹蔓延整个冰封棺椁，在“砰——”地一声后，棺内之人的容貌暴露在花衣眼前。
女人瞳孔微缩，指尖轻触自己的面庞，“我的脸……”
寒冰棺盖破裂，棺椁之中沉睡的女子面容娇艳，神情安宁，犹若大地之母。
身着玄色金丝华袍，腕间环着冰透白玉镯，沉韵之气息令人困惑——
她是鬼，还是佛。
“你……是我？”花衣欲触摸那女子衣襟，心间却一阵骤停，不知怎的，手心冒出些冷汗来，一瞬间凭空钻入脑海的那些画面，“这是你的记忆，还是……我的记忆？”
瞧见那人颈间与自己无二的鸦雀之印，花衣愣了神，“我是……”眼角一珠泪悄然落下，却不知来自她，还是她……
正在这时——
只见那躺着的仙体渐趋透明，一袭华袍瞬间幻化为千千万万根鸦雀之羽，玉骨冰肌也几乎同时掩藏在千万株霜花之中。
“原来这棺椁中陈放的竟是花衣的灵识本体，唉……”祈云仙人见况，便知一切正印证着自己的卦象，“日后怕是又少一人陪我这老头子喝茶咯。”
于微弱的金光中，灵识缓缓升入半空，不足一刻，全数化作一股灵识之力，钻入花衣颈间的鸦雀印记。
鬼女灵识归位。
……
九生天外，上万只玄尾神鸦盘旋高鸣，一身玄青灵羽在九天日光下显现斑斓五彩，四海六界天象泰和，祥云霞光群集九生天。
“娘亲，你快看！好多玄尾神鸦哇！”人域百姓听见九生天传来的神鸦呼鸣，纷纷抬头向天望去，千百年难得的天降神迹或许此生只得遥望一眼。
一时之间大街小巷人潮涌动，甚至领着灵符前来，向九□□拜，祈求好运。
浮光城，醉仙居观云台。
“姬老板，你看今日这神迹藏着何等玄机呢？”一枚黑子落下，落子者见对面这人时不时瞥向天际，若有所思。
闻声，那人捏起琉璃酒盏，一饮而尽，“呵，神迹玄机，不是我等凡人能够参透的。”此人骨相深邃，唇色殷红，嘴角噙着似有如无的笑意，一副吊儿郎当纨绔样。
不过，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流露出几分异样。
“四海六界能引动九生天千万神鸦的，别无他人。”男人看向那玄尾神鸦，凌厉的五官似乎柔和了不少。
……
“上一回出现神迹天象还是在一千多年前神道之主昇年降生之时，难道现世再生庇佑四海六界之神明？”神道祭司观长天镜片刻，未察所以。
此时，天道庭内。
“启禀三位圣主，堕灵三域灵力异动，妖魔之气似有汇集之象！”守天神官封策匆匆进殿，神色略显慌张。
神主昇年斟酌片刻，对人鬼二主道：“不如派遣三道战仙分别前往三域平息异动，镇守一些时日，依二位看如何？”
“本道无异议。”当今鬼主苍溟似乎不经思量，便应声作答，“暮暮，你呢？”念起这声“暮暮”，苍溟身上的鬼气似乎微弱了几分。
人主苏之暮不置可否，只道：“正殿之上，休得无礼。”
“咳咳，”昇年似乎见怪不怪，伺机出声，“如此，封策，你即刻向三道战仙传达圣令，圣令送达之时着手启程，前往堕灵三域平息动乱。”
“微臣领命。”
“昇年兄，让我哥去镇守堕灵，你说，他会碰上那位吗？”苍溟一拍脑门，记起当年云游之时发生过一件事，不过对其中细节略知一二，只知此事之后，哥哥苍岘便请辞鬼主一职，不日便前往天机境，自讨一劫。
后来，六界战仙加冕之礼上兄弟二人重逢，才知他入了人道，历经人世浮沉，最后竟飞升人道战仙。这些年各界太平，他便终日隐居在人域之中，从不见客。
“八卦鬼。”苏之暮不解，苍溟一天到晚不务正业，何德何能担任鬼道之主。
昇年不语。
天命而已，它若不准，世人脱筋换骨也换不得如愿，它若点头，即便阴阳相隔，说遇见也就遇见了。
……
风凛洞内。
“唤儿，如今你换了个人模鬼样倒是连一声“主人”都不愿叫了？”素衣鬼女美眸流光一转，将鬼鞭唤出绕腕两周，看似怪罪却叫人听着有几分揶揄的意味。
容唤哪还顾得上它鬼鞭神鞭的，二话不说径直往司清那儿抱过去。
大抵是幻化人形后还不太适应，往常做狐狸的时候都是被女人抱在怀中，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拥抱主人，竟觉得从前高大威猛的祭司竟是如此玲珑瘦小。
司清只觉肩上似有碎石落下，耳边传来一道哽咽，“主人，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就算今日被司清一鞭子打死，他也能含笑九泉。
狐狸成了仙，也能读懂人的情感，有些人明明笑着，眼角却有晶莹落下，因缘际遇，长生轮回，悲喜自渡。
她抬手轻抚容唤背脊，就像过去的很多年那般，“乖，都过去了”，不必细问，她怎会猜不到自己不在的那些年，鬼域的人鬼妖魔会怎样对待一个没有主人且灵力低微的小狐狸。
即便万灵善待它，火狐一族一旦认主，便是永世相随，而百年孤寂，血主离世，于它而言便是躯体飘摇，宛如枯骨。
……
次日。
祈云谷，长老院内。
“衣衣，你既已决定，本仙便不留你，花门后续事宜你无须担心，不过……”老头儿掐指一算，神情自若，只是嘴角隐隐抽搐，连带着几根胡须颤了颤。
司清不解，“不过什么？您但说无妨，死生几百年，晚辈多少也算历经世事。”
上一世身为祭司，一生不得自由，这一世被困在棺椁旁一百年，两世都被圈禁在囚笼之中，如今我只想做个寻常女子，只醉今朝的酒，只爱能爱的人，苟活余生。
那老仙扇子一摆，随手盖在茶盏之上，轻笑一声，听着倒是释然，“罢了罢了，世间万物生灵，各有造化，各有命数，你走到哪，怎么走，就是你的命。你啊，”
话语间又转向容唤那儿瞧了一眼，“还有你，狐狸崽子，记得有空回来陪我喝喝茶就是了。”
女人双手抱拳，向祈云仙人行高礼，“他日必有归期，花衣告辞，珍重！”
花衣，珍重。
……
酉时出谷，正是霞光漫天的时候。
司清一身粉绣流光裙，眉目清绝，神情娴雅，懒洋洋地倚在树旁，仰起脸朝向西边，看那火日竟看得入了神。
怀里的狐狸眯了眯眼，乖巧地蜷缩在女人怀里。天色渐晚，寒气崭露，容唤原地幻化回狐狸的模样，给主人暖手。
“咕——咕——”当然不可能是本狐仙的肚子在叫，“主人，咱们下一步要去哪里呀？”
“浮光城，听闻那有家酒坊的酒是六界绝无仅有的香，咱们去见识见识！”说完便把狐狸一股脑儿扔到地上，“你太重了，自己走。”
“嗷呜——”咱做宠兽的真不容易。
……
浮光城外，玄青的天几乎布满上空，此处人烟稀薄，零零散散地分布几户人家。
“哐啷——”一个小小的身影靠近，容唤后腿一蹬挡到司清前方。
那声响渐渐靠近，月光下，一个布衣小孩儿走出来，手里拿着铜碗和小勺，“姐姐，给点钱吧，我娘亲病了，需要很多钱治病。”
……
“何方阴灵！胆敢来犯！”花衣酉时起值守冰棺，暮色全然沉没之时，洞口结界传来撞击音。
是阴灵。
那阴灵有影无形，呈一团乌气状，时而幻化成婴，遭受重击时会发出婴童啼哭声，入夜之后甚为瘆人，寻常小兽避之不及。
几回交手，花衣探得这阴灵年岁尚浅，不忍痛下杀手，“孩子，遇到本姑娘算你走运！愿你来生一世光明！”
语罢，女人颈间浮现一只鸦雀图腾，显露金光，只见她唇角微动，指尖灵力流转聚力，眼眸紧盯阴灵，一道金光自其颈间跃出，注入阴灵灵识之域。
容唤赶到洞口时，只闻一阵孩童嬉笑声。
“花花，你怎么样？是何妖孽来犯？”容唤径直奔入洞内，那道灵霜结界竟对他丝毫不起作用似的，遇见狐狸身遭的红光便融成一滩寒水。
“我没事……”区区小阴灵，往年每到这时候一个晚上都要抓好几只，今日算少的了。
身后棺椁中一颗雪花升起，坠入花衣后颈。
祈云老儿后脚赶到，途中掐指一算，眉间褶皱又重了几寸，“小狐狸！别在这添乱！你先跟本仙回去！”那老头儿拎起容唤耳朵就往外走。
“来不及了。”一道冷冽的女声响起，余音隐隐回响，宛若从极乐之境爬上来的血狱修罗。
霎时间，上百只灵鸦一拥而入，被包围在中间的女人身遭散发玄色的鬼气。
“主人……”狐狸嗅到一丝记忆深处的气息，眼尾的湿润晕开红光。
……
鬼域，魅宫正殿。
“司清！你为何苦苦纠缠，不愿放过我？！”未卿鸾瘫倒在地，双眸失神，似是被无形的绝望笼罩，素来风姿绰约的魅宫之主眼下竟是个蓬头垢面，失魂落魄的泪人。
“呵，”司清朱唇微启，颈间玄色的鸦雀之印又深了几分，抬眼注视着眼前的女子，眼中的锋利犹豫片刻，眉尾一挑，“好，我放过你！”天命与本宫何干。
只见那一袭玄衣的女人右臂一挥，由数节毒链组成的鬼鞭向未卿鸾要害扑去，血骨绽开之时，数只灵鸦幻现，盘旋在尸首周遭……
鬼鞭蜷曲在血泊之中，玄衣女右侧脸庞被溅上几分血迹，“这样，你可满意？”女人嗤笑，慵懒地侧卧于正殿软榻之上，素手捏起帕子轻拭血渍。
这一幕却教那前来续茶的小厮看了去。
……
“鬼道祭司司清，违触天命，诛杀同门，手段残虐，经鬼道狱司论断，今贬其为灭灵，打入堕灵之域，剥夺长生，永世不得轮回。特此昭告四海六界！”
天道庭上，人神鬼三主下达惩戒之令。
跪在正殿中央的女人面色沉静，全身被锁链所束，“司清，你可还有话要说？”鬼道之主苍岘例行问询。
女人抬眼望向圣堂之上男人，眼神死死扣住他的容颜，见他薄唇紧抿，嫣然一笑，“罪臣认罚。”青丝随着话语垂下……
……
鬼气四溢，风凛洞内骤然震颤不已，须臾间，撕裂的痕迹蔓延整个冰封棺椁，在“砰——”地一声后，棺内之人的容貌暴露在花衣眼前。
女人瞳孔微缩，指尖轻触自己的面庞，“我的脸……”
寒冰棺盖破裂，棺椁之中沉睡的女子面容娇艳，神情安宁，犹若大地之母。
身着玄色金丝华袍，腕间环着冰透白玉镯，沉韵之气息令人困惑——
她是鬼，还是佛。
“你……是我？”花衣欲触摸那女子衣襟，心间却一阵骤停，不知怎的，手心冒出些冷汗来，一瞬间凭空钻入脑海的那些画面，“这是你的记忆，还是……我的记忆？”
瞧见那人颈间与自己无二的鸦雀之印，花衣愣了神，“我是……”眼角一珠泪悄然落下，却不知来自她，还是她……
正在这时——
只见那躺着的仙体渐趋透明，一袭华袍瞬间幻化为千千万万根鸦雀之羽，玉骨冰肌也几乎同时掩藏在千万株霜花之中。
“原来这棺椁中陈放的竟是花衣的灵识本体，唉……”祈云仙人见况，便知一切正印证着自己的卦象，“日后怕是又少一人陪我这老头子喝茶咯。”
于微弱的金光中，灵识缓缓升入半空，不足一刻，全数化作一股灵识之力，钻入花衣颈间的鸦雀印记。
鬼女灵识归位。
……
九生天外，上万只玄尾神鸦盘旋高鸣，一身玄青灵羽在九天日光下显现斑斓五彩，四海六界天象泰和，祥云霞光群集九生天。
“娘亲，你快看！好多玄尾神鸦哇！”人域百姓听见九生天传来的神鸦呼鸣，纷纷抬头向天望去，千百年难得的天降神迹或许此生只得遥望一眼。
一时之间大街小巷人潮涌动，甚至领着灵符前来，向九□□拜，祈求好运。
浮光城，醉仙居观云台。
“姬老板，你看今日这神迹藏着何等玄机呢？”一枚黑子落下，落子者见对面这人时不时瞥向天际，若有所思。
闻声，那人捏起琉璃酒盏，一饮而尽，“呵，神迹玄机，不是我等凡人能够参透的。”此人骨相深邃，唇色殷红，嘴角噙着似有如无的笑意，一副吊儿郎当纨绔样。
不过，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流露出几分异样。
“四海六界能引动九生天千万神鸦的，别无他人。”男人看向那玄尾神鸦，凌厉的五官似乎柔和了不少。
……
“上一回出现神迹天象还是在一千多年前神道之主昇年降生之时，难道现世再生庇佑四海六界之神明？”神道祭司观长天镜片刻，未察所以。
此时，天道庭内。
“启禀三位圣主，堕灵三域灵力异动，妖魔之气似有汇集之象！”守天神官封策匆匆进殿，神色略显慌张。
神主昇年斟酌片刻，对人鬼二主道：“不如派遣三道战仙分别前往三域平息异动，镇守一些时日，依二位看如何？”
“本道无异议。”当今鬼主苍溟似乎不经思量，便应声作答，“暮暮，你呢？”念起这声“暮暮”，苍溟身上的鬼气似乎微弱了几分。
人主苏之暮不置可否，只道：“正殿之上，休得无礼。”
“咳咳，”昇年似乎见怪不怪，伺机出声，“如此，封策，你即刻向三道战仙传达圣令，圣令送达之时着手启程，前往堕灵三域平息动乱。”
“微臣领命。”
“昇年兄，让我哥去镇守堕灵，你说，他会碰上那位吗？”苍溟一拍脑门，记起当年云游之时发生过一件事，不过对其中细节略知一二，只知此事之后，哥哥苍岘便请辞鬼主一职，不日便前往天机境，自讨一劫。
后来，六界战仙加冕之礼上兄弟二人重逢，才知他入了人道，历经人世浮沉，最后竟飞升人道战仙。这些年各界太平，他便终日隐居在人域之中，从不见客。
“八卦鬼。”苏之暮不解，苍溟一天到晚不务正业，何德何能担任鬼道之主。
昇年不语。
天命而已，它若不准，世人脱筋换骨也换不得如愿，它若点头，即便阴阳相隔，说遇见也就遇见了。
……
风凛洞内。
“唤儿，如今你换了个人模鬼样倒是连一声“主人”都不愿叫了？”素衣鬼女美眸流光一转，将鬼鞭唤出绕腕两周，看似怪罪却叫人听着有几分揶揄的意味。
容唤哪还顾得上它鬼鞭神鞭的，二话不说径直往司清那儿抱过去。
大抵是幻化人形后还不太适应，往常做狐狸的时候都是被女人抱在怀中，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拥抱主人，竟觉得从前高大威猛的祭司竟是如此玲珑瘦小。
司清只觉肩上似有碎石落下，耳边传来一道哽咽，“主人，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就算今日被司清一鞭子打死，他也能含笑九泉。
狐狸成了仙，也能读懂人的情感，有些人明明笑着，眼角却有晶莹落下，因缘际遇，长生轮回，悲喜自渡。
她抬手轻抚容唤背脊，就像过去的很多年那般，“乖，都过去了”，不必细问，她怎会猜不到自己不在的那些年，鬼域的人鬼妖魔会怎样对待一个没有主人且灵力低微的小狐狸。
即便万灵善待它，火狐一族一旦认主，便是永世相随，而百年孤寂，血主离世，于它而言便是躯体飘摇，宛如枯骨。
……
次日。
祈云谷，长老院内。
“衣衣，你既已决定，本仙便不留你，花门后续事宜你无须担心，不过……”老头儿掐指一算，神情自若，只是嘴角隐隐抽搐，连带着几根胡须颤了颤。
司清不解，“不过什么？您但说无妨，死生几百年，晚辈多少也算历经世事。”
上一世身为祭司，一生不得自由，这一世被困在棺椁旁一百年，两世都被圈禁在囚笼之中，如今我只想做个寻常女子，只醉今朝的酒，只爱能爱的人，苟活余生。
那老仙扇子一摆，随手盖在茶盏之上，轻笑一声，听着倒是释然，“罢了罢了，世间万物生灵，各有造化，各有命数，你走到哪，怎么走，就是你的命。你啊，”
话语间又转向容唤那儿瞧了一眼，“还有你，狐狸崽子，记得有空回来陪我喝喝茶就是了。”
女人双手抱拳，向祈云仙人行高礼，“他日必有归期，花衣告辞，珍重！”
花衣，珍重。
……
酉时出谷，正是霞光漫天的时候。
司清一身粉绣流光裙，眉目清绝，神情娴雅，懒洋洋地倚在树旁，仰起脸朝向西边，看那火日竟看得入了神。
怀里的狐狸眯了眯眼，乖巧地蜷缩在女人怀里。天色渐晚，寒气崭露，容唤原地幻化回狐狸的模样，给主人暖手。
“咕——咕——”当然不可能是本狐仙的肚子在叫，“主人，咱们下一步要去哪里呀？”
“浮光城，听闻那有家酒坊的酒是六界绝无仅有的香，咱们去见识见识！”说完便把狐狸一股脑儿扔到地上，“你太重了，自己走。”
“嗷呜——”咱做宠兽的真不容易。
……
浮光城外，玄青的天几乎布满上空，此处人烟稀薄，零零散散地分布几户人家。
“哐啷——”一个小小的身影靠近，容唤后腿一蹬挡到司清前方。
那声响渐渐靠近，月光下，一个布衣小孩儿走出来，手里拿着铜碗和小勺，“姐姐，给点钱吧，我娘亲病了，需要很多钱治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