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木屋外智海看着了缘和岳郳生进了木屋,便对沧漓邀请道:“魔界二皇子,借一步说话。”

    沧漓迟疑的跟着智海出去了,两人漫无目的的在小巷里走。智海走在前面,直奔主题:“我同你也不绕弯子,我希望从今往后,我们能达成契约,我们各自管好自己的人。”

    “我的人?”沧漓疑惑道。

    “那个神女!听说你们之间有婚约,既然有婚约就好好管束。了缘是出家人,将来是要成佛的。”智海不满的说道。

    “一个巴掌拍不响,你的弟子六根不净,不要把责任都推在女子身上。”虽然沧漓很赞同智海的想法,但是他很不喜欢智海对墨千音的折辱。

    “你我争执这个没用,言归正传,以后不要让那个神女出现在了缘面前,了缘也是一样。”智海说道。

    “这也是我的意思。”沧漓冷笑道。

    “这是忘情丹,让她服下,忘了了缘,不要再纠缠了缘。若是她再纠缠不清,佛祖不会袖手旁观的。”智海从藏袖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沧漓。

    沧漓接过来,玩味的端详了一番,随手扔掉了,他不屑的说:“音音对了缘只是一时新鲜,用不上这东西。放心,音音不会再出现在了缘面前。”

    沧漓说完,转身就走,走了几步,才想到正事:“对了,音音中了了缘的须弥界,如今昏迷不醒,还望法师给解开。”

    “你说什么?”智海心中一惊,扬声问道。

    “音音中了须弥界,法师看起来不算老迈,耳识却如此不济?”沧漓忍不住嘲讽道。

    沧漓身影消失,智海整个人却忍不住颤抖起来,他万万想不到,了缘竟然偷学佛家禁术,竟破了寺中戒律。

    夜里,这几天里院子里第一次这般寂静,没有了岳郳生和梅千秋叽叽歪歪的斗嘴,也没有梅千秋和妖精的调情声。这一夜,每个人各怀心事,彻夜无眠。十一棍僧和智海住在后院,智海坐在房中佯装打坐入定,能入什么定,他苦苦培养的,他处处小心的,生怕了缘破一丝一毫的戒律,可偏偏了缘所破的戒没有一个是小戒,他怎能不心痛,他二十年的心血全都付之东流了。

    岳郳生也睡不着,他担心了缘的怨生咒,他担心墨千音未来的处境,他想着师父对他说的话,要他好好从了缘身上看天意。难道这就是天意?神族终究躲不过覆灭的命运?了缘终究还是堕入了红尘?那他呢?他与婉儿呢?他十三岁娶了婉儿,十五岁才入道门,偏偏在三十岁就得道飞升,他不可以违背仙规插手凡人的生死,他眼睁睁看着他心爱的妻子婉儿在自己面前慢慢衰老直至死亡。让他娶妻,却偏偏要入道门,难道这就是天意?既然他注定成仙,为什么上天却没有斩断他的情缘,让她的妻子虽然寿终正寝,却也是一辈子怀着与心爱的人不能白头偕老的痛苦中活着,这就是天意?他不懂,怎么也想不明白。所以,妻子去世,他本来回到仙界就平步青云,可是他放弃了仙籍。司命仙君收为关门弟子这才保住他的仙体,可是他终究不愿放手,留恋人间,锲而不舍的寻找妻子的转世。

    梅千秋也睡不着,其实这群人里这些事与他最没有多大干系,偏偏他是最出力不讨好的那个。真灵族被灭实属他们神族倒霉,他要是退出坐视不理,是谁都不得罪。可偏偏他还管了,不但管了,还真像岳郳生说的那样,他成墨千音的娘家人了。不但帮着料理杂事,以后墨千音的死活都被了缘交代他身上了。一想起墨千音和了缘这两个人,梅千秋被岳郳生那老母亲的心态给传染了,烦心,十分烦心,多好的两个人,偏偏一个生的比一个命苦。

    沧漓守在墨千音身边也睡不着,真灵族被灭了,他心里虽不是滋味,却有些暗喜。墨千音没有了家族庇护,应该没有理由退婚了。他可以名正言顺的以未婚夫的名义照顾她了。可是一想到墨千音受过那么多的罪,他也恨自己没有能力在墨千音身边。还有那个了缘,他真后悔当初就应该在求佛论会的时候亲自出手解决了他。还有梅千秋那个墙头草,沧漓一想到梅千秋今天的表现他气的直咬牙……

    “殿下,找到药了。”一个黑衣凭空出现在房间里,将一个小瓷瓶递到沧漓面前。

    沧漓冷冷的看了黑影一眼,接过瓷瓶收起来,低声吩咐道:“小心离开,外面那个墙头草鬼精的很。”

    “是。”

    一群人因为了缘和墨千音两人睡不着,偏偏□□心的两个睡得天昏地暗,智海担心沧漓居心叵测,也派了僧人守在门口,并设了禁制法阵。

    翌日寅时,众人就被后院的做早课的和尚吵醒了。智海敲了缘的房门,提醒道:“师兄,起来做早课了。”

    智海叫了半盏茶的功夫,把岳郳生给叫来了。岳郳生张口就骂:“和尚,你有没有人性,虽然你们有做早课的习惯能不能换个地方,现在这里是众人之所,很冒犯知道吗?还有,了缘受伤了,让他好好休息不行吗?你有没有慈悲心?”

    “道长修道,不做早课吗?”智海觉得其他人怨声载道他可以理解,岳郳生来发牢骚实属不该。

    “贫道早已飞升几百年了,何须早课?况且就算我们做早课,也是在卯时,你这也太早了。卯时,阳气初升,阴气未动,饮食未进,气血未乱,做早课才会心气平和,脉窍俱通。”岳郳生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是你们。”智海懒得和岳郳生争执,随手推门而入。

    智海走到床边,看着了缘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探了他的脉搏才发现,了缘气若游丝,脉象紊乱,身体竟然虚弱成这样。

    “了缘昏倒了。”智海紧张的说道。

    跟进来的岳郳生愣住了,昨天和他说话时,还好好的。好在岳郳生给了缘吃的仙丹没有浪费,给了缘打了不少根基,岳郳生和几个同门师兄弟给了缘渡了些真气,了缘昏睡了两个时辰才醒过来。

    了缘醒来的时候,守在他身边的只有智海一个人。智海闭目手中的佛珠无声的拨动着。

    “住持。”了缘低声唤了一声智海。

    智海的手先停了下来后才睁开眼睛沉默的看向了缘。了缘看着面无表情的智海,慢慢坐起身来,结跏趺坐下,身形挺直。

    “师兄,我们好久没有谈过心了。”智海见了缘坐正,这才悠悠开口:“弟子记得,弟子当年与云恩一般大,五岁就跟着师兄了。如今弟子已经四十有五,时间一晃竟过了四十年了。”智海的神色好像回到了过去。

    “是啊,时间真快。”了缘不知道智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附和着。

    “四十年光景,师兄已经把智海熬老了,可是师兄还是少年模样。”智海突然低声笑了笑,感叹岁月不饶人,他眼角布满了皱纹,嘴角的法令纹也变深了。

    了缘很少见智海笑,了缘心里揣摩着智海的心思,没有答言。

    “可是,弟子一点也不了解师兄。师兄过目不忘,读过的佛法经文不计其数;师兄,能通兽语,我知道师兄常年都在后方禅院,也多亏了与飞禽走□□谈排遣寂寞;师兄容颜不老我便知道,师兄的修为定是深厚的。只是没想到,师兄为何要修行须弥界?”智海有些自责的说道,他将了缘的情况一一细数以后,终于进入了主题。

    “弟子,没有刻意去学。”了缘低头如实答道。

    “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戒律犯了就是犯了。”智海严苛的说道,“师兄知道须弥界的来历吗?”

    “知道。几百年前,一僧执着亲见灵山,观如来法相,便博览群书,试图以梦修行。僧剥离神识起初试以游历名山大川,后到地证实,竟于梦中见现实之物。僧喜极若狂,于是大梦不醒,于梦中漫漫跋涉,终见妙光山。在妙光山上冲撞了护法神帝释天,二人斗法,惊动了佛陀。佛陀感念僧之天资与毅力,收了他入梦之法,并将此法终点以须弥山为界,使此法永远寻不到须弥山。后将其去梦忘记梦中经历,令其徒步西行,前往须弥山,寻佛法相。僧徒步一生,终不达极乐世界,其念不散化为舍利,后供于佛前……”了缘娓娓道来。

    “这些你是如何得知?”智海百思不得其解。

    “幼时,读的书比较杂。读过了,便没有理会,此法浅显易懂,只是几句诗。那日情况紧急,无意使出,却导致墨姑施主长眠不起……”了缘低声解释道。

    “什么诗?”智海警觉。

    “须弥高广出芥中,大千世界不一同,众相妙法空如实,粒芥空空百万容,芥子须弥不二法,三千经卷诸界成。”了缘流利的背出来。

    智海长长的叹了口气,有时候过目不忘也不是好事,只看过一遍,过了几十年还能准确无误的熟记于心。

    “师兄,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智海忍不住叹气说道。

    了缘沉默起来,转移话题道:“住持能解须弥界吗?”

    “这是禁术!弟子怎么会?”智海激动的站起来,低声说道,甚至有些恐慌。

    “那……住持可否渡我一些修为,我解开墨施主的须弥界,就与你回去。”了缘请求道。

    智海沉默起来定定的望着了缘,恨不得将他的脸瞪出个洞来:“弟子答应你也可以,但是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了缘见智海松口,脸上露出笑容。

    “那女子是个祸害,只会误了你的修行。你可知你的金身化为了齑粉,你的命是全寺一千三百位僧众诵经祈福,点了七星灯才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命差点丢了,连修为都散尽了?”智海越说越发咬牙切齿,“救醒她,你要与她永远老死不相往来。师兄,弟子的要求并不过分。”

    “我答应你。”了缘不假思索的没有一点迟疑便应了。

    这反倒让智海愣住了,了缘对那女子有偏爱,他们多次纠缠,如果不是了缘自愿,又岂会一直黏在一起。但,了缘的果断也让智海放下了心,看来了缘并没有动情。这便是最好的结果。

    “师兄,我们一言为定。”智海满意的勾唇笑道。

    智海渡给了缘三成修为,了缘来到墨千音的房间。了缘慢慢的走到墨千音的床前,沧漓和智海就跟在他身后,了缘不敢多看她,他怕自己泄露了自己的情绪。了缘双手结印,打入墨千音的脑中,法印扩散开来,一荡一荡的,在召唤在虚无世界游荡着的墨千音的神识。法印越来越小,直到全部进入墨千音的额头里。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墨千音如睡醒了一般,缓缓睁开眼睛。墨千音的所有状态还在怨生咒开启的那天,在须弥界里没有任何意识的游荡了很久,所有情绪和记忆重新回到身体,身体应激反应让墨千音忍不住蜷缩起身体来,“我好痛。”

    了缘心中一紧,他知道,墨千音被人当了箭靶子,每一次都穿膛而过怎会不疼?了缘的双腿绷紧,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着拳头。他的脸上表现的一派平静甚至有些木然。

    “音音,你怎么了?”沧漓见状立刻跑过去,紧张的问。

    墨千音痛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接着语无伦次的说道:“范爷爷,娘……”失去亲人和家园的记忆从潮水拍岸一般袭来,墨千音一时间受不了。接着,墨千音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歇斯底里的哭了出来。

    梅千秋和岳郳生闻声也赶过来,见沧漓一个人手足无措的只能一声一声的喊着墨千音的名字:“音音,音音,你冷静一点。”

    了缘的耳边只有墨千音歇斯底里的哭声,其他人的声音又不见了。那种撕裂般的痛,自从他们神识相通过,他总能快速的捕捉到墨千音的情绪。她的悔恨,她的的自责,她的无助,她的彷徨,他都一一感知到了。可是,此刻,他不能上前一步。

    岳郳生见状,立刻喊道:“众师兄弟,清心咒。”

    仙界道士一拥而入,跑进房间,反倒智海被被挤到了门口。道士的咒起,小小的房间此刻震耳欲聋,智海受不了女人的嚎啕大哭声和道士念咒的声音,不得不出去躲清净。沧漓站在一旁,看着墨千音痛苦的在床上直打滚,沧漓忍不住问道:“她怎么像中邪了?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她怎么会疼,她明明没有伤。”

    了缘在旁观察着墨千音的反应,他垂下眼眸,脑海里唤着墨千音:“音音,音音,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了缘!”墨千音在床上揪着自己衣服,泣不成声的开始喊了缘,只是下意识的。

    “音音,你是听见了吗?”了缘眉头微蹙,在脑海中又问了一句。

    “了缘,了缘,呆和尚,救救我!”墨千音突然撕心裂肺的喊出来。了缘的神识被刺痛一下,他心脉里的邪念突然鼓动了一下,似乎是与外面的同类有了感应。

    “灵镜子,音音的身体里还有漏网之鱼。”了缘被邪念影响,身形晃动了一下,大声说道。

    “阵起!”岳郳生扬手召唤出铜镜,众仙道再次诵起天罡伏魔咒,岳郳生用铜镜照出邪念所在的位置,好在只是两个,岳郳生用平时收妖的葫芦将两个邪念收了进来。然后用几道符锁住了葫芦。可是那两个邪念顽固的很,在葫芦里面横冲直撞。岳郳生将葫芦又收进铜镜里,才暂时稳住它们。

    众仙收阵。沧漓和梅千秋立刻跑到床边照顾开始恢复平静的墨千音。岳郳生刻不容缓的走到了缘面前,道别道:“了缘,我们要走了。没想到昨天没走是对的,竟然还有漏网之鱼。我得回去复命,等我去琉璃国找你,毕竟我们离得近嘛。”

    了缘点点头,微微一笑道:“好,我在永福寺等你。”

    “各位,就此别过。”岳郳生抱拳说道,也不在意床边的三个人手忙脚乱的无暇理他,然后和众师兄弟们,整齐划一的出了门。

    了缘跟在后面去送送他们。岳郳生和智海道了别,便御剑离开了。

    智海看着了缘出来了,十一棍僧已经守在了门口,智海说道:“仙界的都已经走了,我们也启程吧,师兄。”

    了缘顿了顿才点头应道:“好,我们走吧。”

    了缘和智海等人整装待发准备离开,还没走几步,恢复过来的墨千音找不到了缘,竟追了出来,见众僧离去。了缘也在其中,她急切的喊道:“呆和尚!”梅千秋和沧漓也追了出来,沧漓无声地拉住了墨千音。

    了缘闻声便立刻止住了脚步。智海看着了缘应激的敏捷的反应,目光犀利的看着他,提醒的唤了一声:“师兄。”

    了缘无奈别无选择,又抬起沉重的脚步往前走。

    “了缘!”墨千音又向前追了两步,她大喊道,她的声音嘶哑,干涩而难听,身体因过度虚弱而轻微摇晃。

    了缘再次停下了脚步,了缘双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手背爆出了青筋。他的脸上肌肉微动,眼眶竟开始泛酸。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女施主,了缘是佛门中人,你切莫纠缠。”智海转过身来,挡在了缘身后,阻挡住了墨千音的视线。

    墨千音脸色惨白憔悴,又因刚刚被邪念控制嚎啕大哭,脸上泪痕未干,发丝湿黏,一袭宽大的中衣,显得像个阴间的女鬼,狼狈至极。

    “了缘……”墨千音声音的颤抖充满了恐慌甚至带着一丝哀求,她却没有勇气把后面的话说完——别离开我,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没了亲人,没有了家。如果你爱我,不要走。至少不要在这个时候离开我。

    “音音。”了缘努力从喉咙里挤出了他心爱之人的名字,他极力的克制,生怕他将难过倾倒出来。

    墨千音听到了了缘那么平静的声音,冷静的不像话。

    “音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事到如今,贫僧不得不告诉你真相,救你虽是贫僧心甘情愿,但对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当时贫僧只是想让你活下来而已。”了缘说的极慢,手心已经用力过度没了知觉,眼里的泪水却要拼命的忍回去,可是一句贫僧就已经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墨千音的哭声戛然而止,就像被人给了致命一击,墨千音定格在了那里,脑海中还回响着那日了缘的真心话:“我活了几十年,虽然没遇见很多女子,但遇见音音后,我知道没有谁会比音音更特别,音音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孩。只有音音会让我日日跪在佛祖面前为破了戒而忏悔……音音,别放弃,人生不过百年,我的一辈子已经过了一半,我希望的下半生我在寺庙里,你在我心里,与佛祖同在。我希望你活着!”

    墨千音的声音突然消失了,让了缘的心莫名的恐慌,可是他却没有勇气回头,因为此刻他已经不想走了,他想留下,守着墨千音,尽管什么都不做,只是单看着她,他的心就满了。“我佛慈悲,救你不过是了缘修行的一部分,女施主不要自视过高了。”智海说完,转身对了缘说道:“师兄,我们走吧。”

    “我不信!”墨千音突然不甘心的大喊道。

    “有什么不能信的?”了缘在等待墨千音的声音,他不管墨千音说了什么,只要他把话接下去,他就能多留在这一会儿。

    “我就是不信。”墨千音任性的喊道,“呆和尚,你学会打诳语了!”

    “贫僧没有!”了缘立刻回道。二人你来我往,话锋之快,所有人都没有机会介入。

    “如果你对我没有感情,你为什么冒着性命救我?你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了,你现在你告诉我,你不是爱我?”墨千音不管不顾起来,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贫僧是要成佛的,这种积功德的事,就算再来十次贫僧也会做!”了缘立刻回道,“爱你?是啊,我爱你啊,贫僧爱这世上的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你在贫僧眼里与花草虫鱼都没有分别!”了缘声音开始颤抖了起来。

    “既然你这么无畏,你为什么不敢回头看我?你在怕,你怕你看了我就会动心,你明明在遇见我的时候就动心了,在碧水城的大街上你就动心了,臭和尚,你破戒了成不佛的!”墨千音越说越气,索性与了缘吵起来了。可是她越说就越得意,竟有了任性赌气的意味。

    了缘一惊,身体轻晃,为了掩饰他的无措,他索性直接转过了身,目光如炬的瞪向了墨千音。墨千音的模样让他心疼,明明已经狼狈成这个样子了,这个傻丫头却还在逞强。可是他又好到哪里去呢,双手已经麻木,两条胳膊在衣筒里止不住的抖,他的眼眶微红,嘴唇紧抿,向墨千音大步走去。智海拉着他,都被了缘无情的甩开了,智海霎时愣住了。

    了缘逼近墨千音,居高临下的低头看着她,脸上露出难看的笑容,眼睛将这张可怜的让人心疼的模样容下,然后刻进脑海里,永远,永远。

    “女施主,贫僧哪里不敢看你?”然后了缘蛮横的拉起墨千音的手往自己的心口狠狠的放去,“你看,贫僧的心没有为你快或者慢一分。”了缘的语气温和却又残酷,“想让贫僧为你破戒?女施主,你的道行还不够。”

    “啪”的一声,让众人都愣住了。墨千音一个耳光,打在了了缘的脸上。了缘都没觉得有什么,甚至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他身后的十一棍僧竟不约而同冲上来,奔墨千音提棍袭来,梅千秋见势不好,也冲上前去,将吵架的两口子挡在身后。沧漓见这两人终究是要分离的,便也忍下了这暂时的纠缠,和梅千秋一起将十一棍僧挡下。智海冷眼旁观,十一棍僧和梅千秋和沧漓打了起来。智海对了缘的看法又有了转变,他的师兄太会隐忍和掩藏了,明明动了情,却隐藏的如此深沉。

    “心里舒服了吗?”还是一贯温柔体贴的口气,了缘看着墨千音轻声问道,实则是在哄她。

    “白云珩!”墨千音倔强的看着了缘,低声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下来。

    “这个人早就死了,这世上只有了缘,而了缘是要成佛的,女施主你明白吗?”了缘说到最后声音也哽咽了,他的目光柔柔,他真的不愿意伤害她半分,可是又不能再给她念想。

    “你承认过你爱我的。”墨千音不死心的伸手揪住了了缘心口位置的衣服。

    “可是了缘是出家人,尽管爱你也只是与爱众生一样,没有高低。我们之间说过很多话,大多都是我哄你的,但有一句是真的,那就是活下去,你听到了吗?”了缘颤抖着伸手将墨千音攥着他衣服的手一点一点掰开,轻轻放下去。

    “女施主,忘了了缘吧。”了缘最后哽咽的恳求道,“你看,贫僧只是受了你一耳光,贫僧的信徒就受不了了……”

    “这不是你喜欢的,我知道……”墨千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没那么狼狈,可是她的眼泪就是这么不争气,一直在流,顺着脸颊,滚到下巴,然后落在地上,砸的粉身碎骨。

    “你错了,贫僧喜欢的,受万人敬仰,众星捧月,贫僧很喜欢。”了缘笑着纠正道,掩藏心中的悲哀:“贫僧的人生已经过了一半,下半生我在寺庙里,与佛祖同在。可是你要明白,我的一生不会有你。”

    墨千音难过的低下头,她的心好痛,其实她一直都明白的,她只是想再努力一下下,她希望她能重要过佛祖,可是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了缘决绝的转过身,看着正在打的不可开交的一群人,冷漠的扬声喊道:“都住手!”十一棍僧一身金刚之体,与梅千秋和沧漓打成了平手。其实智海知道,是沧漓留了手并没有使出全力,否则这几个棍僧根本不够看的。

    了缘看向智海,像松了口气一般,脸上挤出冷静从容的微笑:“我们走吧。”

    了缘走了两步,前面的梅千秋突然迎面走过来,上前拍了拍他的胸口,喊住了他:“后会有期,法师。”

    “后会有期。”了缘合掌行礼。

    墨千音努力的止住眼泪,她擦了擦眼泪,一会哭,一会笑的看着了缘和众僧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了缘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墨千音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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