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琥珀抱住我，时隔多年的再一次拥抱。
他抱得比当年紧多了。
他没有哭，我也没有，千寻却在吃琥珀用魔法给我们做的饭团时哭了。
我快速吃完，无声地抱住她。
我知道，她成长了。
流着眼泪吃饭是心酸也是幸福，心酸是因为残酷现实，幸福是因为还有饭可吃。
身后高大的豌豆花丛，见证了难得的重逢，盛放的粉色豌豆花，赞扬了女孩的坚强。
分别时，我站在桥的另一头，看见了朝我们挥手的琥珀，而不是记忆深处电影里化为白龙飞走的背影。
真的好困。
爬到锅炉房这里就已经耗光了我和千寻仅存的全部精力，我们索性在锅炉房的玄关上趴着睡着了。
等再醒来，外头已经下了很久的雨。
我们回到宿舍匆忙地收拾被褥，小玲还关心地问我们去了哪里，我打了个哈哈，她也没再追问。
汤屋还没正式营业，应该还不到黄昏，窗外的乌云黑压压的，湿地上裸露的土地消失了大片。
正式进入汤屋工作的感觉没有预感中的吓人，里头自成一个小社会，有理发店、烟草铺、贷款处等寻常交易场所，哪怕是没有扶手的木梯，混在睡眼惺忪、无精打采的人流中上行也感觉不怎么危险。
跟着小玲翻过上工记名牌就去干活了，真是“快节奏”的生活。
有意思的事也有，那就是，在打卡栏旁的墙上贴着一张红纸黑字的征婚启示：
一只身体健康的青蛙请求交往
实在有趣。
作为底层劳役，我们的日常工作说白了就是保洁和给同事（就是像锅炉爷爷和小精灵这类没时间取餐的人）送餐等体力活。
我想我和千寻刚开始的表现挺糟糕，这具体表现为在这群同样身穿粉色工服的干活麻利的女孩里头，我们手忙脚乱、进度迟缓，不说擦地拄到手，拧抹布没劲，我踩到沾水的地面都要超注意才不会打滑。
也许是昨天小玲戏耍蛙男帮我们转移注意顺利脱身得罪了那个小心眼的家伙，今天分配工作的人就给了我们个小鞋穿。
他们把清洁大浴室这种本应该分给蛙男的工作甩给了我们和小玲，还说什么上头指示这种糊弄鬼的话。汤婆婆根本不会在意已经解决的小人物，白龙更不可能私下刁难我们，那是谁授意？
我不确定到底是谁，但我们暂时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以我们现在的能力甚至不足以挑衅这些家伙，若说求人，求谁？
琥珀？
别开玩笑了。
就算他找回了名字，他在我们那个时空已经没有去处了，琥珀川早被填平了，上头变成繁华的商业街，如今甚至没什么人记得那曾经有条大河在奔涌，不然他不会流落神隐。
流落的神明也是神明，可偏偏力量强悍的龙神沦落到忘记曾经，被贪婪的鸦天狗驱使，只能说明神隐这个地方大有问题。那么，找回名字的琥珀稳妥来看还是暂时待在汤婆婆这边寻找出路更好。
既然要在汤婆婆手下混日子，就不可以为这么小的事把把柄送到她手里，得不偿失。
想来想去，果然只能苟着。
小玲扛着三把大刷子气鼓鼓地走在前头，我和千寻安分地抱着装着各种工具的小盆和小桶跟着她来到了一处看上去就荒废很久的大池子。
地板上不光落满了又细又长的菖蒲叶，还生出了青苔，我们光着脚很容易打滑，想到这里，我便提高警惕，一方面怕自己摔了，另一方面也注意着身旁的千寻。
果不其然，我的防备很必要。
千寻刚迈进来就差点摔跟头，幸亏我及时扶住她，才没让她陷入窘况。
我们一行人被明摆着刁难，在对面和两边的汤池里清洁的同事们都时不时冲我们这里探头探脑，幸灾乐祸地看着我们倒霉。
我和千寻身量太小且业务不熟，哪怕拼了老命地干活，也赶不上勤劳能干的小玲出的大力，拿出十二分的谨慎，也摔了好多次。
到了刷洗汤池的时候，我们很用力地搓洗却明显没什么用处。
小玲咬牙说道：“这一间是留给很脏的客人用的，污垢黏在这上面根本刷不掉。”
没等我们接话，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兄役又来催促：“小玲、小千、小萤，一号客人来了！”
“我们知道啦！”小玲先是大声回应他，转过头就用力摔掉手上的抹布，狠厉地抱怨，“哼，就是故意刁难我们！”
她也没招，只能走过来说：“现在一定要先用药浴清洗才能在客人来之前完工，你们谁去柜台拿个牌子？”
“小千去吧，我和小玲姐先在这边收拾。”
千寻点头答应，小玲也就没废话，直接把千寻抬出池子。
没过多久，千寻不负所托拿回了一块药浴牌。
在挂牌子的时候，小玲还惊奇地打量了一阵牌子：“咦？这个牌子很贵的。”她很少见这种牌子，可今天却能被小千要过来做清洁，真稀奇。
小玲耐心地领着我们做出汤流程，当我们亲手拉下出水的绳子，看着橄榄色透亮的药汤灌入池子，激荡出一圈一圈的漩涡，我的胸口满满涨涨，眉目也不自觉柔和了许多。
“这颜色好漂亮也！”千寻高兴地欣赏药汤。
“当然啦，这水里面加了蚯蚓干的。”小玲叉腰调笑，“水的颜色这么深，啧啧，刷不刷根本也没区别嘛。”一放水谁看得出来？
说完她就转身跳下池边，转身提醒我们：“水满后再拉一次就停了，然后把水放掉，你们不用一直拉着，我去拿早饭来。”
千寻待了一会儿就看够了，想爬到下面去休息。谁料一转身，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角落。
她吓了一跳。
我被千寻的异样惊动，转身就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无脸男怎么在这里？
他是为千寻来的。
千寻以为他就是一号顾客，朝他鞠躬，可这一下子重心不稳令她“嘭”的一声倒在地上，还磕到了头。
“好疼——”千寻捂着脑袋坐在地上缓解疼痛。
我直接跳下池边，挡在千寻身前。
无脸男靠近我们。
千寻不了解情况，还上前几步离他更近，急切地同他道歉：“对不起——，我们还没洗好浴室。”
无脸男没说话，他从像是黑色斗篷的外壳里伸出捧着一堆药浴牌的双手，他想把这些送给千寻。
“这么多牌子。”小千很意外，也不明白无脸男为什么这么做。
我想靠近，身体却无法动弹，像是被什么给禁锢住。
我分明看到无脸男黑色的半透明的身体里长出好大一颗心脏和一些什么其他脏器。
“你要把这些都给我吗？”千寻好像有些猜到他在干什么，可是她现在不需要牌子，她已经完成任务了。
无脸男很高兴她知道他在干什么，点点头，紧张又喜悦地发出“阿阿”的声音。
可是千寻真的不需要，她明确地给出拒绝：“我不要这些。”
无脸男的“心脏”像被利箭猛然击破，碎成无数小块快速消散。但他还没放弃，对着千寻抖了一下手里的牌子，像是在诱惑她。
可千寻是个倔强的好孩子，她又一次拒绝他：“不用了，你之前给我的那一张就够了。”
心碎的无脸男彻底消失。
我又能够掌握自己的躯体了。
池子满了，溢出的药汤沾到我的脚，来不及多想，我直接爬上池边再拉了一次绳子。
千寻看着被药汤冲散的牌子，找不到无脸男物归原主，只好用原来装工具的小木盆把它们收好，至于那些被“鸠占鹊巢”的工具则是搬进了我的小木桶里。
他抱得比当年紧多了。
他没有哭，我也没有，千寻却在吃琥珀用魔法给我们做的饭团时哭了。
我快速吃完，无声地抱住她。
我知道，她成长了。
流着眼泪吃饭是心酸也是幸福，心酸是因为残酷现实，幸福是因为还有饭可吃。
身后高大的豌豆花丛，见证了难得的重逢，盛放的粉色豌豆花，赞扬了女孩的坚强。
分别时，我站在桥的另一头，看见了朝我们挥手的琥珀，而不是记忆深处电影里化为白龙飞走的背影。
真的好困。
爬到锅炉房这里就已经耗光了我和千寻仅存的全部精力，我们索性在锅炉房的玄关上趴着睡着了。
等再醒来，外头已经下了很久的雨。
我们回到宿舍匆忙地收拾被褥，小玲还关心地问我们去了哪里，我打了个哈哈，她也没再追问。
汤屋还没正式营业，应该还不到黄昏，窗外的乌云黑压压的，湿地上裸露的土地消失了大片。
正式进入汤屋工作的感觉没有预感中的吓人，里头自成一个小社会，有理发店、烟草铺、贷款处等寻常交易场所，哪怕是没有扶手的木梯，混在睡眼惺忪、无精打采的人流中上行也感觉不怎么危险。
跟着小玲翻过上工记名牌就去干活了，真是“快节奏”的生活。
有意思的事也有，那就是，在打卡栏旁的墙上贴着一张红纸黑字的征婚启示：
一只身体健康的青蛙请求交往
实在有趣。
作为底层劳役，我们的日常工作说白了就是保洁和给同事（就是像锅炉爷爷和小精灵这类没时间取餐的人）送餐等体力活。
我想我和千寻刚开始的表现挺糟糕，这具体表现为在这群同样身穿粉色工服的干活麻利的女孩里头，我们手忙脚乱、进度迟缓，不说擦地拄到手，拧抹布没劲，我踩到沾水的地面都要超注意才不会打滑。
也许是昨天小玲戏耍蛙男帮我们转移注意顺利脱身得罪了那个小心眼的家伙，今天分配工作的人就给了我们个小鞋穿。
他们把清洁大浴室这种本应该分给蛙男的工作甩给了我们和小玲，还说什么上头指示这种糊弄鬼的话。汤婆婆根本不会在意已经解决的小人物，白龙更不可能私下刁难我们，那是谁授意？
我不确定到底是谁，但我们暂时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以我们现在的能力甚至不足以挑衅这些家伙，若说求人，求谁？
琥珀？
别开玩笑了。
就算他找回了名字，他在我们那个时空已经没有去处了，琥珀川早被填平了，上头变成繁华的商业街，如今甚至没什么人记得那曾经有条大河在奔涌，不然他不会流落神隐。
流落的神明也是神明，可偏偏力量强悍的龙神沦落到忘记曾经，被贪婪的鸦天狗驱使，只能说明神隐这个地方大有问题。那么，找回名字的琥珀稳妥来看还是暂时待在汤婆婆这边寻找出路更好。
既然要在汤婆婆手下混日子，就不可以为这么小的事把把柄送到她手里，得不偿失。
想来想去，果然只能苟着。
小玲扛着三把大刷子气鼓鼓地走在前头，我和千寻安分地抱着装着各种工具的小盆和小桶跟着她来到了一处看上去就荒废很久的大池子。
地板上不光落满了又细又长的菖蒲叶，还生出了青苔，我们光着脚很容易打滑，想到这里，我便提高警惕，一方面怕自己摔了，另一方面也注意着身旁的千寻。
果不其然，我的防备很必要。
千寻刚迈进来就差点摔跟头，幸亏我及时扶住她，才没让她陷入窘况。
我们一行人被明摆着刁难，在对面和两边的汤池里清洁的同事们都时不时冲我们这里探头探脑，幸灾乐祸地看着我们倒霉。
我和千寻身量太小且业务不熟，哪怕拼了老命地干活，也赶不上勤劳能干的小玲出的大力，拿出十二分的谨慎，也摔了好多次。
到了刷洗汤池的时候，我们很用力地搓洗却明显没什么用处。
小玲咬牙说道：“这一间是留给很脏的客人用的，污垢黏在这上面根本刷不掉。”
没等我们接话，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兄役又来催促：“小玲、小千、小萤，一号客人来了！”
“我们知道啦！”小玲先是大声回应他，转过头就用力摔掉手上的抹布，狠厉地抱怨，“哼，就是故意刁难我们！”
她也没招，只能走过来说：“现在一定要先用药浴清洗才能在客人来之前完工，你们谁去柜台拿个牌子？”
“小千去吧，我和小玲姐先在这边收拾。”
千寻点头答应，小玲也就没废话，直接把千寻抬出池子。
没过多久，千寻不负所托拿回了一块药浴牌。
在挂牌子的时候，小玲还惊奇地打量了一阵牌子：“咦？这个牌子很贵的。”她很少见这种牌子，可今天却能被小千要过来做清洁，真稀奇。
小玲耐心地领着我们做出汤流程，当我们亲手拉下出水的绳子，看着橄榄色透亮的药汤灌入池子，激荡出一圈一圈的漩涡，我的胸口满满涨涨，眉目也不自觉柔和了许多。
“这颜色好漂亮也！”千寻高兴地欣赏药汤。
“当然啦，这水里面加了蚯蚓干的。”小玲叉腰调笑，“水的颜色这么深，啧啧，刷不刷根本也没区别嘛。”一放水谁看得出来？
说完她就转身跳下池边，转身提醒我们：“水满后再拉一次就停了，然后把水放掉，你们不用一直拉着，我去拿早饭来。”
千寻待了一会儿就看够了，想爬到下面去休息。谁料一转身，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角落。
她吓了一跳。
我被千寻的异样惊动，转身就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无脸男怎么在这里？
他是为千寻来的。
千寻以为他就是一号顾客，朝他鞠躬，可这一下子重心不稳令她“嘭”的一声倒在地上，还磕到了头。
“好疼——”千寻捂着脑袋坐在地上缓解疼痛。
我直接跳下池边，挡在千寻身前。
无脸男靠近我们。
千寻不了解情况，还上前几步离他更近，急切地同他道歉：“对不起——，我们还没洗好浴室。”
无脸男没说话，他从像是黑色斗篷的外壳里伸出捧着一堆药浴牌的双手，他想把这些送给千寻。
“这么多牌子。”小千很意外，也不明白无脸男为什么这么做。
我想靠近，身体却无法动弹，像是被什么给禁锢住。
我分明看到无脸男黑色的半透明的身体里长出好大一颗心脏和一些什么其他脏器。
“你要把这些都给我吗？”千寻好像有些猜到他在干什么，可是她现在不需要牌子，她已经完成任务了。
无脸男很高兴她知道他在干什么，点点头，紧张又喜悦地发出“阿阿”的声音。
可是千寻真的不需要，她明确地给出拒绝：“我不要这些。”
无脸男的“心脏”像被利箭猛然击破，碎成无数小块快速消散。但他还没放弃，对着千寻抖了一下手里的牌子，像是在诱惑她。
可千寻是个倔强的好孩子，她又一次拒绝他：“不用了，你之前给我的那一张就够了。”
心碎的无脸男彻底消失。
我又能够掌握自己的躯体了。
池子满了，溢出的药汤沾到我的脚，来不及多想，我直接爬上池边再拉了一次绳子。
千寻看着被药汤冲散的牌子，找不到无脸男物归原主，只好用原来装工具的小木盆把它们收好，至于那些被“鸠占鹊巢”的工具则是搬进了我的小木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