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太和殿内一幅隆重情景。

    景文帝龙袍加身,头戴皇冠,端坐王位之上,威慑力十足。而旁边身着华服,面如美玉的女子便是当今的皇后,也是沈扶月的嫡姐,沈曦燕。

    底下乐声悠扬,歌舞升平,一对帝后目光扫视殿内前来贺寿的群臣,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今日乃是朕的寿辰,众爱卿莫要觉得拘束,尽情畅饮便是。”景文帝举杯说道。

    群臣齐齐举杯呼应,一饮而尽。

    沈扶月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她口中化开。

    “小沈大人,近来可好?”一个婉转的声音响起。

    沈扶月循声望去,是一个约莫豆蔻年华的女子,她穿着一身鹅黄的衣衫,尽显活泼。

    少女的容颜更是让人眼前一亮,眉若远黛,眼含秋波,额间还有一颗朱砂痣。

    “劳烦棠宁郡主挂念了,微臣近日安好。”沈扶月平和道。

    看着贺棠宁天真无邪的笑颜,她又不免想起前世。这个不谐世事的少女在自己千夫所指的时候,义无反顾的为自己辩解,而最后一次听到她的名字时,却是她病逝在和亲路上的死讯。

    贺棠宁眉眼弯弯,“那就好,我老远就看见你了,只是阿爹不让我过来......不过我趁他不注意,我就悄悄溜过来了。”

    沈扶月掩唇而笑,“毕竟宴会人多眼杂,周王殿下自是担忧你的安危......”她突然顿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过又很快恢复平和的神情。

    “哼,才不是呢,他就是怕我来烦你罢了。”贺棠宁鼓起腮帮子,嘟囔道。

    “棠宁,我才离开一会儿,你就跑到这儿来了。”一个浑厚的嗓音在二人上方响起。

    沈扶月抬首,一个身着锦袍的男人负手而立,看起来不过不惑之年,眼神虽凌厉但不失平和。

    她起身行礼,“见过周王殿下。”

    周王扶起沈扶月,客气道,“沈大人快请起。”随后他垂目看了一眼气鼓鼓的贺棠宁,又稍带歉意地说,“小女年幼不懂事,沈大人切莫怪罪。”

    “殿下言重了,能得到郡主的赏识是下官的荣幸。”

    周王轻笑几声,继而对贺棠宁说道,“跟我回去,别在这里给沈大人添麻烦。”

    一旁的贺棠宁蹦起来,双手抱臂,骄纵地对周王说,“阿爹,我才不是麻烦呢!”

    任她如何替自己争取,还是被自家父亲给抓了回去。

    殿内的舞姬身姿婀娜,只不过沈扶月却无心欣赏。她的眼眸四处张望,似乎是在寻找某个人的身影。

    须臾,她的目光落在某处,即将上前给景文帝斟酒的奴才袖中似是闪过寒光。

    猝然间,那奴才掏出袖中短剑冲向皇帝。短剑近在咫尺,景文帝惊恐瞠目,慌乱之中偏向一旁躲避短剑。紧接着,几个宫装打扮的刺客也跃身而出。

    景文帝惊慌失措,高声喊道,“护驾!护驾!”

    顿时,大殿内一片混乱。

    沈扶月拔出身旁侍卫的刀,脚尖轻点地面跃至大殿中心,欲想上前阻拦。刺客突然袭来,她侧身闪过,反手一刀重伤刺客。

    她的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让人不寒而栗。一番打斗下来,她的青袍被晕染出一朵朵血花。

    双拳难敌四手,她即使能够解决眼前这些刺客,可无暇顾及皇帝眼前的那把刀。

    景文帝被逼至王座角落,眼见短剑就要刺在自己胸口,他紧闭眼帘,呼吸停滞。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见“当”的一声,一把利剑破空而来刺中刺客的肩膀,让他不慎滚落台阶。

    短剑也因此偏离方向,擦着景文帝的脸颊划过。

    沈扶月惊愕回首。

    太和殿前,一个青年身穿窄袖劲装阔步走来。他墨发飞扬,身姿宛若青松,紧随其后的卫兵将众人包围,混乱的场面在他的到来后恢复一丝秩序。

    青年与沈扶月错身而过,他撩袍跪下,声音洪亮,“微臣温执玉救驾来迟,还望万岁惩戒。”

    景文帝缓过神,他扶正身子,努力恢复镇定道,“执玉,你快快起来,今日多亏了你和扶月……你们救驾有功,朕重重有赏。”

    沈扶月也秉剑跪下,二人齐声,“谢过万岁。”

    景文帝命令侍卫把重伤的刺客架起来。

    “你为何要行刺朕?”景文帝蹙眉问道。

    刺客啐了一口血,艰难地往外吐字,“不为别的,就只为我谢家冤魂讨回一个公道......”

    “谢家”二字一出,在场的官员都面面相觑。

    沈焕倏地站出来,义正言辞道,“口出狂言,谢家当年勾结外邦,卖国求荣,害死十万将士,这是事实,怎地就成了冤魂?”

    刺客偏头看向沈焕,双眼猩红,略显沧桑的脸上浮出愠色,“沈焕,你以为你的那些勾当就干净了吗?

    沈焕脸色阴沉,恼羞成怒,“你这是污蔑朝廷重官!”

    温执玉看出一丝端倪,他淡然道,“沈焕大人先别生气,此人现在是重伤,先叫太医给他医治,随后在关入天牢等待候审。”

    景文帝挥手示意将人带下去。

    宴会被迫结束,宾客们纷纷离去。

    沈扶月的目光在人群中梭巡,“这人怎么跑这么快?”

    “扶月大人是在找我吗?”耳边响起一道清冽的声音。

    沈扶月转身,目光撞上那双熟悉的眼眸。时光仿佛在此刻静止,她的双唇微微颤抖,好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喉间。

    “温执玉......”

    温执玉轻笑,“沈扶月,好久不见。”

    沈扶月有些恍惚,她幻想了无数次二人的重逢,可当温执玉切切实实站在她面前时,她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片刻,她才慢慢蹦出一句话,“好久......不见。”

    温执玉眼里浸着笑,“我得先回去了,还有一些军务要处理。”

    沈扶月见他要离开,慌忙拉住他的手,“等等,你恐怕不是要去处理军务吧,而是要去处理那个刺客。”

    温执玉瞥了一眼四周,随后压低声音道,“这里鱼龙混杂,随我来。”

    宫殿外,白玉栏杆在月色下泛着清冷的光,似凝着一层霜。沈扶月和温执玉并肩走着,晚风时而穿过他们身旁,发出“簌簌”的声音。

    “你有意保下那个刺客?”沈扶月问道。

    温执玉并没有打算隐瞒她,他微微颔首,“不错。”

    “为何?难道是因为谢家?”沈扶月知晓温家和谢家曾是世交,才会如此猜测。

    温执玉抬眸眺望远处,目光深邃,“是,我爹一直觉得谢家的案子有问题,奈何万岁龙颜大怒,早就下令禁止任何人去查看谢家一案的卷宗,若是再有人去查就当作共犯一同问斩。但现在单凭刺客一面之词就判断他是不是谢家旧部未免太过草率,也可能是有人想用谢家旧案挑起事端......”

    沈扶月对谢家旧案只是有所耳闻,并不知道内情如何。

    “所以,你现在是要去审他。”

    “嗯。”

    沈扶月倏忽一笑,“你将这些事情告诉我,就不怕我去告发你?”

    温执玉眼神温柔,语气却是轻佻,“哦?那我只好拉上扶月大人一同去做这件事情,这样我们就是共犯了。”

    “共犯就共犯吧,上辈子你是我的共犯,这辈子我也来当一回你的共犯。”沈扶月低声喃喃。

    “什么上辈子下辈子?”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沈焕的反应也是奇怪,谢家旧案说不定真的与他有关,若是这样,那我就可以借此扳倒他。”

    温执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从前不是很顺从他吗?”说到此处,温执玉也发现沈扶月的性子变了不少,似乎变得更加冷静与淡漠。

    “温将军,人不是一层不变的。”

    二人不再言语,只是这样安静走了许久。

    温执玉忽然停住脚步,“扶月,回去吧。”

    沈扶月面带惑色,“你什么意思?”

    “这件事情牵扯过大,以身涉险的事情,只有我一人就够了。”

    “温执玉,我们是共犯。”

    温执玉痴怔原地,虽然二人年少相识,可沈扶月却只把他当作同僚,若是再亲近一些,不过也只是能为她提供建议的兄长罢了。

    可如今的“共犯”却让温执玉觉得二人的关系似近非近,似远非远。他们之间没有利益交易,可没有相互算计,“共犯”似乎更在意“共”,而不是“犯”。

    他轻吐一口气,“扶月,若中途有什么变故,你就把所有事都推到我身上,万岁念着我爹的情分,不会把我怎样。”

    沈扶月扯了扯嘴角,柔声,“嗯。”

    天牢前。

    温执玉手持腰牌,对看守的狱使冷声道,“我来查看刺客的情况。”

    狱使点头哈腰,“哎,将军您请。”

    乔装成侍卫的沈扶月跟着温执玉走进天牢,周围的环境她再熟悉不过了,前世受刑的场景历历在目,她的身体下意识的微微颤抖。

    察觉到异样的温执玉搂住她的肩膀,轻声询问,“扶月,怎么了?”

    沈扶月摇首,“无碍,接着走吧。”

    须臾,他们来到一个牢房前。

    温执玉开口询问道,“你当真为谢家旧部?”

    刺客痴笑片刻,“是.”

    “你说谎。”沈扶月上前扯开的他的衣服,刺客胸前有一片竹叶刺青,“我虽不知晓谢家内情,但也没听闻过进谢家伺候的人要刺青。”

    刺客眼中流露出惊讶,“你是谁?”

    “新上任的吏部侍郎,沈扶月。”她看向温执玉,“怕是审不出什么了,走吧。”

    温执玉颔首,沉声,“嗯。”

    走出天牢后。

    她倏忽想起一月前的纸条,莫非这出戏就是这场刺杀?可背后之人意欲何为,又为什么要选择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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