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每逢雨季来临之时,总会伴随水灾的出现,虽然严重程度各不相同,但依旧闹得人心慌慌。

    皇上体恤百姓,为解决水患问题才修建堤坝。

    如今,水坝已进修建三年,一直都是相安无事,还造福的百姓,明明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却又偏偏出了事。

    至于洛景轩杀人这件事情真假有待查证,但能将两件事情关联在一起,其心可诛。

    若此事是真,那人得知洛景轩杀人之后,知晓他处理尸体的地点与手法,还能再此时将这件事情翻出来,必定有谋可图。

    当今圣上原有七位皇子,如今已去其三,如今再去一子,只要后续所出无皇子,这无上之位争夺已经初见端倪。

    “你说宫里的那位,会不会也突然找到一位流落民间的儿子,回来继承大统啊?”

    杜逸寒话还没说完,裴清衍一把将手中的折子扔到他面前,冷声道:“不该说的话,就憋在肚子里,若是京都待腻了,你可以马上让你滚出京。”

    “我就随便说说,你生那么大气做什么,出了这门,我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只是现在发生这些事情,容不得我不多想,况且这么想的也不止问我一个呀。”

    “你要是真的闲,我是听说孟疏昭从边关历练回来了,我倒是可以送你去军营去磨练一番。”

    “裴清衍你别太过分,平日里指使东奔西跑也就罢了,居然让我跟孟王八去磨练,我就算是死在这里我都不会去。”

    杜逸寒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眼神愤恨的盯着裴清衍。

    明知道自己跟孟疏昭不对付,居然还想着让自己进狼圈,门都没有。

    “那件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说不定他早就不记得了,况且京中之人都忘记了,你又何必惦记呢?”

    “这辈子就算是他死了,这事儿在我这都过不去。”

    杜逸寒八岁那年为了逃学,特意在书院的围墙处留了能爬墙出去的工具。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偏偏孟疏昭因为会几招拳脚功夫,就跟在他身后,偏要将他带回去上课。

    当时好死不死脚下的梯子不稳当,要摔下去之时,孟疏昭抓住了他的脚。

    孟疏昭小小年纪,力气却是惊人。不管他怎么挣脱,都不能摆脱身后抓着的那人。

    反倒是孟疏昭利用自己的功夫,按住了他的脚,一点点往上爬,要堵住他出去的路。

    一只手好死不死抓到他的腰间,腰带瞬间散了。

    孟疏昭没有了攀爬的支点,自个儿是摔了下去了,而他光腚的事情,也就此传遍了整个京都城。

    当时年纪小,众人也只当个笑话,不甚在意。

    可偏偏当时还有几家小姐也在书院识字学文,以为是热闹,没想到看到了不该看的,

    自此之后他就多了个登徒子的外号,还传的有模有样的,让他好几年没抬起头来。

    若不是孟疏昭他又何至于此呢?

    因此,两人的梁子就此结下了。

    在京都有他的地方就没有孟疏昭,有孟疏昭的地方就没他,这也是默认的事情。

    只不过后来孟疏昭从军,常驻军营,这几年直接在外驻守,也很少回京。两人见面几率也大大降低。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毕竟人都不回来了,又怎么会见上呢?

    谁成想,他居然又回来了!还不如一生老死军营,他还乐得自在。

    裴清衍是他多年的好友,自是知道对方的弱点在哪里,直戳要害让他不得不闭上嘴。

    ——

    正月十五上元节,是新年后的第一个月圆之夜,冬日的阴寒随着春临大地在逐渐消退,勃勃的生气自街道弥漫着巷尾。

    太阳还未落山,街道各处都已经人声沸嚷,孩童嘻嘻,各色各样的灯笼被高高挂起,随着风轻轻摇曳。

    不管是官家女子,亦或是平民百姓都在河边放一盏河灯,祈愿心之所念。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长街之上,满是人群,逛花市,猜灯谜、游龙舞狮比比皆是,太平鼓声一浪接着一浪。

    今早刚起时,唐钰儿就一直听半夏跟她念叨过去从未见过京都的上元节,一直嚷嚷让她带自己看看。

    唐钰儿本不想凑这个热闹的,耐不住身边有个软磨硬泡的,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两人出门时,长街之上满是人群,游龙舞狮的队伍相互争艳,你来我往的交缠,引得一阵阵喝彩。

    各家花灯高高挂起的头彩,引得多人驻足,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都在等着看谁能拿到头彩。

    “小姐,这个好看。”半夏指着一盏兔灯,满眼的欢喜。

    唐钰儿指着角落里的一盏狮子灯,道:“老板,给我那一盏狮子灯。”

    “这个我要了。”

    话刚说完,已经有人快她一步将那盏狮子灯拿起,抬手时才注意有人跟自己选了同一盏。

    眼前男子剑眉星目,一身凌然之息,比之她高出不少,虽然一身普通装扮,但眉宇间的贵气,不似常人。

    “既然小姐也喜欢,便不夺人所好。”那人说罢,将手中的花灯递到她面前。

    “人有先来后到之分,既然公子早我一步,便是与公子有缘,我选其他便可。”

    唐钰儿谢绝,选了半夏那盏兔灯旁的鱼灯,付完钱后,带着半夏离开。

    那人注视这唐钰儿离开的背影,回眸看向手中的花灯,虽离京多年,但过往都不曾有人拒绝过自己,回京也不过一日,这还是头一次。

    男子提着花灯回到自己母亲身边,母亲一见她手中的狮子灯,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不该让你去买花灯,买个兔子可爱些的多好,偏偏是个狮子,哪家女孩子会喜欢这般的。”

    男子看了看手中的狮子灯,那狮子张着嘴,虽在微笑,但口中獠牙依旧隐隐可见,如此威武,常人不喜,他甚喜。

    男子想起方才的女子,娇俏可人的模样,却能一眼就看中这盏狮子灯,倒是与自己相同。

    这灯不光他喜,亦有女子喜欢,他看向花灯的目光亦多了一丝柔和。

    “你这是遇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怎会笑的如此?”男子母亲头一次见自己儿子这般,不免多了几分好奇。

    “只是觉得这狮子灯着实可爱罢了。”

    “可爱?”男子母亲多瞧了几眼那花灯,终是不能理解这可爱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

    唐钰儿提着花灯顺着街市逛了一圈,自己倒是没买什么,跟在身后的半夏倒是怀里手里一点没空着。

    其实那些小东西,白日里也有人卖,平日里见着了也不觉得稀奇,只不过是凑个热闹,稀里糊涂就买了一堆。

    “小姐,是姑爷。”半夏手指前方,看向不远处走过来的两人。

    裴清衍一身淡青色常服,披着一件大氅,淡黄的烛光穿过纸张,倾斜而出,多了一份淡然。

    穿越人群而来,眸光却始终附在她的身上,两人明明白日里刚见过,此时犹如许久未见,眸底的平静夹着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欢愉。

    “怎么不等我,就先出了门?”

    “有你没你,不都一样吗。”

    “什么?”身旁之人话音太小,倒是叫人听不真切。

    “我以为你今日又要到半夜才回,反正都是一样的结果,我自己来也是一样。”

    “你这是在怪我最近归家甚晚?”裴清衍低头看向她,嘴角微微挑起一抹弧度,浅的叫人不易察觉。

    “养家糊口不容易,我不会怪你的。”唐钰儿回他一副安了的表情,这种小事情,她又怎么会在意呢?

    回来的越晚越好,她一个人落得自在。

    “夫人的大度,倒是显得为夫的不是,今日我便一直陪着你,算作补偿。”

    唐钰儿瞥了他一眼,满眼的都是嫌弃,“夫君身子不爽,还是早些回家多休息,免得又招了疾。”

    “只要夫人一直陪着,便是生了病,也无妨。”

    唐钰儿不再理会他,转头让裴暮同半夏先将手中的东西送回去,只留一盏河灯,准备过些时间去放个河灯。

    刚走几步,就听见一摊贩前一阵喝彩声,摊贩将那高高挂起的花灯取了下来,递给了其中一人。

    裴清衍见她停住了脚步,开口问道:“喜欢那盏花灯?”

    她摇摇头,“看个热闹罢了,自己又不是没有。”说罢,她指了指他手中一直帮自己提着的鱼灯。

    “出来凑热闹,但是不赶着热闹去凑,自己开心就好了,别人有的我也有,已经很满足了。”

    暗黄的烛光,在鱼腹之中闪动,落在地上忽闪摇动。

    裴清衍攥紧了手中的长杆,她嘴角的那抹微笑似一粒微小的星光,留在了他的眼眸之中,

    “小心。”

    裴清衍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的同时,一手也快速的抓住了身旁要摔倒的女孩,而手中的那盏鱼灯落在了地上,瞬间燃烧了起来。

    跟在孩子身后追过来的父母,见自家还在撞上了别人,连忙道歉,见对方的花灯成了灰烬,忙将自己刚买的那盏算作赔礼。

    “不碍事的。”唐钰儿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将花灯递到了他的手上,“以后要小心点,不然母亲会担心的。”

    孩子怯生生的点点头,看看自己的父母,再看看两人,忍不住红了眼眶,最终跟在父母身后离开。

    “现在花灯没了,别人有的,你没有了。”

    “没了花灯,还有河灯啊。”她扬了扬自己手中的河灯,这才发现,她方才撞进他怀里时,不小心将河灯也压坏了。

    头顶传来一声闷笑,气的唐钰儿将手中的河灯一把扔向他,转身就要走,裴清衍一手拦腰将她拽了回来,搂在自己怀中。

    “我并非是笑你,河灯坏了,再买一个便可。”

    “买……那就是了,你搂着我做什么。”唐钰儿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心尖微颤,双颊泛红,眼神飘忽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明明穿着冬装,她现在却犹如处在火炉之中,满身的热气,久久不能消散。

    裴清衍松开她的瞬间,如释重负的同时,又似缺了一块,眼角的余光瞥见他,心虚的又收了回来,不敢再四处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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