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伤痕累累的手抓住魂线。

    如鬼似魅的丝刹那变得惨白,刀锋一般向那只手切过去。

    涯悬朱弹指翻腕,丝齐着手背飞出,将屋内的灯烛齐腰斩断,参差的火苗只是闪了一下,便重新扭曲着燃烧。

    “小凋,你先带着他去茶摊!”火光闪烁间,涯悬朱一把揪住君无厌的衣领,丢出屋内。

    围在四周的年轻男人不知何时已经七零八落开一条小路,残肢断臂仍不屈不挠地攀附着。

    白衣男人微微一笑:“小姑娘,你回来送死,倒也是在我意料之中。”

    涯悬朱握枪横在门口:“阴阳怪气的,滚。”

    枪掠出,是幽然缭绕的香气。

    男人眼睛一亮:“繁花枪?”

    “认出来了?”涯悬朱一指男人的眉心,“那就给我看清楚点。”

    雨仍是很大,四散开的霰珠向上氤氲,人和飞檐都成了模糊的轮廓。

    乌瓦无法承受轮廓不断闪烁的边界,随着一道红影分崩离析。涯悬朱踏着飞起的瓦片,枪身已经弹成危险的弧,白衣男人手心抵着枪尖,随着涯悬朱的动作跃出屋梁。

    碎瓦四溅,君无厌截住射向凋翎的碎片,却被锋利的边缘划破手指,细细的血线随着下落的瓦划出诡谲的线。

    “涯大人!把瓦都踢下来!”君无厌向着涯悬朱大喊,语声未落,乌瓦骤然炸开,浓墨色将惨白的雨雾撕成道道残骸。

    无数女人的头颅随着白衣男人的动作从破口涌出,吞噬着涯悬朱从小屋落下的轨迹。

    凋翎接搂住涯悬朱,却被她反手抱住,两人一齐擦着君无厌的肩头飞出。涯悬朱瞥见君无厌紧握着的左手。

    以及被鲜血染红的银白衣袖。

    银白色像是闪耀的蕊,血雾旋转着爆开。

    瓦砾拼成的浓墨穿透血雾,随着君无厌的动作一转轨迹,狠狠刺进女人密集的头颅。

    涯悬朱看见白衣男人的经络随着女人头颅的爆裂一根根浮现,几欲将肌肤穿透。

    经络爆出的白衣男人依旧飞向涯悬朱,手指在即将触碰到繁华枪的刹那被君无厌狠狠踩下。

    男人的瞳孔迅速收缩,向内旋成深不见底的血洞,他扭曲开合着嘴唇,声音尖细如同女婴啼哭。

    “繁花枪——”

    嘶哑低沉的声音缠绕着女婴啼哭双生在男子的口中:

    “繁花枪——”

    君无厌鲜血淋漓的左手狠狠落下,男人已经暴起的经络雨后之笋般钻透皮肤。涯悬朱发现那不是人类的经络,而是菟娘周身细小的碧色叶片。

    男人在君无厌脚下抽动着,最终被细密的叶片所覆盖,再无声息。

    涯悬朱仍旧死死抱着怀中的凋翎,却是哈哈一笑:“小凋,我想喝酒!”

    “出了白关,便会热闹许多。”君无厌借着雨水冲了冲狼狈不堪的左手,“我来请涯大人喝个够。”

    凋翎推开涯悬朱,丢给君无厌一团东西。

    君无厌接住,是一只湿漉漉的手帕。

    他用手帕缠住伤口,笑道:“凋前辈,都是一家人,我就不谢……”

    “不欠你了,滚。”凋翎拉起涯悬朱,扭身便走。

    “谁说不欠的,他刚说要请我喝个够。”涯悬朱一指君无厌,“你不欠我人命,也得欠我酒钱吧。”

    “涯大人,要不先找个地方避雨再说?”君无厌脱下已经湿透的外套撑在涯悬朱头上。

    “那正好,先喝个茶吧。”涯悬朱不以为意。

    “茶?”君无厌疑道,“是刚才说的茶摊?”

    “找来找去,这倒霉白关就一个茶摊还算有人样。”涯悬朱不明所以,却在君无厌眼中捕捉到一丝复杂的神色。

    仍是简陋的茅草棚子,裂痕深浅不一的木桌。

    甚至地上的碎瓷还在,干瘪的茶叶被湿尘黏在地上,随着风有气无力地扬起一角挣扎。

    蓝色碎花短打的少女却早已不见踪影。

    涯悬朱喊了两声,回答她的只有被雨吞没的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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