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秦弓走后，清焰也回了昭园。
脑子一片混沌，她倒头就睡，直至日头西斜，敞开的窗牖在榻上投下一片海棠纹的阴影，才幽幽转醒。
她披了件芦苇色缠枝宝相花褙子出了屋子，方隐荧与芸姑等人未归，清焰便寻思着喊上雷炎一块去明川医馆蹭饭，厨娘说今晚会做三杯鸡。
正要开口，忽然想起她有忌口，不能吃酒。
一阵沮丧，算了，还是下两碗汤面吃罢。
清焰往厨房去，才刚走到前院，却见雷炎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提着两个食盒。
见清焰醒了，他边走边笑道：“赵姑娘醒了？饿了吧？”他将食盒搁在石桌上，声音不自觉低了几分，做贼似的，“王爷派人送了饭菜来，说请赵姑娘尝尝王府厨娘的手艺。”
顿了顿，又问：“还是如往常一样，在院子里用？”
清焰点点头，与雷炎一同揭开食盒，将菜肴一一摆了出来。
清蒸四腮鲈鱼，龙井虾仁，荸荠甘蔗清炖羊肉，人参乌鸡汤，清炒山药片，甜品是糖蒸酥酪。都是清淡的菜系，连乌鸡汤上的油沫都撇得干干净净。
清焰诧异，“这么丰盛。”
雷炎盛了碗饭给清焰，道：“还好，都是按照亲王的规格来做的，只是如今王府只有王爷一个人住着，他又不喜铺张，饮食便略微粗省了些，但一想着姑娘也要用，这规格不就提上来了？”
清焰不禁菀尔，抬眸瞅了眼雷炎，发现他换了件右衽交领水墨游鱼纹窄袖长袍，腰上束一条玄色镶银蹀躞带，长发梳得一丝不拘，下颌也刮得干干净净，整个人年轻了七八岁。这样看着，倒也称得上一句风度翩翩，就是这腰间的大刀，怎么看怎么别扭。
而且，他好像不是第一次这般精心捯饬自已了。
感受到清焰的目光，雷炎诧异道：“怎么了？”
清焰笑了起来：“没什么，就是觉得雷大哥这身打扮好看。”
雷炎竟难得腼腆，“人逢喜事精神爽，作为王爷的部下，总不能给他丢脸是不？”
可是贺永他们还是往日的打扮呀！
清焰狐疑地朝雷炎投去一眼，也没深究，二人一同用过晚膳，天刚擦黑，方隐荧与芸姑她们便都回来了。
清焰见方隐荧面色不虞，忙问怎么了。
方隐荧往罗汉床上一坐，唉声叹气：“今儿父亲不知怎么了，忽拿出一纸断亲书来很硬要我们签字画押，说什么被陛下贬官，无颜面对父母妻儿，更愧对列祖列宗，还说已在嘉乐坊置了个小园子，要即刻搬过去住，日后也不与这个家往来了，让我们全当没了他这个人。祖父发了好大一通火，幸而宾客都回了，不然真不晓得怎么收场。”
清焰呆了许久，最后才低声道：“那你们可签了那断亲书？”
“自是没签，无缘无故的。”方隐荧秀眉紧锁，单手揉了揉太阳穴，“真不晓得他钻这牛角尖做甚，我们又不嫌弃他。”
清焰垂眸不言，她自是晓得个中缘由，可是她不能说，哪怕走漏一丁点儿风声，传到皇帝耳中，谢秦弓就永远与王位无缘了。
她不能毁了他苦心孤诣的一切。
“舅父现在如何了？”清焰道。
方隐荧叹了口气，道：“暂时稳住了，但还是嚷嚷着要搬出去，母亲都慌了。”
柳氏当时气得差点坐在地上撒泼，指着方淮的鼻子质问他是不是要搬去与姘头钱娘子双宿双飞。
方淮只道早已钱娘子断干净了，如今他仕途不顺，心烦不已，只想一个人清净清净。
柳氏哭道：“家里这么大个地方，还不够你清净的？你每日一下值便往书房里钻，我也未曾打扰过，怎么就不清净了？儿媳妇才刚过门，你就闹这一出，是想让她成为整个上京的笑话吗？”
柳氏还扬言，方淮若敢踏出这个家门半步，她就一头撞死在门口的石狮子旁。
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一家子劝了又劝，最后方淮还是看在新妇时笙的份上，才暂歇了这念头。
话说完了，方隐荧眼眶也红了，她本想多住几日，却被方淮赶了出来。他说，无论她是否与裴远星和离，她都是方家嫁出去的女儿了，断断再没有回娘家长住的道理。方隐荧只当他魔怔了，一气之下便回了昭园。
“老爷从前可疼姑娘了，他怎么能对姑娘说出那般绝情的话！”陈妈妈气得捶胸顿足。
他们不知道原因，清焰却一清二楚。
方淮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想将整个方家从未来的审判中摘出来，如今断亲不成，便想能救一个是一个，所以才将方隐荧赶了出来。
清焰知道，她这舅父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总有一天，他会说服方岁安，借他父亲之手保整个族人的性命。
也仅仅是性命而已。
她倒是不担心自己，只是方岁安与刘氏年事已高，真到了真相大白那一日，她真怕他们会承受不住。
好在皇帝虽已过壮年，身体仍旧强健，若好好保养，再在位十年八年都不成问题。怕就怕，夜长梦多，有人为了皇位，不惜铤而走险，这样，谢致行近三十年的统治便岌岌可危了。
清焰思前想后，只觉得被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裹挟了。说到底，她终究也只是顶着狂风骤雨出来觅食的一只蚂蚁，再不甘，也无法摆脱被席卷的命运。
方隐荧见她神色郁郁，遂哂笑道：“瞧我，同你说这些做甚，对你没助益便算了，还平白地惹你烦恼。”
清焰道：“咱姐妹二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方隐荧点点头，“那倒是。”
她顿了顿，撇了眼外头，压低声音道：“你有没有发现，那雷炎最近天天打扮得跟只花孔雀似的？”
清焰点点头，说实话，方隐荧不说，她还以为她没有发现呢。
“姐姐就说一句，一句啊……”方隐荧看着清焰，欲言又止。
清焰不动，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下半句话。
方隐荧抿了抿唇，往清焰的耳边凑近了点：“你说，他不会是对你有意吧？”
“什么！”清焰双眸圆瞪，继而掩嘴大笑。
方隐荧撇了她一眼，道：“难道不是？他奉谢秦弓之命护你周全，天天与你形影不离，难免日久生情。”
再说，清焰的姿色，很少有男子见了不动心的。
清焰止了笑，伸出葱白似的手指戳了戳方隐荧的脑门，嗔道：“姐姐，我与雷大哥算哪门子形影不离？比如这会子，他人在外院，与我隔着一堵墙呢，就算去了医馆，他也是在树杈子上睡觉啊！我一天都跟他说不了几句话，什么日久生情？”
“这可难说。”方隐荧道，“女为悦己者容，同样，男人也会为了喜欢的女人捯饬自己，不然他怎么一改往日的老气横秋，天天穿得跟个十八二十的少年郎似的？”
一句话点醒了清焰，她不禁细细回忆，雷炎是从何时开始注重仪表的呢？似乎……是在方隐荧住进昭园之后。
清焰双眸微睁，只觉茅塞顿开。
这么一想，一切都说得通了。
雷炎的确是有钟情的人了，只不过那个人不是她。
清焰似笑非笑地看着方隐荧，道：“姐姐觉得雷大哥人怎么样？”
方隐荧想得认真，好一会才道：“还行吧？”
“就还行？”清焰秀眉微挑。
“五大三粗，一身蛮力，还很聒噪，但人不坏，挺正义的。”方隐荧道。
清焰疑惑，“他聒噪吗？”
雷炎有时候一天都同她说不上十句话，根本与聒噪不沾边好吗？
方隐荧皱了皱鼻子，一脸嫌弃：“你是不知道，你去京兆衙署那几日，我看他又不是我的人，还要他天天在这守着我，万一裴家再派人来，他还得帮我打架，心里只觉过意不去，一日三餐都请他与我们一块用，一顿饭的时间，他那张嘴就能说个没完没了。”
所谓食不言寝不语，方隐荧养在深闺，自小便接受严格的礼仪与体态管理，深谙此道，所以她对雷炎那没个正形的模样是很嫌弃的。
但她又不好说，毕竟他终归不是她的人，只能忍着不去理他。哪知这人真真应了那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她都一声不吭了，他竟还能自顾自说下去，简直比她前公爹平昌伯爵裴放那张嘴还要讨厌。
清焰却在方隐荧的话中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雷炎喜欢她这个表姐。
“姐姐，你觉得雷大哥若成了亲，会是怎样一个夫君呢？”清焰试探性问道。
方隐荧说得口干舌燥，正端起茶杯啜了口茶水，闻言一顿，她想起疫时他们几个躲在昭园的日子，雷炎时常帮忙劈柴挑水，偶尔还会杵在门口提着刀驱赶那些想要趁火打劫的歹人。
那时她与陈妈妈还有莲儿每日惶惶不安，但只要一看到他默默忙碌的身影，一颗悬浮着的心总会安定下来。
原来他也不尽是缺点的嘛。
方隐荧道：“应该…挺好的吧，都说年纪大点的男人会疼人，老夫少妻，也不是不行。只是胐胐，你若嫁了他，日后难免要与谢秦弓碰面，不觉尴尬？”
清焰好气又好笑，敢情方隐荧还以为雷炎钟情的是她。
“姐姐，我觉得吧，雷大哥喜欢的人，其实是你。”
方隐荧正在喝茶，听了这话，一口水溜进了气管。她用帕子捂着嘴，咳得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
莲儿忙一边为她顺背一边道：“表姑娘，看您把我家姑娘吓的！”
脑子一片混沌，她倒头就睡，直至日头西斜，敞开的窗牖在榻上投下一片海棠纹的阴影，才幽幽转醒。
她披了件芦苇色缠枝宝相花褙子出了屋子，方隐荧与芸姑等人未归，清焰便寻思着喊上雷炎一块去明川医馆蹭饭，厨娘说今晚会做三杯鸡。
正要开口，忽然想起她有忌口，不能吃酒。
一阵沮丧，算了，还是下两碗汤面吃罢。
清焰往厨房去，才刚走到前院，却见雷炎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提着两个食盒。
见清焰醒了，他边走边笑道：“赵姑娘醒了？饿了吧？”他将食盒搁在石桌上，声音不自觉低了几分，做贼似的，“王爷派人送了饭菜来，说请赵姑娘尝尝王府厨娘的手艺。”
顿了顿，又问：“还是如往常一样，在院子里用？”
清焰点点头，与雷炎一同揭开食盒，将菜肴一一摆了出来。
清蒸四腮鲈鱼，龙井虾仁，荸荠甘蔗清炖羊肉，人参乌鸡汤，清炒山药片，甜品是糖蒸酥酪。都是清淡的菜系，连乌鸡汤上的油沫都撇得干干净净。
清焰诧异，“这么丰盛。”
雷炎盛了碗饭给清焰，道：“还好，都是按照亲王的规格来做的，只是如今王府只有王爷一个人住着，他又不喜铺张，饮食便略微粗省了些，但一想着姑娘也要用，这规格不就提上来了？”
清焰不禁菀尔，抬眸瞅了眼雷炎，发现他换了件右衽交领水墨游鱼纹窄袖长袍，腰上束一条玄色镶银蹀躞带，长发梳得一丝不拘，下颌也刮得干干净净，整个人年轻了七八岁。这样看着，倒也称得上一句风度翩翩，就是这腰间的大刀，怎么看怎么别扭。
而且，他好像不是第一次这般精心捯饬自已了。
感受到清焰的目光，雷炎诧异道：“怎么了？”
清焰笑了起来：“没什么，就是觉得雷大哥这身打扮好看。”
雷炎竟难得腼腆，“人逢喜事精神爽，作为王爷的部下，总不能给他丢脸是不？”
可是贺永他们还是往日的打扮呀！
清焰狐疑地朝雷炎投去一眼，也没深究，二人一同用过晚膳，天刚擦黑，方隐荧与芸姑她们便都回来了。
清焰见方隐荧面色不虞，忙问怎么了。
方隐荧往罗汉床上一坐，唉声叹气：“今儿父亲不知怎么了，忽拿出一纸断亲书来很硬要我们签字画押，说什么被陛下贬官，无颜面对父母妻儿，更愧对列祖列宗，还说已在嘉乐坊置了个小园子，要即刻搬过去住，日后也不与这个家往来了，让我们全当没了他这个人。祖父发了好大一通火，幸而宾客都回了，不然真不晓得怎么收场。”
清焰呆了许久，最后才低声道：“那你们可签了那断亲书？”
“自是没签，无缘无故的。”方隐荧秀眉紧锁，单手揉了揉太阳穴，“真不晓得他钻这牛角尖做甚，我们又不嫌弃他。”
清焰垂眸不言，她自是晓得个中缘由，可是她不能说，哪怕走漏一丁点儿风声，传到皇帝耳中，谢秦弓就永远与王位无缘了。
她不能毁了他苦心孤诣的一切。
“舅父现在如何了？”清焰道。
方隐荧叹了口气，道：“暂时稳住了，但还是嚷嚷着要搬出去，母亲都慌了。”
柳氏当时气得差点坐在地上撒泼，指着方淮的鼻子质问他是不是要搬去与姘头钱娘子双宿双飞。
方淮只道早已钱娘子断干净了，如今他仕途不顺，心烦不已，只想一个人清净清净。
柳氏哭道：“家里这么大个地方，还不够你清净的？你每日一下值便往书房里钻，我也未曾打扰过，怎么就不清净了？儿媳妇才刚过门，你就闹这一出，是想让她成为整个上京的笑话吗？”
柳氏还扬言，方淮若敢踏出这个家门半步，她就一头撞死在门口的石狮子旁。
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一家子劝了又劝，最后方淮还是看在新妇时笙的份上，才暂歇了这念头。
话说完了，方隐荧眼眶也红了，她本想多住几日，却被方淮赶了出来。他说，无论她是否与裴远星和离，她都是方家嫁出去的女儿了，断断再没有回娘家长住的道理。方隐荧只当他魔怔了，一气之下便回了昭园。
“老爷从前可疼姑娘了，他怎么能对姑娘说出那般绝情的话！”陈妈妈气得捶胸顿足。
他们不知道原因，清焰却一清二楚。
方淮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想将整个方家从未来的审判中摘出来，如今断亲不成，便想能救一个是一个，所以才将方隐荧赶了出来。
清焰知道，她这舅父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总有一天，他会说服方岁安，借他父亲之手保整个族人的性命。
也仅仅是性命而已。
她倒是不担心自己，只是方岁安与刘氏年事已高，真到了真相大白那一日，她真怕他们会承受不住。
好在皇帝虽已过壮年，身体仍旧强健，若好好保养，再在位十年八年都不成问题。怕就怕，夜长梦多，有人为了皇位，不惜铤而走险，这样，谢致行近三十年的统治便岌岌可危了。
清焰思前想后，只觉得被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裹挟了。说到底，她终究也只是顶着狂风骤雨出来觅食的一只蚂蚁，再不甘，也无法摆脱被席卷的命运。
方隐荧见她神色郁郁，遂哂笑道：“瞧我，同你说这些做甚，对你没助益便算了，还平白地惹你烦恼。”
清焰道：“咱姐妹二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方隐荧点点头，“那倒是。”
她顿了顿，撇了眼外头，压低声音道：“你有没有发现，那雷炎最近天天打扮得跟只花孔雀似的？”
清焰点点头，说实话，方隐荧不说，她还以为她没有发现呢。
“姐姐就说一句，一句啊……”方隐荧看着清焰，欲言又止。
清焰不动，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下半句话。
方隐荧抿了抿唇，往清焰的耳边凑近了点：“你说，他不会是对你有意吧？”
“什么！”清焰双眸圆瞪，继而掩嘴大笑。
方隐荧撇了她一眼，道：“难道不是？他奉谢秦弓之命护你周全，天天与你形影不离，难免日久生情。”
再说，清焰的姿色，很少有男子见了不动心的。
清焰止了笑，伸出葱白似的手指戳了戳方隐荧的脑门，嗔道：“姐姐，我与雷大哥算哪门子形影不离？比如这会子，他人在外院，与我隔着一堵墙呢，就算去了医馆，他也是在树杈子上睡觉啊！我一天都跟他说不了几句话，什么日久生情？”
“这可难说。”方隐荧道，“女为悦己者容，同样，男人也会为了喜欢的女人捯饬自己，不然他怎么一改往日的老气横秋，天天穿得跟个十八二十的少年郎似的？”
一句话点醒了清焰，她不禁细细回忆，雷炎是从何时开始注重仪表的呢？似乎……是在方隐荧住进昭园之后。
清焰双眸微睁，只觉茅塞顿开。
这么一想，一切都说得通了。
雷炎的确是有钟情的人了，只不过那个人不是她。
清焰似笑非笑地看着方隐荧，道：“姐姐觉得雷大哥人怎么样？”
方隐荧想得认真，好一会才道：“还行吧？”
“就还行？”清焰秀眉微挑。
“五大三粗，一身蛮力，还很聒噪，但人不坏，挺正义的。”方隐荧道。
清焰疑惑，“他聒噪吗？”
雷炎有时候一天都同她说不上十句话，根本与聒噪不沾边好吗？
方隐荧皱了皱鼻子，一脸嫌弃：“你是不知道，你去京兆衙署那几日，我看他又不是我的人，还要他天天在这守着我，万一裴家再派人来，他还得帮我打架，心里只觉过意不去，一日三餐都请他与我们一块用，一顿饭的时间，他那张嘴就能说个没完没了。”
所谓食不言寝不语，方隐荧养在深闺，自小便接受严格的礼仪与体态管理，深谙此道，所以她对雷炎那没个正形的模样是很嫌弃的。
但她又不好说，毕竟他终归不是她的人，只能忍着不去理他。哪知这人真真应了那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她都一声不吭了，他竟还能自顾自说下去，简直比她前公爹平昌伯爵裴放那张嘴还要讨厌。
清焰却在方隐荧的话中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雷炎喜欢她这个表姐。
“姐姐，你觉得雷大哥若成了亲，会是怎样一个夫君呢？”清焰试探性问道。
方隐荧说得口干舌燥，正端起茶杯啜了口茶水，闻言一顿，她想起疫时他们几个躲在昭园的日子，雷炎时常帮忙劈柴挑水，偶尔还会杵在门口提着刀驱赶那些想要趁火打劫的歹人。
那时她与陈妈妈还有莲儿每日惶惶不安，但只要一看到他默默忙碌的身影，一颗悬浮着的心总会安定下来。
原来他也不尽是缺点的嘛。
方隐荧道：“应该…挺好的吧，都说年纪大点的男人会疼人，老夫少妻，也不是不行。只是胐胐，你若嫁了他，日后难免要与谢秦弓碰面，不觉尴尬？”
清焰好气又好笑，敢情方隐荧还以为雷炎钟情的是她。
“姐姐，我觉得吧，雷大哥喜欢的人，其实是你。”
方隐荧正在喝茶，听了这话，一口水溜进了气管。她用帕子捂着嘴，咳得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
莲儿忙一边为她顺背一边道：“表姑娘，看您把我家姑娘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