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弥正扒着棺材沉思呢,听到后面传来细微的动静,转头看过去,是萧随舟醒了。

    萧随舟眼中还残留着一丝不耐烦,看到苏弥,这丝不耐烦迅速收敛。

    苏弥朝他招手:“快来看看。”

    她指着棺材里,萧随舟一看,也有些惊讶。

    段飞尸骨不见了,要不要告诉段衔呢?告诉段衔的话,又要怎么说?如实相告他们三人误入了段陵吗?

    不,苏弥否定了直接告诉段衔的想法,段衔简介的那一串问号始终是她心里的一个结。

    不如想办法在段陵闹出一些动静,让段衔主动发现段飞的尸骨失踪,再看他会如何应对。

    苏弥简单和萧随舟交流了一下各自的幻境,萧随舟没细说,只说有人在幻境中向他求救,被他识破后杀掉。

    然后,杜松也醒了,他在幻境中看到的是天降灾祸,世人流离失所,他路遇小童,求他施舍银钱埋葬家人。

    又是求援,设置幻境的人难道有什么偏好?

    这时,整个墓室忽地响起笑声。

    那笑声飘荡在墓室上空,忽高忽低,忽远忽近的,就像有什么人在他们头顶飘一样,配合着阴森森的环境,非常恐怖。

    杜松又开始紧张地和苏弥二人贴贴。

    苏弥有些无奈,对上头喊:“既已现身,为何不出来一见。”

    笑声戛然而止,一道红色身影出现在三人面前,漂浮在半空中。

    那是一个浑身红衣的女人,漆黑长发垂落到脚面,脸色惨白,最重要的是,她的身影是半透明的。

    是鬼魂。

    她一出现,杜松就惊叫了一声,往苏弥背后缩:“是她!就是她!在水底扯我脚脖子的人!”

    “哦?是你?”女鬼看了眼杜松:“你睡得不香吗?”

    她扬起唇角,可能原本想优雅一笑吧,但嘴唇一直拉到了太阳穴,诡异至极:“我可是特意给你挑了个铺得最软和的棺材。”

    看来,就是她把杜松塞棺材里的。

    苏弥感觉杜松都有些抖了,别一会儿又吓哭了,她忙说:“前辈,我们只是误入段陵,您既然并无恶意,何不放我们出去。”

    “咦?”女鬼感兴趣道:“我怎么就没有恶意了?”

    她咧开嘴,长长的舌头吐出来,掉到胸前:“我一个人好无聊啊——你们都来陪我吧——”

    苏弥:“……”这女鬼好幼稚。

    她说:“从开始到现在,您并没有特意针对我们,幻境只是考验我们的能力,没有伤害我们。而即使您一开始以为我们是入侵者,把杜松困在棺材里,也只是困住,没有直接伤害他,如果我们不动他,他只会陷入沉睡,并不会死亡。”

    “这一切都说明您对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惩罚入侵者。而现在您知道我们对墓室内的一切不感兴趣,我们只是想出去,自然更不会有恶意。”

    女鬼听完她的话,在半空中围着她转了个圈,新奇道:“你这个小姑娘倒是聪明。”

    她伸手摸了一把苏弥的脸蛋,半透明的手掌穿过去,凉飕飕的。

    女鬼颇为惋惜道:“还想留你们再玩一会儿的,都被你识破了,不好玩。”

    “前辈,”苏弥诚恳道:“我们还有急事,您就放我们走吧,等事情办完了,我一定让段衔来探望您,给您解闷。”

    “段家小子就算了吧。”女鬼嫌弃道:“他们一家都没意思得很,要不是答应了替他们守陵,我早就离开了。”

    说着,她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向三人摆摆手:“我困了,你们走吧。”

    她话音刚落,墓室西南角缓缓露出一个仅有半人高的洞口,不知通往何方。

    苏弥心中一喜,对女鬼道了声谢,便准备钻进洞里。

    她想起来什么,又转头问:“前辈,您说您是替段家守陵的,那您知道段飞的尸骨为什么不见了吗?”

    女鬼看着她,好笑道:“你又不是段家人,我干嘛告诉你?”

    她赶苍蝇似的挥挥手,意思是让苏弥他们快点滚蛋。

    苏弥见也问不出什么了,无奈地和萧随舟、杜松对视一眼,前后钻进了洞里。

    -

    洞穴非常狭长窄小,苏弥埋头猛爬,爬得都有些头昏脑涨了,才看到前方透出一线亮光。

    苏弥拨开遮挡在洞口的草木,爬了出去,长长地呼吸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

    此时已是清晨,空气微凉,带着露水的湿润,苏弥四下打量,发现他们正身处一座山丘下方,前方不远处是高高的围墙。

    萧随舟辨别方位,道:“我们应该在段陵的北面,围墙里面就是段陵。”

    苏弥了然,段陵地处偏远,要回到谷内腹地,还挺花时间的,她得赶着去找段衔。

    但她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她说:“那个黑衣人也一起被漩涡卷走了,不知道会不会在这附近出现,我在这里再待一会儿,你们先回去找段谷主,把黑衣人受伤的事情告诉他们,让他们协助搜查。”

    杜松连连点头,墓里阴森森的,他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谁料,萧随舟说:“我和师姐留下来,杜松一个人去吧。”

    苏弥:“……你留下来干什么?”她得在段陵附近捣鼓些动静,萧随舟又要干嘛?

    萧随舟没有回答,只斜斜觑呆立在旁的杜松。

    杜松:“……?”

    什么意思?嫌他多余?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当着他面说的?!大家都一起出生入死……好吧,也不算出生入死。

    杜松悲愤道:“你们聊,我先走了。”

    杜松离开后,萧随舟才说:“师姐是不是也觉得段飞消失可疑,想查一查?”

    苏弥:“……你想?”

    萧随舟笑了笑:“近日阴雨连绵,段陵年久失修,部分产生塌陷也没办法。”

    苏弥心悦诚服:“高手,真正的高手。”

    -

    杜松一路疾驰,终于在天完全亮起来时回到了千金谷腹地、段衔居所落霞坞之前。

    他敲响了落霞坞的门,片刻后,一个小童拉开门,看到他,疑惑道:“杜少主?这么早,是来找谷主的吗?”

    杜松点点头,娃娃脸十分严肃:“还请通传一下,我有要事与谷主相商。”

    小童挠了挠脑袋,为难道:“可是谷主昨夜没有回来啊。”

    “啊?”杜松有些懵,他接着问:“那你知道段谷主在哪里么?”

    “不知道,”小童摇头:“谷主经常不回来的,有时候在药房,有时候在书房,有时候也会去炼丹,说不准的。”

    小童看杜松确实很着急,建议道:“您可以去找忠爷爷,他一般就在药房……啊,忠爷爷。”说着,他向杜松身后行了一礼。

    杜松转过身,看到忠叔正巧往这边过来。

    忠叔本就年近古稀,身形佝偻,腿脚也不大如年轻人灵活,此时走过来的速度很慢。

    小童急急迎上去,扶住了他的手。

    走到近前,忠叔道:“杜少主是来找谷主的吗?谷主昨夜一夜都在药房,并未回来,一会儿请跟老奴走吧。”

    杜松应了声,又有些奇怪,忠叔怎么来得这么巧?好像知道他会在这会儿来找段衔似的。

    不过很快,忠叔的话就打消了他的疑惑。

    “松年,你去将这几味药材取来。”

    他递给小童一张单子,小童接过后看了一眼便跑进了院中。

    等待小童的间隙里,忠叔解释道:“昨夜谷主研制新药,正缺了几味关键药材,这几味药材是需要谷主亲手炮制的,故而放在落霞坞中,这不,一大早谷主就让我来取。”

    杜松“唔”了一声,这么说起来段衔岂不是又没睡,这个医圣当得是真辛苦啊。

    没一会儿,小童抱着药材跑了出来,忠叔拿过之后,便示意杜松跟着他走。

    这里离药房距离说不上远,但也不近,约莫是来回两趟有些疲劳,忠叔走得越来越慢。

    真是的,怎么也不给老人家配个车马什么的。

    杜松心里嘀嘀咕咕,顺手搀住了忠叔的胳膊。

    忠叔身形猛地一僵,将手臂挣脱,腰深深弯下去:“怎能劳烦杜少主,要旁人见了,该笑话千金谷不知礼数了。”

    杜松愕然,扶一下老人而已,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

    随后,他发现好像不对。

    由于忠叔深深弯下了腰,他看不到忠叔的神色,却能看到他刚刚被他搀住的左臂在细微地颤抖着。

    就像是正在极力忍耐疼痛而导致的肌肉不受控颤抖。

    杜松:“……好,那我们走吧。”

    他迅速收起异样,露出无懈可击的笑。

    忠叔缓缓直起身,接着在前方带路。

    杜松落后忠叔一步,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

    他捻了捻指尖,有一些湿润,凑到鼻尖嗅闻,能依稀辨认出是血液的味道。

    他死死盯住忠叔的左臂,那深色的布料上,一小块难以发现的深色洇染开来。

    苏弥和神秘人打斗时曾经划伤那人的左臂,他是知道的。

    而此时,忠叔同样的地方也有伤口。

    昨夜的神秘人身手敏捷,和忠叔的老态龙钟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可这一切,会不会是眼前老人的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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