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击下去,帝释霄稳稳地接住了他,还没过多久,手上便觉无力。

    他中毒了,神色毫无波澜,只是将那昏死的男人往旁边丢去,沉声道:“带路吧,陛下小心些,那毒......”

    话音刚落,胸口一空,他低头看去,却见陛下贴于膛前,扯住了他。

    帝释霄怔神几许,心跳一快:“陛下?”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因为此时陛下的表情,实在是不大妙。

    姜芜一声不吭,紧盯着他的胸膛,那泛紫的黑线交纵,加之外毒来势汹汹,立刻就缠成了一片,大有向四肢扩散的趋势。

    她眉头紧锁,拽着男人的衣领,便往行囊那处走去。

    帝释霄还是头一次,见陛下心切成这样,正想开口说点什么,行囊里的瓶瓶罐罐,登时一阵响。

    姜芜头也不回的,翻出几只药瓶,倒了三两粒,就要往男人嘴里塞去。

    帝释霄一转头,赶忙道:“没用的。陛下,这些药大多为治心疾,病急乱投医,臣若吃了......”

    他的陛下顾不得那么多,扯着领口的力道一重,含起药便吻了上去。

    不知怎的,帝释霄只觉大脑一空。

    韩啸站在一旁,目瞪口呆道:“南旻不愧为榜首之国,君臣越界,男女无别,真是毒到了深处。”

    这话放到他们身上,还真就一点也不为过。

    如今,帝释霄回想起方才给陛下喂的那几粒药,也许是没看仔细,喂错了。

    他喘着粗气,两眼失神道:“要不了命。”

    韩啸一边拖着李初,一边认同道:“此香毒虽不致命,但总归不好受。二位抓点紧,宫里催得急。”

    他刚说完这句话,姜芜抹了抹唇,目光极冷。

    帝释霄的胸膛前,那几团黑线已然暗淡,而他的视线往另一边转去,顿在了韩啸的身上。

    只听“咣”的一声响,韩啸一步正踏马鞍,脸旁霍然平添了一道血痕。

    他吓得不敢动,惶恐道:“姑娘,剑下留人。”

    姜芜握紧男人的佩剑,低笑一声:“怕什么?剑未出鞘,我哪能真将公子的头砍了去?”

    然而下一刻,那把佩剑回到了主人的手里,她神色不悦。

    帝释霄提着剑柄,牵过马绳,劝言道:“眼下解毒要紧,陛下若心有怨气,待臣回去,领兵踏了楚鸣便是。”

    如果说韩啸侥幸捡回了一条命,那么现在该后悔了。

    他心里清楚,这二人必然是惹不起,就算现在收手,宫里的那位同样会杀了他。

    所以,他紧跟着求饶了一句:“是啊,先解了毒再说,万一半路有个不打紧的,那时对我动手也不迟。”

    “这话是你说的。”姜芜应了这句话,转头对男人道,“孤没有生气。不过,你伤势初愈,淋了雨又中了毒,别把命交代在这里。”

    帝释霄轻点头,心领神会道:“陛下不必担心臣。”

    他们整顿一番后,离开了那座小庙,韩啸带着李初在前面引路,帝释霄同他的陛下紧跟在后。

    四人走了许久,姜芜突然开口问道:“李公子什么身份,宫里是谁要见他?”

    韩啸闻言一哆嗦,吞咽道:“在下不知。其实,我是看见了那位公子怀里的望春花,所以才动的心思。”

    姜芜敛过眸子,不再多问。一开始的客栈接近,她就从对方的口中,反复听到了那花。

    因此这般敷衍,倒也有迹可循。

    这时的帝释霄,一语不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药效,脸色看上去不大好。

    四人携马行了好几个时辰,不见风雨阻拦,自是快了不少,终于赶在天黑前,到了楚鸣的主城。

    主城相比其他的小城池来说,光是城墙就高大许多,城门外的士卒,个个不好对付。

    要不是韩啸拿出令牌,他们还跟不进去,四人刚过了城门,迎面便闻到各种奇花异草的气息。

    通往皇宫的大街上,两侧满是贩卖鲜花的小贩,一头吆喝,另一头在摆台。

    兴许是好奇,姜芜不禁多看了几眼,小声道:“楚鸣国既然并不缺花,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地去寻望春?”

    帝释霄回过头,观察了一番道:“望春花长于卫陀,再不济便是些边界之地。在楚鸣,它不好养活。”

    姜芜心下更觉不平衡,等了半天,才等他这么一开口。

    随即她便伸出手,想要去扯男人的衣袖,然而帝释霄接着一闪躲,却是让她完全落了个空。

    韩啸听了一耳,余光瞥了一眼,打趣道:“公子对楚鸣,知之甚多,莫非......”

    帝释霄冷着脸,本想随口应付,谁知,他的陛下指着不远处,沉吟道:“那城楼是不是死了很多人?”

    楚鸣皇宫的外墙上,血迹刚经历过那场雨,似乎并没有完全被冲刷。残留下的血腥味混杂在花香里,闻得人心里阵阵发寒。

    韩啸闻声看去,淡定道:“死的都是些庸医。”

    姜芜抬头一看,就觉得诡异,蹙眉道:“哪来的庸医,多到能挂下城楼一排?”

    韩啸揉着眉心,苦笑道:“治不好沈后的医者,自然都称为庸医......”

    他话音一顿,就在这时,帝释霄快步上前,一颔首,沉声一句。

    “你们君上来了。”

    不单是他发觉了,姜芜也看到了一位衣着华袍之人,正往他们这处,缓步走来。

    大街中央,有好几家酒楼,他们立即把马往外一拴,丢了几两银子给伙计,就往楼上躲去。

    四人挤在一间房里,透着门窗往外看去,岂能料到,那人竟也往楼里进,似是追着他们而来的。

    姜芜和帝释霄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地想往衣柜里钻,却被韩啸抢先了一步。

    他抱起李初,二话不说往衣柜里一躲,柜门关得干脆,丝毫不管外面两位的死活。

    沉稳的脚步声,在房门外徘徊,听着像是要闯进来。

    帝释霄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一手轻轻拉过陛下的手腕,,一手护着她的脑袋,没有任何缓冲,就隐匿在了床下。

    不过多时,那扇门被人自外推开,走进来一个男人。

    那人身份显赫,华袍上的图腾,是楚鸣至高的象征。他坐在桌前,姿态倨傲,翻了两下茶盏,眼神四顾着房里的一切。

    随后,一袭白衣女子也推开了那扇门,走了进来。

    这女子的眉目极美,长发高高束起,手中提着药匣子,身上还有一股馥郁的药香。

    这男人无疑是楚鸣国君,那这名女子,又是何人?

    白衣女子斟了一杯茶,坐在他的对面,悠然开口道:“听闻韩将军去寻望春花了,他人安在何处?”

    “不是派了士卒追随,竟使他一人失之,何其无能?”

    姜芜屏息而听,心中暗道,原来当时的士卒,是跟来盯他的。

    华袍男人一使劲,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看其挣扎,冷冰冰道:“若非你有几分像她,我舍你一条命,不然依你的医术,早就死在城楼之上了。”

    这“她”是谁,也只能是沈后了。

    白衣女子咬着唇瓣,忍痛道:“君上说的是,小女子定会竭尽全力,替沈后分忧。”

    华袍男人松开手,不予半分情面,将茶盏翻了过来。

    “歇息好了,便继续走。别妄想动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姜芜一挑眉,却是不敢有所动作。

    她要是侧过脸来,那就更难以说清,脸颊处男人的呼吸,一下比一下还重,若有若无的触感,令人心痒难耐。

    万一被他们撞见了,从床下滚出来是小,误解她女帝的一世清白,那可是天大的事。

    但是吧,人有时候越是不想要什么,上天注定要强塞,怎么推都推不回去。

    那华袍男人从床前一经过,忽然换了个方向,往衣柜处走去。

    白衣女子刚踏了半步出门,见他停在那处,不解道:“君上可还走吗?”

    “走......你急什么。”

    华袍男人伸手在柜外,一顿摸索过后,像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

    里头的韩啸,那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屏住了呼吸,谁知,昏迷的李初,无意识地磕在了柜门一侧。

    砰!砰砰!

    华袍男人转了转手腕,正准备一手将它拉开,突然间,不远处的床底,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姜芜反应不及,腰间的那股力,顺着整个人席卷而来,霸道且蛮横,又在霎那间,了然一卸去。

    完了!

    帝卿竟抱着她滚了出去!

    这一滚,难免带着床板都嘎吱作响,床幔仿佛受到了重击,纷纷撒落下来,地上的木板也连敲了好几声,此时的屋内,好不热闹。

    帝释霄猛地起身,行云流水般抽出佩剑,出手果断,下一秒便直朝华袍男人刺去。

    白衣女子见状,未有一丝犹豫,一个箭步冲了上来,转身就挡在那华袍男人的身前,药匣子也赫然被刺穿。

    这番变故,来得实在是猝不及防。

    姜芜知道衣柜里还藏着人,心下暗骂,表面神情不改。

    须臾后,华袍男人闷声一笑,道:“南旻的都统大人,真是好雅兴,世人不知,原来你竟喜好这等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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