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外没了动静,司徒清允穿好衣服,拿起佩剑打开了房门,抬眼便见温无恙身姿僵硬的杵在门侧。

    温无恙见司徒清允走了出来,绯红着脸急切上前作揖行礼:“方才在下实在对不住姑娘,我与友人听见那两个匪徒,说这里住的是个男子,救人心切,一时情急,失礼了。”

    看眼前的女子没有作答,温无恙以为她被吓坏了,柔声道:“在下温无恙,表字行安,姑娘要是对在下看了姑娘的身子,心有介怀,可对在下提任何要求,只要在下能够做到,必定履约。”

    砰——

    一天青色华服男子提着中了飞镖的匪徒,从外面扔了进来,大步走过来站在温无恙身旁,抱胸道:“温兄,这是?”

    温无恙扶额苦笑:“明远,这便是那两个匪徒口中的小公子,未曾想竟是位姑娘。”

    聂明远抬起灯笼,看清司徒清允的脸,怔怔道:“想不到此处荒山僻野,竟然有如此姿色的姑娘。”

    司徒清允沉声不语,一双桃花眼眸微转,泛起杀意,自己如今已经被二人窥见真实容貌,看来是留不得了。

    此时,一道虚弱的声音在隔壁响起:“主子?”

    雀翎爬出门外,看了司徒清允一眼就昏了过去。

    “雀翎!”司徒清允快速扶躺倒在地上的雀翎。

    聂明远踢了踢地上的店小二,转头像温无恙说道:“温兄,我看两位姑娘都被吓坏了,不如带她们去我的府上歇一日脚,明日再离开。”

    司徒清允看着中了迷药的雀翎,低头思索,片刻后就换了一副神态,不如试试白掌事教的魅术她学的如何,如果他们二人没有非分之心,就放他们离开,若是有,也不再是无辜之人。

    司徒清允缓缓起身,双眸微垂,纤密的睫毛在举起的灯笼下微颤,面若芙蓉透出淡淡红粉,雪颈微仰,展露女儿家的羞态,怯生生开口:“温公子,小女子名叫清儿,今日与婢子前往京城,却未曾想遭遇匪徒,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回报。”

    司徒清允说着便扑进温无恙的怀中抽泣垂泪,温无恙自小饱读诗书,哪经得起这样的撩拨,他僵在那儿看着聂明远不知所措。

    少女沐浴的香气在鼻间蔓延,温无恙的手慢慢抚上司徒清允的雪肩。

    司徒清允在怀中冷笑,终于按耐不住了……她缓缓摸向袖口的穿云镖。

    谁知温无恙一把将她推开,红着脸连忙后退道:“姑娘不可,男女授受不亲,若是……姑娘想要在下负责,也要等在下上门求亲,令尊令堂准予了才行。”

    司徒清允回眸对上温无恙澄澈的眼睛,诧异自己的魅术居然学的这么差,莫名有些颓然。

    聂明远爽朗一笑,拍了一下温无恙的肩膀,打趣道:“姑娘,我们行安可是端方君子,哪经得起这样的撩拨,不如大家先回我的府中歇息,明日再“报恩”。”

    司徒清允转身把雀翎扶起,淡声道:“不用了,两位公子,就此分别吧。”

    再放过他一次……

    温无恙看着司徒清允的离开的背影,小声悔道“明远,我刚刚是不是太用力,伤到清儿姑娘的心了?”

    “清儿~好生亲切啊温兄,不过人家不领情,我们先回府吧。”

    聂明远对上温无恙看着清儿姑娘背影的眼神,摇了摇头,看来温行安要陷入相思了,拂袖转身离开了客栈。

    长安街上,城墙巍峨,华灯初上。

    此时,墙下有一座高耸非凡的楼阁,雕花大门大敞迎客,热闹非凡。

    几位京城有名的贵族纨绔坐在揽月楼最好的厢房内喝酒,推杯换盏间,有时也会命怀里的莺莺燕燕去让弹琵琶的清倌换首曲子。

    “世子,今日我敬世子一杯,祝世子顺遂无虞,皆得所愿。”张太守家的公子讨好的向为首高座的国师府世子敬酒。

    “好,那本世子干了。”

    轩辕宥齐修长如玉的手指,握紧酒杯一饮而尽。

    桌上的人拍手叫好:“世子果然海量!”

    厢房内的丝竹之音,绵延悠长,窗外琉璃灯笼高高挂起,在秋风中轻轻摇曳着红晕。

    隔壁厢房内,传来有意无意的高谈阔论。

    “要说这轩辕世子的母妃可是东景国第一美人,依我看这整座楼的清俊男倌也抵不过世子的半点风姿啊。”

    “珏公子,快不要说了,轩辕世子就在隔壁,别让他听见,再得罪他了。”

    “得罪?我可是国舅府的大公子,我妹妹马上要嫁给太子,我有什么可怕的,就凭一个气数将尽的国师府?”

    厢房内,琵琶声停。

    轩辕宥齐眉心微皱,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白玉酒杯瞬间崩裂。

    此时,桌上的人一阵缄默,无人敢发出声响。

    “世子,要不我出去……”慕枫凑近轩辕宥齐的耳边。

    轩辕宥齐抬手制止了他,沉声问弹琵琶的清倌人:“怎么不弹了?”

    那清倌人被吓的立马伏地跪下,颤声说道:“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弹奏。”

    琵琶声起,轩辕宥齐薄唇勾着清浅的笑,一双凤眸微转波光,神色晦暗不明。

    他拿起桌上的酒壶,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抬眸扫了一眼酒桌上的人,沉声道:“继续喝。”

    他说完这句话后,酒桌上又恢复了先前的喧闹。

    一个时辰后,司徒清允驭马进京。

    “雀翎,世子当真要在此处会面?”

    司徒清允一身男装,驾马驶过眼前的艳灯红楼。

    雀翎看着眼前揽月楼的牌匾,点了点头:“主子,千真万确。”

    司徒清允跳下马,这个青楼难道也是千机阁的人吗?

    “进去吧。”

    司徒清允抬脚向前一步,后又顿住。

    “等一下。”司徒清允在进去之前,把雀翎也易容成了男子。

    司徒清允躲过一路的胭脂花粉,来到了厢房外。

    她让雀翎在门口守着,敲门后,独自进了厢房。

    满屋酒气扑面而来,司徒清允抬眸看向半躺在鎏金兽纹软榻上的人。

    轩辕宥齐今日头戴冠玉,身穿玄色金丝云纹锦袍,一身本应该看起来贵气逼人的服饰,因为酒醉却感到有一丝颓然。

    司徒清允上前行礼,垂眸淡声道:“属下参见世子。”

    轩辕宥齐拿起桌上的酒杯,又喝了一口,缓缓开口:“赶了两日路程,可有乏累。”

    “属下未感乏累,世子传召,可是有新的命令。”

    司徒清允有些疑惑,今日的轩辕宥齐和以往的他尤为不同。

    要说相貌,他的确比起三年前更加高大威仪,俊美秀异,可今日他反而没有从前那般贵气逼人的压迫感。

    “明日我会安排你入宫,成为九皇子身边的侍女,此次目的是扶持他,让他成为赫连王眼前最受宠的皇子。”

    轩辕宥齐声音低沉,听起来有些慵懒倦怠之意,可能是酒醉的原因,棱角分明的脸上也染上些许酡红。

    “是世子,属下遵命。”

    轩辕宥齐挺直起身,走到司徒清允的面前,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了起来。

    轩辕宥齐冷声开口:“你的脸用了易容?”

    司徒清允轻声回道:“是,属下如今是韩觅的身份回长安,男装方便些。”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你去把国舅府沈珏的……”

    轩辕宥齐蹲下凑近她,司徒清允不解,抬眸看向他的侧脸,他鼻梁挺直,凤眸低垂,雪白的肤色泛起微红。

    看的司徒清允一愣,难道世子也学过魅术吗?

    轩辕宥齐吐字时喉结滚动,凌厉的下颚连着他纤白的脖颈,低沉的声音在司徒清允的耳边缓缓响起,她的左脸感到一丝灼热和桂花酒香,蓦的,她的耳朵泛起一阵热痒。

    司徒清允听着他的话,面上闪过一丝愕然……割了?

    她低声应下:“是世子,属下告退。”

    司徒清允退出房门后,戴上面具,换了一身黑衣,闪身隐入夜色。

    第二日,麻沸散失去了药效,国舅府内传来一声哀嚎。

    清晨,国师府祈园。

    慕枫端来一壶热茶放在亭子的石桌上,低声说道:“少主,今日长安街上都在传国舅府的沈珏,被人给……阉了。”

    轩辕宥齐未答,拿起装着鸟食的红釉小罐,认真的喂着笼子里的黑枕黄鹂。

    慕枫给轩辕宥齐倒了一杯清茶,问道:“少主,属下不解,这种任务为什么不让属下做,让韩觅一个姑娘去做。”

    轩辕宥齐放下鸟食,拿起慕枫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语气带着一丝愉悦:“刚从外面拿回一把打磨过的刀,想试一试是否足够锋利,如今看来这把刀很不错。”

    慕枫把鸟挂起来,又站在轩辕宥齐的身侧,有些气愤开口:“这两年,为了打消皇帝的忌惮,我们国师府已经收敛很多,连少主都在装着无所事事与那些纨绔为伍,整日喝酒玩鸟斗蛐蛐,想不到他们信以为真居然敢如此欺辱世子。”

    轩辕宥齐轻抿一口茶,嘴角勾出一抹笑意,薄唇微启:“如今是该走下一步棋了。”

    这日,司徒清允顶替了一名宫女的身份进了宫。

    九皇子今年刚满七岁,不受宠爱,是赫连北辰还未登基时,府内婢女所生,他母亲身份卑微,很快就因为冒犯皇后,死于后宫争斗。

    如今留下他一个人在冷宫中苟活,司徒清允见到他时,冷宫院内荒凉,房屋破败,窗棂半朽,老旧的床榻上只有一些破布被衾。

    司徒清允上前行礼:“殿下,奴婢名叫笙歌,是新来的宫女。”

    蹲坐在床上的九皇子,紧闭着双眼,侧耳分辨着她的方位,砸下枕头,怒声吼着:“走开,都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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