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昆阳府热燥蒸云不见半点雨星，幸好流口镇背靠壶山被挡去了大部分暑热，又有从山上奔腾而下的大河流金河横贯镇中，才不至于满城花木尽枯萎。
按照中原的习俗今日是双九重阳，应该阖家团聚再吃些叶子饼薃儿菜，晚间赏看菊花并月圆。
可惜昆阳府地处边远，是中原人口中的不化之地，九月里也不开菊花。
昧爽，到街面上吊脚主楼里饮一碗蜜水，挎着篮子的小贩逢人就上前推销新炸的竹虫。
卖鲜花饼的小媳妇嫌他脏了生意的雅致，却也不敢当着客人面驱赶。
专做人口买卖劳力租借的绳人蹲在楼梯上一手端着棕榈壳做的碗吸溜蜜水，一手在篮子里挑拣炸得恰到好处的竹虫，扔进嘴里咬得咯吱响。
两个穿着东一块西一块鲜艳布料，身披鸟雀翎羽的男人打门前经过。
高的那个抱怨：“走到半路了她说不去是什么意思？剩下几个人头凑路费只勉强够，连个浣衣婆都雇不起了。”
胖的那个摸摸袖口：“路上糙点倒也没什么，到建漳了要是灰头土脸的可给寨子丢脸。”
绳人听了把碗里蜜水一口饮尽，凑上去双手交握行了个常礼：“两位老板，是要雇浣衣婆？小人正是本地绳人，可为二位分忧啊！”
高的问：“你来的正好。我们一行十二个都是爱护衣裳的仔细人，雇一个浣衣婆一路到建漳要使几个钱？”
绳人掐着指头算：“二位老板穿着讲究，这雀翎又得仔细照顾，需得找个手艺高强的。一路到建漳去，得走一旬上下。若是管吃管住，半贯也是够的。本行在建漳有分行，这浣衣婆回来的路费就可免了。若是不管吃住，则得再算上去时的住宿和伙食，约莫着要一贯又四百文。”
按本朝律，一贯为七百七十文，这住宿和伙食费竟然是工钱的二倍！
胖的怒目：“我等雇个浣衣婆难不成还得给她住上房！”
绳人赶紧赔罪：“实在是这浣衣婆都是女子，不能与外男同住。诸位要行远道却连个能洗衣裳的都没有，可见没有女子同行。故要单开一间，可不就贵了？”
高男胖男又压了一番价，最后商议给绳人三百五十文酬金，路上管吃管住。
三人一同去了镇司订下契约，特地写明不可让浣衣婆与男子同住。
约好过午前浣衣婆自行上门，绳人送走两位主顾揣着手溜达到流金河畔一个草窝前。
这时节草木繁盛，流金河边上满地鲜花怒放就少不了蚊虫袭扰。绳人走了两步就被咬了个大包，站在原地扯着嗓子大喊：“绣老板！你要办的事成了！”
草窝里钻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穿了身翠绿细麻褙子，疏针棉袖笼挝上臂弯，两条胳膊上全是通红的虫咬包。
肩上背个白麻布包袱，头发用草绳绑个双髻，姿色平平的脸上也顶着满脸包。
能忍得住这一身虫咬，也当是猛士一位！
绳人行个常礼：“今日找到一支队伍，要从流口镇到昆阳府再往建漳府去，主家愿意稍你一路，管你吃住不收路费，只是要帮着洗洗衣裳，正合适你。”
女子纳闷：“建漳在哪？我要去崖天。”
“正是顺路啊！绣老板有所不知，这崖天虽然在昆阳府几乎正北的位置，中间却何止群山峻岭。需得自昆阳府东去建漳才能绕过崇山，而后北上江陵直抵中原，再由秦凤府南下才到崖天。这一路何其艰险！你当真要去？”
女子点头。
绳人拍手：“那正该跟他们走。这一路吃住都是花靡，要是在昆阳府做工怕是十年也攒不起直达崖天的路费，搭个便车才是正理。你到建漳后自有其他绳人为你寻找北上的队伍，一路白吃白住不过付出点劳力，岂不划算？”
绣湖和绳人一同走到那高胖二人落脚的客栈，进门前绳人再次叮嘱：“我跟人说你是本行技艺高超的浣衣婆，服务过很多主顾他们才愿雇你，到时候可千万别说漏嘴了。”
绣湖从兜里掏出根用布裹着的条状物：“这是我从山里挖的老树根，送大爷煮茶喝，谢谢你帮我。”
绳人把东西接过：“呵呵这怎么好意思，我帮你又不是为了这个。”
三方碰头，各自钱货已讫不再多话，饭后两刻整顿完毕，正式起拔。
昆阳府建制不过二十年又是边陲化外，城建不丰乡路凋敝，从离首府昆阳最近的城镇流口镇出发也得走上两天才能进城。
主家一行说是十二人，另外却还有马夫两个、伙头一个，算上绣湖正好十六人。
马拉车两辆，一辆板车上堆满生活用品粮食物资，另一辆车斗放两个封得严密的木箱，不知道装着什么宝贝要十二个人全围在车畔保护。
除了马夫可以坐着驾车，其余人一律靠双腿行走。
在密不透风的天气里顶着头上硕大的圆日汗流浃背。
主家队伍里有一个女子为领队，也穿着花哨衣衫，头上带了个插满鲜花的藤帽，帽檐垂下浅白的绸子为她撑起一片独享的阴凉。
一行人闷不做声走了两个时辰，昆阳府尚遥不可见，流口镇也消失在视线尽头，到了该做灶吃饭的时间。
幸好不远处有一家驿馆，规模不大不小，应该是专为出城人所设。
领队令人原地休息，叫两个护卫去定房，正巧驿馆里还有一间上房，两间下房。
上房一间自然给领队，下房正常四人一间，但挤挤六人一间还能住个伙夫，两个马夫住在马棚里，只剩新雇的浣衣婆没处安排。
领队拍板：“正巧没房，又正巧只你我两个女子，你跟我同住便是。”
真是时也命也，性别生得好，待遇也水涨船高。
进到大堂才知道今天为何满房，一支商队碰巧也下榻，他们人多又来得早，同行一共十五人偏定了两间上房，四间下房。
这会儿商队也在吃饭，大堂里横三纵四共十二张桌子，他们自己就占去六张，旁的散客再零零散散占去四张，只剩四张桌子可用。
房间倒是能挤挤，少了板凳可坐不下，领队自己占了一张桌，其余人挤在另外三桌。
桌上一共三个菜五个人吃，吃出个人山人海的感觉。
绣湖挤不进去里面，只能伸长了手够，余光瞥见隔壁桌的菜色饿的双眼都冒光。
只见那桌上坐着四个穿粗打的大汉，却摆着十来道碟子，什么蒸鱼熏猪酱鸭子、辣渍兔头炙牛肉，更别提还一人一坛黄米酒，举着碗嗞溜嗞溜喝的起劲。
再看这边桌上两碟素炒时蔬一碟拌豆腐......这嘴里真是一点滋味也没有。
绣湖啃了口碗里的粟米饭，筷子从缝里伸进去够青菜，夹了个寂寞。
唉。
人挤人就容易站不稳，不知道谁胳膊打架撞翻了碗，陶碗落地溅了一地饭粒。
那人弯腰去捡，用手细细地将饭都拢回来，却不小心撞到凳子又绊了腿，一头撞到隔壁桌的后背上。
那个大汉正喝酒呢，不仅碗里酒撒了满襟，酒液也呛到肺里，发出惊天巨咳哕了半天。
同桌人拍桌起身怒目质问：“什么意思？找你爷爷的茬？”
撞人的急忙赔不是：“没站稳，对不住。”
“对不住就完了？我这满桌的菜、我兄弟的衣衫你可要赔？要是呛酒坏了嗓子你付药费？”
撞人的大叫：“不过是撞你一下，我也道歉了，酒菜衣服也叫我赔？这么多人都看着，你要碰瓷？”
吃饭的人都撂了筷子，一边特色鲜明地五彩斑斓，一边统一青灰色短打，敌我分明，气氛剑拔弩张。
绣湖趁此机会掏了两筷子青菜吃。
穿青灰色短打的说：“我碰瓷你？身上没有二两肉，乡别个的死穷酸这辈子吃不起四个菜。爷爷一口酒顶你吃半宿，真是什么人都来住店了。”
这一下穿的五彩斑斓的可就都生气了。
高男走到前排：“我们是锡金郡巡雀寮的，对各位来说确实是乡别个。出门在外以和为贵，我们的兄弟不是有意，还请诸位莫怪。我看这桌上酒菜尚好，这位兄弟也无大碍，只衣裳难办。恰好队里有浣衣婆，你不介意我们洗干净再奉还。”
“酒菜尚好？这一桌菜八荤四素店家要价两贯，哥几个刚开始吃就被淋了满头酒涕，败了兴致又怎么再吃？跟你们那一桌刷锅菜能作比？”青灰色短打抠着牙：“你得再赔我们一桌新席面，至于这满桌剩菜，我等也不占这个便宜，送你们开开荤。”
这话一出巡雀寮众人更是生气，各个手都摸上了腰间别着的木棍、铁钎。
桌椅挪动声响起，一个穿月白道袍的书生走过来：“各位各位。素来听闻西南化外锡金郡巡雀寮有和光素尘之美名，寮内乡民与鸟雀为伴不食荤腥超然物外。今日一见果真遵法自在。”
他说：“撞酒之失在先，送荤之言在后，双方皆有冒犯，不若各退一步。以和为贵啊！”
书生与青灰色短打一行人同行，有他从中说和，两边各撂下一声冷哼就此作罢。
这么一闹，桌上饭菜已冷，温水送饭囫囵吃过，各自回房休息。
按照中原的习俗今日是双九重阳，应该阖家团聚再吃些叶子饼薃儿菜，晚间赏看菊花并月圆。
可惜昆阳府地处边远，是中原人口中的不化之地，九月里也不开菊花。
昧爽，到街面上吊脚主楼里饮一碗蜜水，挎着篮子的小贩逢人就上前推销新炸的竹虫。
卖鲜花饼的小媳妇嫌他脏了生意的雅致，却也不敢当着客人面驱赶。
专做人口买卖劳力租借的绳人蹲在楼梯上一手端着棕榈壳做的碗吸溜蜜水，一手在篮子里挑拣炸得恰到好处的竹虫，扔进嘴里咬得咯吱响。
两个穿着东一块西一块鲜艳布料，身披鸟雀翎羽的男人打门前经过。
高的那个抱怨：“走到半路了她说不去是什么意思？剩下几个人头凑路费只勉强够，连个浣衣婆都雇不起了。”
胖的那个摸摸袖口：“路上糙点倒也没什么，到建漳了要是灰头土脸的可给寨子丢脸。”
绳人听了把碗里蜜水一口饮尽，凑上去双手交握行了个常礼：“两位老板，是要雇浣衣婆？小人正是本地绳人，可为二位分忧啊！”
高的问：“你来的正好。我们一行十二个都是爱护衣裳的仔细人，雇一个浣衣婆一路到建漳要使几个钱？”
绳人掐着指头算：“二位老板穿着讲究，这雀翎又得仔细照顾，需得找个手艺高强的。一路到建漳去，得走一旬上下。若是管吃管住，半贯也是够的。本行在建漳有分行，这浣衣婆回来的路费就可免了。若是不管吃住，则得再算上去时的住宿和伙食，约莫着要一贯又四百文。”
按本朝律，一贯为七百七十文，这住宿和伙食费竟然是工钱的二倍！
胖的怒目：“我等雇个浣衣婆难不成还得给她住上房！”
绳人赶紧赔罪：“实在是这浣衣婆都是女子，不能与外男同住。诸位要行远道却连个能洗衣裳的都没有，可见没有女子同行。故要单开一间，可不就贵了？”
高男胖男又压了一番价，最后商议给绳人三百五十文酬金，路上管吃管住。
三人一同去了镇司订下契约，特地写明不可让浣衣婆与男子同住。
约好过午前浣衣婆自行上门，绳人送走两位主顾揣着手溜达到流金河畔一个草窝前。
这时节草木繁盛，流金河边上满地鲜花怒放就少不了蚊虫袭扰。绳人走了两步就被咬了个大包，站在原地扯着嗓子大喊：“绣老板！你要办的事成了！”
草窝里钻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穿了身翠绿细麻褙子，疏针棉袖笼挝上臂弯，两条胳膊上全是通红的虫咬包。
肩上背个白麻布包袱，头发用草绳绑个双髻，姿色平平的脸上也顶着满脸包。
能忍得住这一身虫咬，也当是猛士一位！
绳人行个常礼：“今日找到一支队伍，要从流口镇到昆阳府再往建漳府去，主家愿意稍你一路，管你吃住不收路费，只是要帮着洗洗衣裳，正合适你。”
女子纳闷：“建漳在哪？我要去崖天。”
“正是顺路啊！绣老板有所不知，这崖天虽然在昆阳府几乎正北的位置，中间却何止群山峻岭。需得自昆阳府东去建漳才能绕过崇山，而后北上江陵直抵中原，再由秦凤府南下才到崖天。这一路何其艰险！你当真要去？”
女子点头。
绳人拍手：“那正该跟他们走。这一路吃住都是花靡，要是在昆阳府做工怕是十年也攒不起直达崖天的路费，搭个便车才是正理。你到建漳后自有其他绳人为你寻找北上的队伍，一路白吃白住不过付出点劳力，岂不划算？”
绣湖和绳人一同走到那高胖二人落脚的客栈，进门前绳人再次叮嘱：“我跟人说你是本行技艺高超的浣衣婆，服务过很多主顾他们才愿雇你，到时候可千万别说漏嘴了。”
绣湖从兜里掏出根用布裹着的条状物：“这是我从山里挖的老树根，送大爷煮茶喝，谢谢你帮我。”
绳人把东西接过：“呵呵这怎么好意思，我帮你又不是为了这个。”
三方碰头，各自钱货已讫不再多话，饭后两刻整顿完毕，正式起拔。
昆阳府建制不过二十年又是边陲化外，城建不丰乡路凋敝，从离首府昆阳最近的城镇流口镇出发也得走上两天才能进城。
主家一行说是十二人，另外却还有马夫两个、伙头一个，算上绣湖正好十六人。
马拉车两辆，一辆板车上堆满生活用品粮食物资，另一辆车斗放两个封得严密的木箱，不知道装着什么宝贝要十二个人全围在车畔保护。
除了马夫可以坐着驾车，其余人一律靠双腿行走。
在密不透风的天气里顶着头上硕大的圆日汗流浃背。
主家队伍里有一个女子为领队，也穿着花哨衣衫，头上带了个插满鲜花的藤帽，帽檐垂下浅白的绸子为她撑起一片独享的阴凉。
一行人闷不做声走了两个时辰，昆阳府尚遥不可见，流口镇也消失在视线尽头，到了该做灶吃饭的时间。
幸好不远处有一家驿馆，规模不大不小，应该是专为出城人所设。
领队令人原地休息，叫两个护卫去定房，正巧驿馆里还有一间上房，两间下房。
上房一间自然给领队，下房正常四人一间，但挤挤六人一间还能住个伙夫，两个马夫住在马棚里，只剩新雇的浣衣婆没处安排。
领队拍板：“正巧没房，又正巧只你我两个女子，你跟我同住便是。”
真是时也命也，性别生得好，待遇也水涨船高。
进到大堂才知道今天为何满房，一支商队碰巧也下榻，他们人多又来得早，同行一共十五人偏定了两间上房，四间下房。
这会儿商队也在吃饭，大堂里横三纵四共十二张桌子，他们自己就占去六张，旁的散客再零零散散占去四张，只剩四张桌子可用。
房间倒是能挤挤，少了板凳可坐不下，领队自己占了一张桌，其余人挤在另外三桌。
桌上一共三个菜五个人吃，吃出个人山人海的感觉。
绣湖挤不进去里面，只能伸长了手够，余光瞥见隔壁桌的菜色饿的双眼都冒光。
只见那桌上坐着四个穿粗打的大汉，却摆着十来道碟子，什么蒸鱼熏猪酱鸭子、辣渍兔头炙牛肉，更别提还一人一坛黄米酒，举着碗嗞溜嗞溜喝的起劲。
再看这边桌上两碟素炒时蔬一碟拌豆腐......这嘴里真是一点滋味也没有。
绣湖啃了口碗里的粟米饭，筷子从缝里伸进去够青菜，夹了个寂寞。
唉。
人挤人就容易站不稳，不知道谁胳膊打架撞翻了碗，陶碗落地溅了一地饭粒。
那人弯腰去捡，用手细细地将饭都拢回来，却不小心撞到凳子又绊了腿，一头撞到隔壁桌的后背上。
那个大汉正喝酒呢，不仅碗里酒撒了满襟，酒液也呛到肺里，发出惊天巨咳哕了半天。
同桌人拍桌起身怒目质问：“什么意思？找你爷爷的茬？”
撞人的急忙赔不是：“没站稳，对不住。”
“对不住就完了？我这满桌的菜、我兄弟的衣衫你可要赔？要是呛酒坏了嗓子你付药费？”
撞人的大叫：“不过是撞你一下，我也道歉了，酒菜衣服也叫我赔？这么多人都看着，你要碰瓷？”
吃饭的人都撂了筷子，一边特色鲜明地五彩斑斓，一边统一青灰色短打，敌我分明，气氛剑拔弩张。
绣湖趁此机会掏了两筷子青菜吃。
穿青灰色短打的说：“我碰瓷你？身上没有二两肉，乡别个的死穷酸这辈子吃不起四个菜。爷爷一口酒顶你吃半宿，真是什么人都来住店了。”
这一下穿的五彩斑斓的可就都生气了。
高男走到前排：“我们是锡金郡巡雀寮的，对各位来说确实是乡别个。出门在外以和为贵，我们的兄弟不是有意，还请诸位莫怪。我看这桌上酒菜尚好，这位兄弟也无大碍，只衣裳难办。恰好队里有浣衣婆，你不介意我们洗干净再奉还。”
“酒菜尚好？这一桌菜八荤四素店家要价两贯，哥几个刚开始吃就被淋了满头酒涕，败了兴致又怎么再吃？跟你们那一桌刷锅菜能作比？”青灰色短打抠着牙：“你得再赔我们一桌新席面，至于这满桌剩菜，我等也不占这个便宜，送你们开开荤。”
这话一出巡雀寮众人更是生气，各个手都摸上了腰间别着的木棍、铁钎。
桌椅挪动声响起，一个穿月白道袍的书生走过来：“各位各位。素来听闻西南化外锡金郡巡雀寮有和光素尘之美名，寮内乡民与鸟雀为伴不食荤腥超然物外。今日一见果真遵法自在。”
他说：“撞酒之失在先，送荤之言在后，双方皆有冒犯，不若各退一步。以和为贵啊！”
书生与青灰色短打一行人同行，有他从中说和，两边各撂下一声冷哼就此作罢。
这么一闹，桌上饭菜已冷，温水送饭囫囵吃过，各自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