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2010年就只剩形单影只的12月,每天依旧有太阳,但它所发出的光不再像夏天那么热烈,更像一种轻轻的吹拂,无能为力的抵抗肆虐的寒风和冰冷刺骨的天气。才下午6点多,天便已经昏暗了,现在是班会时间,班主任还没有来教室,他已经迟到10分钟了。

    “还有27天就是新的一年了,同桌”李成卓不想做卷子,他希望老师快点来开班会,无聊的他只能和妙予找话题。

    “奥,我知道”妙予有点敷衍,但不是她的本意,她写起作业来没什么可以分散注意力。

    “做作业的先把笔停下,睡觉的同桌叫起来,说话的先听我说昂!”班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门进来了,双手背在后面,没拿任何东西。

    “学校刚才叫了所有班主任开会,我们学校的传统--元旦汇演,现在可以报名了,要参加的人,报名单、参加人数、表演项目,写好后交给体育委员”

    “大家踊跃报名,每个班最少一个节目”

    班主任刚说完,班里商量的声音就大了起来,大家对于这种活动更多的不是新奇,而是它终于给沉闷的学习生活,带来一些喘口气的机会

    “你会什么乐器,或者舞蹈吗?”李成卓立马转过头问妙予。

    “没有”妙予头低了低,继续做题,那个椭圆,她擦了又画,画了又擦。

    她从小没有兴趣班,也没有什么特定的爱好,她的课余时间是帮奶奶择菜,洗衣服,看报纸,在她看来也很充实,只是自卑在她心里蔓延开,她知道这不怪奶奶,也不怪任何人。

    晚自习讨论的话题当然也延续到了宿舍,马依凡和李璐也对这些很有兴趣,妙予一个人坐在书桌边,准备拿水盆泡脚

    “你们参加元旦汇演不?”马依凡靠在李璐床边问。

    “我挺想的,我可以拉小提琴”李璐手已经摆出了小提琴的姿势。

    “可以呀你,什么时候学的”马依凡笑着问。

    “很小的时候了,我从初二后就没怎么动过了,不过基本功应该还在”

    “那我可以弹钢琴,我钢琴可是考过了10级的”马依凡有点骄傲。“月白,妙妙你们呢”

    “我不参加”秋月白侧躺在床上看书,冷冷来了一句。

    “你们参加就好,我在下面给你们鼓掌”妙予觉得松了一口气,幸亏有秋月白陪她,让她不至于在这个宿舍像个异类,自卑人的灵魂宛若沉重的龟壳,只想蜷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高一13班,报了两个节目,一个就是马依凡和李璐的合奏,还有一个就是宣传委员的歌曲,

    报完节目后,他们三个人就经常“消失”了,彩排的时间每个年级是不固定的,加上马依凡和李璐还有乐器,就更加麻烦了。所以她们叫秋月白不要等她们吃饭了,而妙予自从上次在食堂见过纪年之后,就一直自己一个人晚点去食堂,果然她基本每一天都可以遇到纪年。她觉得这是她每天重复的学习生活中唯一开心的时刻。

    但今天,妙予没有遇到纪年,她从食堂最西边的档口找到最东边的档口,也没有纪年的影子,她买了一碗粥就准备回教室了,路过科技楼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那是她入学第一天在广播里听到的声音,她不会记错就是纪年的声音。

    “透过历史的眼眸

    我们站在岁月的肩膀上远眺

    在黄河壶口的惊涛里

    我们听到一种经久不息的激情

    ........”

    妙予就坐在阶梯教室下,静静地听着,纪年的嗓音优雅浑厚,语速不急不缓,如同拨奏瑶琴,正当她听入迷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好像有些问题,被老师叫停了,晚自习的铃声“推”着妙予回到教室。

    晚上回宿舍推开门,妙予终于见到了马依凡和李璐,她们看起来很累,一直在按摩肩膀在手臂,妙予默默把书包放在桌子上,拿出牙刷牙膏,装作不经意的问

    “我今天路过,听到元旦汇演,还有诗歌朗诵”

    “对的,好像是广播站的节目,主持人也是他们”李璐双手交叉在拉伸,太久时间演奏,她的胳膊快被卸掉了。

    “是纪年他们”马依凡又拿出她的小饼干。

    “你认识他?”这个名字即使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还是会让妙予情绪有起伏。

    “他不是那个骑马的,我爸喜欢马术,会看他的新闻,怎么你也认识呀?”

    “没有,我就问问,我去刷牙了”

    圣诞节的那天,同学们之间流行,互送礼物,妙予第一次过圣诞节送礼物,不知道送什么,最后她给宿舍每个人用纸折了一个漂亮的苹果,还买了一个好看的笔记本,第一页写上了对彼此的寄语,但她一直没送出去,对比她们送的礼物,她觉得自己的礼物太廉价了,马依凡给宿舍每个人一盒巧克力,她说那是她爸爸从意大利带回来的。李璐送的是限定版棕色小熊,造型各不相同很漂亮。秋月白送的是一幅四个人的画像,她画了三份,每个人都有。而妙予从早上就一直纠结要不要送自己准备的东西。

    “这是你折的吗?真漂亮”回宿舍的马依凡,一眼就看到了妙予桌子上的“苹果”。后面跟进来的还有李璐和秋月白。

    “嗯,这是我奶奶教我的”妙予有点惶恐,她本来就纠结送不送“真的好看吗?”

    “挺好看的呀!见过折花的,折动物的,第一次见折苹果的”

    “我其实给你们都折了,本来说平安夜给你的......”

    “没事,祝福嘛,什么时候送都行”马依凡看起来真的很喜欢,直接拿着就走了。

    “我两的呢?”李璐一手抱着书,一手摊开手掌。

    “在这里”妙予赶紧把剩下两个给了李璐和秋月白,看着她们没有丝毫嫌弃的意思,妙予有点想哭,这是一种被别人接纳的感觉,如同阳光透过云层洒在身上,温暖安心。

    “我还给你们,每个人准备了一个本子”妙予拉开抽屉,拿出三个笔记本

    “奥~这么好,双份礼物耶!爱你”马依凡立马接住递过来的笔记本。

    “你的字真好看”李璐看到妙予给她们写的寄语“年年开心,岁岁平安”还落了日期。

    “谢谢”秋月白是话最少的,但也是第一个把“苹果”挂在床头的人。

    圣诞过去没几天,就开始元旦汇演了,每次学校有大型活动的时候,那一天同学都是没法好好上课的,因为心已经飘到操场去了,文艺汇演从下午5点开始,听说一共要三个小时,大家搬着凳子去操场先整理队伍,然后老师点名。正经开始已经5点15分了,全场静静地看着。

    “昼夜更迭,日月交替,

    飒飒冬风又将送来充满希望的新一年

    ............”

    操场讲台上的光打在纪年身上,他穿着西装打着领结,手里拿着话筒,没有丝毫的怯场,微笑的看着台下的同学,给这场元旦汇演拉开序幕。

    这是妙予第一次看到纪年穿西装的样子,他的手指指节分明,领带正正好好的衬衣中间,他没有穿皮鞋,只是选了一双黑运动鞋,头发用的发胶全部梳上去了。

    站在纪年身边的女主持人妙予算认识,就是开学时候帮她提行李的沈昕语,她今天穿的黄色的无袖连衣裙,画了淡淡的妆,妙予一个女生都觉得她今天特别漂亮,她的声音比较轻盈,头发挽起来梳成丸子头。

    马依凡和李璐是第5个节目,她们弹了一曲《小夜曲》,古典浪漫,全场掌声雷动,她们就像花一样开在花园里,没有争奇斗艳,只是一起绽放给世人带来一场心旷神怡。

    广播站的节目是开场一个小时后才上台的,整整齐齐6个人,纪年在最左边,他先帮大家看了位置,然后提醒大家鞠躬后就正式开始了。

    “透过历史的眼眸

    我们站在岁月的肩膀上远眺

    在黄河壶口的惊涛里

    我们听到一种经久不息的激情

    ........”

    第一个开口的就是纪年,依次从左到右接下去,整篇稿子不是很长,大概5分钟就结束了,纪年一个人说的只有两段,剩下的都是合颂。妙予带入主观感情,她觉得所有的声音里还是纪年最合适,最好听,他就站在台上妙予就为他骄傲,这大概就是喜欢的人被别人看到后的自豪感--看我喜欢了一个多么优秀的人。

    在汇演接近尾声,妙予觉得快结束的时候,沈昕语拿着手卡,举着话筒说“接下来的节目是,来自高二1班纪年带来的吉他演唱《会呼吸的痛》,让我们掌声欢迎”

    纪年换了衣服,拿着吉他和拨片上台,后面还有给他搬凳子的同学,他坐下来,把站立话筒调到舒服的位置,然后微微张开口“我给大家带来一首梁静茹的《会呼吸的痛》,希望大家喜欢”

    妙予嘴角勾起笑容,看着台上的少年,灯光也是很偏爱他,映照着他的短发,他调整姿势,指尖轻弹,每一个音符纯净的只有吉他声,那双眼睛里闪烁着光芒,简单的白T和校服裤子穿在他身上格外好看,一个个弦播出来的声音行云流水般的串在一起,从他指尖倾泻而出

    “在东京铁塔,第一次眺望

    看灯火模,仿坠落的星光

    我终于到达,但却更悲伤

    一个人完成,两个人的梦想

    你总说时间还很多

    你可以等我

    以前我不懂得

    未必明天,就有以后

    想念是会呼吸的痛

    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

    ...........”

    “真好听”隔壁般的女生在窃窃私语。妙予在队伍最边上,和她们只差一个人距离,能清楚听到她们说什么。

    “听说高二23班姜沁喜欢他”

    “真的假的,就刚才第一个节目跳舞那个”

    “对对对,好像高三有个学姐也喜欢他,前几天圣诞节给他送了一大盒巧克力”

    “看看人家的青春,羡慕呀!”

    妙予看着旁边两个说话的人,低下头笑了笑,很正常,玫瑰从来不独属于一个人,她一直明白这个道理。

    演出结束需要把凳子搬回教室,妙予拿着凳子下了操场楼梯,看到纪年从操场侧面出来,手里拿着校服外套,和几个一起主持的同学有说有笑的聊天。

    “你喜欢他呀?”秋月白突然从旁边夹着板凳撞了撞妙予,妙予顺势继续下楼梯。

    “没有”妙予下意识的否认了。

    回教室路上的10分钟,两个人再没有说话,进教室门后秋月白是往后面走的,她坐在离教室门最远的一列,妙予则坐在靠近门的这面墙边。

    秋月白在分开的前一秒,轻飘飘给妙予来了一句“我没说是谁”,妙予放凳子的手停住了,这成了她和秋月白的秘密,往后没有人提起。

    2010年12月28日23:04  天气:多云转晴

    在每个他发光的时刻

    我的喜欢开始不断累加

    而我自己只是尘埃落入泥巴

    销声匿迹,无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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